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她正好同武卫大将军有此渊源,他本就有王家支持,若再能争得武卫大将军协助,便水到渠成。
可以江山美人兼得,为何不夺?
他循循善诱:“乡君只说答不答应,若答应嫁我,谢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包括表弟,只要你日后好好待在我身边,他和你从前如何亲密,本宫皆既往不咎。但若不成,那我只好公事公办,将此事告知父皇,只是心疼谢老夫人,为替姐姐收养遗孤,连自家人都搭上了。”
他提到外祖母,崔寄梦想起老人那慈祥的笑,目光逐渐怔忪。
外祖母把阿娘当成亲生女儿,更是不顾她身世要让她嫁入谢家,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更不能牵连外祖母。
只隐约猜到二皇子要娶她多少与朝堂之事有关,然而她一个闺阁少女对朝堂局势和那些利弊权衡一无所知,若是大表兄在,兴许能与他商议。
二皇子将她的沉默视为犹豫不决,和声道:“母妃已邀谢老夫人进了宫详谈,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宜过久劳累,乡君考虑好了,尽快同本宫进宫吧。”
“你把我外祖母怎么了?”他搬出谢老夫人的一刻,崔寄梦乱了神。
虽笃定他们会顾及谢家,不会在明面上对外祖母如何,但她老人家毕竟年迈,可她不敢确保二皇子他们会不会用什么阴损的法子。
她不能让老人家为她受累,看二皇子架势,不会给她思考的余地。
只能先答应下来,至少先稳住他,等大表兄回来再设法商议。
崔寄梦别过脸,深吸一口气:“我…答应殿下,但殿下也要信守承诺,往后再不得以此为由威胁谢家人。”
“一言为定。”二皇子目光不移,端详着她含泪倔强的模样,眼底的暗芒当真像孤狼般,他含笑着伸手轻触她发顶打算安抚安抚,却被她闪身避开了。
二皇子也不恼,慢慢收回手,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心。
王贵妃所住淑仁宫。
谢老夫人强打精神正和王贵妃叙旧,听王贵妃提二皇子要娶外孙女为正妃,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老人虽上了年纪,久未涉及权力争斗,但也知二皇子是王家力挺的一位皇子,必定不会甘心娶一个母家式微的正妻,下此决定定有其深意,笑道:“承蒙娘娘厚爱,但老身这外孙女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做二殿下正妃恐怕力有不逮,况且这孩子性情羞怯,见到人就怕,实在不适合嫁入皇家。”
王贵妃却笑了:“老夫人这是太谦虚了,崔乡君可是陛下和长公主殿下都亲口夸赞过的呢,本宫这皇儿一直未成婚,不就是因为一直没遇着能让他动心的女子,真是愁煞本宫,如今好容易他主动开口要成亲,老夫人便帮本宫一回吧。”
谢老夫人想着还是回去同长子好生商量,为难道:“这成婚重在两情相悦,年轻人的事老朽做不得主,老朽回去问问那外孙女可有意中人。”
王贵妃不再多说,这时在殿外的掌事姑姑笑着进来通传:“娘娘,老夫人,二殿下带着崔姑娘进宫了!”
闻言,王贵妃哭笑不得:“让老夫人见笑了,这孩子就是太喜欢崔乡君了,一刻也等不得。”
谢老夫人笑着,心中却犯了难,长孙走前曾说回来就要同梦丫头定亲,如今二皇子横插一脚,这可如何是好!
二皇子是牵着崔寄梦的手进的殿,一进门同王贵妃请过安,朝谢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的礼:“本宫与崔乡君两情相悦,望老夫人成全。”
谢老夫人看向外孙女,崔寄梦低垂着脸,面颊绯红,他们二人还牵着手,想到先前英亲王妃说的话,倒也不疑。
然而嫁入皇家非同小可,她尚不知是否是二皇子以势压人,道:“娘娘,殿下,老身这外孙女在人前羞赧,可否容老身同她私下谈谈?”
王贵妃和二皇子自然不反对,带着一众宫婢,主动退出殿外。
殿内只剩祖孙两,谢老夫人握住崔寄梦的手:“孩子,你如实同外祖母说,可是二皇子胁迫你?”
崔寄梦抬头看谢老夫人,眼泪顷刻间涌了出来,她老人家到这时候还在为她考虑,叫她如何不内疚?
一见她哭了,谢老夫人更心疼了,伸出苍老的手替崔寄梦擦泪:“好孩子,别哭,外祖母和谢家还能护着你。”
不能让外祖母为这些事劳神,只能先答应下来,否则她怕二皇子真的会将外祖母收养罪臣之女的事搬出来。
崔寄梦含泪摇了摇头:“不是的,外祖母我只是舍不得外祖母您,是我不孝,不能做外祖母的孙媳妇,让外祖母失望了……”
谢老夫人叹息长孙终究要失望了,可团哥儿说不准只是因为落水才坚持娶崔寄梦,一切也还是看崔寄梦意思:“傻孩子,外祖母只想让你好好的,只是这天子媳不好当,婚后你还要随二殿下去就藩,离了京城,孤立无援,二殿下将来还要娶侧妃,你们如今是两情相悦,可万一之后殿下有了更宠爱的人,你要如何?”
崔寄梦摇摇头,“这些道理孙女知道,但是孙女不在乎。”
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娶一千个一万个她都不在乎,只要他信守承诺。
一番劝说确认后,谢老夫人最终还是同意了,拍了拍崔寄梦收背:“你既执意要嫁,外祖母怎会拦着你?”
祖孙两方话毕,便听外头内侍通传,皇帝往这边来了。
皇帝来了,听闻王贵妃说起前因后果,又再三问过谢老夫人和崔寄梦意愿,颇为满意,当即写下赐婚诏书。
这大半日崔寄梦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从宫里出来时,她看了看外头的艳阳天,只觉恍若隔世。
一切宛如一场噩梦,这感觉同上次在别宫以为和自己欢l好的人是二表兄时一样,只是这次,没有阴差阳错。
崔寄梦强打起精神,此时还不是可以难过的时候,要让二皇子对她放心,暂时不为难谢家,更要设法迈过这道坎。
表兄还未回来,她不能轻易放弃。
*
有了谢老夫人应允,谢家上下很快接受了此事,皇帝为二皇子与崔乡君赐婚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
传到谢泠舟耳中时,他刚抵达京城,当即夺了护卫的马,纵马赶回谢府。
此时此刻,崔寄梦正在歇觉。
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后,二皇子派了府上一位侍婢前来谢府,美其名曰照顾她,而这位侍婢倒也客随主便,并未干涉皎梨院的事,像个透明人一样,但崔寄梦知道,那是来监视她的。
因此除去每日给谢老夫人请安外,崔寄梦其余时候一直待在皎梨院,多数时候在睡觉,看起来是认命了想逃避现实,实际上一刻不停地在思索如何既能瞒过那侍婢,又能让表兄知道她如今处境。
更重要的是,不能牵连他。
脚步声由远及近,崔寄梦从长梦中睁开了眼,瞧见榻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是梦,身侧好像立了位婢女正监视着,止住了伸手去触摸他的冲动,只定定看着他,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直到他伸手触碰她,冰凉的感觉让崔寄梦遽然清醒了。
他哑声道:“表妹,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穿越时空的作话:
这段大纲是一早就写好的,因涉及女主身世,考虑故事完整性就保留了。
给大家带来了狗血的阅读体验,很抱歉QAQ。
正文十章内就完结了(这段他们不会有误会,齐心协力渡过后就就就结婚了),因为想把节奏放快一些,缩短挫折,快点开始甜的部分,但是也导致很多事没讲明白OxQ,接下来会注意的。
总之谢谢大家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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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听懂
◎他读懂了她的暗示◎
他真的回来了……
分离近三个月, 再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恍如身在梦里。
崔寄梦遽然起身,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清俊的面庞, 视线逐渐模糊。
她竭力忍住泪目光不移地看他,好更真切地看清眼前人。
从脸庞到脖子, 以及露在袖子外的手, 都没有伤, 他比离京前消瘦了, 面色也很苍白, 一向衣冠整齐的人鬓发微乱,当是匆忙赶回来的。
幸好,那个他被船板压住的梦、带血的香囊都是虚惊一场。
这几日一直压抑着, 处处提防,心绷成一根弦,此时骤然见到他, 有那么一瞬, 崔寄梦只想抛却一切, 像从前一样紧紧抱住他。
可是不行。
余光瞧见外间那侍婢的身影,那侍婢不拦着大表兄, 是因二皇子授意。
他希望她能亲口同大表兄了断。
崔寄梦死死抓着被单, 强迫自己压下内心的冲动,因怕二皇子拿她的身世做文章, 她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借着与大表兄“了断”顺道暗示他。
她深吸一口气, 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锁骨因克制高高凸起, 竭力稳住声音:“表兄, 你不在的时候,我擅自与二殿下定了亲,对不起,殿下提出的条件太好,我无法拒绝。”
下巴忽地被人捏住了,力度大得崔寄梦眉头深深蹙起。
谢泠舟目光沉静幽邃,无言看着她,目光里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仿佛要从沉默的对峙找寻答案。
这样的眼神叫崔寄梦陌生,一时不敢确定他是否读懂她的暗示。
她不敢做得过于明显,只能蹙紧眉,死死地盯着他,不断朝他摇头暗示。
谢泠舟手上慢慢卸了劲,冰冷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他俯身拥住了她:“乖,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可是殿下对你威逼利诱?”
这一个拥抱让崔寄梦不知今夕何年,她很想伸手回抱他,和他诉说当时的彷徨,可心里那根弦丝毫不敢松懈。
只好忍着难受轻轻推开他,手有意在他胸前点了点:“殿下并未胁迫我,是我自己的过错,我对不起外祖母,对不起谢家。”
谢泠舟一滞,稍稍察觉几分。
他松开了她,看了许久,无法将眼前柔弱却极力冷静的少女和三个月前依偎在他怀中撒娇的人重叠。
心不由一阵抽痛,哑声问她:“为何只说对不起谢家?那我呢?”
崔寄梦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里藏着诸多情绪。
“表兄你很好,可我受不了,我在谢家待着就会想到阿娘,让我日夜难安。因为我是谢家的外人,但凡来个人就可以将我拿捏,所以我想做皇子妃,成了皇子妃,除了殿下,我便谁也不怕。”
言外之意是二皇子通过阿娘身世拿捏她,让他顺着这个去查。怕他不知道这是在暗示,她不断摇着头。
谢泠舟沉默了,点了点头,松开她坐回榻边:“我明白了,可殿下是皇子,什么样的贵女得不到,你们相识不过数月,你当真笃定他对你有情?”
崔寄梦猜他话里有话,继续暗示:“我……我也不知道,我不过一介孤女,既不像昭儿表妹有才华,又不像飞雁身世显赫,他娶我总不能有别的目的?”
顿了顿,又说:“表兄,辜负你是我不该,谢家的恩情,我更加无以为报,外祖母对我那般好,想让我嫁入谢家,可我母族没落,只会拖累谢家,不如嫁给二皇子,至少能给祖母面上添光。”
谢泠舟定神看着她,眼微微发红,默然凝了她许久,才艰涩出声:“表妹,你放心,我明白了。”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温柔,下一瞬,声音骤然变得彻骨的冷:“你方才说了这么多苦衷,说祖母,说家世,说崔姨母,不过是借口。既如此,我成全你,往后你放心当你的皇子妃,我当我的谢家长子,祖母不必你担心,我会照顾好。”
崔寄梦眼底的泪慢慢滑了下来,虽是在做戏,却难受得说不出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怕谢泠舟没听懂,误会她真的移情别恋。
但又心存侥幸,若他没听懂,便可以置身事外,不必淌入这趟浑水。
她也曾犹豫过,是否要如实告诉表兄,若他解决不了反受牵连又当如何?
可后来细想了想,二皇子虽答应只要她嫁他,往后便再不提此事,但若不彻底解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事会一直是二皇子悬在谢家头上的一把刀。
表兄必须得知道此事,一切以让谢家全身而退为先。
她拔出头上他送的那支簪子,忍泪道:“表兄,我辜负了你,日夜无法安心,如今我把簪子还给你,往后你不必管我,替我照顾好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