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伸手摸掉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手指在她耳侧抚了又抚,柔声说:“可是蒋姚惹得你伤心?”她本就烧得迷糊,最脆弱的一关毫无防备的被打开,身体一僵,而后不可抑制悲戚的发抖,双臂回报住了他,将脸埋在了他结实的怀中。
赵翊笑了笑,又柔声问她:“可是因为天子?”
天子
邓节如梦初醒,眼泪忽地止住了,神智也清明了,像是临头被泼了桶冰水,但也就是这转瞬间她又明白自己失了误。
局势已然无可逆转。
赵翊一笑,不再说什么,起身将她抱到了榻上,他耐着性子同她说完那些话已实属不易,此刻他将她扔到榻上,见她那双迷离的痛苦的眼睛变回了以往的样子,微做一笑:“清醒了?清醒了就该继续做正事了。”他不想面对她那哭过的脸,尽管是美的,可做这种事时,他打心底烦女人哭,好像他强迫她一样。
金儿在屋子外面等着,直至那赵翊饱食饕足离开后,她方才进去,进去只瞧见她们夫人不着一缕的坐在榻上,被子也不曾盖,那张娇嫩美丽的脸仍是呈着病态的红。
“夫人”金儿把手里的木案往案几上一放,冲到榻侧,给她盖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灼人:“夫人,奴婢这就给您请大夫去。”
……
听政堂里,赵翊一只腿搭在身侧,手肘压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笑说:“程琬,你料想得半点不错。”
“哦?”程琬站在堂下,只觉他们主公兴致不错,道:“看来主公知道天子这次是有和谁谋划想要暗害主公了。”
赵翊说:“确是那蒋姚。”
程安一笑:“他们是想笼络夫人?”
赵翊身子向后轻仰靠在凭几上,轻念道:“穷途末路,不自量力罢了”
“那夫人那边?”程琬进一步询问。
赵翊复又一笑,起身走到堂前,随意往案上一坐:“我还真没能看透她。”他不恼,饶有兴趣地说:“她今日回来与前几日不同,格外的悲伤,戚戚,真是新奇,这么多日来还不曾见她般,你说她是为何而悲?”他说道最后陡然变得阴毒起来。
“悲戚?”程安喃喃:“若是忠于汉室,与蒋姚等人谋划后,当激动不已,或紧张,或忧虑,至于悲戚……或许为汉室前路之渺茫而悲戚?”
赵翊笑道:“我看不像”
程安放弃,摇头说:“臣不知为何。”目光一转:“夫人可会帮那蒋贵妃”
“若放三日前,有九分的把握,她定然不会,而今日回来……”赵翊眼前忽浮现出她那张迷离痛苦的脸,皱了皱眉,踟蹰道:“三分吧”
赵翊舔了舔嘴唇,命令道:“派人去查查她今日除了蒋贵妃还见了什么人,要仔细的查”他的声音冷到了骨头里:“兴许是天子呢?”
伴他左右的枕边人,若不查清楚,他寝食不安。
“蒋贵妃那边,可要先……”程安目光稍沉。
“先不要惊动她们,瓮中鱼虾掀不出风浪”赵翊悠悠地说:“将线放得长一些也无妨,最好一次将这些汉室的余孽全部打尽,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臣知道了”
第七章
“大夫,我家夫人她?”金儿亦步亦趋地追着大夫询问。
大夫收拾着药匣道:“夫人不过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容我煎副药去”
金儿送走了大夫,回望帐中人,无声叹息,后又轻声道:“夫人,我们回柴桑去吧,哪怕是去继续守陵也好过在此受那太尉的屈辱。”
邓节只做一笑,说:“我既然与他结成夫妻,怎又能随随便便再回柴桑去,母亲和二弟问起,我要如何回答,况且我是为邓赵两家结好而来,岂有不辞而别的道理。”她从床榻上起身,金儿搀扶她坐在铜镜前坐下。
邓节着薄薄一层单衣,对着铜镜篦发,昨日眼中的戚惶早已烟消云散,同来往常一样,沉静如水:“金儿”
“奴婢在”
“你说,若是你亲如姐妹的旧友同抛弃你的夫婿暗中苟合在了一起,你会如何?”邓节云淡风轻的问。
金儿不加思忖,义愤填膺:“如何,我一定先扇那贱人几个巴掌,再提剑将那无耻之徒割成阉人,还要张贴告示将他们的丑事传的满城皆知,让他们无立锥之地。”
邓节低头笑了,也不掩面,一张白的像雪的脸忽然绽放出了笑容,虽少分明艳,却似梨花般,更加动人。
金儿脸红道:“奴婢是个不是礼数的粗人。”
邓节放下篦子,笑望着她:“这哪里是不识礼数,你性情刚烈,似我四妹一般。”
金儿听此,半分局促半分羞涩,两只手的手指搅在了一起。
邓节道:“方才你我推心置腹的话出了门就权当不曾发生过,更不要同人提,你可明白。”
金儿咧嘴笑:“奴婢明白”
此日后,邓节便谢绝见任何人,又三日,宫中蒋贵妃命人来探望她,也是被拒之门外,而后宫中又陆陆续续派内臣前来,皆未得见邓节。
……
宫中的蒋贵妃面容憔悴,见派去太尉府看望邓节的内臣再度吃了闭门羹回来,蒋贵妃终是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呜呜”哭。
中常侍安抚她:“夫人别哭了,那邓夫人不过是不肯助我们罢了,即便是没有她相助,蒋国舅也一定会救贵妃和陛下于水火,前些日子蒋国舅不是还命奴婢给夫人捎口信吗?”
中常侍柔声细语:“蒋国舅已奉陛下衣带诏,长水校尉种辑种将军也已阴养死士三千,还有昭信将军王子符,他们都会诛杀赵贼,救陛下与夫人的,与列为大人相比,区区邓节,何至于此呢。”
蒋贵妃低声呜咽:“并非是因为邓姐姐不助我,而是……”她掩面哭泣,重重叹道:“我了解邓姐姐,她当年是何等的爱陛下,甚至为陛下孕育儿女,陛下弃她而去不足十日她便滑了胎,悲痛至瘦骨嶙峋,而如今她见我与陛下一起,定伤心到极致,说不准此刻正在生我和陛下的气。”她抬起泪眼拉着中常侍的袖子:“丁玉,你信吗?我当年并不知自己所嫁天子就是她的心上人,我还以为……以为我和陛下此生都再不会与邓姐姐相遇。”
中常侍安抚道:“奴婢知道”
蒋贵妃哀怨婉转,道:“再晚一些带她见陛下好了,眼下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更不可能帮我。”
中常侍说:“夫人此举确实操之过急,把握不好,恐夫人和陛下会反受其害。”
蒋贵妃泪意尽褪,眼中初露忧色:“怎么会,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况且邓家世代汉臣,满门忠烈,邓姐姐是不会出卖陛下的!”
中常侍说:“邓家与那赵贼联姻结,献女以媚赵翊,如此行径,哪里可堪世代汉臣,满门忠烈?”
蒋贵妃心中大震,却听中常侍继续道:“即便邓家仍心向汉室,但那邓节呢?夫人是女子,那邓节也是女子,夫人如今和陛下伉俪情深,她心中岂能不生妒意,她或许不会加害陛下,但夫人又敢肯定她不会暗中加害夫人,进一步取而代之?”
蒋贵妃忽然闪现那天与邓节的谈话
“姐姐想要什么?”
“皇后”
蒋贵妃忽感寒意,如芒在背,心中更是巨浪滔天,一张姣美的脸蛋血色全无。
“夫人,人心诡谲啊,唯有先下手为强才是生存之道,不能为我所用者,留之久必生患。”中常侍道。
再瞧那蒋贵妃已抬起头来,脸上换做另一种神情:“那你说该怎么办?”
中常侍并不开口,只并手往脖子上一抹,目光森森。
蒋贵妃起身快速踱了几步,又一折身,皱眉道:“如何做?况且这节骨眼杀人未免太招人眼目。”
“借刀杀人”
蒋贵妃又糊涂了:“借刀?借谁的刀?”
“赵翊的刀”
蒋贵妃心中骇然,她心中恐惧赵翊已久,和许多心存汉室的臣子一样,纵使面上不认,那恐惧已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蒋贵妃看起来更加的烦躁,不停的在屋子里踱步,额头已冒出汗来:“不行!这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动辄满盘皆输,还会拖累父亲和诸位大人!”她稍显语无伦次:“况且……况且邓姐姐也不一定会出卖我!她之前的夫君周蒙为赵爽所杀,她一定也是恨赵翊的!一定也是恨赵翊的!”
中常侍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夫人不可自乱,先听奴婢说,邓赵两家结好无非是因为赵翊北有劲敌吕复,邓盛西有宿敌张表,赵翊实力不如于吕复,稍强于张表,邓盛则更弱,而邓赵两家是貌合神离,一早就互有鲸吞对方之意。夫人可知如今赵翊最怕的是什么?”
蒋贵妃摇头。
中常侍一笑:“怕邓盛在背后捅刀啊!”
中常侍道:“邓盛送来长姐就是为了暂且安抚住赵翊,倘若此时在府中搜出邓盛命邓节暗杀赵翊的书涵呢?”
蒋贵妃道:“依照赵翊多疑的性格,即便面上不露声色,也一定会心生芥蒂。”
中常侍笑说:“是这样,赵翊是个多疑的人,纵使不当即杀了邓节,心里也会顿生疑云,以后那邓节再说什么,恐怕赵翊都不会相信,或许,赵翊从邓节入颖都以来就不曾信任过她,只要夫人同陛下在赵翊面前表现的如往常一般怯懦愚蠢就够了。”
“可是太尉府中戒备森严……”蒋贵妃面露难色。
“这个夫人就无需担心了,五年来,我们的一名死士已扎根在了太尉府,虽然近不了太尉的身,但近邓节的身还是可以的。”
中常侍又笑说:“倘若赵翊因此震怒发兵江东就更好了,如今大军都在河北一线的重要关隘同吕复呈僵持之态,赵翊发兵就要再度征调颖都的兵马,到时颖都城内空虚,我们恰可群起而上,一鼓作气杀了赵贼。”
蒋贵妃大喜:“那此时就交由你去办,千万不要出差池。”
“奴婢明白”
……
邓节不见人有十日了,第十日夜里的时候赵翊来了,见房门紧闭,金儿那奴婢柱子一样的杵在门口,赵翊眉头直拧。
金儿见是赵翊,腿肚子打抖,舌头也要打结,脸色铁青,只道:“大……大人”
赵翊乜了她一眼,推门就要进去。
金儿明明吓得像鹌鹑一样,却仍咬牙不让。
“滚开”赵翊道。
忽然之间金儿想起周蒙,心里更是酸楚,周蒙可谓江左才俊,有雅量,美仪容,与她们夫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对她们下人更是温言细语从不动怒,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就是被眼前这个赵翊给杀的。
赵翊见她不让,又见她眼睛通红,忽然一笑,左手只一挥,院外的家仆便上来将她拖走,拖走的时候,金儿哇的一声哭了,虽然怕极了,嘴里仍然喊道:“夫人病了,她不想见人,你不要这个时候去欺负夫人!”
赵翊理也未理,推门便进去了。
邓节坐在铜镜前回望他,赵翊什么话也没说,手指点几下腰间的带子,邓节便心领神会的走到他身侧给他脱衣服,他由她服侍,手往她额头上摸了摸,说:“病好了?”
邓节嗯了一声,将他外裳脱了,她又跪坐在地上给他脱靴。
赵翊说:“别总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片刻又放下了,说:“你在我身下时不快乐吗?”他见她手下一滞,而后又恢复如常,他故意气她,可她被羞辱后无丝毫愠色,软绵绵的像是棉絮,又像是清水,全无半点滋味。
赵翊眯了眯眼睛,又回想起她那晚戚戚的样子,他查不出来,也猜不出来,她那日到底在宫里见了什么人,能让这滩死水翻出那样的涟漪来。
她的眼睛迷离痛苦,凄凄惶惶,她的脆弱被骤然突破时,她紧紧搂着他,在他怀里落泪,像是雨打的梨花,簌簌的挂在枝头,不舍采撷,他真想知道到底是为何。
他好奇的不得了。
“门外那奴婢我叫人给杀了”
仍是没有半点波澜。
“我真叫人给杀了。”
她一言不发,将他的衣裳脱完了。
“自己的也脱了”他淡淡地吩咐她。
她便站在那里,一件一件的解衣裳,她的肩膀格外的精致,锁骨如对玉嵌在无暇的肌肤上,而他到底是算是床笫间的浪子,游刃有余,晓得几分深几分浅,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她的呼吸烫了几分,他反倒不急,细眯着眼睛看着她染着红晕脸,似蒙水雾的眼眸,另一只手挑开了她的牙关,他看得清楚,而后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夫人可觉得快乐舒服?”
她作势一咬,却未敢真用力,怕触怒了他,只将他那手指咬出一圈淡淡的红痕。
他却悠悠地说:“看来夫人是心疼我,舍不得咬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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