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撇嘴道:“清浅这身份可真是让人难以揣测, 我们都以为她是寒鸦的人,再不济也是太后的眼线。谁能想到她竟然听命于皇上。这么一说,你今日是入宫了?”
她说着已经熟练地取出了药盒,倒了些酒,走到夜晓面前:“脱了衣裳。”
夜晓低头“嗯”了一声。耳根子却红了。
风裳浑然不觉, 她低头替他处理伤口,一边问道:“我师父还好吧?她为何写那样的信?”
“她很安全,只是今日与皇上同床共枕了。我听她说,皇上似乎想要让她当皇后。”
“这——这怎么可能?我师父不是那般贪图富贵权势之人。这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
“想必也是。”
“你信我师父?”风裳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夜晓,一张脸粉嘟嘟的。
“信。”
她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公子信不信。谁看了那样的信心里会好受?”
“公子不同于常人,定能看出其中端倪。”
“希望如此吧。”她清理好伤口,替夜晓敷了药。指尖擦过皮肤时,夜晓觉得有些微微发烫。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风裳,我想娶你。”
风裳手一抖,瞪圆了眼睛瞧着他,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夜晓一脸认真,风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你对我有何不满你直说,不要这般吓唬我!”
“我没吓你。”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你——你一定是在说笑!我…我就当没听到…”
“你不愿意?”
风裳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我不知道。”她说着转身跑了。
夜晓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风裳一路跑到了钟府,失魂落魄走了进去。恍惚间没看着路,撞到了一个人。一抬头,竟然是长公主。她又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失措要跑。
长公主叫住了她:“冒失的小丫头,你可是夕儿的小徒弟?”
“我…我…我是…”
“哟,还是个小结巴,有些可怜。”
钟柏祁的声音传来:“她跟那丫头学得伶牙俐齿的,这会儿一定是被长公主的美貌给惊艳到了,才结结巴巴了。”他嗔怪地瞪了风裳一眼,“你怎么如此莽撞?惊到长公主可怎么办?”
风裳瘪了瘪嘴,忽然嚎了起来:“师爷爷,你可得帮帮我——”
“哟哟哟,怎么有人欺负你了?”钟柏祁扶着她坐下,长公主也好奇地瞧着她。
“夜晓…夜晓他——”
钟柏祁与长公主交换了一个目光,钟柏祁拍案而起:“老子拿枪挑了他!臭小子,居然连我夕儿的徒儿都敢动!”
“他说要娶我!”
钟柏祁神情一顿,挠了挠头,一脸费解。长公主揉了揉风裳的脑袋:“那你心中可愿意?”
“我…我不知道…”
钟柏祁急了:“这怎么能不知道呢?喜欢就是喜欢,想和他相濡以沫,厮守终身。你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若是我像师父一样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岂不是害了人家?”
“有你这么埋汰你师父的么?”钟柏祁无奈道。
长公主忽然攥住了风裳的手腕:“等等,你有你师父的消息了?!”
风裳将信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两人,长公主和钟柏祁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安顿好了风裳,在钟府内院一边走一边低语道:“你说夕儿这信是何意?”
“怕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递个消息出来。”钟柏祁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她与谢云诀真的有什么龃龉?”
“我倒是觉得这事情跟皇上有关,长公主,臣有个不情之请。”
长公主笑道:“明日,我入宫去见见她。不过你也知,皇上心里一向有她,她在宫里想来是安全的。”
钟柏祁颔首:“但愿吧。”
“你这话中似乎对皇上不甚信任。”
“我只怕咱们这位陛下对夕儿执念太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长公主嗤笑:“你怕是写书写得有些痴迷了,又不是什么传奇话本。何况陛下乃一国之君,哪怕是心中喜欢,也不至于公然强抢臣妻。”
“希望如此。”
翌日清晨,用完早膳后,沐沉夕随裴君越一同在御花园里散步。裴君越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却见她并没有什么悲伤之色,也不见心中焦急。那封信之中他仔仔细细检查过,分毫异样都没有。
可是她起初被抓来之时骂了他几个时辰,说的话简直可以被记录进唐国污言秽语大全之中。如今却十分淡定,其中必定有异。
他拉住了沐沉夕,指着园子里的一棵树道:“你不是最喜海棠么,我命人移植了一棵来,你瞧瞧可喜欢?”
沐沉夕负手道:“不错,养得挺好。”
裴君越摘了一朵海棠别在了沐沉夕的耳边,端详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人比花娇,真是衬你。”
“可拉倒吧。就我这相貌,我心中有数。”
裴君越怔住了:“你有什么数?”
沐沉夕撇了撇嘴:“反正自小到大,也没什么人说过我好看。”
“那只是不敢说罢了。你若是不好看,那般纠缠谢云诀,他还会喜欢你?”
“他不是那般肤浅之人。但我瞧着你一向肤浅,东宫里美貌的侍妾纳了一堆。你对我…又是何时起意的?”
“初见之时。”裴君越笑道,“诚如你所言,我确实一向肤浅,初见你时便惊为天人。那一刹那,我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了凡。”
“啧啧啧,真是花言巧语,难为你了。”沐沉夕瞧了瞧天色,“时辰不早了,该上朝了。”
说话间,裴君越瞧见齐飞鸾走来。他目不斜视地自她身旁走了过去,齐飞鸾行礼,他也仿若没有看到。
沐沉夕这刚送走了裴君越,齐飞鸾便又来了。她向她恭恭敬敬施礼,沐沉夕摆了摆手:“人已经走了,这虚头巴脑的礼数都收起来吧。你寻我,有事?”
“没…没什么事,只是想同姐姐闲聊几句,与姐姐作伴。”
沐沉夕冷笑:“我看不必了,裴君越纳你为妃也是早晚的事情,你还有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我没有那个意思。”齐飞鸾有些委屈。
沐沉夕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虚假。”
“罢了,姐姐不信,我也无法。”齐飞鸾挽住了沐沉夕的胳膊,她挣脱不得。齐飞鸾觉察到了,便壮着胆子,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挽着她的胳膊,看起来十分亲密。
沐沉夕心中叫苦,裴君越这个混蛋真是害死她了。如今她功夫施展不了,齐飞鸾若是要害她,怕是易如反掌。
不过她也知道,那个叫清浅的女杀手正在暗中保护她。
齐飞鸾与沐沉夕闲庭信步,走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前。沐沉夕停下了脚步,微微簇起了眉头:“这儿,有些眼熟。”
“姐姐还记得这里?”
沐沉夕抬头瞧着那破败不堪的门楣,隐约辨认了出来,这里好像以前是裴君越生母的居所。那个女人出身寒微,生裴君越时难产,亏了底子。在裴君越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沐沉夕与裴君越相识时,她已经去世了,因此沐沉夕对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今日鬼使神差走到此处,沐沉夕决定进去看一看。
第122章 结盟
这宫殿荒废已久, 走着很不方便。若是以前,沐沉夕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把里面探个干净,然而此刻行动不便, 走了一会儿便累得满头大汗。
她捏了捏自己这绵软无力的胳膊,裴君越那药继续给她用下去, 只怕到时候停用了,她的身体也恢复不过来了。
她寻机会出来, 也是想呼吸新鲜的空气, 看看能否恢复。可是越走越是乏力,此刻已经走不动了。
齐飞鸾虽是不知她进来做什么,却也帮着她翻找了起来。忽然, 她指了指花坛里的一处, 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那一块有些奇怪。”
沐沉夕瞧了一眼, 确实奇怪, 这一块土上面竟然没有杂草, 看来下面埋着东西。
齐飞鸾倒也不含糊,飞快将那东西给翻了出来,是个匣子。齐飞鸾打不开,便去找钥匙。若是以前, 沐沉夕能生生把锁掰开,现在费了半天的力气,也只好先带回去了。
已经是日上三竿,沐沉夕看着天色不早,起身要走。忽然一根树枝勾住了她的衣裳, 她没有留神,行走间,衣裳撕裂。沐沉夕嗅到了一阵香气,顿时两腿虚浮,勉励撑着缓缓坐下。
齐飞鸾感觉到不对,赶忙要上前。
沐沉夕抬起手:“别过来。”
她止不住笑了起来,裴君越那臭小子还真是阴险狡诈,竟然将药下在了她平日穿的衣物里。沐沉夕不可能不穿衣服,若是换衣裳,他也一定会注意到。如此一来,即便她发现了,也无法逃脱他的控制。
“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齐飞鸾似乎也瞧出了不对。
沐沉夕捂着肚子道:“怕是动了胎气,你去寻太医来。”
齐飞鸾忙走到宫门口,让随行的宫女去传唤太医,自己则走向了沐沉夕。风吹过裙摆,药也被风吹散。齐飞鸾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沐沉夕将那小木盒掩在了衣袖下,她抬起头对齐飞鸾道:“你想不想当贵妃甚至是皇后?”
“我…我…”齐飞鸾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皇后之位是属于姐姐的,但是贵妃…”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
“替我做衣裳,要和我每日穿着的是一模一样的衣裳。而且此时不许让皇上知晓。”
齐飞鸾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只是感觉到她靠近自己,呼吸都落在脸上,让她止不住想要靠的更近。
“好,我…我答应你。”
沐沉夕露出了一丝笑容:“等着侍寝。”
齐飞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宫人前来将沐沉夕抬了回去,太医替她诊脉。这还搭着脉,裴君越便匆忙跑了回来,他喘着粗气走到她面前来:“你身子虚弱便不要四处走动,以后还是少出门。”
“正是因为难得可以走动,才走得多了。怕就是怕陛下不让我出门,才想一次多走走。若是你不拘着我,我兴许还不会如此。”
“你倒是什么都有理。”
“分明就是我占理。”沐沉夕顿了顿又道,“今日不小心划破了衣裳,你看着可是要再做一件?”
“你若是想要,十件百件都行。”
“那做一些轻薄的,不要这般累赘,这儿一个流苏,那儿一个缎带,容易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