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
她叹了口气:“本来长安就够闷了,马都不能骑。没想到宫里更闷,连门都不能出。你知道的,边关的马儿若是长期不能奔跑,是会抑郁成疾的。我在这殿里闷久了,也要抑郁成疾了。”
裴君越略一思忖:“那明日我与你一同游园赏花?”
“你…不反对我出门?”
“我怕你抑郁成疾。”
沐沉夕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
瞧着她的笑颜,裴君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对了,科考今日放榜了。沐沉念虽不是状元,却也是金科进士的前十,我在想,什么官职适合他?”
“啧啧,阿念还信誓旦旦说他要超越我夫君,最后连个状元都没考上。”
“你夫君?”
沐沉夕只当没听到裴君越的不满,继续道:“至于什么官职,选材任能是君王之道,我可无权僭越。”
这个回答倒是让裴君越颇为满意,便也没再深究。
翌日,沐沉夕一早便期盼着能出门透透气。一个月的时间,寸步没有离开这宫殿,她是真的要憋坏了。
用完了早膳,早朝前,裴君越便让沐沉夕随他在御花园散步。沐沉夕有些无语,大早上的,花还没开呢。赏什么花?
两人来到了御花园,倒是有些夕颜开了。沐沉夕呼吸了一些新鲜的空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内力,还是无济于事。不过能走出来,已经算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若是能接触到什么相熟的人便更好了。
这么想着,忽然她远远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齐飞鸾。没想到她居然也在宫里。
齐飞鸾总是嘴上说着要她帮忙接近裴君越,得到太子妃之位。如今看来,她根本无需她帮忙。
只是瞧着她的打扮,似乎还不是宫中妃嫔。
齐飞鸾大步走来,向两人施礼道:“小女子齐飞鸾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第120章 书信
“齐飞鸾,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齐飞鸾充耳不闻,只是瞧着裴君越。他略略颔首道:“你们不是闺中密友么?近来夕儿总是觉得烦闷。朕不在的时候,你多来陪陪她。”
“奴婢遵旨。”
沐沉夕在心里已经骂开了, 明面上却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裴君越去别处赏花。
撇开齐飞鸾,沐沉夕咬牙低声道:“你又不是没在宫中待过, 这后宫争宠的手段可是花样百出防不胜防。你让齐飞鸾来陪我,我如今这状况, 不得被她弄死?”
“她不敢, 也不会。”
沐沉夕有些无语,裴君越这是故意要整她么?原以为自己至少不会牵涉到他后宫的争斗中来,如今看来还不得不提前预防起来了。
他还真是知道给她找事儿。
清晨短暂的散步结束, 沐沉夕便被簇拥着回了宫。沐沉夕才走了这么些路, 已经是气喘吁吁。她活动着筋骨, 只觉得腰酸背痛。
再这么下去, 就算没了那药, 她也要废了。
好在裴君越似乎切实考虑过她的所说的难产之事,倒是真的每日带她去散步。宫中的消息传得飞快。
很快沐沉夕出现在宫中的消息便传到了谢府之中。
翌日早朝,商议军政要务之时,裴君越状似无意地提到:“朕记得以前在雍关历练, 曾经听郡主说过斥候的重要性。因此培养一批斥候十分必要。首辅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斥候一事早已经暗中训练。不过说到郡主,臣还有一件要事,不知可否请她一见?”
“怕是不行。”裴君越叹息道,“郡主的脾气也是执拗。朕与她青梅竹马, 劝说她良久,她只说自己已经心死,不愿再回谢家,更不愿见你了。”
满朝文武顿时议论纷纷,也想起了先帝在时,两人闹和离的情形。
虽然后来谢云诀将王氏遣走,他们怀疑过这夫妻俩是在做戏。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要和离。
“想来郡主与臣有些误会,若是能当面说清,或许能解开心结。还请陛下成全。”
“朕…今晚回去问一问郡主。”
谢云诀没有穷追不舍,裴君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对沐沉夕的心思,他早就瞧出来了。别说是他,就连凌彦都曾经隐晦地提起过。
要他牵线搭桥让他见到沐沉夕,可能性微乎其微。沐沉夕失踪后,他便怀疑她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如今看来,这个麻烦便是裴君越。
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也不知道她如今情况如何。
沐沉夕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子,这几日天天出去吹风有些受凉。太医倒是日日来替她诊脉,补药也没断过。
但沐沉夕觉得那些药根本没必要,于是皱着眉头道:“这是药三分毒,我倒是觉得多动动比吃药管用多了。”
“有道理。”裴君越对太医道,“以后开些食疗的方子来。”
太医领旨退下。
裴君越顺势坐到了沐沉夕的身边:“今日谢云诀在朝堂上提起了你,他想见你。你可想见他?”
“我想或不想都见不到。”
裴君越笑了笑:“倒也不必如此悲观,若是你能答应做一件事,我便让你见他。”
“何事?”沐沉夕狐疑地瞧着他。
“写一封绝情信给他。”
“好啊。”她不假思索地应了,倒是让裴君越措手不及。
思忖了片刻,他继续道:“信的内容由我来定,你照抄便可。”
“没问题。”
她这答应得太过爽快,让裴君越越发犹疑。
只是话已经出口了,他不好反悔。于是琢磨了两三日,写了封信出来。那是字字斟酌,生怕里面传达出什么消息来。沐沉夕接了过来,提笔便抄。
裴君越探身去瞧,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你这字迹为何越来越像谢云诀?”
沐沉夕对于裴君越这莫名其妙的飞醋也只能回了个白眼:“在太学时字写的丑,被夫子罚抄书,都是照着谢云诀的字临的。你那时没临摹过么?”
“临过,但没你这么像。”
沐沉夕一笔写完,蘸了蘸墨水:“大约是我太有天分,武功招式一遍便可学会,临摹字帖也是一样。”
“那你为何不临我的?”
沐沉夕嗤笑:“谢云诀一张字帖价值千金,你的字可没听说卖出去能有多值钱。”
裴君越冷哼了一声:“如今可不一样了。”
沐沉夕抬眼瞧着他:“你是想我临摹你的笔迹么?你不怕我那天伪造圣旨?”
裴君越思忖了片刻:“还是…算了吧…”他接过沐沉夕所写的绝情信,上上下下通读了一遍。前后检查着,生怕她传递什么消息。
确认了没有其他消息,这才将沐沉夕的信折叠好收了起来。
是夜,沐沉夕夜晚睡到一半,忽然感觉屋顶有人。她猛地睁开眼,一转头才发现裴君越竟然也睁着眼睛。
沐沉夕将自己的被褥往上扯紧了一些,嘀咕了一句:“我竟不知你还有睁着眼睛睡觉的本事,真是当了皇帝,不一样了。”
裴君越被气笑了:“梁上有人你听不出么?”
“梁上有人,不也有你的人?”
“你猜来的是谁?”
“除了夜晓,还有谁能半夜闯皇宫?”
“你既知道,难道不担忧?”
“何必担忧。他若是不济,还得我替他求情才能活命么?”沐沉夕的肚子渐渐有些大了,不好翻身,只能仰躺着。如若不然,她此刻定然转个身背对着裴君越。
他的手伸出来,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沐沉夕晃了晃头,像极了猫儿。
“夕儿,你说若是你先遇到的是我,该有多好。”
沐沉夕幽幽道:“天大地大,即便没有谢云诀,我也会遇到很多人。除非我和王氏那些女子一般,做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你知道,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你根本不知在宫中的一个多月里有多煎熬。当初先帝要封我为公主,我不肯,就是害怕活得像个公主。更不必说如你所愿去母仪天下了。”
裴君越没有说话,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止息。想来是夜晓走了,沐沉夕听着武功路数像是清浅。
“你会慢慢适应的。”他揉了揉她的头,不再说话。
沐沉夕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睡眠很浅,稍有动静便会醒来。
好不容易有的好睡眠,如今又是一夜多梦。
翌日朝堂,如常上朝。处理完朝政要务,裴君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取出了那封信:“上次首辅嘱托,朕便去寻了郡主,好言相劝了许久。但郡主只是让朕将此信带给你。”
一旁的太监接过来捧了过去,谢云诀收下,并未多言,转身回了谢府。
他在书桌前打开了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一字一句都无比绝情,甚至在信的结尾处写着:“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还请谢公子写下休书,一别两宽,死生不见。”
第121章 求婚
谢云诀看着那一行字, 忽然笑了起来。正收拾屋子的叮咛瞧着谢云诀,忍不住好奇道:“公子何事如此开心?”
谢云诀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走到院子里, 折了一根树枝。以前沐沉夕喜欢在此处练剑,他今日也照着她的剑法练了一套。
正练着, 耳边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风裳匆匆赶来,什么礼数都顾不得了:“我师父来信了?在何处?可有提到我?”
谢云诀略略让开身, 示意她自己去瞧。
风裳一头钻了进去, 翻开了那封信。读罢,她脸色都变了。叮咛好奇道:“信中写了什么?”
“师父…要和公子和离…”
“可方才公子似乎笑得很开心。”
风裳叹了口气:“只怕是强颜欢笑罢了。”她放下了信,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居所, 风裳推开门, 忽然停下了脚步, 手摸上了腰间的刀。
忽然火折子燃了起来, 照亮了屋内人的脸。
风裳放下了手, 快步走过去,惊讶道:“夜晓,你怎么来了?”
“替我包扎。”
风裳一低头,这才看到夜晓肚子上的血迹。她惊骇道:“这…这是…”
“那个叫清浅的女人伤的。她是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