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墨这才看向刘才,道:“往后不得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擅自入宫!”
凌南烟听出凌北墨就是在故意针对她,脸色微青:“北墨……”
“放肆——!”
凌北墨一声冷喝:“朕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
凌南烟颜面尽失,脸色微微发白,她也看出来了,凌北墨就是要故意护着夏娆。
凌南烟忍下这口气,她就不信,凌北墨敢这样不将她这个皇姐放在眼里,还能不将母后放在眼里!
“是臣妇口误,还请皇上恕罪。臣妇这就去见太后娘娘,不打搅皇上了。”说罢,凌南烟行了礼,转身就往西太后那儿去了。
凌北墨不悦,刘才忙行了礼,道:“皇上,杨将军此刻已经到了养心殿,皇上看可否过去?”
“朕不是说过……”
“奴才见杨将军气色不大好,所以才请了杨将军入殿歇下的。”刘才立即行礼道。
凌北墨想起杨忠,他身体本就患疾病,当初又在天牢那番折腾,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难为他了。
夏娆也趁势道:“皇上去吧,我就在这里转转。御花园的雪景,我还不曾瞧过呢。”
凌北墨还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他知道她方才不是没有动心的,只是现在舅舅过来,必是有十分要紧的事了。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凌北墨道。
夏娆浅笑;“好。”
凌北墨眷恋的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才发现她碎发格外的柔软的,柔软到了他心里。
“娆儿,等我。”凌北墨温柔的说罢,才转身离去了。
他离开时,明黄的龙袍扫起地面些许雪,夏娆深深望着他,一直到他不曾回头的离开,才浅浅而笑,将曾经的那份心动,也全都放下了。
等凌北墨离开,夏娆才发现公公刘才居然还在。
“刘公公可还有事?”夏娆笑问。
“奴才曾受世子爷大恩,世子妃若是需要帮忙,尽可使人来寻奴才,奴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刘才躬身说完,才提醒她道:“南烟公主已去寻西太后了,世子妃若是无旁事,早些出宫的好。杨将军入宫,乃是汇报封地一事。侵入藩国的大军,听闻,已经快要占领小小藩国了。”
刘才低声说完,便走了。
夏娆看着他的背影,立即会意过来,他提的占领藩国的大军,是世子爷吧!
夏娆嘴角勾起,瞧着他的背影,微笑:“谢谢。”
刘才脚步微微一停,既笑着,又无奈摇摇头。
世子爷终究是低估了人心,否则此刻该坐在这里的,便是他了。
夏娆看着他离开,也没忘记他的叮嘱,凌南烟既然去找西太后了,杨忠此番来不论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终归这是他们一家子都下场了,自己若还留在这里,便是凶多吉少了。
可没有凌北墨的吩咐,她如何出宫呢?
夏娆想了想,锁定一个地方,提步便走了过去。
而这厢,老皇帝自退位之后,便成日留在后殿里看书,虽然看起来他好似放下了一切什么都没想,但是个人都知道,老皇帝这样的人,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听闻夏娆求见时,老皇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却又冷淡下来:“她来做什么?”
“她说既来了宫里,便要来给太上皇您请个安,顺便交给您曾经宸皇贵妃交给她的东西。”范公公道。
提到宸皇贵妃,皇帝的脸色黑了几分,却没有再犹豫:“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范公公应下。
这厢他刚请了夏娆入宫不久,凌北墨就立即收到了消息,并同时知道凌南烟带着西太后去了御花园的事!
“皇上,秦王封地……”
杨忠还想拖住他,凌北墨却二话没说,起身就直接往外去了。
凌南烟和西太后也正要往太上皇的殿里去,凌南烟容不下夏娆毁了她的姻缘,害她落得如此下场,而西太后也不喜夏娆,因为担心夏娆会耽误凌北墨。
她决不能让凌北墨,落下这个污点!
但就在他们刚到太上皇宫殿门口时,正好凌北墨也到了。
凌南烟瞧见凌北墨,不觉竟有些怯自己这个弟弟:“母后,皇弟为了夏娆,连舅舅都不顾了。”
西太后的脸色越发严肃。
凌北墨刚来行了礼,西太后便沉沉质问:“杨将军现在何处!”
凌北墨看了眼畏惧自己目光的凌南烟,回道:“舅舅现在养心殿。”
“他既在养心殿,皇上为何来此处?”
西太后问。
凌北墨面色幽寒,西太后追问:“你明知杨将军命不久矣,为何还将他扔在一边,枉顾国家大事?难不成你刚成为新帝,就要做一个昏君!”
凌北墨总算知道,为何夏娆这样抗拒皇宫了。
“儿臣只是希望母后明白。”凌北墨目光凛凛的望着西太后,沉声道:“娆儿会成为我的皇后,且是唯一的皇后……”
凌北墨话未说完,西太后便青了脸,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在了地上。
而此时老皇帝的宫殿里,外面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屋子里。
老皇帝白发斑斑,坐在暖榻上就连呼吸也浑浊,封闭的房间里光线昏暗,越发令人觉得沉闷。
“祸国妖女……说的便是你这样的女子……”
老皇帝望着夏娆,语气里带着威慑,更带着鄙夷。
夏娆垂着的眼帘微微一抬,看向他:“臣妇相信太上皇,一定不是会被女人蒙蔽的君王。”
这话分明是实实在在的恭维,可却令太上皇恼怒。
“夏娆——!”
“宸皇贵妃在去世时,曾留给妾身两封信,妾身想,是时候将信的内容告诉太上皇了。”夏娆眼底没有半分老皇帝所期望的卑怯,反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不屑:“宸皇贵妃说,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捡起了那只风筝。”
夏娆话未说完,就看到了老皇帝憋青的老脸。
“你给朕闭嘴……”
“宸皇贵妃还说,若不是捡了那只风筝,她的一辈子不会变的这样无趣又薄情,若能重来,她巴不得自己那一年就死去,也好过接下来的时光。”夏娆不止没停下,语气反而越发重了些。
老皇帝气得手都在发抖:“来人,给朕把她拉下去砍了,来人,来人啊!”
范公公眼看不对劲,立即使人去找了凌北墨。
凌北墨顾不上晕倒的西太后,飞快的到了太上皇的宫殿,瞧着差点也要气吐血的太上皇,无奈,只能拉着夏娆出来了。
“皇上生我的气了?”夏娆裹着斗篷问。
“娆儿是故意的。”凌北墨在送她出宫的路上,笃定道。
夏娆嘴角扬起,没有否认。
一来,她要让凌北墨知道,后宫不适合她,他若是真封了她做皇后,后宫从此就别想安宁;二来,宸皇贵妃的一生的悲剧,她必须要告诉那个自以为是老皇帝!
凌北墨瞧着她,无奈笑笑:“你就是不想入宫。”
“皇上喜欢皇宫?”
“可我我喜欢你。”凌北墨笑:“有你在的话,皇宫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地方。”
夏娆眸色微闪,没接他的话。
凌北墨也不勉强她,只是到了宫门口时,才笑道:“娆儿,离入宫还剩几日,接下来的几日我会让迎春和阿蛮来陪你,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好,不管是父皇母后,还是凌南烟。”
说到凌南烟三个字,凌北墨齿间已经带着几分凉意。
夏娆被送回太子府,小琦终于带回了迎春和阿蛮,但夏娆身边的高手,却一个都没撤走。
“世子妃!”
迎春一见夏娆,就控制不住的哭,阿蛮还算镇定,只看着寸步不离夏娆身边的小琦,道:“我们想跟世子妃说几句体己的话,可以请你先离开吗?”
小琦垂眸:“皇上有吩咐,除了奴婢死了,否则不得离夏姑娘身边一步。而且迎春姑娘和阿蛮姑娘,你们只能每日上午来陪伴夏姑娘,下午夏姑娘要为入宫的事做准备。”
“入宫?”
迎春震惊,夏娆只是沉沉的没说话,跟小琦道:“使人多拿些点心来,我不会令你为难。”
小琦张张嘴,想要拒绝,但一想到这么久以来夏娆都还算配合,今儿又是她第一次见到贴身的仆人,便咽下了拒绝的话。
“奴婢去拿点心,来回也就半盏茶的时间。”
说罢,小琦行了礼,便出去了。
阿蛮皱眉,见小琦走了,才跟夏娆道:“奴婢怎么觉得皇上是在监视世子妃?”
“世子妃,您当真要入宫当娘娘吗?”迎春泪眼汪汪的问,她觉得,若是世子爷真的死了,世子妃有人能倚靠也并非不好,只是……
“当什么娘娘,就这两日,入夜后,华章会想法子将你们接应出府,到时候你们出了府,就上马车走,很快我会在城外与你们汇合,知道吗?”夏娆压低了声音道。
迎春跟阿蛮对视一眼:“华章?世子妃您……”
“嘘。”夏娆说完,瞥见屋外贴在门上的耳朵,才咳了声,道:“平日里多听太子府嬷嬷的话,不然往后入了宫触犯了规矩,可没人能救你们。”
“是。”
迎春阿蛮会意应下,转头小琦便进来了。
所有人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小琦也不曾说话,直到入夜,小琦出现在凌北墨的书房里。
“她已经有逃走的迹象了么?”凌北墨问。
“夏姑娘很聪明,此前一直不曾露出过破绽,直到今日,奴婢察觉一直哭哭啼啼的迎春,变得满眼希望,奴婢想,夏姑娘沉寂这么久,或许是有行动了。”小琦道。
凌北墨看了看她,自己手底下最聪明的侍女,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一点也没看错,娆儿乖乖留在太子府这么久,他本就觉得奇怪了,但如今,他却愿意给她几日的自由,也好让他能处理干净宫里的事。
“让她们走。”
“皇上?”小琦讶异。
“使人盯着便是,而后朕会亲自将她接回宫来。”凌北墨邪气的唇瓣勾起,这就当他送给娆儿的最后礼物,最后的自由。
第二天,小琦还是跟平常并无二致。
夏娆半点异常也未察觉,到了夜里,华章的计划终于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