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湖阳公主和陆贵妃这般说,紧拧了眉朝陆念锦看去,沉声道,“太子妃,事情当真如湖阳和贵妃所言?”
陆念锦闻言,淡淡地看了湖阳公主一眼,“我只问公主一句话,你敢不敢将你我为何争执说出来?”
湖阳公主听了陆念锦这话,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顿时闪烁起来,心虚道,“不过就是几句无关痛痒的争执,有什么好说的。”
“真的只是几句无关痛痒的争执吗?”陆念锦平静地问。
湖阳公主正要开口,陆念锦身边的江溶月却先一步道,“皇上,表嫂与湖阳公主争执时,臣女就在当场,可以作证两人之间并不是简单的争执。”
“哦?那是什么,溶月你来说!”皇上表情严肃起来,吩咐江溶月将实情一一道来。
江溶月也不客气,直接将湖阳公主对陆念锦的不敬和威胁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是巴掌,鞭子没挨够,还是嫌冰洞的水不够冷,百兽之王的牙齿不够利,竟还敢进宫,犯到本公主的面前。”
“还不给我追!”
“本公主今日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
皇上听江溶月说完后,目光立刻阴沉下来,他冷冷地朝身边的湖阳公主看去,“湖阳,溶月说的可都是真的?”
湖阳公主打从江溶月开口后,就变了脸色,现在听皇上如此严厉地诘问她,更是慌了手脚,乱了心扉,焦急地狡辩道,“父皇,我没有,是她们先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子!她们两个都是坤宁宫的人,是她们串通好了陷害我!”
皇上却不再轻信湖阳公主,他沉沉地叫了声“福泉”,下一刻,福公公便走上前道,“皇上,老奴已经派了人去查此事,算算时间,派去的人也该回来了!”
“宣!”皇上一甩袖子,回了御案后落座。
没多久,被福公公暗示去查此事的内侍就被人带了进来。
福公公给了内侍一个眼神,内侍立刻跪下道,“回皇上的话,据翊坤宫外的粗使宫人道,太子妃之所以会掌掴公主,是因为公主对平阳郡主动手在前,又挑衅太子妃在后,太子妃忍无可忍才会动手。”
说着,他又将从宫人哪里听来的言辞跟皇上学了一遍。
正跟江溶月刚才说的差不了多少。
这下,不止是皇上,就是陆贵妃的脸色也青了,她失望地看了眼湖阳公主,掩在宫袖中水葱似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想她陆少微聪明一世,怎么会教出一个这么蠢钝如猪的女儿!
明知对方太子妃的身份,她竟还敢将那些陈年旧事说出来,这不是逼着别人与她寻仇吗?
想到这里,陆贵妃连求情都没脸了,她眸光变换了几下,最后抬头看向陆念锦,带着几分愧疚,避重就轻地打起感情牌来,柔声道——
“锦儿,你与湖阳闹成今日模样,说起来到底还是姑姑的错,往日姑姑若能常接你进宫,让你们表姐妹常来常往,只怕也不会闹到今日这般模样,事已至此,你表妹想必也知错了,姑姑答应你,带她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她,你就原谅你表妹这次,好吗?”
陆念锦听陆贵妃这般说,只是笑笑,“这么多年,您还是第一次对我这般温柔。”
陆贵妃哪里听不出陆念锦话里的疏离和拒绝,她僵硬一笑,“以前对你太过疏忽,的确是姑姑的不是,你能原谅姑姑和湖阳吗?”
陆念锦看着她,不置可否地眨了下眼,“这事都已经挑到了皇上的面前,难道不该听皇上处置吗?”
陆贵妃表面微笑,心里却恼怒至极!她难道不知道这个理吗?她只不过是怕皇上对湖阳失望,处置得太重!
皇上对这个女儿的确失望透了,连带着对陆贵妃也越发不待见,眼下见她拿姑姑的身份来压陆念锦,心里更是不痛快,直接冷着脸,申饬道,“贵妃和太子妃不必再说了,朕心中自有决断。”
“湖阳本性难驯,顽劣不堪,颠倒黑白,对太子妃不敬,即日起禁足玉湖殿,抄宫规一百遍,且不得寻人代笔,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再出来。”
“陆贵妃教养公主不利,又包庇纵容,以下犯上,禁足三个月,抄宫规二十遍。”
“臣妾与湖阳领罚!”陆贵妃带着湖阳公主跪下接旨,低垂的眼里充满怨毒,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皇上看了两人一眼,却没叫起,而是吩咐福公公去斟茶来。
“既然知错了,就去给你皇上端茶认错!”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湖阳,冷声说道。
湖阳公主闻言,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眼中憋满了怒火,眼看着就要失控。
陆贵妃忙狠狠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低声道,“你父皇说的话没听见吗?还不向太子妃认错!”
湖阳公主被皇上和陆贵妃逼迫着,瞪着眼又僵持了一会儿,才用力接过福公公手中的茶盏,转向陆念锦,咬牙切齿,逐字道,“皇嫂,臣妹知错,你大人有大量,请原谅臣妹。”
“知错就好。”
陆念锦淡淡说了一声,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接过她举至齐眉的茶盏,掀开茶盖轻轻沾了下唇。
事情终于解决,皇上也不想面前再杵着这么多人了,便以头疼为由,让众人退下。
出了乾元殿,陆念锦与陆贵妃道别。
陆贵妃眼底蕴着寒芒,觑了她一眼,冷笑道,“先太子到底只是先太子,但愿太子妃你能一直这么得意才好。”
陆念锦迎着陆贵妃的目光,淡淡道,“皇上正值壮年,长命百岁,子嗣繁茂自不是问题,陆贵妃放心,我定然如您所愿。”
“尖牙利嘴!”陆贵妃一拂袖子,带着湖阳公主离开。
江溶月见陆贵妃气怒离开,巴掌大的倾城小脸,越发水润貌美,她一边挽着陆念锦的手往露台下走,一边解气道,“没想到湖阳也有今天,这真是我近几年来最痛快的一次了。”
两人并排往前走去,过了会儿,她又有些忧心地看向陆念锦,道,“表嫂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陆贵妃的威胁吗?毕竟,皇上膝下除了四皇子,剩下三个皇子都是陆贵妃诞下的。还有陆贵妃之父镇国大大统领,他手里握着云朝一半的兵权……”
陆念锦仔细地想了想,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江溶月懊恼地叹息,“早知道会害了表嫂,我当时就不该在表嫂面前说那么多,这样表嫂也就不会为了护我跟她对上。”
“这跟你无关。”陆念锦摇头,“便是没有你的事,我迟早也是要跟湖阳公主对上的。”
“是因为湖阳幼时害过表嫂吗?”江溶月问。
她八岁以前一直住在南阳外祖家,对宫里的事并不清楚,今日也是听湖阳说起,才知道她小时候就那么残忍狠毒!
陆念锦点了点头,她既然记得那些事,就应该给原主一个交代。
至于江溶月方才所忧心的,三皇子上位后,陆贵妃成了皇太后会不会对付她。
那不是还早吗?何况,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还有后招,在他殡天之前,就将镇国大大统领和陆贵妃处置了。
她冷眼瞧着,当今皇上可不是个没成算的,不然皇后也不会在先太子殁了后,还能稳坐坤宁宫多年,三皇子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皇子,而不是太子。
二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走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中,皇后也听说了两人和湖阳公主争执之事。
她后怕地抚着心口,连声道,“幸好,幸好,幸好锦儿睿智,制住了湖阳,否则以她那疯魔性子,你们要想全须全尾的回来,可难得很。”
江溶月对湖阳公主的暴戾性子十分了解,她深有同感地点头。
正说着,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宋迎从外面走了进来,禀道,“娘娘,小厨房已经备好了午膳,都是太子妃和郡主喜食的菜品,您看现在可要摆膳?”
皇后点了点头,“摆膳罢,再吩咐厨房煮些安神汤,回头送到太子妃和郡主房中。”
“是!”宋迎领命离开。
没多久,膳食就摆好了。
只是正式用膳时,皇后却让人请了无羡公子过来。
落座后,他恰好就坐在陆念锦的对面,陆念锦只消一抬头,便能瞧见他。
而无羡公子那张脸,秀色可餐是秀色可餐,但却是冷冰冰的夹生饭。
陆念锦只吃了几口,就以胃口小,身体不适,离了席。
皇后看着陆念锦的背影有些可惜,收回目光后,她又看了眼无羡公子,却见无羡公子连头也没抬,面上仍是他一贯以来的清冷淡薄。
皇后失望极了。
……
陆念锦回到偏殿后,坐在梳妆台前出了会儿神。
等到安神汤送过来,她接过饮下后,便去榻上躺着了。
宫里的安神汤效果不错,她这一睡就睡到了夜里。
亥时左右,她仍昏沉着,迷迷糊糊间,却被一双灼热的大掌给扯了起来。
“帮我,我中了合欢散。”终于清醒过来后,她听到无羡公子喘着气在她耳边说道。
第45章 国师,您请自重
感受着面前男子过分灼热的呼吸,陆念锦吓坏了,她想都没想,就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冷声道,“国师,你请自重!”
无羡公子以往清冷的眼睛已经有些迷离,她那一点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反而被他钳制得更紧。
“帮我,”他的唇已经碰上了她冰凉的耳朵尖,“这药霸道,无法压制,只能纾解……”
陆念锦听他这么理所当然地要求,却忍不住怒道,“我是国师你什么人,这种事你也来找我帮忙。外面花街柳巷那么多女人,你用钱解决不就行了,找我做什么!这忙我帮不了!”
“你说什么?”
无羡公子没想到她会让他去找女人,浑身的气势一下子肃冷起来,双眸紧紧地盯着她逼问。
陆念锦对上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又突然犯起怂来,她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压低声音,弱弱道,“要是你嫌花街上的姑娘不干净,寻皇后要个清白的宫女,纾解后纳为妾室其实也是使得的……”
“你闭嘴!”
无羡公子听她越说越离谱,再也忍不住,寒声打断了她。
他滚烫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拧眉看着她,恨声低语,“陆念锦,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无情的女人。”
陆念锦又气又尴尬:“……”这好似诘问负心人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无羡公子见她不语,只是百般嫌弃的看着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以往那些暧昧的梦境自他眼前一帧一帧地闪过,渐渐的,他的眼神再度迷离,视线里仿佛只剩下她倔强的红唇。
他低下头,霸道地噙住了她的唇。
陆念锦被他吻住,顿时怒从心起,张口就咬在他的唇上,同时手往后,飞快地捻起她睡前放在枕头下的三根银针,就往他后腰处狠狠刺去。
银针刺进身体的那一瞬间,无羡公子只觉一阵剧痛传来,下一刻,眼底瞬间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抬手擦了下流血的唇,低头深深攫住她没有任何情意的眸子,嗓音沙哑道,“太子妃能解本座身上的药性?”
陆念锦不说话,她撇过头,朝他的手腕看去。
无羡公子了然,坐直身子,将手腕递给她。
陆念锦白嫩的指头搭上轻轻搭上他滚烫的手腕。
两人皮肤相触,无羡公子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半刻钟后,陆念锦才抽回手,面色有几分凝重。
“太子妃也没有办法吗?”他问,无意识地舔了下唇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