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应声,卷起了帘子。
一路行来,王家虽不如周家阔气,但占地却仍旧是齐家的好几倍。其中亭台楼阁,都不失诗情画意。
齐语柳、齐语芙看得目不转睛。
周家高墙阔楼,一走进去就觉得压人,是她们连肖想都不敢肖想的。王家倒是令她们生出了向往之情……
再扭头去看齐春锦,齐春锦却已经神色宠辱不惊,稳稳当当地迈步进了花厅。
她们哪里肯落后?
连忙跟着也进了花厅。
她们哪里知晓,齐春锦从来就不大在意谁家的房子更好看这回事。
要比这个,还不如比谁家府上的厨子手艺更好呢。
等跨过了门槛。
齐春锦抬头望去,便见各色衣裙、纤纤身影并在一处……颜色姣好,各不相同。
齐春锦怔了怔,微微福了福身。
而对面凤阳郡主等人,也都怔住了。
那日周家宴,凤阳郡主与云安郡主都未前往,她们知晓那日的周家宴本质是个什么东西,自然也就懒得去凑热闹了。
因而今日乍见齐春锦,才惊觉,原来世上真有生得这样娇媚妍丽的姑娘!
周萍等人也是惊讶。
原来比起那日远远的瞧见,今日走近了,还要更加美丽动人。
才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还未全然长开呢。
王娴缓缓起身,指了处椅子:“先坐。”又道:“我是王娴。”
说罢,又指着身后的人,挨个介绍了一遍。
齐春锦向凤阳郡主、云安郡主请了安,才落座。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多的大家小姐,将她围在其中说话。
齐语柳、齐语芙落后了半步,等她们进来时,已经插不上话了,只好先福身行礼。但这番动作做完,也依旧没有人搭理她们。
等到那厢齐春锦都落了座了,她们顿觉说不出的羞辱。
这就是高门世家的轻慢……
可齐春锦又算是什么东西?
凭什么能得到她们另眼相看?
就在此时,袁若霞回了头,道:“没瞧见齐家还有两个姑娘没落座么?还不再去搬两把椅子来?”
丫鬟战战兢兢应了声,连忙去了。
齐语芙心下一喜。
她认得,那是袁家的袁若霞,她父亲是大学士!
袁家与周家有姻亲关系,两家都不可小觑。
袁姑娘肯为她们出声,是不是说明袁姑娘待她们则是不同的呢?
还没等齐语芙高兴起来,那厢突然响起了一道软软怯怯的声音。
云安郡主指着齐春锦头上的双髻:“同我的一样。”说罢,云安郡主自个儿笑了起来,也不知是笑的什么。
凤阳郡主道:“是呢,与云安一模一样呢。”
“她有穗子,我也有。”云安郡主说着拽了拽自己耳畔的流苏。倒也巧,一个是银的,一个是金的。
云安本来不愿意梳这样稚嫩的发髻,怕别人笑她小。
她在京中本就已经格格不入了。
但如今瞧见齐春锦也作了一样的打扮,云安一下就觉得有了亲切感。
云安郡主干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齐春锦的身边去:“我同你坐罢。”
反正,这个齐家姑娘瞧着也小小的。
她们正好一堆说话了。
免得王姐姐她们说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齐春锦面上显露了一丝茫然。
但她向来不会拒绝旁人的好意,便露出了点笑容,娇软地应了声:“好。”
云安郡主头一回听见声音比自己还软的。
还长得十分好看。
只恨不得贴到齐春锦身上去,与她一块儿说话。
宫人哭笑不得,忙将云安郡主的椅子搬了过来。
王娴见状道:“倒也坐不上多久了,吃些点心,再吃点茶,咱们就去花园罢。”
王娴话音刚落下,就有个大丫鬟模样的女子进了门,疾步走到她身旁,俯身说了几句话。
王娴的脸色登时变了,不过很快就按了下去。
她忙扭头又和凤阳郡主说了,凤阳郡主跟着色变,立马起身,与王娴一并往花厅外去了。
齐语柳姐妹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茫然,又觉得局促难安。
再看齐春锦,她已经和云安郡主说上话了,看得她们心下又是嫉妒,又是忍不住翻白眼。真是个蠢的,这时候竟然一点也不敏感,对周围的情景丝毫不留意!
没一会儿功夫,王娴回来了,领着她们往园子里走。
“还请了几家的姑娘,这会儿都在园子里了。”王娴一边走一边道。
齐语柳姐妹听在耳朵里,心说,请了好多家的姑娘,却只有她们齐家的先进了花厅,见过了凤阳郡主等人,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们是不同的?
这厢进了园子。
云安郡主好不容易寻着个能陪她说话的,当然不肯放手,拉着齐春锦与她坐一处。
两个郡主,不论她们的父亲有无实权,地位也是比她们更高的。
她们自然要落上座。
这样一来,齐春锦竟是连袁若霞都越了过去,坐在了她的上头。
袁若霞脸色变了又变。
今个儿邀齐家姐妹来,自然不是好心要给她们做脸的……谁晓得平时不声不响,跟个吉祥物似的坐着也不动的云安郡主,突然杀了出来?
不多时,凤阳郡主也回来了,只是他身后却跟了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玄色长衫,眉如墨画,眉眼俊俏,只是面色苍白,像是初初病愈之人。除了两个郡主,与方才才知晓了身份的王娴外,其余人都不知他是谁。又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药包,看上去就更怪异了。
正在心底悄悄腹诽他是谁的时候。
那少年却是双眼一亮。
又见着她了!
他行至了齐春锦身边。
云安郡主怕得缩了缩脖子。
少年想同齐春锦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你娘说得对,我去抓了药。好用。”
凤阳郡主却是差点吓死了。
小皇帝体弱,哪里能乱吃药?
少年说罢,又觉得光是嘴上叭叭,哪里够呢?
他平日在宫中,哪个宫人服侍得好了,不还能得他的赏赐吗?可他眼下该要怎么赏她呢?他又不能这样快暴.露了身份。
少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垂绦,最后扯下了一枚玉,递给了齐春锦:“这是谢你的。”
王娴眼皮一跳。
凤阳郡主也惊愕地张开了嘴。
齐语柳和齐语芙也变了脸色,心下讥讽顿起。
齐春锦与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有私.情?
不等众人回神,且听得一阵疾步声近了。
一个老妈妈上气不接下气,道:“……摄政王,摄政王到了府上。”那老妈妈顿住脚,狠狠喘了几口气,却还是没能消化心头的震惊,怔忡道:“摄政王在前头说,说,说是听闻姑娘摆了个花宴请人来赏,他也好奇得紧,想来、来瞧瞧……”
袁若霞等人登时又羡又妒。
摄政王从未有过这样的举止行径,可他却特地提及了王娴,莫不是……莫不是有意王娴?可王娴又是传闻的立后人选。
……这可真真是叫人嫉妒得心都滴了血了!
第8章
“不必兴师动众。”宋珩道:“我是来赏府上的花,不是来瞧你王家有多少个人的。”
丁夫人面露难色。
话是这样说,可谁又能真正视摄政王如无物呢?若非老太太那身子骨下不了地,这会儿也该陪侍在侧了。
宋珩抬手点了个小厮:“领路。”
那小厮受宠若惊,也不敢停顿,连忙带起了路。
丁夫人一行人却只得牢牢按在原地不动。
摄政王如今行事,仍旧带着军中作风,说一不二。他们当然不敢忤逆摄政王的意思,哪怕一颗心都吊了起来,生怕有所慢待。
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压低了声音,道:“太太这是怕什么?何不当做一桩好事来看?”
大丫鬟也道:“从前并不曾听闻过,摄政王是爱花之人。”
丁夫人喃喃道:“正是,看花是假。”
“看人才是真。”老妈妈笑着道:“不过看的不是咱们这些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