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咦,无人?狗男人的锦衾并未摊开,难道昨夜他没来。
不管了,她先解决燃眉之急,起身向殿门唤道:“素宁进来。”
地毯上的绢帕是什么?
少女狐疑地捡起,见白色的绢帕上黑红的颜色,凑近鼻间打算闻闻,却听到熟悉地声音从多宝格间传来:“别闻了,都是你脸上的胭脂口脂。”
王徽妍:“……”透过多宝阁看着慕容策从书案后起身,伸了伸懒腰,向自己走了过来。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出现在那里。
“皇后这件寝衣不错,不如让朕研究研究如何解开。”
少女往素宁身旁退了一步,“不劳陛下费心,臣妾这就去整理仪容。”手指下意识拈住那条并不起眼的细绳,紧紧攒在手里,这才放下了心。
慕容策将皇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他余光瞧见吴六一也在寝殿,倏地握住她的手走向净房,扔下一句,“都不许跟过来。”
“您这是要干什么?”王徽妍惊怒地被他半拉半拖着走,想与他抗衡,在力气上却根本不是对手。
男人将她拉入净房内,将握着的小手抬起,眯起的双眸精光一闪,嘴角微牵的同时迅速将那跟细绳拈住,下意识一抻。
细绳自动在衣袖下弹跳,逐往胸前的位置蔓延而去。
“你!”王八蛋!
王徽妍恨恨咽下后面三个字,本能往后退,细绳随着她后退的力道,弹跳的更加快速。她都要哭了,只好搂住双臂闭眼羞愧地往前跑,不想却撞入温热的怀中。
慕容策见她羞恼,虽然松开了尚未拉至胸口的细绳,还是忍不住环住她放声大笑,断断续续说道:“皇后,你邀宠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我没有!”少女脸色渐渐涌上一层红晕,咬唇挣脱怀抱后退了两步,赶紧低头看了眼胸口处。
慕容策眼中满是笑意,趁她不注意长臂捞起细绳,“是么,朕突然对皇后的寝衣很感兴趣。”说罢在少女惊慌失措的表情下,后退的同时抬臂一抻,细带快速在她身上弹跳,瞬间衣领垂落下来,露出了另慕容策颇为熟悉的颜色。
那不是她经常穿的灰色寝衣么?她竟然穿了两层……
男人略带失望地松开了细带,当然没有错过那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这般生动可人的表情,让他觉得眼前的发妻越发的有意思起来。
在寝殿内侍立的三人组面面相觑,不知道净房内发生了什么。吴六一头一回听到陛下如此开怀大笑,他脑子里瞬间想了一百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陛下的声音紧接着再次响起,明显依旧带着愉悦,“素芸,拿一件皇后的披风过来。”
素芸一激灵,赶忙应是,将披风送至伸出帘外的手中。
随后她便看见满脸笑意的陛下从净房内走出,后面跟着脸色通红,装作神色淡然的自家娘娘。
慕容策想想方才的场景,又再次低低笑了几声,“皇后,这里有几幅画像,你帮着太傅之女物色定亲人选。”
他示意吴六一将托盘端至王徽妍面前。
少女咬唇裹紧披风,扫了一眼托盘内的画像,见有一卷明黄色的躺在正中间,垂着眼皮问道:“何人胆敢用明黄色?”生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原形毕露打爆他的头!
“是朕。”慕容策站在铜镜前任由吴六一为他更衣,闻言向少女投去一瞥,颇为自得地说:“朕怕你眼神不好,分辨不清何谓姿容出色。”想到她上次看到皇兄时长久的瞩目,就暗自腹诽这女人审美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王徽妍:狗男人自恋成这样,没人管了么!
慕容策:我是大燕第一美男子,皇后你瞪大眼睛康康我!
第13章
送走了慕容策之后,王徽妍越想越气,指着自己鼻子气哼哼地说道:“我邀宠?他哪来的自信!”
素宁瞧着她解开披风后衣衫零落的样子,憋着笑说道:“娘娘,别说陛下,就连婢子见您这副尊荣,都想捧腹大笑。”
“我原本慧眼如炬,看人从不会错,你们是知道的。谁知道他慕容策是个异类?!”王徽妍叉着腰苦恼地想,还真是小看了他,这厮喜好遇强则强,自己这么强大,难不成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看来她得尝试着换种策略。
用过早膳后,她想起慕容策交代的任务,不耐烦地走至书案前翻看那些画卷。
“这家伙晚上不睡觉,不眠不休地画男人,你们说他是不是……”当个皇后,除了要调|教后宫嫔妃如何邀宠,还要为他培养小白脸么?瞬间觉得自己颇有贤后的潜质。
素宁和素芸伸长了脖子也一同看向那些画卷,煞有其事地探讨着:“若是陛下喜欢,为啥要为太傅之女选婿?”
“就是。”
“那什么时候画不行,连夜画男人这件事儿就是让人匪夷所思。”王徽妍打开画卷逐一对比,与两名女官逐个评头论足一番。
“你们看这个,端正有余长得没有特点。”
“这个,长得太过于英武,有凶相,不好相处。”
少女点点手里这张画像,“这个还不错,看上去颇有书卷气,也不娘里娘气的。”
素宁慧黠一笑,拿起明黄色的卷轴对着皇后打开,“陛下说了,让您对照着选。”
王徽妍瞧着画像里的人,从东珠冠来看,应是他加封皇太子时所画。慕容氏独有的眉眼深邃,英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清冷孤傲之下是那般盛气凌人。这份自信,只有处在极致尊贵之下才会具备,哪是凡人能比拟的呢。
少女嗤笑道:“你到提醒我了。说不定他想将人纳入后宫,又不好意思和我说。为了面子,拐弯抹角地用这种劣质的招数。”她将手里的画卷往书案上一扔,“我呀,多么想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本美少女绝对不会成为他纳妃路上的绊脚石。”
素宁刚要说话,听见寝殿门口出现轻微的叩门声,她走过去一番探寻,回禀道:“娘娘,清河县主李惠月前来问安。”
王徽妍惊讶地看了一眼素宁,起身说道:“说起曹操她就到了。你亲自去将她迎进来。”
“敬诺。”素宁领命而去。
少女则由素芸整理衫裙,待全部妥当后,这才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寝殿,刚好遇见李惠月在素宁的引领下走入正殿。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县主今个儿突然前来看望本宫,可是有事?”王徽妍升座后,示意素宁为李惠月看座,顺势打量起这位太傅的幺女。
淡妆之下清秀的眉眼,透着世家傲骨,与高傲犹如一只斗鸡的慕容策真是绝配。怎得也穿的如此老气横秋?这些人们如此的喜爱随波逐流,就不能有些自己的品味么?
李惠月想起父亲昨晚的交代,起身回禀道:“回禀娘娘,今日陛下宴请参加国丧的藩国使节,臣女懂回鹘语,便帮父亲做些杂事。方才得知陛下提前召见使节一行人,臣女不方便跟随在侧,便来探望娘娘。尚未提前递牌子,实属冒昧,还望娘娘见谅。”
王徽妍微微颔首,太傅曾任鸿胪寺卿多年,此女自幼掌握几国语言,深受藩国使节夫人们的喜爱。她身为太傅之女又出身陇西李氏,当初为慕容策选妃时怎得没有她呢?如今她来的正好,通往贤后之路的第一笔生意终于开张了。
“县主辛苦。”王徽妍适时换上一幅关心的面孔,试探道:“不知县主是否定下亲事,本宫好提前备上贺仪。”
李惠月脸上隐隐带着愠怒,微微屈膝,“并未定亲。”
“如今你年岁越发大了,想必太傅和夫人也焦急不已。”皇后看了一眼素芸,“你去将书案上的画像全部拿来。”随后假笑道:“这样吧,本宫在为本家表妹择婿,你赶巧这时前来拜见,岂不是缘分。先由着你挑选,剩下的我在斟酌为表妹赐婚。”
李惠月不情愿地下跪,双手紧紧抠住大理石地砖,“臣女不愿定亲。”
心中无法遏制的恨意涌上了心头。要不是三年前国师说陛下不适宜大婚,又怎能轮到立王徽妍为后。
皇后示意素宁将她扶起,故意指着打开的画像热络地介绍:“县主你看,这位郎君长得颇为英武,观之面向,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素宁咬唇,控制自己不断想要上扬的嘴角。明明方才抨击人家一幅凶相,如今又将人夸成一朵花。
皇后睨了一眼李惠月阴晴不定的表情,拿过明黄色的画卷“咦”了声,“素芸,你为何将本宫的画像也拿过来了。”她装作不知地打开摊在桌几上,哦了一声,“是陛下的。”
李惠月瞧着那幅明黄色的画卷,心中越发不甘。
她手里紧紧攒着绢帕,像是下定决心般地下跪叩首道:“臣女倾慕陛下已久,太后她老人家知晓此事,本想着找个妥当的时机征询陛下意见,却不成想驾鹤西去。父亲也曾劝过臣女,想要另订一门亲事,臣妾还是想求皇后娘娘成全。”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皇后,低声说道:“臣女听父亲提起过,王家郎君今岁科考……”
王徽妍亲自扶起了她,“何至于行此大礼,太傅是帝师,都不是外人。”心中冷嗤,我弟就算考不上也不用你们李家暗中运作。还搬出太后她老人家试图压我,谁稀罕和你抢那只狗。
她拍了拍李惠月的手,“陛下自从御极事情就没断过,太后的丧仪才刚结束不是。妹妹自幼与陛下青梅竹马,想必这件事陛下无不应允。”
李惠月丝毫不掩脸上的期待,“多谢皇后娘娘。”还是父亲思虑的对,抓住皇后弟弟科考这个时机,果然被她应承下来。先入宫再徐徐图之。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她欢喜地叩拜下去。
王徽妍率领众人下拜,暗中撇嘴,狗男人消息知道的够快的,这就来找心上人了。
慕容策没想到李惠月出现在清宁宫,他皱了皱眉头,只得沉声命道:“皇后,随朕入内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王徽妍:论一代贤后的功能性,哪有卖怎样邀宠的书籍?我太难了
慕容策:你自带吸睛(戏精)光环,不用学
王徽妍:快带着你的青梅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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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王徽妍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随着慕容策走进寝殿。
作为一名贤后,人前总要给足他面子,且听听他要假惺惺做什么安排。
慕容策见吴六一关上了殿门,这才抬手示意她靠近一些,低声询道:“画像可选好了?”
王徽妍颔首,故作真挚地奉承道:“陛下,将您的画像留下真是英明睿智。通过这一番对比,陛下仪表堂堂无人能及。”
“皇后知晓就好。”慕容策微微扬起头,带着一副了然的笑意,背在身后的手指拨弄着手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显得颇为自得。
“巨大的悬殊之下,臣妾认为堪配县主的人选只能是您。”王徽妍缓缓下拜,带着一副贤后的表情说道:“臣妾恭贺陛下再得嘉人,县主入宫的封号……”
“你!”慕容策这才从被夸奖后的自恋中回过神,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皇后,朕让你选人,并未让你选朕!”为世家子女联姻本就是皇后的职责,这点小事她都办不妥,这女人真是!
王徽妍内心嗤之以鼻。
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坏女人还要立牌坊,又当又立可还行?表面上微微一笑,“陛下,臣妾都懂。县主入宫之事,您放心交给臣妾罢。”懒得和他废话,打发走这两人,她还想躺着吃东西看话本呢。
“你懂个屁!”慕容策脸色阴沉,愠声道:“忠勇侯府的事还未过去,你又试图往朕面前塞人,是何居心?”
王徽妍忍着气,态度依旧恭谨,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示弱,“清河县主前来表明心意,说太后娘娘曾经答应过她向您提及入宫一事。关乎陛下之事,臣妾不敢掉以轻心。”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首尾,她自己找上门来,怪我哉?
“她说你就信?”慕容策紧盯眼前一脸倔强的女人,走近两步睥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皇后,朕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莫要再试图挑战朕的耐心。”
王徽妍缓缓下拜,“臣妾遵旨。”就不认错,打死也不认错。
少女低垂双眸,遮住了眼中的厌烦和不耐,阻碍了慕容策想要探究的目光。
慕容策强压下堵在胸口的愤怒,努力试图缓和语气说道:“人选之事你不必管了。今晚麟德殿设宴款待各国使节,朕上次赐你的宫装,选一件素净些的换上。”
“回禀陛下,国丧期间各宫嫔妃起早贪黑很是尽心尽责,臣妾将衣衫以您的名义全部赏给她们了。”
男人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人,听着她言语间冰冷毫无生气的回话,冷笑一声,越是震怒说出的话越是平静,“傍晚前朕会命人通知你将县主送往何处。该如何告诉她,你自行斟酌。”他大力握住手串,疾步走向殿门,带着近我者死的气势离开了清宁宫。
吴六一率领内侍们人仰马翻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留下正殿内担忧的素宁二人和低头含笑的李惠月。
方才虽然不清楚帝后在寝殿内说些什么,众人却听到了陛下大声训斥的声音。
李惠月见皇后面色如常地从寝殿走了出来,上前两步福了福,“臣女不便叨扰娘娘太久,还要去几位公主那边问安,先行告退。”
“去罢。”皇后想起方才狗男人交代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晚宴时县主会接到宣召,到时自会有人带你前去。”
李惠月虽然很想问清到底是怎样的宣召,又觉得方才陛下那般震怒,未必能告诉皇后。她甜蜜的想,等了那么多年,还怕再等上半日么。
“多谢皇后娘娘告知,臣女必不会忘了您的帮助。”
王徽妍微微一笑,“素宁送送县主。”多一个敷衍的字都懒得说。
她回到寝殿摘去沉重的凤钗,躺倒在罗汉床上,拈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不满地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咱们仨很久没有深夜饮酒了,深夜试穿新式衣裙也没戏了,美好生活全部被打乱了!”
素芸见自家娘娘根并未在意陛下发怒,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感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