“我看看。”陆念锦不等浣溪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浣溪被自家姑娘熟练的把脉动作震住,一时忘了胸口的瘙痒剧痛,诧异道,“姑娘会把脉?”
陆念锦没有立刻回答浣溪的问题,她面容沉肃地搭着脉,许久后才松开她的手腕,问,“你胸口哪里不适?”
浣溪看着陆念锦严肃的表情,心神一寒,不敢再隐瞒,忙一五一十道,“奴婢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胸口就闷得厉害,到方才伺候姑娘沐浴时,猛的一下更难受了,又痒又痛的,好像是被火灼烧,又好像是被鹰的尖喙钳啄……”
“你将衣裳解开我看看。”陆念锦吩咐。
浣溪缓缓地将衣裳扯开,然后只听一声脆响,孔雀簪从她衣襟掉了出来。
浣溪顾不得胸口的痛痒,忙弯下身去捡孔雀簪。
陆念锦低头,扫到孔雀簪簪头那双碧莹莹的眼睛时,眼皮忽然一跳,厉声阻止道,“先别碰那簪子!”
浣溪手一抖,孔雀簪又落了地,她抬起头看向陆念锦,不解道,“姑娘,这簪子怎么了?”
“我怀疑这簪子有问题。”陆念锦说着,将浣溪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掀开她胸前的衣衫,只见少女原本丰盈柔润的胸口已经隐隐发黑,还生出了几块尾指大小的苔藓状斑点。
浣溪低头看到这一幕,也吓坏了,她腿脚一软,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声音发颤,忧惶惊惧道,“姑娘,那……那孔雀簪有毒,我是不是要死了?”
陆念锦扶着浣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一片乱麻。
浣溪这样的症状,哪里是简单的中毒!
孔雀簪的主人,分明是想要她,想要整个太子府所有人的命啊!
苏囧囧 说:
再提一遍昂,女主改名叫陆念锦,小姑姑避开女主,叫陆嘉怡,女主嫡妹叫陆念诗,庶妹叫陆念耘。
第14章 害她的人是谁
陆念锦生于中医世家,她爷爷陆畅忠是京城军医院最资深的中医专家,她打小就是在医院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见过的疑难杂症自然不少。
眼下,浣溪这症状绝对不是简单的中毒。
如果她没猜错,这孔雀簪那两只碧莹莹的眼睛,应该是一种带有强辐射的矿石。
将这东西长久置于她的身边,久而久之她和身边的人定然深受其害,死的浑然不觉。
只是,幕后人没想到,浣溪会将孔雀簪贴身收着,而不是隔三差五戴在头上,或是留在自己房中,阴差阳错之下,竟将这有问题的簪子提前暴露出来。
“姑娘,我是不是会死……”浣溪见陆念锦表情异常沉重,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心里忧惧得更厉害了,唇色惨白,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落下。
陆念锦被她叫的回了神,又慎重地看了眼她胸前的伤口,和地上的孔雀簪,眼神复杂道,“也多亏你将这簪子贴身守着,问题发现得早。你不会有事的,等下我给你开两个药方,内服外用着,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要紧的是,这孔雀簪要如何处置……”
浣溪一听自己不会死,立刻松了口气,她紧咬贝齿,哭哭啼啼道,“这、这孔雀簪是厨房采办陈伏送我的,我现在就去问问他为何要害我!”浣溪说着,又要去捡地上的簪子。
陆念锦忙阻止她,“别碰!”
将她拦下后,她又蹙起眉反问,“你说,这孔雀簪是陈伏送你的?”
浣溪含着泪点了点头,又道,“枉我那般信任他,将他当做依靠,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性命!”
“他不是要害你。”陆念锦眸光湛湛,极是幽邃地看着前方,寒声道,“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这怎么又牵扯到姑娘的身上了?”浣溪不解,挂满泪珠的脸上写满疑惑。
陆念锦收回目光,将这孔雀簪那对碧眼的厉害跟她祥说了一遍。
浣溪听罢,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整张脸煞白煞白的,颤声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毒物,能在不知不觉间灭人满门!”
陆念锦点了点头,随后又沉声问,“浣溪,你可知这陈伏是谁的人?”
浣溪想了想,痛心道,“陈伏他是成管家的心腹,表面上应该是国公爷的人。”
陆念锦心里有了数,那就是说,陈伏也有可能是被人利用的,他对这孔雀簪背后的算计并不知情,只是刚好和浣溪走得近,就被算计上了。
这般想着,陆念锦又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她长于后宅,平日里少有出门,虽和先太子有婚约,但先太子挂了十几年,已是一具白骨,并不会阻了别人的路。如此一来,外人大费周章要她性命的可能性几乎是无,想要害她的人一定是在承国公府。
国公府中又以萧氏和老夫人嫌疑最大。
萧氏因为她生母受宠,又得了四皇子青睐,向来嫉恨她,在大慈恩寺时便想毁了她,原主也是因她而死;老夫人看似跟她无仇无怨,可陆嘉怡是她的眼珠子,心头肉,她不久前刚打了陆嘉怡。
这两人都有害她的理由,孔雀簪的事,到底是她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做的呢?
第1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念锦是倾向于老夫人的,萧氏毕竟年轻,如此厉害的毒物她未必知其来历,倒是老夫人,盘踞承国公府多年,手段老辣,底子深不可测,更有机缘得到这害人的东西。
或许,她可以试探一番。
不过在此之前,她须得将浣溪安顿好了,这丫头已经被孔雀簪的眼睛所伤,再拖延下去,恐会伤及性命。
陆念锦脸色阴沉地走到桌边,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两张药方,晾干后,叫了秦嬷嬷进来,让她连夜出去抓药。
秦嬷嬷看了眼手中有些潦草的药方,又看了眼旁边眼圈通红,泪涟涟的浣溪,疑惑道,“怎么突然就要出去抓药,谁病了?”
陆念锦深吸一口气,简单将孔雀簪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嬷嬷一听迟了会伤及性命,也急了,当下再顾不得上别的,攥着药方拔腿就朝外走去。
陆念经看着秦嬷嬷离开,片刻后,又面色淡淡的转向浣溪,道,“你先去软榻上躺会,我把这孔雀簪收拾了。”
浣溪一听陆念锦要亲自动手收拾那害人的簪子,一下子急了,忙上前两步,激动道,“姑娘,那簪头上的毒物如此厉害,还是我来吧,反正我都已经碰过了,无谓再搭上姑娘你,若是姑娘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死都不会瞑目的!”
陆念锦听浣溪这般说着,眼尾不由一红,再想到她也许根本活不了几年了,心中更加酸楚。
她就这样看着她,很久后才点了点头,叮嘱她道,“我记得朗月居的库房中有一只云母石匣子,你将那匣子拿过来,用它来放那支孔雀簪。”
浣溪敛了衣襟,答应一声后,快步朝外走去。
当晚,朗月居的灯火一直亮了很久。
秦嬷嬷抓药回来后,陆念锦亲自去了小厨房,守着药锅一直熬到丑时正,外敷的药膏才调制好。
待药膏放凉后,她又亲自替浣溪敷上。
浣溪敷完药膏,喝了两大碗汤药,沉沉地睡去。
秦嬷嬷看着她睡熟,才陪陆念锦回了正房寝居。
“姑娘,浣溪她真的会好起来吗?”秦嬷嬷在深宫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善察言观色,不管是在小厨房熬药时,还是在耳房陆念锦看浣溪时,那种眼神都让她觉得不安至极。
陆念锦也无意隐瞒秦嬷嬷,她沉重叹了口气,道,“浣溪她会好起来,但好不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几年……她也不能再嫁人,不会有孩子。”
秦嬷嬷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陆念锦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伤心欲绝,浣溪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就跟她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可现在她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姑娘打算如何处置那支孔雀簪?”很久后,秦嬷嬷红着眼睛,看着陆念锦低低的问道。
陆念锦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明早拜别祖父祖母出嫁时,我会亲手把这支孔雀簪戴在小姑姑的头上。”
秦嬷嬷浑身一震,“想害姑娘的人是老夫人?”
陆念锦不置可否,“是不是,只需明日一试便知道了。”
第16章 替先太子拜天地
次日,大吉,宜婚嫁,是陆念锦正式嫁入太子府的日子。
她一夜浅眠,过了寅时,毋需秦嬷嬷叫,自己就掀开床帏起了身。
宫里的礼仪嬷嬷早就到了,她一下地,一行人立刻捧着一应东西鱼贯入内。
净面,开脸,梳头,上妆……足足折腾了快两个时辰,陆念锦才戴上嫁冠,被秦嬷嬷和皇后身边的女官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出了朗月居。
入祠堂拜过先祖,生母,再往前厅而去。
前厅中,阖府长辈都在,承国公和老夫人高居主位,大老爷和陆博礼、萧氏夫妇分座下首,陆嘉怡和康嬷嬷则立在老夫人身边。
陆念锦上前,垂首福身,语调平淡地辞别,“孙女今朝出嫁,以后再不能承欢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膝下,万望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珍重身子,和睦喜乐,安泰永年……”
承国公脸色微霁,头一回细看这个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庶出孙女,生得倒是副好相貌,通身的气质也如芝兰一般,只可惜这命实在差了些。
他心里生出几分惋惜,旋即又拧起眉峰,寻常女儿家出嫁,家中亲长总要叮嘱些“夫妻濡沫,相扶相亲,繁茂子嗣,言以率幼”的训导,可陆念锦要嫁的是殁了十数年的先太子,这些话明显不合适,他沉吟了会儿,才训道,“成婚后,要好好孝敬皇上皇后,打理好太子府,莫要辱没了承国公府,令先祖蒙羞。”
“孙女谢祖父教诲!”
承国公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恰在此时,外面有小厮来报,奉旨迎亲的太常寺卿已经下马,至国公府外。
陆念锦听到这消息,知道自己该出门了,她眼波一晃,侧过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秦嬷嬷。
秦嬷嬷会意,从宽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云母石匣子,躬身递给陆念锦。
陆念锦露出一抹笑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匣子打了开来,取出里面的孔雀簪,朝老夫人身边的陆嘉怡走去,在她面前停下后,勾唇言道,“姑姑,上回在朗月居,一怒之下对你动手是侄女不对,这支孔雀簪是我生母陪嫁中最贵重的东西,今日我便将它送给你当是赔罪。”话落,她抬起手,稳稳地将孔雀簪插进了陆嘉怡的发间。
一旁的老夫人在云母石匣子打开,孔雀簪露出来的那刻,眼神就阴翳得可怕,到陆念锦将簪子插在陆嘉怡的头上,她隐在袖中的手更是狠狠地掐住了扶手,阴沉的眼中有浓烈的杀意掠过,恨不能当场将簪子刺进陆念锦的心脏。
可她不能这么做!陆念锦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先太子妃,以皇上对先太子的爱重愧疚,对陆念锦也必定爱屋及乌。她不能触皇上的逆鳞,至少陆念锦入太子府前,她不能动她分毫。
老夫人逼着自己垂下眼皮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陆嘉怡头上的孔雀簪,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陆念锦的余光一直盯着老夫人,老夫人的表情变化一丝一毫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已然确定,孔雀簪正是老夫人设下的毒计。
“国公爷,老夫人,太常寺卿萧大人到了,该请大姑娘出门了!”她正想着,又一个小厮快步进了正厅,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禀报道。
承国公朝陆念锦看去,颔首道,“去吧,莫误了吉时!”
陆念锦抿着唇退后两步,又福身行了一礼,才在秦嬷嬷和女官的搀扶下朝外走去。
老夫人看着陆念锦出了大厅,立刻回头,眼神极阴沉地示意了康嬷嬷一眼。
康嬷嬷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比谁都明白老夫人的心思,她飞快地找了个借口,将陆嘉怡哄了出去,要收走她头上的孔雀簪。
陆嘉怡起初还不情愿,护着头上的孔雀簪撇嘴,“这可是陆念锦那小贱人与我认错的凭证,又是她生母的陪嫁之物,我还想留着给她添堵呢!”
康嬷嬷见她竟拿手去碰那孔雀簪,急得都快哭了,压低了声音,慌忙求道,“我的小姑奶奶,这孔雀簪哪里是西院李姨娘的陪嫁,这……这根本就是拿来害人的阴毒玩意儿,听嬷嬷的,您可不敢再拿手碰了,快给老奴!”
陆嘉怡听康嬷嬷这么说,一下子呆住了,瞪圆了一双杏核眼,怒极质问,“康嬷嬷,你说什么,这簪子是害人的玩意儿,陆念锦那个小贱人想害我?!哼,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和她那个爬床的贱蹄子姨娘一样下贱,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康嬷嬷听小主子这般骂着,眸光闪了闪,到底没胆量在陆嘉怡面前说老夫人的不是,只能默认是陆念锦想要害人。
陆嘉怡确认了心中猜想,眼底怒火更加灼灼,她恨恨地将孔雀簪仍给了康嬷嬷,眼中闪着怨毒,咬牙切切,“陆念锦,你敢害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名声毁尽,沦为千人踩万人踏的娼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国公府外,喧闹的迎亲鼓乐声中,陆念锦上了迎太子妃的六驾撰玉金辂车,坐稳后,太常寺卿萧轲便吩咐礼部官员在前开路。
半个时辰后,金辂车在正庆门外停下。
陆念锦有些晕马车,正晕头转向,胸闷气短着,外面突然传来萧轲的声音,谦卑至极,“国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