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颊一片绯红,「可是我们村没卖的。」
「这趟出去,二郎给你带。」
我愣了愣,出去?又要出去?
厉驰为了养家糊口,经常要天南地北跑买卖,一走就好几个月。
心上瞬间落满失望。
他很快察觉我的情绪:「怎么了?舍不得?」
我鼻子酸酸的,「钱差不多够花就行了,不跑买卖了好吗?」
「最后一趟。」他倦懒的声线划过耳畔,低低沉沉的。
「这趟成了,让我们芙儿做世间最富贵的夫人。」
「你干的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一趟能赚那么多钱?」
他笑了笑,吓唬我:「差不多。」
哼,成天就逗我玩。我扭过头不看他。
他把我的脸掰回去,轻一下重一下地亲上来。
「这趟会久点,你待在家里乖乖的,不准擅自出村,一步也不准走出去。
「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隔壁的青川。」青川是厉驰买的家奴。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他走都要老调重弹,强调无数回。
我真是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江湖恶匪,结了很多仇家,生怕让人上门寻仇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桃花村有阵法,除了本村的人,外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进来。
第21章
厉驰走了,巷子口的李大娘来串门,跟我躲在里屋唠。
「上回你托我卖的绣品,可畅销了,都卖到京城了。我家二狗说,有个贵人托布行问,能不能请你绣个荷包。」她说着,塞给我一袋钱,「这是定金。你干不干?」
一打开,黄澄澄的金子,我不假思索:「干!!一百个我也给他绣。
「老规矩,不能让青川知道。」
青川知道等于厉驰知道,厉驰是个醋坛子,要他知道我卖绣品给别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每回都是趁他外出的时候,才抓紧绣一批,偷摸让李大娘的儿子帮忙卖,贴补家用,我想赶紧攒多点钱,让我男人安安心心地跟我守在桃花村,不用一年到头在外奔波。
我掂了掂沉甸甸的金子,不知道是什么冤大头这么砸钱,「那个贵人有什么要求吗?」
「说是绣个江字,再配上芙蓉花纹。」
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突然突突跳了一下,一阵刺痛袭来,我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妹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绣过这样的……」我按了按太阳穴,缓过劲来,「可能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冤大头吧……」
「不过,这个人花这么多钱就买个荷包?不会有诈吧?」
「二狗也打听了,对方说你的针法和他亡妻的很像,睹物思人,所以才愿意花钱买个念想。」
「那他还挺惨的啊,我熬几晚尽快赶出来,积积德。」
很快,我就把荷包绣好交给李大娘,没几天,收到了更重的一袋金子。
「贵人很满意,原本想亲自上门答谢,但咱们桃花村的规矩,不让外人进的,二狗拒了。」
「那就好,可千万不能暴露我啊,让二郎知道,又该不理我了……」
李大娘啧声道:「你可真是个夫管严。」
我这叫宠夫好吗?
第22章
没过多久,二狗娶回来一个媳妇儿,叫绿黛,长得水灵,还很会来事,一口一个姐姐,天天缠着我教她刺绣挣钱,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教她了,她投桃报李,给我送了些点心过来,很巧,她做的是我最爱吃的桃酥,一闻,甜香气扑鼻,我馋了。
刚捻了一个桃酥递进嘴里,坐在墙头盯梢的青川看见了,丢了块石头过来阻止我。
「夫人,公子说了,不能吃别人家的东西。」
「青川,公子一向听谁的?」
「夫人的。」
「那你听公子的,公子听我的,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青川挠了挠头。
「再说了,你人不是在这吗?我在你眼皮底下,还能出事?」
青川点了点头:「不能。她要是下毒,我就杀了她。」
「……那我可以吃了吗?」
青川翻墙跳下来,拿银针戳了戳,确认了一遍,「夫人请吃。」
……我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娘娘吗?吃个东西还要验毒。
就这样,在青川眼皮底下吃了十来天,啥事都没有,我还吃上瘾了,一到下午,像有馋虫勾着一样,但这个下午左顾右盼,天黑了,绿黛也没来。
我挠心挠肺,想她。
她还是没来,想她想她。
坐不住了,我躲着青川,自己上她家去串门了。
「黛黛这几日怎么不来了?」
「哦,二狗又出去跑买卖了,家里忙,就没工夫去找姐姐了。」
正说着,我瞥见桌上的一碟桃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绿黛仿佛与我心有灵犀般,将桃酥推到我面前过来:「姐姐,吃点?」
我客套了一句:「啊我吃过饭了,你自己留着吃。」
「我一个人吃不完,我婆婆又不爱吃甜的。你就当帮帮我啦,姐姐。」
谁会拒绝一个漂亮妹妹呢?
我勉为其难:「这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我就跟绿黛一边闲聊,一边吃桃酥,说着说着,倦意袭来。
我晃了晃神。
「姐姐,怎么了?」
我揉了揉眼,扶着桌子起来,「困得厉害,我先回家休息一下。」
一站起来,双腿发软,怎么回事,怎么迷糊得这么厉害?
眼前逐渐昏乱,绿黛仿佛分出两个影子来。
她抓住我的手腕,对我笑了笑:「姐姐是该回家了,回你该去的地方。」
「绿黛?」
一种不祥的预感登地一下冒出来,我想甩开她,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姐姐,主子已经等你很久了,请上路吧。」
像一句诅咒,一种没由来的惊恐扼住我的喉咙,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事即将发生。
我被推上马车,一路颠簸,一种寒意逐渐袭来,这是离开桃花村了。桃花村一年四季如春,而出了桃花村,春寒料峭,我不由打了个冷战。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片幽冷的桃花林中停住了。
绿黛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那人的声音压得极低,我的意识颤抖得厉害,那低沉的声音仿佛锋利的匕首,透过厚厚的布帘,穿透进来,划在肌肤上,叫人发冷,战栗。
一个念头跳出来,我认识来人。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掀开了车帘。
那人眉眼森冷,似积满常年不化的雪,他阴鸷的目光似巨大的网,将我罩住。
「纪云芙,总算找到你了。」
他腰间的荷包轻轻晃了一下,崭新的,江字,芙蓉花纹。
那个贵人?电光石火之间,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串起来,阴谋,这是阴谋。
我手心一凉,「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他摇头,寒笑了一声:「真不记得了?」
像涨潮,破碎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纷乱,细碎,我试图去捕捉。
可是一触碰,就像有什么可怕的怪物紧随其后,咬上脆弱的神经,钻心地疼痛。
「疼。」我不得不弯下腰,抬起手臂去揉压涨痛的太阳穴。
袖子落下的那瞬间,手腕被一把扼住。
那人盯着我手肘的雪白处,目光幽冷得可怕,「他碰了你。」
我咬牙想挣脱:「放开我,你别碰我。」
他看着我,静了静,下一瞬,用力一掼,我整个人跌到他身上,他发狠吻上来。
「不碰你?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没人比我有资格碰你。」
「混蛋……我男人会杀了你。」
他笑得寒厉:「你男人?行,你不记得了,我来告诉你,你口中的男人,他是东宫太子,你的养子,人前,他要叫你一声母妃。」
像一个惊涛骇浪迎面拍打过来,我被卷入无法呼吸的旋涡中。
「你胡说什么?我是宫廷歌女,他是乐师,什么太子,什么母妃……你有病吧你。」
怎么可能,这个人在撒谎,我男人怎么可能是我养子,这是大逆不道,不可能的,厉驰不会骗我的。可是为什么,一些碎片就在这时突兀地袭击过来。
「母妃帮我。」
「母妃,乖乖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