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娆满头问号,对燕珺儿指指点点?什么时候的事。
但不等她解释,燕王妃盯着她的肚子眼神一暗,便话也不说了,只道:“你既说你管着家,那今晚本妃今晚要搬去祠堂边的屋子,你亲自带人去给本妃将地方收拾出来,再将本妃的东西都搬过去。”
燕王妃跟文姨娘一样狠,却没有文姨娘的手段,即便如今耍起心机来,也叫人一眼就看穿了。
夏娆问她:“王妃当真要妾身将您的东西搬去祠堂?”
“你聋了不成,非要本妃重复两遍么。还是你肚子里怀了个孽种,连你那还算聪明的脑子也因此坏了,若是如此,还是早些叫这孽种死了的好,省得生出来,也是受罪。”燕王妃极尽一切恶毒之词。
燕王妃想,若是夏娆没有去爬燕诀的床,现在她该怀的,就是自己的孙儿了,那她的萧儿也不会自尽!
都怪夏娆!
燕王妃越想,越是恨,恨不得现在就把夏娆母子都杀死才好。
夏娆看着根本控住不住恨意瞪着自己的燕王妃,语气微凉:“我知道大公子和四小姐的这一辈子是怎么毁掉的,我绝不会做一个王妃这样的母亲,让我的孩子受罪。”
“你混账!”燕王妃成功被激怒。
夏娆也只是淡定的朝她福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燕王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夏娆就这样离开的身影,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一侧的嬷嬷还在劝她:“王妃,要不算了吧,现在夏姨娘怀了身子,王爷和世子爷都把她宝贝的紧。”
燕王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王爷疼她没错,但这王府里,总还有能主持公道的!”
说着,燕王妃似想到是很么般,嘴角冷冷一勾起,扭头就直奔某处而去了。
而这厢,夏娆自然也先去跟燕王报备了燕王妃要搬院子的事,燕王会意,直接就叫流疆安排管家去搬了。
“姨娘,有人看到王妃往老太妃的院子去了。”一侧阿蛮回禀道。
“嗯,我猜到了。”夏娆早知道燕王妃会去老太妃那儿搞事情的。
阿蛮看她还如此镇定,忍不住提醒道:“老王妃虽然多年不出面,但当年听闻也是个严厉苛刻的,当年王妃在她手底下也是服服帖帖,最不喜欢女子不守规矩,若是老王妃她出来……”
“不妨事。”夏娆淡定的瞧着管家把东西都搬了,才道:“你可听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阿蛮问。
迎春这才乖乖上前来,道:“前阵子咱们回王府,姨娘便听说老王妃身子不好,便暗中令曹妈妈改换了菜单,老王妃是个精明的,早查到是咱们姨娘的心意。如今王妃跑去挑拨是非,想来老王妃年纪虽然大了,却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
阿蛮成日忙着外头的事,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主仆几人正想着,就见前头一个面生的嬷嬷往这儿来了。
嬷嬷穿着干净朴素的衣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和善,是直直朝着夏娆来的,刚来,便恭谨行了礼,道:“夏姨娘,老王妃想请您去院里叙话,不知您可得空?”
“妾身这就随嬷嬷过去。”夏娆浅笑应道。
这嬷嬷瞧了瞧她身后还忙着搬东西的下人,嘴角抿起几分笑意,便侧开身示意夏娆往前走了。
去的路上,这嬷嬷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阿蛮和迎春各自忐忑着,毕竟来燕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老王妃,也不知她的脾性是不是真如外面传言的一般严厉苛刻。
不多会儿,几人绕过前面的一处假山,就到了老王妃如今所住的院子。
老王妃住的僻静,就连院子内外也不见几个下人,倒是院子里种着不少的花草,让人觉得放松。
夏娆刚进来,就瞧见了前头烈日下,站在廊下白着脸气呼呼的燕王妃,和燕王妃前头那个正打理着自己小菜园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条浅灰色的粗布裙子,花白的头发只用了根玉簪子挽起,面容慈和,目光里只有挂在那青翠藤架上的几根黄瓜。
若不是瞧见燕王妃盯着老妇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夏娆都要怀疑这老妇人是不是老王妃了。
迎着夏娆过来的嬷嬷瞧见夏娆停住脚步,知道她是看出来了,眼底露出几分欣赏,轻声道:“姨娘请吧。”
“是。”夏娆应下,便往前去行了礼。
老王妃听到声响,从藤架里探出花白的头来,瞧着她,便露出了个笑容:“来帮我摘黄瓜,成熟了好几根,我也吃不完,回头你们拿去厨房用陈醋腌了,以前兰采怀孕时,最好这一口。”
兰采是燕王妃的闺名。
燕王妃听老王妃提起曾经,眼眶一湿,又撇过了眼去。
夏娆乖乖应下,卷起衣袖便过来,利落的给老王妃摘下了那几根清脆的瓜,可瞥见老王妃那眉眼时,心便略略沉了沉。
老王妃哪里是身子不好了,而是寿数将近了。
老王妃半点不提旁的事,只一心一意摘了瓜,又在小菜园里摸出了个黄色的甜瓜来,叫人拿去泡在沁凉的井水里,等瓜凉了,再令人削了皮切成小块的,用水晶盘子端了来。
“你怀着身子,少吃些,若是喜欢,回头我再使人给你送两个过去,不过我这甜瓜,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老王妃笑呵呵的说着,仿佛浑然不觉外头的事,也不在乎外头的事。
夏娆就这么跟她一起吃了瓜,还带一篮筐的新鲜蔬菜,就被老王妃连着跟燕王妃一起打发出来了。
夏娆跟燕王妃一起走的时候,看到燕王妃依旧气呼呼的,可眼底却嚼着泪。
“王妃。”夏娆亦步亦趋的跟着燕王妃,轻轻的道:“你喜欢吃腌黄瓜?”
燕王妃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她说起这事,心绪一番复杂,直接呵斥她:“你放肆。”
夏娆看她连呵斥声都不是那么有力了,笑起来:“妾身厨艺不错,回头做一些,给您送点儿怎么样?”
“本妃不要!”燕王妃扭过头去。
“这是老王妃一番心意,妾身也不敢独享。”夏娆又道。
燕王妃嘴唇嗫嚅着,气呼呼的要骂她,可瞧着她提着菜筐嘀嘀咕咕要怎么腌黄瓜的事儿,一口气又不自觉给咽了回去。
但这份心软,又让燕王妃更加暴躁。
“夏娆,本妃警告你,你再敢惹是生非,跟珺儿作对,本妃不会放过你!”燕王妃寒声道:“你自以为怀了个孩子,就要飞上枝头了,就能骑在本妃头上了吗?别做梦了,妾一辈子也是妾,生了儿子也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人!”
燕王妃骂完,扭头便加快脚步走了。
夏娆眉梢轻挑。
阿蛮眯起眼睛,睨着夏娆:“姨娘该不会又打算拉拢王妃吧。”
“不可能的,这样固执的人,是拉不拢的,不过是老王妃的遗愿罢了。”夏娆心底一声叹息,方才老王妃煞费苦心送自己这些瓜,可句句提的都是燕王妃的过去,老王妃这份护她的心思,自己岂能看不出来?
老王妃约莫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夏娆叹了声,这无聊的后宅生涯,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呢。
她这厢还在为腌黄瓜的调料发愁,那边回去的燕珺儿,直接被秦王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本王不是告诉过你,要聪明一点儿吗?”秦王看着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温柔的将她抱起来,放在暖榻上,又亲自取了药酒来,才温和道:“本王有时性子也会急了些,你也要体谅一下。”
“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直接去燕王府。”燕珺儿垂眸认错。
秦王看着她,优雅的起了身来,身上看不到半分暴戾的影子,反而十分体贴的道:“太后明儿会召你入宫,你好好歇着吧。染儿和楼小姐的婚礼,本王打算提前进行,也会嘱咐管家去办,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是。”燕珺儿袖子里的手暗暗收紧。
秦王这才满意的轻轻抚了下她的侧脸,提步离开了。
他离开后不久,就命人送来了不少的珠宝首饰。
可燕珺儿看着这些华丽的珠宝,却半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秦王和太后不愧是亲生母子,都是一样的伪善,一样的变态!
可这一切,不都是燕王府的人造成的吗?是他们,把自己一步一步逼上如今的绝路。
“来人。”燕珺儿开口。
“侧妃有何吩咐?”丫环道。
燕珺儿目光略闪动了下,却迅速将眼底那份犹豫藏了起来,低声道:“去告诉王爷,燕诀的真实身份,乃是楚国的皇子,是楚国皇室唯一嫡出的皇子,其母越姬,仍被他藏于京城之中。”
丫环听到这番话,汗毛都竖了起来。
皇上最信任的权臣,竟是亡国皇子?当年北燕屠灭楚国的那场战事,因为太过血腥残忍,饶是她们这些下人都听说过的。
“还不去?”燕珺儿睨着这丫环。
丫环见她没有半点要收回这话的意思,赶忙放下了手里的珠宝,提着裙子就飞快的跑出去了。
就是这丫环都知道,一旦这件事坐实,燕王府将会招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侧妃,那位楼小姐又送了点心来王府了,王爷让奴婢拿些来给您。”
丫环从外进来,端着几碟点心。
点心刚端来,燕珺儿的心腹书茶便是一声冷笑:“这楼小姐倒是殷勤,还未嫁来呢,就巴不得成日黏着咱们小郡王了,就她这水性杨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风尘之地出来的。”
听到‘风尘之地’四个字,浑身阴冷的燕珺儿,眼角微微往上一挑:“我记得楼子溪有一位好姐妹,叫什么……”
“宁婉婉,也就是个眼高手低的破落户,以前来楼家打秋风,盼着调个金龟婿,结果被楼敬赶回去了。”书茶鄙夷的笑。
燕珺儿目光清寒的望着一侧放着的那些个精致的点心,目光略微动了动:“将她请入京来。”
只轻易的叫夏娆死,怎么够?
她要一点一点,将跟夏娆要好的所有人,全部铲除。
她要叫人见到夏娆,就犹如瘟神般避之不及,要所有曾信她,喜欢她的人,全部怨她,恨她,视她如蛇蝎!
红彤彤的夕阳落下,夏娆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手一抖,腌黄瓜的香料都差点撒多了。
“给府里几位主子那儿各送去一份。”夏娆道。
“是。”迎春笑着应下。
阿蛮坐在一旁,捻了剩下的一块腌黄瓜到嘴里,酸爽清脆,还带着新鲜蔬菜的清香,实在是不错。
把腌黄瓜分下去后,夏娆不由想起了凌北墨,到底,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哎,为难,男人怎么这么麻烦?
夏娆瞥着自己拍的稀烂的黄瓜,想到凌北墨现在凄凄惨惨被圈禁的惨样,他约莫皇位是没得争了,也不知没了杨忠这个权势舅舅的撑腰,他会不会如同现代电视剧里演得落难皇子一般,受尽欺凌和白眼。
想了想,夏娆只又装了几份小菜,和一些创伤药加银票,悄悄吩咐了阿蛮,让她使了张妈妈悄悄送去十三皇子府了。
等燕诀回来时,夏娆已经备好了一桌子小菜。
谁想燕诀刚进来,就道:“这位南润亦,原来是藩国的大皇子。”
夏娆喉咙一梗,敢情您还在介意今儿早上的事儿呢?
“妾身就喜欢世子爷。”夏娆道。
燕诀睨着乖乖的她,嘴角一勾,摸着她的头:“爷值得你喜欢。”
夏娆:“……”
晚饭吃得很愉快,燕诀看着像有心事,但吃饭时一句也没提,只偶尔把夏娆的菜碗夹满了,然后十分有兴致的看她慢慢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