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好奇问:“你们都是坐船北上的吗?一路上肯定有意思。”
宋宝珍说:“回殿下的话,江上风景其实看久了也就那样。只是一路北上,运河上船很少,冬日雨水丰润,母亲说今年定然风调雨顺。运河上的粮船都就少了。多是些生丝布匹的船。”
赵幼澄想,不是风调雨顺所以运粮船少了,这只是官方的说辞。
江南世家大族将粮握在手中,此刻已经不敢露财了,年前陛下让宗室的人南下去抄了一个刘正东的家,就得了上百万两白银,震慑的江南的贪官富商们短时间内都不敢轻易动弹了。
安成问:“江南的生丝布匹北上就能赚钱,南货北贩自然是正常,但是要是等从南运到北,价格降了怎么办?”
赵幼澄没说话,宋宝珍笑着解释:“那就要看生意做的有多大,要是缺粮,价格高低都是赚的。要是粮价低,那肯定有户部出面调整。不可能总那么便宜的。”
赵幼澄听的心中一动,心里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她还没抓住重点。
第55章 九叔
◎不如其他两位好说话◎
她们两个闲聊着, 一个时辰之后,裴芝玉果然来了,今日是徐氏身边的女婢陪她来的。
裴芝玉见又不认识的同龄人, 就笑着和安成解释:“今日家中有客人, 我来的晚了,向殿下告罪。”
安成多问了句:“什么客人,还能要你去见。”
裴芝玉看了眼赵幼澄:“庆王殿下同二叔几人吃酒, 就在我家隔壁,殿下顺路见我祖母。母亲便让我们同殿下见了礼。”
安成不以为意:“哦, 原来是九叔。”
宋宝珍对上京城不熟悉,所以并不多嘴, 只是静静听着她们聊天。
赵幼澄多问了一句:“九叔回来了?”
裴芝玉和她相熟了, 也多嘴了一句:“我听母亲说九叔是十七那日回来, 因为那日夏总管说殿下和赵大人和二叔在家喝酒了。”
赵幼澄手里端着茶杯, 再一口没喝。
十七日是周聿昭大婚,她听得心里疑惑,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喝酒,难不成当真多那刘小娘子情根深种?
安成不爱听这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之后就一直追着宋宝珍问江南的趣事。
赵幼澄还在整理河南的地理, 她原本琢磨该见见这位九叔,她和这九叔很生疏,前世几乎没有交集。她前世几乎只和皇祖母说可以交往的人交往。对其他人戒心很重。
九叔名声很好,传闻他性情舒朗,太子死后陛下大病, 后来九叔自请去了西北……
她想到这里突然浑身发麻, 九叔去了西北销声匿迹, 但裴岘镇守陇西坚若磐石。
关于两人的事,她知道的不多,而朝中内阁闹得厉害的是马廷庸和张玉等人失和……
那时朝中对外将防备甚严,朝中多诟病裴岘不臣之心,痛斥他拥兵自重,但没人敢惹他,京中犹如乱城,陛下重病后,其他皇子死的死,伤的伤。
马廷庸等人无人可立,上书请陛下从宗室中择人,周宪实等人力推阿弟,陛下宁死不从。
皇后和皇祖母反目,周聿昭联合宗室醇亲王等人,还有掌兵的 安阳侯等人联合推举了宗室中几个子弟,陛下不知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九叔。
她前世就知道,陛下和九叔亲厚,陛下就算不选阿弟,为何和九叔反目?
最后马廷庸等人不敌张玉一派,内阁最终定下阿弟。
当然,这其中皇祖母出力更多,她联合宗室在宫中力推陛下还政于嫡支。
京中风声鹤唳,周聿昭身侧有何静生这等酷吏,抄家灭族屡屡不绝,无人敢反驳。
上京城里乱城一团,可裴岘和九叔在西北,从来都没有出过声。
“阿姐想什么呢?”
安成见她愣神,唤了她一声。
她这才回神,笑说:“我在想好些年没见过九叔了。已经不记得九叔什么模样了。”
安成笑说:“这有什么,改日我去请九叔来太微宫,阿姐见见就知道了。”
赵幼澄听得笑起来,但对她的孩子气的话也没纠正。
赵幼澄也没想到安成真这么直接,没几天就真的将庆王爷请到这里来了。连同他的好友们也都来了。
那日三个小娘子在她的书房里厮混了一日才回去。
第二天安成闲不住,就到永嘉寺那边跟着赵诚学射箭。第三天因为教习骑射师傅人没来,她就和赵诚溜出门去寻教骑马的师傅。
赵诚因为姐姐,也和叶雄熟识,知道叶雄在步军营,那里有很多像叶雄一样骑射非常厉害的人。
原本的教骑马的师傅就是步军营叶雄手底下的人。等叶雄遇见两位殿下,哪里敢担待,直接报给了赵善易。
叶雄年后一升再升,现如今已经成了赵善易的眼前红人。
赵善易见这两人是来寻骑马师傅,一丝都不担心,他也是有意思,大手一挥给两人新指了骑马师傅,带着他们去城外骑马,顺便去找他的老朋友。
赵恒正和裴岘在城外京卫营附近跑马,他连赵幼澄姐弟两都没见过几次。
安成对赵恒本也不熟悉,但既然是亲叔叔,见了人只管打招呼:“安成见过九叔。”
赵恒惊讶:“你怎么出宫来了?”
安成:“我陪阿姐住在太微宫,今日带阿弟出来跑马。”
赵诚听着堂姐满嘴胡扯,心里无奈上前:“赵诚见过九叔。”
赵恒看着他,问:“你姐姐不是在姑苏吗?”
赵诚听得一顿,慢吞吞答:“阿姐去年夏天已经回京了。现居在太微宫中。”
赵恒确实不知,赵幼澄已经加封。
安成插嘴:“阿姐已经加封长公主,九叔见了就知道了。”
赵恒听得诧异,问裴岘:“可是文敬太子兄长的长女?”
裴岘还没说话,赵善易就说:“是,也是蕴玉的小辈。”
安成又说:“阿姐前几日就说了,要邀请九叔太微宫喝茶。”
赵恒笑了下:“那明日吧,明日咱们都去我侄女的府上讨杯茶喝。”
说完也不赶他两回去,当真认真教起了骑马。
晚上赵诚和安成回来用晚膳,才通知赵幼澄明日九叔和他的朋友要来做客。
她诧异看着两人:“你们今天去哪了?”
赵诚看安成堂姐,以为安成会解释清楚,毕竟早上是堂姐一心要出门去寻人,他实在拒绝不了,才带她去了步军营。
没想到安成立刻说:“诚弟调皮,说想去看骑马师傅,我看他年幼一个人不安全,就陪他去了,没想到遇上赵大人……”
赵诚做梦都没想到,堂姐这么不要脸,都惊呆了。
他是没见过安成怂恿年幼的太子为她偷东西,挨了揍的事。
所以以为天下的姐姐,都像阿姐一样,即便做坏事也会包庇他,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姐姐。
只好呆愣愣的看着姐姐,问:“安成阿姐,说的……倒也……不全是错……”
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惹得赵幼澄都忍不住笑了。
但她依旧绷起脸问:“出城没有惹祸吧?”
安成眨眨眼睛:“当然没有。九叔还夸我们勇敢,有先祖之风。九叔看着和赵大人性格差不多,反而是裴大人寡言少语。”
赵幼澄刚想前面的院子也能收拾出来了,没想到明日就有客人来。所以临时就把把人招待在书房。
第二天安成也学乖了,因为赵大人说了,会送两个教骑马的师傅来,可惜她那匹蒙古马还在御马监养着。
赵恒并不像赵善易说的那样随意,他甚至想到赵幼澄年幼,府中夫人招待客人,就带着自己夫人方氏来做客。
赵幼澄乍一见赵恒有些失神,他样貌有几分像父王。
只是她掩饰的快,立刻领着安成和赵诚给庆王行礼:“见过九叔。”
赵善易和裴岘也都跟着。
赵恒也没想到她这么大了,缓声说:“阿鲤都这么大了。这是你九婶。”
赵恒的夫人十分爱笑,看起来比较热切,见了谁都亲亲热热的。
见了她就笑着说:“婉淳和安成站在一起果真像姐妹。”
她听得笑起来也不当真,只管领着人往里走,边走边和赵恒介绍公主府。
一行人陪着赵恒先去永嘉寺上了香,穿过西院进了院子,赵恒又说:“府中没有长辈……”
赵幼澄打断他的话:“九叔说笑了,我府中有宫中的女官,有我父王母妃的教养嬷嬷,有长史,该有的都有。”
赵恒听着她的话,片头看了眼方氏,见方氏脸色淡淡的。
赵幼澄也不理会他们夫妻的眉眼官司,引他们进了书房,转头问:“裴大人,表哥还是喝红茶吗?”
赵善易赶紧说:“自然,我可是给你九叔夸了你的好茶。”
赵幼澄也不觉有什么,只说:“茶无高低,只不过是各凭喜爱。九叔还没尝过我这里的姑苏的茶。”
赵恒也说:“那就都尝尝。”
赵幼澄好奇看他一眼,他只比她大十岁,却此刻牵着赵诚。
西院还没有收拾出来,她就把人领到书房了。书房占了三间,赵恒一眼就看到书房南间的藏书,他阔步过去看了眼,问:“这是你父王的藏书吧?”
方氏有些不尴不尬,被章嬷嬷请着坐下了。
除了方氏,赵善易还没进过她的书房,也觉得新奇,站在那里看着墙上的画。
裴岘站在西窗下的书桌前,看着她桌上散开的笔墨。
赵幼澄跟着赵恒介绍:“是,这些都是我从姑苏带回来的。”
方氏夸道:“阿鲤也是爱书之人。”
她听得笑起来,“我疏懒于学问,先生都拿我没办法。”
逗得赵恒笑起来,他看了眼墙上的画,惊艳问:“这是你画的?”
赵善易接话:“殿下这回问准了,阿鲤的丹青十分了得。”
而裴岘独自翻开书桌上散开的书稿,看到了底下那张她写的字,诗句气势恢宏,如男儿一般,字迹洒脱自然。
他总觉她在藏拙,不论是学问还是书画,总是不肯露于人前。聪慧又狡黠,有些机敏,但赵善易说的她算计周聿昭的事,他是不信的。
赵恒评价她的画:“初成气象,若是能潜心学,必定自成一派。”
方氏听的好奇,也起身过去看墙上的山水画,她有些惊讶赵恒的夸赞,毕竟赵恒在书画上面也下了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