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胆颤心惊,因为她感觉到了余令要跑的意思,她甚至当做不知道,隐隐的在帮余令。
等到余令彻底从水月楼消失,她还以为自己会被迁怒,至少也要被打到半死,没想到秋娘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自己的事。”
彩蝶低着头不怎么想说,“姑娘把我扔出去吧,让我自生自灭,你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不必浪费精神同情我。”
话虽那么说,但彩蝶还是害怕地发抖。
她从出生就在水月楼,她以为她至死也会死在水月楼里,谁想到她竟然被丢了出来,这般她也不知道之后她还能去哪里。
见人抖的像是风中的落叶,余令知道这事若是问沈屺春或许能更加清楚,但她此刻耐着性子,蹲在彩蝶跟前瞧着仔细认真地看着她。
“能与我说说?你自己的事。”
彩蝶一怔,她不想说只是觉得余令一定也不想听,余令就像是天上的人,不爱理会世俗的事情,但没想到她会开口问她,那么认真地看着她,说想知道她的事。
顿了片刻,彩蝶张嘴道:“姑娘你走了之后,我没有再贴身伺候别的姑娘,而是被打发去打杂,厨房与前厅到处走,然后遇到了一个人。”
听到遇到一个人,余令脑子里立刻就浮现了绿腰。
水月楼就是个泥潭,里头的人总想遇到把她们捞出泥潭的人,但泥潭遇到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捞她们的能力,不够是会把她们扯得更甚。
连喘息的口鼻也遮没了。
“那个人年岁比我大一些,却大的不多,他没多少银子,却一直说想要叫姑娘陪他说话。”
“你陪他说了?”
“他那点银子叫不到什么姑娘,我觉得有趣……”
彩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那时的想法,绿腰的死法秋娘没有瞒着任何人,秋娘是想来吓她们这些小丫头,但她却因为绿腰的死的那么可怜,时不时会想绿腰为什么会这样。
那时候加上余令走了,雪色经常讽刺她太傻,说她什么都明白,一腔真心也没人当做一回事,明明是个世俗蠢人却呆呆的往别人身边靠。
她听得多了,不由就开始想自己如何能与旁人不同。
那个人出现的正好,她每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没人听,而那人却愿意听,每日都偷溜进水月楼跟她说上许多话。
“你因为他愿意听你说话便动心了?”
彩蝶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晓得我不止因为他听我说话。”
“后来呢?”
“他带了一笔银子说要赎我……”彩蝶脸上露出了个似笑似哭的神情,“我从来没想过离开水月楼,我不愿意走他就一直求我,说要带我离开这里,说要带我去个没人认识我们地方。”
“他用了心。”
彩蝶摇头:“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嗓子干涩,彩蝶重重咳了几声,“他想逃出望京,但是他自己不敢,所以想带上我。”
“为什么?”
“他是个和尚。”
这个答案让余令微怔,她怎么都没想到彩蝶的心会落在一个和尚身上。
“他到楼里都会带假头发,我开始没发现后面就晓得了,他赎我的银子是他们寺庙的香油钱,他说他是庙里大师占卜出灵童转世,所以自小就成了和尚,可他不愿做和尚,所以偷偷往水月楼跑,他想吃肉喝酒,想要如同普通男人一般与女人欢好。”
之后的事自然是他们还没踏出水月楼多久就被发现了,寺庙的人虽然恨弟子不守清规,但这弟子却是灵童转世,所以他们为他想了个借口。
他们说他是肉佛,要参透了世事才能修成正果,给了他一把刀,让他杀了她立佛。
听到彩蝶脖子上的伤口是那人砍得,余令靠着她坐了半晌。
彩蝶依靠着余令,没想到有一日她还能与她那么近。
那日彩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看着说要带她离开的人,一边哭一边恐惧地朝她挥刀,她躲不可躲,最后水月楼的人出现把她带回了楼里。
两人靠着,不知不觉余令就睡着了。
睡着的她似乎感觉到了彩蝶描绘不出来的情绪,因为一个人喜悦,又因为那个人感到绝望。
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会,但又像是睡了很久。
把她从梦中惊醒的是脚步声。
沈屺春的脚步落地无声,但她却在他踏入屋里的瞬间睁开了眼睛,两人安静地对视,沈屺春上前几步抱住了她。
他低头亲吻她,微凉的唇瓣摩挲片刻,舌尖就入了她的唇。
余令的肩头靠着眼角挂着泪痕熟睡的彩蝶,余令却搂住了沈屺春。
两人加深了这个吻,甚至急于在对方身上再多获取些什么。
衣裳一件件的剥除,余令的嗓音溢出唇瓣,余令的手指扣着沈屺春的肩头,被撞的破碎的语调就像是一声声的呼唤。
她在叫沈屺春,沈屺春,沈屺春……
像是颤动的叶面停留了一只蝴蝶,彩蝶稳稳地靠在叶面上,她的手紧紧扣住了余令,就像是传递着一切她无法宣泄与口的情绪。
狂风急雨终有停的时候,沈屺春环抱这余令,头靠在她的另一边:“余令,余令……”
余令空出的另一只手一下下抚过他的发丝,温柔缱绻,像是回应他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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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沈府多了个丫鬟并不是什么大事, 沈老夫人那边问过了一声, 知道彩蝶身上有疤,还特意送了一瓶膏药。
余令把彩蝶安置在了她身边,待她像是比浮翠流丹还亲厚几分。
浮翠无所谓,流丹却有些惶恐不安。
“你这是怕什么?我们跟姑娘是从小长到大是的情分, 姑娘只是瞧那个小丫头可怜罢了, 她代替不了我们。”
连着看到流丹几天神不附体, 浮翠以为她被外头的话影响,好笑地朝她道。
“你不明白。”
她怕的不是彩蝶的存在,她怕的是秋娘说的那些话。
她对沈屺春是真的动了心思。若是以前的姑娘,她一定不可能对姑娘的人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对她来说,她现在伺候的不过是一个跟姑娘长得很像的陌生人。
她怨这样的姑娘, 恨她为什么没在水月楼就死了,恨她为什么一直活着,破坏她心中的一切。
她厌恶楚美人她们, 却又在楚美人她们亲近沈屺春,让余令难堪的时候心中高兴, 她给她所有的心思都找了合理的理由, 但被秋娘点出她又害怕了起来。
她等着余令来问她一切, 可余令却什么都没问,她不信余令听不懂秋娘的意思, 但余令就是不开口。
余令不质问,她庆幸又觉得害怕,仿佛是已经点燃的炮仗, 她捂着耳朵半晌,等不到炮仗响,也不敢靠近引线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你不就是怕姑娘亲近彩蝶,忘了我们两个。”
“你说姑娘会把我们俩送给沈大人吗?”
浮翠本来是笑着的,听到这话一愣,皱眉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动什么歪脑筋。”
“这算是什么歪脑筋,把贴身丫头给姑爷固宠是正经不过的事。”
流丹越说越理直气壮,“你不愿意为姑娘固宠,我是愿的。”
“你怎么成了这样。”浮翠看着流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姑娘跟沈大人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你趁早把你不该有的心思消了。”
浮翠顿了顿,说了句狠话:“你以为沈大人会看得上你?!”
浮翠本意是让流丹打消念头,谁想到流丹听了这话只觉得恼怒,若是余令一直都是原来那样,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千错万错跟她有什么干系,她只是跟着余令一起变了。
见流丹跑了,浮翠本以为她是羞恼,还想那么一骂一定会让她改了念头,谁知道流丹安静了几日就钻进了沈屺春的书房。
有人报信她还以为弄错了,见主子要去书房抓人,浮翠噗通跪在了地上:“流丹只是一时糊涂,主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她一命。”
余令低眸:“你早就知道她有这心思?”
“流丹前几天与奴婢说了一次,奴婢骂了她,本以为她已经打消了念头。”
“你应该告诉我的。”
浮翠拼命磕头,她知道她一开始就该告诉主子,只是她跟流丹那么多年情分,再者别说流丹她自己也觉得主子跟以往不一样,她生了替流丹隐瞒的心思,没想到就出了这个差错。
彩蝶推开了挡在余令面前的浮翠:“姑娘快走吧,莫要来不及了。”
余令疾步到了书房,她本想自己要如何把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拉开,却没想到见到的场景是书房门紧闭,而流丹似乎是被扔到了书房外,额头破了个口子,泣不成声地在地上趴着。
甲三本要处理这事,见余令来的正好:“这是姑娘的丫头,姑娘看要如何处置?”
余令错过他直接入了书房的门。
房门再次关上,甲三摸了摸鼻子:“别哭了,惹了主子嫌,你这嘴巴存在便是多余。”
流丹捂住了嘴,她这次算是完了,余令怎么都不可能再容得了她。
沈屺春在书房坐着,像是早预料余令要来,她一入门就抬起了眼。
余令看到他就是一笑:“我还以为我来的时候你该是衣裳散乱,需要我用尽力气,才能把你跟流丹拉开。”
见到流丹被扔到门外她是惊讶的,沈屺春竟然会拒绝羞辱她的机会。
余令脸上的笑意让沈屺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身上太香了。”
“她用的是我屋里的香粉,若说香楚美人她们分明更香。”
余令说完,并未给沈屺春反驳的机会,环着他的脖颈坐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才道,“我很高兴。”
他当然知道她很高兴,她的弯眉散开,嘴角扬起,透着一股吃了蜜糖的模样。
沈屺春俯身恶狠狠地吻她,仿佛要从她身体上咬下一块肉来恢复兽性。
他知道余令在高兴什么,他不该推开流丹,余令一直在他脑子里闪动,他犹豫了,那一刻不想让余令难过的想法覆盖了一切。
所以流丹被他扔出了门外。
“这不代表什么。”
余令的手指在沈屺春身上轻滑:“你知道的,这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