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敬闷着声,到了房间,瞧见受尽委屈的楼子溪,喉咙都是一涩:“都怪爹爹不好,竟让你被歹人这样欺辱。”
“爹爹,女儿没事。”楼子溪就是怕他担心。
父女情深,伴着响亮的巴掌声,感动了夏娆。
夏娆没体会过父母的深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她也不可惜,她自己很爱自己,世子爷也很爱她,她确定。
直到外面喜娘来了,楼敬才不得不跟着燕诀先离开了。
燕诀走时,叮嘱夏娆:“下次要动手,使人来告诉我便是,你怀了身子,不可动了胎气。”
“嗯。”
夏娆应下,燕诀便将负着手的手抬到她跟前,素雅的黑色锦帕里,躺着一枚白软的点心。
夏娆心下一动,捻起点心放嘴里吃了,燕诀这才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走了,平淡的就像是个付费送点心的。
楼子溪看着他们相处的模式,在喜娘重新替她梳理发髻之时,才艳羡的道:“世子爷待姐姐真好。”
“小郡王也会待你一样好的,但一入王府深似海,下次再遇到今日这般的事,不可再这样忍着了。忍一时也许能换来风平浪静,但一忍再忍,只会纵着那些人得寸进尺。”夏娆将那一匣子珠宝和自己的添妆都给了她,才叮嘱道。
以前楼子溪没见过主母如何管束下人,但今儿见着夏娆的手段,也算是涨了见识。
“我明白了夏姐姐,往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还有,提防着燕珺儿,和所有与她相关的人。”夏娆格外叮嘱。
楼子溪更是郑重点头,等到楼子溪依依不舍的盖了红盖头,由着喜娘扶出去,夏娆才拉着要一起陪嫁过去的小贝,悄悄给了她一瓶药。
“里面的都是用蜡丸封起来的迷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夏娆知道小贝是个心里清楚的,有小贝跟着,她多少也放心些。
小贝接过药来,感激的看着夏娆,语气带着些哭腔:“世子妃,往后该怎么办,奴婢总担心会护不住小姐。”
“你们时刻记着,你们是楼府的人,只要楼将军一日不倒,秦王也不敢让谁伤了子溪性命。”夏娆道。
小贝会意,心里也鼓起了些勇气,这才跟着往外去了。
夏娆目光凝重的看着她们离开,才听到宫里传来紧急消息,说皇上忽然染了恶疾,急召夏娆入宫侍奉!
“世子妃,这可怎么办?”阿蛮都紧张起来。
皇帝染恶疾,是要夏娆怎么个侍奉法?如同太医们一般,日夜守着吗?
且不论夏娆一个女儿家,如今怀了身子也不允许这般劳累,再者,她此番一入宫,宫里危机四伏,若是再传出些不雅的流言来,世子妃就算救了皇帝性命,这一辈子也彻底毁了。
夏娆正想着,前头就见范公公提着圣旨就来了。
夏娆目光一闪,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扭头就回了房间去了。
第105章 一条后路
范公公手拿着圣旨快步往里走,生怕迟了,就会被燕诀发现然后阻拦。
但他刚到院子里来,就听到房间里一阵惊慌的哭声传了来。
“世子妃,世子妃!”
有人慌张喊着夏娆,范公公一听,心道不好,也不顾上行礼,就飞快跑了进来,可刚进来,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着瘫坐在地上的夏娆,而夏娆的衣裳上,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屋子里也氤氲着血腥味。
“这是怎么了?”范公公急急问道。
迎春泣不成声,阿蛮好歹忍住了眼泪,忙朝他道:“你是谁,赶紧去请大夫来,世子妃她怕是要滑胎了……”
范公公一听,更是着急了。
她若是这个时候滑胎,哪里还有力气去侍奉皇上?
但范公公心思一转,又多看了眼夏娆。这位世子妃七窍玲珑心,可是谁都知晓的,若是她为了避免入宫而佯装小产,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范公公立即吩咐身边的小太监:“立即去请大夫来。”
“是!”
小太监会意,立即就去找大夫,提前威胁一番了。
范公公再怎么让人瞒着燕诀,燕诀还是第一时间赶了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楼敬。
楼敬是外男,既是小产,便不方便进屋,只在外头催促着去请太医,可今儿皇上忽染恶疾,哪里还有太医分出来给夏娆?
燕诀气到脸色发青,迎春还要上前行礼都被他一把掀开了去:“世子妃是如何小产的!”
“是……”迎春被他那阴沉沉的目光吓住,不敢吱声,还是阿蛮道:“世子妃因为今儿动了怒气,送走楼小姐后便觉得头晕得厉害,也怪奴婢们疏忽了,世子妃方才说头晕,奴婢们没扶住,世子妃便磕在了桌角。”
众人齐齐朝一侧桌子看去,果真,桌上盛满茶水的水杯都翻到在了一侧。
范公公见细节虽然没问题,可还是多提防了会儿,只等小太监叫了大夫来。
小太监叫了府中的大夫,刚好今儿来楼府的宾客中,也有会医术的,便也被一起叫来了。
燕诀俯身要去抱夏娆,一侧侍女连忙提醒:“世子爷,奴婢们来就行了,省得弄脏了您的衣裳。”
燕诀面色一沉,却没理那侍女,只小心将夏娆抱在怀里,又轻轻放在了一侧的暖榻上,才使了大夫过来,但看着夏娆痛苦难忍的苍白小脸,袖中的手都紧握了起来,已经琢磨着要去捉两个太医来了。
“世子爷,请让小的们先给世子妃把脉吧。”跟来的几个大夫道。
燕诀这才侧开身来,看向了出现在这房中的范公公。
范公公知道燕诀必然是觉得,自己的到来肯定也与世子妃出事有关,立即躬身道:“奴才是来传旨的,皇上生病,急召世子妃入宫。”
“皇上既然生病,范公公怎可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燕诀寒声道。
范公公被他盯得脖颈发凉,可皇上那边也危在旦夕……
范公公硬着头皮,看向燕诀,道:“世子爷,皇上的圣旨,不论如何,奴才今儿都要带世子妃入宫。”
“好。”
燕诀直接应下。
范公公还以为燕诀到底是不敢跟皇权作对,可没想到下一秒,燕诀直接吩咐澜沧:“立即回王府,将此事告诉王爷。”
澜沧会意,立即应下就往外去了。
范公公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若是夏姨娘当真小产,她命怕是都得丢了大半条,入了宫又如何能给皇上瞧病?
这下倒好,自己还给皇上招惹了个麻烦。
就在范公公着急之时,那两个来探脉的大夫窃窃私语了一番,才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来,道:“回禀公公,夏姨娘她如今十分虚弱,且已有滑胎之像,如若不好生休息,只怕是这条命都会没了。”
“如此虚弱?”范公公也不是没见过后妃滑胎,虽然每次那些后妃们都会痛苦一阵,却也没见哪个丢了命的。
这两个大夫也不敢揽事上身,只道:“小的们才疏学浅,仅以自己的见识,确实如此。如若公公能请来太医的话,兴许会有旁的法子。”
范公公脸色紧绷,太医,这会儿他上哪儿寻太医去?京城最厉害的是温太医,温太医昨儿也不知怎么忽然从马车上摔下来闪着了腰,这会儿就是拿担架抬去宫里的。
但夏娆这儿,可是要命啊。
夏娆死了也就罢了,可夏娆这一死,看燕诀的意思,怕不是要直接造反了。
范公公不敢拿这么大的主意,况且如今秦王和众位皇子们还在虎视眈眈,他就更不能让燕诀这儿出纰漏了。
“既如此,那你们先好生伺候着世子妃。”范公公软了语气,回过身跟燕诀行了礼,才道:“世子爷,那奴才回宫请示一下皇上和太后娘娘,再做决断。”
“那就劳烦范公公了。”燕诀道。
范公公勉强一笑,这才赶紧带着人回宫去了。
但众臣们知道皇上忽染恶疾,肯定也不敢在楼府优哉游哉吃喜宴了,纷纷散了去写祈福的折子去了。
待众人走后,夏娆才敢稍稍掀开了眼皮。
瞧见房间里已经有侍女陆续打来了热水,要准备替她洗漱,她这才不得看着站在一旁冷的像块冰的燕诀,悄声道:“爷……”
夏娆这弱弱一声,听得燕诀的心也揪了起来。
“可是不适?”燕诀温柔问她。
夏娆从未见他这样温柔过,永远清清冷冷的桃花眼,此刻温柔的要溢出水来,近乎完美的脸上,也只有担忧。
夏娆眼皮颤了颤,悄悄拉着凑近的他,在他耳旁低声道:“妾身没事儿,但妾身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话落,夏娆便感觉燕诀身上一寒。
夏娆怕他责备自己擅做主张,语气立即娇怜了起来:“可妾身身上的血,都是妾身的,现在还很疼……”
燕诀是要气死了,气她连自己也瞒着也就罢了,还真敢弄伤了自己!
“世子爷,让奴婢们替世子妃清洗吧。”
楼府的侍女纷纷过来,道。
燕诀睨着这会儿娇柔可怜的夏娆,薄唇一抿,便脱了自己的外袍将她整个裹起抱在了怀里,淡漠吩咐道:“去备马车,立即回王府。”
“可是……”
那些侍女还要再说,燕诀却是一个冷眼睨了过去:“世子妃全是因为你楼府的人才变得如此,我岂会还让她继续留在此处?告诉那宁氏母女,我若再看她们出现在我眼前,必叫她们碎尸万段!”
此时还在屋外恶毒盼望着夏娆小产的宁婉婉母女,顿时脸色一白。
听到燕诀的脚步声自屋子里出来,宁婉婉母女才慌忙往后躲去,可这侧的房子直接连着院墙,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一侧那一堆落满了秋叶的灌木。
母女两几乎是心灵相通的,齐齐跳了进去,不想着灌木从里种满了带尖刺的植物,母女两刚跳进去,又尖叫一声跳了出来。
可这一出来,就瞧见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燕诀。
母女两这只能牙关一咬,再次跳了回去。
燕诀这才黑着脸走了,连楼敬的面子也没给。
迎春看着宁婉婉母女傻气的样子,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还是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忍住的。
等到燕王府的人走了以后,楼敬也知道,不能再纵容着宁氏母女了。
“疼死了疼死了,还不赶紧来人伺候着!”
瞧见燕诀走了,宁婉婉才嚷了起来。
宁夫人也皱着眉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但脸上脖子上,都扎满了那小小的尖刺,疼得她稍微动一下都直叫唤。
府里的侍女立即要去伺候,楼敬却是沉声呵斥:“我看你们谁敢去伺候!”
众人怔住。
宁婉婉立即哭着跟楼敬道:“表叔,难不成你也嫌弃我们了不成?”
“嫌弃?”楼敬冷哼:“我看是你们嫌弃我的溪儿,看不上我们楼家,既然如此,我们这座小庙,也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宁婉婉知道楼敬是生气了,也顾不得身上疼,连忙道:“表叔,我今儿没有欺负子溪,只是与她开个玩笑罢了,是这世子妃忽然跑过来逞强耍威风,与我们不相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