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上门提亲,怎么知道她会拒绝?”叶明蓁想起虞曼音扭扭捏捏向自己打听时的模样,若是薛侍卫早早上门提亲了,哪里还用得着虞曼音茶不思饭不想的。
薛侍卫:“臣打听过了。”
叶明蓁一愣。
“她亲口说的?”
薛侍卫摇头。
“虞家的意思?”
薛侍卫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叶明蓁心中觉得更加奇怪了。
她转过头与齐承煊对视一眼,两人都想不出所以然来,便直接开口问了出来,让他讲明前因后果。
薛侍卫说起来时还有几分失落,蔫嗒嗒地垂着脑袋,道:“虞小姐好诗文风雅,喜欢有才学的人,丞相府早就透出过意思,要为虞小姐寻才学了得的夫婿。舍妹曾与虞小姐有过几次往来,也是听虞小姐亲口所说,作不得假。”
“……”
这下连叶明蓁都说不出话来了。
薛侍卫说的事情倒的确是真的,在这之前,虞曼音可一直是这样的喜好,她身子骨弱,又是虞家唯一的独女,虞丞相与虞夫人都十分宠爱她,也是由着她来。殿试之后,无数考生慕名前去丞相府求亲,可都被拒之门外,反而显得虞曼音眼光更高。
要不是亲口听她说起,连叶明蓁都要以为虞曼音以后会嫁给一个书生呢。
薛侍卫相貌堂堂,可却与书生不搭边。
他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姑娘,谁知打听之后,才知自己与虞曼音的喜好截然相反,正好藏了这么个念头,日后更是不敢多靠近虞曼音一步,只怕见得多了,她反而还会讨厌自己。
这些心思,他没有与任何人说,直到今日被叫来,才让其他人知晓。
齐承煊不禁摇头,道:“你们二人都未婚配,哪里需要在意这么多,这下倒好,什么都还未做,便已经打退堂鼓,孤从来不知身边还有这样胆小的人,说出去还要让人笑话。”
薛侍卫没有反驳。
叶明蓁道:“不如你今日回去之后,便立刻去寻人上虞家说亲。”
“这不太好。”薛侍卫道;“虞小姐不喜欢我。”
“你只管去了,再听虞家反应就是。”叶明蓁:“若是不去,难道你就要这样眼睁睁干看着不成?”
薛侍卫张了张口,本好像要再说点拒绝的话,但他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什么,霍然抬眼朝叶明蓁看来,眼中满是殷切。
叶明蓁没有拒绝,更没有反驳什么,但同样也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是道:“薛侍卫应当大胆一些。”
这话听在耳朵里,便与肯定无两样。
薛侍卫眼睛一亮,倏地站了起来,还不等他说什么,齐承煊便道:“今日便放你一日假。”
得了准信,他更等不及,匆忙行过礼后,快步离开。
等着人走远了,齐承煊才说:“孤实在是没想到……”
叶明蓁:“什么?”
齐承煊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
前世也没有这一遭,只是他重来一回后,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二人会看对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也或许上辈子也有这一件事,也是与他一样,是阴差阳错错过,也从未与外人提起过。
几日之后,虞曼音递了帖子,跟着虞夫人一道进了宫。
虞夫人去寻皇后,她便来找叶明蓁。二人在御花园中碰面,见着面时,虞曼音面上还满是喜意。
都不用她说,叶明蓁便知道薛家应当是上门提亲了。
她主动问:“你的亲事定下来了?”
“还没有呢。”虞曼音道:“我娘说了,还得再相看几日,我的终身大事都这样重要,得多熟悉熟悉,知道薛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好点头。”
她说罢,往左右看了看。二人身处一个亭子中,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宫人侍候,那些宫人恭眉顺目,只会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虞曼音这才凑到叶明蓁旁边,悄声问:“蓁蓁,你是不是威胁了薛大人?”
“……威胁?”叶明蓁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我威胁他?”
“若不是这样,薛大人怎么会忽然对我变了个态度?”虞曼音很是困惑:“从前他理都不理我,话也不吭一声,我与你说了之后,竟然还主动找人上门说亲了?是不是你和太子在其中做了什么?他得听你们的话?”
尽管这事都过去好几日了,可虞曼音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她说:“若是薛大人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也不甜呀!”
叶明蓁:“……”
叶明蓁问:“难道他没有亲口与你说明他的心意?”
虞曼音托着下巴,很是苦恼:“他还要在宫中当值,虽是请人上门求亲了,可我们二人也还没见过呢。”
先前请了那么多回假,这些日子,薛侍卫便老老实实守在东宫门口,一步也不挪开。
叶明蓁暗叹一口气。
明明是太子的手下,怎么在这方面,就没多学学太子?
作者:一觉醒来姨妈来了,我太难了……
希望今天可以早点写完,呜呜呜
第142章
这边虞曼音与叶明蓁念叨完, 回头叶明蓁便说给了齐承煊听。
夜深时分, 万籁俱寂, 白日里的辉煌宫殿被夜色笼罩,只有屋檐下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各个宫殿的主人都已经歇下,宫人垂首侍候在门外, 不时点着脑袋,又急忙清醒过来。
叶明蓁将微湿的乌发拢到耳后, 懒洋洋地靠进齐承煊怀中, 只觉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她阖上眼, 昏昏欲睡,耳边听着宫人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吱呀一声殿门关合,连着殿中也暗了下来。
清晖透过木窗照进内室,在地上投射|出雕花的倒影。
夜色愈深,她闭着眼, 脑子里胡思乱想, 也不知过去多久, 不但没有睡着, 反而更清醒了一些。
叶明蓁一有动静,齐承煊便立刻睁开了眼。
他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额角, “还不累?”
“今日曼曼进了一趟宫, 我便总想起殿下从前的模样来。”
“我从前的模样?”齐承煊顿时来了兴致:“在你眼中,我从前是什么模样?”
叶明蓁想了想,说:“殿下是个好人。”
“只有这些?”齐承煊有些不甘心。
“那会儿你隐瞒身份, 来历神秘,举止也十分古怪,除了是个好人,我也不敢妄加揣度,胡思乱想。”叶明蓁眉眼弯弯,道:“如今看来,我想的也没有错。若非殿下几次好心帮忙,也不会有今日了。”
齐承煊轻哼一声,仍旧有些不满意:“除了帮你之外,难道就无其他优点了?”
叶明蓁心中觉得好笑,可太子吃起酸来,一时半会儿可无法平息,也幸亏室内昏暗,要不然,恐怕她还能瞧见某人憋着一口气,板着一张脸,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即便是没有,可放在她腰间的手这会儿也悄悄收紧了,好似她说出口的话不满意,便要借机再发一回脾气。
叶明蓁软声说了几句好话,她早已摸清楚身旁人的脾性,太子很快便放松下来,心满意足了。
“殿下身为太子,却屡次出宫来,招摇过市,也不怕被人发现身份。”
“发现又如何?”
“若是让其他人瞧见,太子殿下还要时时跑到谁面前献殷勤,恐怕是要吓一跳。”
“有何不好?”齐承煊道:“若是他们都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人觊觎你。”
别说是楚怀瑾了,叶明蓁的才学在京城出名之后,便有无数人记住她,只是那些人不往叶明蓁面前凑。从前有与楚怀瑾的婚约挡着,后来有农户女的身份挡着,再后来,若非是他下手快,恐怕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烂了。
也是到现在才好,所有人都知道叶明蓁是他的太子妃,那些人还想打叶明蓁的主意时,便只有羡慕他的份。
叶明蓁无奈:“话到了殿下口中,好像总是要严重几分。”
“我这是实话实说。”他不满道:“你这样说,是在瞧不起自己,还是要看低我?”
叶明蓁无话可说了,话头才又转到了虞曼音与薛侍卫的身上。
薛侍卫与太子不同,不像某人脸皮厚,手段多,薛侍卫是个木头脑袋,也不会哄人,这几日老老实实在宫中当值,出了宫后也是回家,别说是与虞曼音见面了,更是连封信都没递过。
经历过太子的狂轰滥炸,花样百出的要来找自己见面,为了躲过叶夫人的眼目,不知道用过多少方法,再看薛侍卫的愚钝,叶明蓁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能让太子放心留在身边这么久,薛侍卫的为人自然是过得去的,如今只差两边点头定亲了,连虞曼音都期待着二人见面,偏偏薛侍卫不开窍。或许是开窍了,可早就歪到了不知什么何处,要不然,哪会这么傻?
叶明蓁不禁道:“薛侍卫日日跟在殿下身边,不说耳濡目染,可也没学去几分。他想要娶曼曼,却连封信都不知道递,我也不知是该说他笨,还是要怀疑他的真心。”
“的确是笨。”齐承煊附和。他将被褥拉高,盖过叶明蓁的肩膀,怕她衣衫单薄冻着,而后大掌盖住她的眼睛,眼前便立时沉入黑暗之中。“明日我再帮你转告两句,天色已晚,你也别再想着这些事情了。”
叶明蓁轻轻嗯了一声,依偎进他怀中。她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覆在脸上的手才移开,但叶明蓁并未睁开眼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着从前的事,这回竟然很快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齐承煊果然与薛侍卫提了几句。
薛侍卫恍然大悟,他跟在太子身边耳濡目染,这会儿立刻想起了当初太子追人时的手段,得了空,立刻开始给人送信送东西,为了附和虞曼音读诗文的喜好,特地将家中书房里的书都翻了个遍,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一串串酸话来,等到休息时,也总算是知道学着去约人出来了。
等叶明蓁再见到虞曼音,便见她满口都是薛侍卫如何厉害,话里话外都是崇拜,光一个薛侍卫在街上随手救了一个险些被惊马误伤的孩童的事,她都能滔滔不绝说上许久。叶明蓁耐着性子听了许久,没听见抱怨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非但是虞曼音的事情,春日过去,天气渐热,到了盛夏时,户部的事情也终于有了决断。
齐承煊放手让楚怀瑾调查,可自己也没有松懈,他给豫王设了不少套,为了能尽快将户部换成自己的人手,豫王急功近利,也走了不少捷径,私底下露出了不少马脚,齐承煊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让他入了自己的套。
他只注意着豫王,一边给豫王下套,一边留意豫王手底下的奇怪势力,还有长宁侯府的蛛丝马迹,也没有顾及楚怀瑾的进展如何。等楚怀瑾将调查出来的证据放到他面前时,他也惊讶不已。
里面是什么内容,他早就已经清楚,这会儿随意看了两眼,见与前世八九不离十,齐承煊也不禁坐直了身体。
他将东西放下,多看了楚怀瑾几眼:“没想到你竟然当真找出来了。”
楚怀瑾可大变了模样,昔日俊雅风流的公子一时落魄颓唐,这段日子的忙碌让他消瘦了不少,为了找这些证据,他看着吃了不少苦头,连原本贴身的衣袍如今都变得有些空荡荡的,却也无暇顾及做新衣裳。
他好似变了个人,连眉目也比从前坚定,让齐承煊险些找不出前世的影子。
“这也多亏了太子殿下信任,能让微臣可以放手大胆去调查,才得以找出这些证据。”楚怀瑾深深叩首:“殿下见到了证据,也应当知道家父是无辜的,恳请殿下帮忙,救我爹一命。”
齐承煊不置可否。
楚怀瑾接着道:“楚家上下,也愿意听殿下差遣。而微臣……微臣愿意自请离京。”
此言一出,让齐承煊也不禁抬起头朝他看来。
“离京?”齐承煊重复了一遍:“你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放他地,从县令一步一步做起,或许一辈子也回不了京城。”他冷静地说。
齐承煊:“你竟然知道,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此时无关感情瓜葛,单纯以仕途来说,楚怀瑾也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楚怀瑾亲自搜集来的证据,自然也知道户部一事牵扯有多大,等事情结束后,朝中定然会空出许多位置,只要楚怀瑾抓住机会,只凭他此时表现的能力,即便是日后没有他偏袒,在朝中也定能有一席之地。这样大好的机会,他不留在京城,竟然还想要外放从县令做起?
“微臣深思熟虑,已经下定了决心。”楚怀瑾道:“请太子殿下救家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