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际知晓太子向来和皇后关系不睦,但见他这次这么直白地表达对皇后的不满,内心还是惊了惊。
却只能应下,忙领着那几个宫女离开。
太子坐在去柔仪殿的舆辇上,对此次事情的缘由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有心之人看到他和萧樱草之间冷了几天,便以为找到了见缝插针的时机。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几声。
至于皇后,应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说皇上不要的人,赐给诸皇子,暗中其实就是冲着他一个人而来,甚至送人的大臣也可能是她串通好的。
他和萧樱草才新婚没几天,若是这事成了,她因此不满,闹到太后那里去,恐怕会引起太后对他的不满。
退而求其次,若是这几个女子恰好得到了他的宠爱,那皇后就等于在他身边安排下了自己的人。
只可惜,太子并不是那种肤浅的好色之徒,也不是任皇后摆布的傻子,皇后这次的计谋彻底落了空。
但一想到萧樱草竟然答应了此事,太子的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也是他急着见到萧樱草的原因。
舆辇终于到了柔仪殿,太子等不及宫人通报,就快速走进了殿内,没有费太多功夫地就在一处侧殿见到了萧樱草。
萧樱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躺椅,她半躺在上面,有一个宫女在她的背后为她轻轻扇风,另一个宫女为她捏着腿,还有一个宫女则为她的指甲涂着丹蔻。
她惬意地半眯着眼,见到太子来了,动都没有动弹一下。
太子见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差点被气笑了,枉他因为她忧愁烦恼了好些天,她却心情好得很,一个人过得舒服极了。
他都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她的心情会更妙一些。
不过太子不想问这个问题,因为怕问出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把自个儿气到。
太子一步步地接近了萧樱草,直到走到她的身侧,才忍不住问她:“今天皇后送来的那些人你为何要收下?”
萧樱草抬了抬眼皮:“不是有句古话,叫长者赐,不敢辞么,皇后娘娘送来的人,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太子感觉心口的一口气开始上来了,他强忍住这口气,耐心地道:“那你可以等我回来,要我去解决这件事呀?”
萧樱草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这几天都见不到你的人呢。”
太子一时哑口,却又马上意识到萧樱草这是对他几日不来不满了,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愉悦。
却听得萧樱草接着说道:“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几个美人我看着也喜欢,耐看,亮眼,便将她们留了下来。”
“美人就像是一幅画,可以留着慢慢欣赏,一样有赏心悦目的功能。”萧樱草颇有心得地说道。
萧樱草的这番话,将太子欲出口的所有言语给堵回了嘴里,他本来想趁着她之前的话,说明自己的来意。
他想说,他对那几个美人一点心思都没有,对除了萧樱草以外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情/爱相关的想法。
太子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结束他们几天以来的冷战,但此时,萧樱草的几句话,将他的腹稿都给打乱了。
太子看着萧樱草的侧颜,不知道是不是该自豪自己有这么一位思维异于常人的妻子。
斟酌了片刻后,太子还是决定开口:“樱娘,我已经将那几个女子原封不动地退回到了皇后那里,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就帮我拒了吧。”
萧樱草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动,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太子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地开口:“这几日,是我冷待了你,怪我一时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所以便一直不敢来见你。”他的话语中带着歉意。
谁知萧樱草竟然笑了起来:“没事,你没看我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吗?”
太子闻言,还真仔细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发现萧樱草的确是精神面貌更甚之前,连肤质都变好了不少。
太子:……
萧樱草心情不错地想到,这几天,没有他夜夜在床榻上缠着,她的睡眠质量真是大大提高。
就在太子沉默的当头,萧樱草却突然语气一变,认真地与他说道:“说起来,之前我也有错,我从未与你讲过我过去的感情经历,让你为此疑虑重重,是我不对。”
太子心口一跳,猛地抬头看向了她。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萧樱草毫无隐瞒地讲述了自己过去在洛宁城中的经历,她喜欢收集美男的习惯,以及她曾经与清君刻骨铭心的感情。
“那应该算是我的初恋吧。”萧樱草叹道,“不过不重要了,这几天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人应该学会把握现在,珍惜已经握到手中的幸福。”
“要是老抓着前事不放,我又与我唾弃的不告而别的清君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对爱人,爱情的不负责。”萧樱草理性地感慨道。
却没有注意到太子听到“唾弃”这个词后,眼皮跳了跳。
“那你,现在对清君是什么想法吗?”太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开口问道。
然后他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你尽管说,我不在意的,若是你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那就不说了。”
萧樱草听了他的话,倒是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幽幽冷冷地笑了两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太子听到她的冷笑声,脖子后面莫名起了一丝凉意。
“最好的前任,就是死了的前任。”
“他在我心里,大概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萧樱草语气中带着丝丝凉意,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染上了寒气。
第81章 怀子
太子沉默了半晌,艰难地出口问道:“如果他没死,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呢?”
萧樱草扯了扯唇角,阴冷地说:“那他最好祈祷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她的后半句话没说完,太子也难得默契地没有接着问,他问也不用问,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萧樱草的这些话听下来,太子一下子就歇了想坦诚给她自己身份的打算。
来柔仪殿之前,他做好了和萧樱草肝胆相照,赤诚相对地谈心一番的准备。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日他才算是知道了萧樱草对清君失踪之事的介意程度。
于是坦诚身份的主意才一探头,就又被他强硬地摁了回去。
同时,太子的心中警铃大作,关于自己曾经身份的事情,可一定要一瞒瞒个紧,中途被发现了的后果恐怕他无法承担。
太子干咳了两声,略微调整了不太正常的面色,才重新抬眸看向她,温声道:“你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的过往,我很欣喜,你说的对,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吹即散,我们只有好好把握以后的幸福,才能收获不悔的人生。”
所以,清君这个人就不要老想起来了咳咳。
太子靠得离萧樱草近了一些,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缓声道:“我方才要你以后替我拒了送来的美人一说,不是随口之词,乃是我的真心话。樱娘,我之前从未与你说过一件事,因为我以为我们之间一切情意自在心中,无需用苍白的语言来表达。”
“但是今天,我才意识到,我或许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现在,我想把它用语言的方式告诉你。”
太子凝视着萧樱草的双眸,目光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我容漾一生一世,都只会钟爱萧樱草一人,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此心不改。”
“不会有良娣良媛,也不会有昭训承徽,有的只是你一人而已。待你我百年之后,后世史书会记载,容漾一生只有一位皇后,她是他的唯一的挚爱。”
太子的右手搂住了萧樱草的腰肢,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身子半倚在他的怀里,他接着说道:“我觉得,我单对你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还不够,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有了你,我再不需要旁人。”
萧樱草温顺地靠在他的身侧,睫毛轻颤,太子方才的话语,就好像一波汹涌的海浪,打破了她心中最内层坚硬的石壁,让她有了心彻底与他连接在一起的感觉。
萧樱草很快便知道了太子那句让世人都知道他的心意是什么意思。
他直接派人在京城放出了风声,言明自己专情于萧樱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许多世家的探子查明消息的来源是东宫,均将此事上报给了各自的主子。
那些豪门望族初听到此消息,颇有些不信,但又想到太子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均是陷入了沉默。
罢了罢了,也许太子只是新婚情浓,一时兴起,人的一生那么漫长,谁能保证一个想法终生都不会变?
世家们暂且歇了送自家女儿入东宫的念头,这样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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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太子大婚后没几天,三皇子四皇子也成了婚。
成婚的前日,皇上给两位皇子赐下了王爵,封三皇子为平王,四皇子为慎郡王。
众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厌了四皇子,以至于给他一个嫡出的皇子封的王爵还不如三皇子,甚至赐“慎”字为封号予以警告。
四皇子气得牙痒痒,将这笔帐记在了徐沁琴身上。
徐沁琴虽然是个身份低微的孺人,但刚进府时,四皇子后院还没有什么人,日子便也还过得去。
但这种平静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头,四皇子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她身上,故意减少她的吃穿用度,还经常来她的院落里辱骂殴打她。
等到了郡王妃和两位侧妃进门,她的境遇就更是山河日落,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四皇子的妻妾。
不仅每天要早早起床,前去郡王妃处请安问礼,还时不时地被她抓住小辫子,磋磨一顿。
郡王妃从前在闺中便和徐沁琴有着不小的龃龉,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而无法出手报复。
现在,她是主母,而徐沁琴是妾室,可不得逮着机会折磨为难她?
萧樱草对徐沁琴在郡王府中的遭遇略有耳闻,不过她想着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会和徐沁琴打交道,便也没有太过于关心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傍晚,太子回来用晚膳,比往常来迟了一些,他向萧樱草解释道:“今日本该在勤政殿议完事便可以散了的,但一件突发之事闹到了父皇那里。耽搁了一些时间,便回来的晚了。”
“什么事?”萧樱草略有些好奇地一问,听太子的口气,应当不是朝政之事,那还有什么事,专程闹到了皇上那里。
太子慢慢悠悠地说道:“是四弟家的事。今日,他府上的妾室给他的王妃下毒,王妃血流不止,后来太医一查,发现慎郡王妃有了身孕,不过还未等到孕相显露,便被那妾室害掉了。”
“妾室?”萧樱草神思一转,“不会是徐沁琴吧?”
“正是。”太子答道,“四弟气急之下,抓了徐氏到了父皇面前,要他做主处置,毕竟徐氏是徐国公的女儿,他不好自己处置。”
萧樱草微微吃了一惊,闹到了皇上面前让他亲自处置,后果都不会轻,四皇子看来是想要了徐沁琴的命。
“皇上他……”萧樱草还未将话问出口,太子便接了过来:“父皇震怒不已,当即下旨,赐了徐氏三尺白绫,现在宫里派的人应当已经到了慎郡王府上。”
“其实父皇的反应早在我意料之内,四弟虽然被他彻底厌了,但终归是他的儿子,慎郡王妃怀的,是他的长孙,又是四弟的嫡子,他应当是很重视的。”
“结果孙子的消息还没见到,就被无声无息地害死了,父皇暴怒之下,仅仅要徐氏去死,没有追究徐家,已经是极度宽宏。毕竟谋害皇嗣,本就是株连九族之罪,虽然是皇孙而不是皇子,也是犯了大忌。”太子说道。
萧樱草听他讲完后,唏嘘了一声:“真是没想到,徐沁琴那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莫非,慎郡王妃真的磋磨她磋磨得很狠?”
“确实有风声这么说,慎郡王妃后来经太医诊断,怕是再不能怀子了。”太子回答她。
萧樱草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慎郡王府,就像一个瓷蛊一样,养着毒虫互相残杀。
不过,四皇子,也就是慎郡王之前做出的那些事,让她很难对他抱有同情。
“好了,不想他们了,都是一些糟心之事。”太子宽慰她道。
“不过今天的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什么?”萧樱草问道。
“我们成婚也快一个半月了,怎么你这儿,就没有什么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