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秦王心底已经有些犹豫。
但正想着,一侧灌木里忽然传出一阵响动。
周围的护卫立即警戒起来,秦王也有些警惕,皇帝更是暗自拉开了手里的弓。
可不等他们动手,那在灌木里动来动去的东西忽然就钻了出来,原来竟是个人!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都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那人却似乎认出了面前的人来,哀嚎一声,就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总算见到你了啊!”
皇帝一愣,这是自己的儿子?哪个儿子竟沦落至此?
护卫们会意,上前就扒开了这人的头发,可等看到此人的脸时,都愣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有鬼不成?”护卫们疑惑着让开身,皇帝和秦王这才看清这人的脸,竟是早就被埋了的九皇子!
燕诀狭长的眼眸微微挑动。
秦王和皇帝,还打算互相放过彼此么,计划已经推动,那就谁也别想离开。
“秦王叔……”九皇子见到秦王,就跟见了鬼似的,忙缩到皇帝身边哭起来:“父皇,您救救儿臣,别让秦王叔再害儿臣了,还有十皇弟,十皇弟也是受了他的蛊惑啊,别叫秦王叔杀了十皇弟灭口……”
九皇子哭喊间,便将秦王是如何利用十皇子,逼十皇子杀了他的事说了出来,并编造了十皇子于心不忍,留他一条活路,并承诺日后登基就把他接回去的事说了。
九皇子一向草包,跟十皇子又十分要好,他这般哭嚷着说出来,皇帝没有半分的怀疑!
“父皇,你救救十皇弟吧。”
“他已经死了。”皇帝冷冷说完,侧目看了看秦王:“朕的人查出来,乃是老十三下的手。”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说不定五皇子,也是秦王下的毒手!
好一个秦王,不但杀他几个儿子,还差点害他杀了最优秀的老十三。
皇帝眼底溢出冷意,秦王心底也不再有任何犹豫,不论如何,他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天上又飘起了雪来,秦王开口:“天气寒凉,老九许是冻坏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臣弟愿意解释。但现在已经下雪了,皇兄,还是先回行宫休息吧,不然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皇帝使人扶起九皇子,勒紧缰绳,回头笑看了眼燕诀:“燕世子,那接下来朕的猎物,就交给你来猎了。燕王老迈,还是随朕一起回行宫去吧。”
拿捏住燕王,便是拿捏住燕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皇帝相信燕诀,再无情,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燕王府几百条人命不管!
燕诀应下。
秦王临走时,只看了眼燕诀,笑道:“燕世子,珺儿今儿约莫已经去了燕王府拜会燕王妃了吧。”
燕诀早知会是如此。
“只要她能入我王府的门。”燕诀回道。
“看来世子爷很自信。”秦王笑燕诀:“可惜燕世子永远不懂,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冒多大的险。想来越姬是从不会为你冒险的,所以燕世子你才会这般低估。”
燕诀见她已经察觉到了越姬,便知秦王此番上山,已经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可那又如何?
为了乱他北燕江山,他隐忍蛰伏几十年。他楚国数十万臣民的亡魂,他父王浑身插满利刃的死在北燕的铁蹄之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此生卸不下的责任!
“看样子,王爷也低估了微臣。”燕诀说罢,便直接驾着马,离开了这树林。
等他走了,南润亦才朝秦王道:“王爷放心,很快,你就会成功了。”
秦王盯着南润亦,至今他的人都没查出南润亦的住所,也至今不知他身边到底跟着多少人,这样一个遮遮掩掩的人,即便他前面几次说中了,秦王也绝不会完全信他。
“那就借南公子吉言了,否则,慕容太子的车马,是到不了藩国了。”秦王冷笑说罢,也径直离去。
南润亦微微一怔,而后无奈的笑起来:“看样子,慕容枭这一世,又要换一种死法了。”
说罢,他才看了眼燕诀离开的方向。
今儿他上山的真正目的,就是他。
太后的花厅里,夏娆几人即便听得到外面皇帝和秦王过来请安的声音,太后也曾让他们进来,更不许屋子里的人出去。
到了午膳时,便使人端了午膳来屋子里一起用膳,甚至下午还允了女眷去内厅小憩。
凌奕到了太后跟前就很紧张,目光一直盯着楼子溪,这让云染很不爽。
等太后进去后,云染才冷冷看着凌奕:“太子殿下今年听闻已经三十又二了吧。”
“是。小郡王倒是清楚。”凌奕察觉到云染的敌意,但并未觉得自己过分,他身为太子,等他登基了,这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女人?
云染面色微沉:“微臣自然清楚,太子如此年纪了还只知寻花问柳,京城也是传遍了。”
凌奕面色不大好看,有些恼的看他:“我好歹是你的兄长,你虽是妾生子,可也算是秦王叔的血脉,与我如此说话,半点没有规矩!”
“规矩?”云染风流一笑:“微臣知道规矩的,就怕太子殿下不知道,不过想来下次见到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众多爱妾,微臣与她们戏弄一番,太子殿下就知道了。”
“你混账!”
凌奕气得站起身来,指着云染的手都在发抖。
云染却是不怯,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看着他:“我混账?我可比不上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不但眼里只有女人,心里只有你那下三寸,便是政绩也寥寥,你这样的太子,微臣也只在史书上见过,比如那朝代末的皇帝……”
“你混账……”凌奕气得舌头都打结:“那些都是亡国之君,你怎么能拿本宫与他们相比!”
“太子若不想当亡国之君,那就管好你的眼珠子!”云染眼神一凉,冷冷盯着他:“若是下次再叫我发现你这眼珠子无用,我便挖了出来,也省得浪费!”
云染可不忌惮太子,他要造反,造反成功便杀了这蠢货,造反不成功,就被人杀死,左不过一个死字。
凌奕气得几乎跳脚,可愣是没一句话反驳他。
而此时隔间内,借着端茶之由出来的夏娆和楼子溪,听到云染这番话,均是笑起来。
“看来小郡王的确很在乎你。”夏娆悄悄的道。
楼子溪小脸一红,点着头应下。
只是她不知道,她深爱的夫君,今晚会做些什么。
夏娆看着她,楼子溪察觉到她眼底的叹息,不由问道:“夏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子溪,你会后悔吗?”
“后悔嫁给夫君吗?”楼子溪眼睛晶莹亮着:“不会的,永远不会后悔。”
夏娆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浅笑:“若是可以,我会尽量护着你们的。”
楼子溪看着她,重重点头:“我也会帮着夏姐姐,我们是好姐妹,要相互扶持。”
夏娆不知该怎么告诉她即将发生的事,燕诀的立场跟秦王是对立的,注定他们不可能一直保持如今的平衡活下去,总有一方要死的。
夏娆朝屋外看去,厚厚的乌云聚集起来,大雪如鹅毛一般飘飘洒洒,不一会儿,便将外面裹成一片雪白。
如此的宁静,直到夜深。
夏娆睡觉很浅,身边有些许声响,她就听到了。
她微微掀开一条眼缝,瞧见正小心翼翼打晕了楼子溪,打算将她带走的云染,轻轻道:“走后山,那儿有一个不明显的山洞,可以藏人。”
云染没想到她会醒来,而且显然知道要发生什么。
云染看了看她,嘴角微扬:“不愧是我曾经看上的女人。”
夏娆:“……”
“你好自为之。若是此事得胜,我会让父王留你们母子一条生路。”云染微笑。
“一样。”夏娆回答,若是秦王失败,她也会护住楼子溪。
云染与她相视一笑,便小心抱着楼子溪,飞快潜入了黑夜里。
皇帝并未歇下,盘膝坐在暖榻上,听人来传,说秦王和小郡王都逃离了行宫时,便知道,要开始了。
“燕爱卿觉得此番,朕有几成胜算?”皇帝喝了口茶,笑问坐在一侧的燕王。
“回禀皇上,微臣以为,皇上有九成。”燕王答。
皇帝嘴角沉沉一扬:“是吗?爱卿觉得,还有一成在哪里。”
“在皇上的仁慈。若是皇上割舍不下这份兄弟情谊,太后又坚持护住秦王,只怕秦王便能逃过此劫了。”燕王道。
皇帝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燕王直笑着摇头:“你啊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会拍马屁。”
燕王笑笑。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啸间,山林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此时燕王府内。
燕珺儿来过几次,都被守在门口的护卫给拦了回去后,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要求进去了,而是直接在燕王府外,一头撞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母妃若是不肯见我,我便死了也罢。”
燕珺儿倒在地上,鲜血染红白雪,即便是在夜里微弱的烛光下,都显得异常刺眼。
护卫们终于拿不定主意了,而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燕王妃耳朵里。
燕王妃再装作不在乎这个女儿,也是决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去的!
“王妃,世子爷提醒过,恐防有诈!”
迎春跟着燕王妃提醒道。
燕王妃紧绷着脸,问迎春:“难道本妃要看着珺儿,就这样死在外头吗?”
“可是……”
迎春也是傻眼了,见燕王妃拦不住的直接要往外去,想了想,干脆心一横,提着裙子飞快的往老王妃的院子跑去了。她想,自己劝不住,老王妃总有法子劝住,不论如何,也不能叫王府出了事!
这厢,迎春跑得飞快,可在她之前,文姨娘已经先到了老王妃的院子里。
文姨娘在门口还犹豫了许久,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江郁的脸,和夏娆那盈盈笑着问她,要如何给她未出世的孩子取小名的模样。
终于,文姨娘合着眼狠狠一咬牙,还是推开了老王妃的院门。
第110章 必须死
文姨娘推开院门,才发现院子里极其安静。
院墙老树上积压着厚厚的雪,风一吹,雪便压断了枯枝,咔嚓一声,不算很大的声响,却也让人绷紧了神经。
老王妃院里平素伺候的下人不多,而且文姨娘也特地提前支开了一些,所以如今进来,也不曾被人察觉。
老王妃的房间里,幽幽亮着一盏烛火,可见有个人影投在窗边,偶尔才动一下。
踩着雪,文姨娘走到房门外,轻声道:“老王妃歇下了吗?”
屋子里的人很快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拉开了门,瞧见是她,惊讶了一下:“姨娘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