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良凝着神采飞扬的齐麟,乍然愣住。
或许对方当真未说谎,若非经历过生死岂能有此顿悟。
魏子良回神,眼神恻然。齐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而玉晏天却没有。
魏子良正正经经冲齐麟,作揖道:“愿齐麟公子,一生无忧。”
魏子良将对玉晏天的祝愿说与齐麟,蓦然间,他有种齐麟是玉晏天转世的奇想。
“客气客气,齐某亦祝魏公子,平安顺遂。”
魏子良起身上前,与齐麟碰杯痛饮。
第207章
“公子, 姜栋将军来了。”
门外魏府的家丁,向内通报。
原本今日魏子良本打着寻事的架势,带了几个家丁想要教训齐麟一番。
魏子良嘀咕一句:“这个呆子, 为何而来?”
雅间房门被人推开, 齐麟望向门口。
先进入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 身着禁卫戎装。
身后随着一位素衣柳腰的女子,定眼望去却是太女殿下。
与昨日的雍容华贵不同,今日的太女殿下淡雅脱俗。
齐麟彬彬有礼作揖,南宫盛蓉眼神复杂瞄了一眼齐麟,转而看向魏子良。
姜栋迫不及待冲到齐麟身前,上下细细打量,满脸不可思议道:“若非知晓晏天不在人世, 说是以假乱真也不为过。”
如物被人品鉴, 齐麟也不恼怒。
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齐麟主动向姜栋套近乎:“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姜栋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与齐麟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询问起底细。
南宫盛蓉与魏子良在一旁, 不约而同叹息。
魏子良附耳低语:“我看姜栋,分明与齐麟十分投缘,齐麟这皮囊生得真是好。”
南宫盛蓉心知肚明, 魏子良弦外之意是何。无非是嘲讽齐麟,不过是仗着容貌像玉晏天,令他几人另眼相待。
果然只听,姜栋兴致勃勃道:“原来, 你也排行老二, 你我果真是有缘。”
南宫盛蓉扶额无奈道:“姜栋哥,怕是陷进去了, 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魏子良忽地意味深长道:“殿下,会对齐麟动心吗?”
“不会,孤很清楚,他不是玉晏天。”南宫盛蓉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她望见齐麟冲她温润浅笑,继而一步一步欺身向她。
她不知为何心神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后退一步。
可她不查身后是梁柱,退无可退不由玉手紧握。
只见齐麟屈膝跪在她面前,眼含期盼道:“昨日在东宫,殿下所言可还作数,微臣,何时可去大理寺到任。”
那句“微臣”,昔日玉晏天亦是这般言语。
南宫盛蓉定神,疏离冷淡道:“自当算数,大理寺那边,本太女已与魏侍郎,打好招呼,你明日即可到任。”
魏子悠如今已是大理寺侍郎,今日早朝前,南宫盛蓉先见了魏子悠。
齐麟大喜,郑重其事向太女叩头谢恩。
南宫盛蓉抬足远离齐麟身畔,催促姜栋:“人也见了,回宫去吧。”
姜栋与齐麟依依不舍道:“那个,大理寺侍郎是我大嫂,你放心,兄弟会让我大嫂罩着你的。”
齐麟起身向姜栋施礼,谢道:“多谢,姜将军。”
魏子良白了一眼姜栋,起了争强好胜之心,阴阳怪气道:“那大理寺侍郎,是我三姐,我都未说什么,姜栋,你这呆子,倒是会卖人情。”
自打玉晏天离世,便只有宇文沐颜诞下爱女,令姜栋欢天喜地。
他今日见齐麟,亦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姜栋到南宫盛蓉面前,一本正经施礼求道:“殿下恕罪,属下命人送您回宫。我与齐麟公子一见如故,若不把酒言欢,岂不可惜,还请殿下谅解。”
日隐夜至,齐麟将房内烛火点燃。
他今日一身青衫,长身玉立的背影与玉晏天如出一辙。
烛光昏黄如梦,摇曳间勾魂摄魄。
南宫盛蓉竟鬼使神差,留下与三人饮酒。
酒过三巡,原本便已有些酒醉的魏子良与齐麟酩酊大醉。
姜栋亦是东摇西晃,酒言酒语对齐麟道:“晏天,来,再喝一杯……”
南宫盛蓉克制只敢少饮了些许,她亦怕酒醉如姜栋般痴人梦语。
她命魏府的家丁,将魏子良送回府上。又命暗卫将姜栋送回姜府,她则乘马车亲自将齐麟送回客栈。
风恬月朗,马车徐行。
南宫盛蓉望着齐麟背靠马车壁,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一个撑不住,齐麟整个身子倒向南宫盛蓉。
刹那间,她伸手将齐麟接住,正巧落入她的臂弯里。
咫尺相对,何以镇定。
齐麟身上有桃花酒的酒香,隐约藏着一股她熟悉的药香味。
一瞬她慌乱,低头在齐麟身上深嗅。
这药香味刻入骨髓,分明是宇文家的秘药。
她不管不顾在齐麟身上摸索,在他随身所带的钱袋里找到一瓶药。
齐麟为何有此药,莫非齐家与宇文家有何瓜葛。
可这绝无可能,齐辕可是惠安帝亲自选入皇宫的。
家世身份若非清白,决计入不了惠安帝的眼。
至于有关齐麟的一切,她今日方派出暗卫到青州郡暗访。
她目不转睛凝着,令她魂牵梦绕的容颜,终是未忍住抬手,轻柔抚向齐麟的面颊。
齐麟此时模糊不清,发出呓语:“我不是,不是,不是……”
猛然齐麟抓住她的手腕,梦呓哭腔道:“疼,好疼……”
她想挣脱,可齐麟死死抓住不放。
忽而齐麟半起眼眸,悠悠忽忽傻笑道:“你是太女殿下,魏公子告诫齐某,不准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齐麟似乎发觉姿势不对劲,素齿朱唇近在方寸,温香满怀令他似乎有些清醒。
齐麟慌慌张张想要起身,可他忘记一手握着太女的手腕,一用劲便将太女拉x撞进他胸膛上。
登时,齐麟酒意去了一半。明明暗香袭人,他却如避蛇蝎竟将南宫盛蓉推开。
“齐麟,你在怕孤?”南宫盛蓉揉了揉,被齐麟抓红的手腕。
若她有一刻心猿意马,齐麟避之如蝎的态度犹如当头一棒,令她彻底清醒。
齐麟矢口否认,不敢与太女对视,支支吾吾道:“是,是,微臣酒后失态,还望殿下海涵。”
南宫盛蓉懒得计较这些,阴眸沉声质问:“你身上这瓶药,哪来的?”
南宫盛蓉方才手里,一直紧紧攥着这瓶药。
她在齐麟眼前,晃了晃药瓶,紧盯齐麟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齐麟倒是一副坦荡模样,接过太女手中的药瓶,如实道:“这药,是为我治病的郎中相赠。”
“治病,你有何病?什么郎中?姓谁名何,家住何处?”南宫盛蓉噼里啪啦连问,脸凶语厉。
齐麟心中暗道:“太女殿下,原来是个母老虎。”
嘴上恭敬回道:“微臣自幼体弱,为微臣医治的是位江湖郎中,微臣不知他姓谁名何,更不知他家住何处。”
“殿下,客栈到了。”
马车骤然停止,随即传来暗卫禀报之声。
齐麟不等太女应声,匆忙作揖施礼便火急火燎跳下了马车。
南宫盛蓉撩开轩窗帷幔,瞧着齐麟的背影转瞬无踪入了客栈。
“罢了,待青州郡的暗卫回来,你身上有多少秘密,终是藏不住。”南宫盛蓉放下帷幔,心中自语。
晓风残月,马车辗转夜路。门堪罗雀,夜半稀落。
月隐日现,流转更替,半月后。
早朝一散,魏子悠匆忙追上南宫盛蓉。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魏子悠十分谨慎,四下张望一番。
此时,百官络绎不绝从二人身边行过。
南宫盛蓉一言不发,与魏子悠行到宫墙无人处。
“魏侍郎,有何事,方才早朝,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奏请。”
南宫盛蓉仰首发觉,乌云遮日似有骤雨将至。
魏子悠压低声色,严肃道:“事关永诚王殿下,臣,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议。”
南宫盛蓉娥眉一颤,愕然追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不敢让陛下知晓?”
魏子悠仍旧弓腰俯首,正色道:“永诚王当年暴毙而亡,可以唬弄不熟悉永诚王的官员,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可臣从不认为,永诚王是身患急症而亡。为此,事关永诚王,臣不敢在陛下面前提及。”
细雨绵绵而落,勾起了那夜冰天冻地的悲痛。
南宫盛蓉面露哀色,无精打采道:“魏侍郎,快说,究竟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