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不语,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可那禁锢住宋姝的手却一丝不动。
“你还未说可什么呢?”
可什么?
宋姝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说可什么。
她略微挣扎,陆深的手愈发用力,“陆深,你别这样。”
许是这坐姿过于不雅,酡红从宋姝的耳垂弥漫至脸颊,身体在他的腿上一摇一晃,美人细腰,吴侬软语,竟让本没有欲望的陆深生生勾起了火。
“别动。”
他抓住她的手,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瓮声道,那声音,略显隐忍,还夹杂着警告。
许是知道后果,宋姝呆滞在原地,全身一动不动,只剩下一眨一眨的双眸。
锁骨处有热气袭来,宋姝艰难地喘着气,身体有微麻的倾向。
“陆深……”
轻轻的,含着小心翼翼,“好了吗?”
闻言,陆深轻哼一声,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下方,微微传来刺痛感。
下一秒,又变得轻柔细绵,一啄一啄,微微泛着痒。
陆深抬头,视线低垂,看着那块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的红痕微滞。
心底叹了口气,手指在那上方微微摩挲,“疼吗?”
宋姝扭头,躲开他的手。
她觉得陆深的气来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自己说过有事要找他,现在堪堪说了半句,在这发疯的也是他。
“你起开,我要下去。”
她推开他,被他一把搂紧。陆深抵在她的肩上,低沉的声音在耳廓响起,“宋姝,我很嫉妒他。”
——宋姝,我很嫉妒他。
男人的声音略显沉闷,宋姝不知是衣裳捂住的原因还是陆深的原因。
她抗拒的动作一顿,柔荑抚过他的背,微微用力。
“小师兄?”
那个他是小师兄吗?
陆深点头,圈住宋姝的手愈发得紧,“是,我嫉妒他。”
承认得光明正大,似是就是想让宋姝清晰地明白这一事实。
嫉妒小师兄?
小师兄有什么可值得他嫉妒的。
若说家世:他出身名门,从小便能在宫里横着走,就连皇子都让着他几分;而小师兄只是一商户之子,虽说家缠万贯,终究也没权。
若谈容貌:两人各有各的好,但依京中贵女的看法,似乎陆深应略高一筹?
接下来,那便只剩下学问:小师兄师承祖父,虽说只重画艺,可旁的也非常人能比;至于陆深……宋姝想到幼时的陆深,好像陆深的学问确实比不过小师兄。
她抚了抚陆深的背,轻声开口,尾音微微上翘,“你可是嫉妒小师兄的才能?”
其实这并无可比性,依她看来,即使陆深学问不比他人,但心智筹谋绝非他人能比。
“?”
陆深一刹那竟没回过神,才能?小爷会嫉妒他才能?
一转眼,又想起宋姝那小书呆子,在心底略微叹气。真不知该说宋姝这性格是好是坏,怎的一点都不懂男人呢。
他后退,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她的脸上轻微摩挲,“宋姝,我嫉妒他能与你一块长大。”
原本他也能的,可……
想到幼时自己的混账,又停止回想。
宋姝却因为陆深的话不由得陷入回忆里。
她与小师兄,确实算得上一起长大。
想到陆深因为这个而嫉妒,宋姝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她的脸因着笑微微移动,被陆深禁锢住。
“嗯?”
宋姝红唇因着陆深的手而微微嘟起,那双似是被精心雕刻过的双眸看向陆深,透着疑惑。
陆深状似无奈,双手下移,在她的耳廓下停住,指尖磨蹭着她脑后的发,细细地道,“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我嫉妒与你一起长大的男人。”更何况,那个男人也爱慕你。
他的过度坦白让宋姝一时无所适从,她微抿着唇,眼神似是无处安放。对面的男人继续开口,“宋姝,他喜欢你,没有可是。”
这一句话,彻底将宋姝的侥幸打破。
她想起身,却被他用力按住,“你既已知道,又欲如何?”
他的步步紧逼,成功地让宋姝拧起了眉。
“陆深,你别这样。”
眼前的他透着一股陌生感,让宋姝心底略生抵触。见他不依不饶,宋姝掰开他的手,静静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欲如何。若是我清楚,我又何必开口问你。再说,我有事不告诉你,你生气;如今我告诉你,你还是生气。陆深,你到底要人怎样?”
——陆深,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
他要的难道还不够清楚?
“我要你全心全意爱我一人。”
像是话赶话,陆深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宋姝的小脸,一字一句,不带一丝玩笑。
宋姝掰开他的手,从他的腿上下去,坐到另一边的木凳上。
屋子里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陆深半倚在榻上,宋姝独自坐在另一边。
说实话,那话一出口,陆深便已后悔。可木已成舟,倒不如将心刨开,给宋姝看个彻底。
“宋姝,我心悦你,不是一年,是很多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地一笑,“为了能娶你,我拜托我大师兄搅黄你与江如是的定亲,我想尽办法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还特意去求了一道圣旨。”
每一句话,都让宋姝回想起一段往事。
她微怔在原地,抬眸看向对面的陆深,眼眸微微睁大,似是意外。
两人一室无言。
陆深起身,在宋姝面前半蹲下,头倚在她的双腿上轻声道,“宋姝,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明白他的心意吗?
她脑海里充斥着这句话,想起不久前他也曾这般问过。
当时她怎么想的呢,她想她是知道的。
但眼下,她明白吗?
“陆深……”
她张了张唇,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追究过去的人,直至现在,她只能说她不后悔。
一侧的手移了移,最终还是抚上那人的脸,“陆深,你再等等我好么?”
宋姝并未说等她干嘛,可两人心知肚明。
陆深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步,他终究是压对了。
至于柳束彦如何,两人好似心照不宣,皆未提起。
至少在余后的两个多月里,宋姝一次也未见柳束彦。
进入初秋,宋姝从后花园练完琴回来,看着那随着微风摇曳的落叶微怔出声,“好似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刚从宜州回来。”
书墨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淡淡应了声。
宋姝轻笑,想起那场萤火虫,心底微微泛起涟漪,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再看一场。殊不知,再看一场的日子举日可待。
“月底要去秋猎?”
宋姝沐浴完刚从净室出来,闻言便反问道。
陆深看着她的模样,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低声应了句,“过来。”
“不行,我还需书墨替我绞发。”宋姝摇头,并未往陆深的方向走去。无奈之下,陆深只好自己走上前,“我替你绞。”
“不行!”
陆深的话一落,宋姝便严词拒绝。她看着他,眼神含着幽怨,也夹杂着两人之间的心知肚明。
上一次,上上一次,再上上上一次……
说好的帮她洗脚,梳发,宽衣,按摩……最后都变成了做什么?
“你不许!”
眼神防备,似乎只要他再进一步,她便立马扭头就走。
窗子大敞,屋外的夜风吹进室内,烛火随着风四处摇曳。大亮的火光似乎能遮掩住所有的欲念。
“我不闹你,趁着绞发我给你说说秋猎。”
陆深似是无奈,桃花眼低敛着,唇角的弧度却异常明显。
宋姝嘟着嘴,好似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不情不愿地朝陆深走来。
“说话就说话,绞发就绞发,不许动手动脚。”
“好,”陆深拿着毛巾让宋姝躺他腿上,开始给她拧发。
一举一动,颇为熟练,好似已经做过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