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继聪还亲自来他农场好几趟，搞得他都不敢信。

　　他这小斌农场地理位置也不算好，门口就是两座大山。平常大货车来拉货，司机稍不注意，车子就容易在拐弯处侧翻，运输风险大，平常大工厂都不乐意找他合作。

　　而且，他这农场里种的蔬菜品种还比较单一。这些林小斌都有跟高继聪说明，但高继聪好像就是一门心思铁定要跟他签合同似的，还表示蔬菜品种单一，不怕，永辉可以从外边引进新品种，给他小斌农场来种。

　　林初平听了这些话，心立马就提起来了，他问：“那小斌叔你跟他们签合同了吗？”

第13章

　　林晓斌摇摇头：“我还在考虑。”

　　林初平挑眉。按理说，能跟永福盛大酒楼合作，特别是酒楼那边还承诺给这边找更多品种蔬菜种子，而且也不嫌这农场地理条件不好，林小斌应该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跟他签合同才是。

　　“小斌说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林初平问他。

　　林小斌点点头，迟疑地说：“也不怕你这个小辈笑话，我这个人吧，比较保守。高继聪他一下就要跟我签20年的长合约，而且我要是反悔的话，要给他们赔500万！20年的长合约是个好事儿，但反悔要赔500万，我怕我万一出什么意外……”

　　“呸呸！”林初平赶紧朝地上吐两口，说：“小斌叔，瞧你，哪儿还有咒自己的呀？”

　　林小斌嘿嘿笑了下，他说：“这不是怕万一嘛，500万哩。乖乖！把我浑身上下所有零件拆了，也卖不了50万呀，我上哪儿赔他500万去？”

　　林初平刚才来时，还真怕小斌叔已经跟永福盛酒楼签了长约，结果就差这么临门一脚，没想到小斌叔竟是因这500万的赔偿款，犹豫了。

　　林初平斟酌语言：“小斌叔，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或者不中听，就当我没说。”

　　见林初平神色严肃，林小斌赶忙摆手，他说：“你是大学生，你学习好，懂的道理也多，况且以我跟你爸的关系，想来你也不会坑我。你说吧，我听着。”

　　说完，林小斌就坐直了身体，一副认真受教模样。

　　林初平：“小斌叔你是知道的，高继聪他一直惦记着我们家农场，还想让我爸给我改姓。”

　　这是林家的私事，林小斌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架不住都是一个村子，都姓林。林小斌忍不住小声地说：“这事儿，确是你小叔办的不地道。”

　　林初平继续说：“我打小就跟我小叔不对付，其实一开始他想找合作永福盛酒楼的农场是找我爸这儿的，但我没同意。”

　　林小斌不解：“为什么？”但他心里清楚，林初平这孩子脑子好使，也懂事理，现在大环境不好，要是真有好生意送上来，他断不会因为亲戚关系处不好就给拒了的。

　　林小斌为人是直爽憨厚，但他不傻。一想到这里，林小斌就暗暗在心底庆幸，得亏上午高继聪过来嘴皮子都快说开花儿了，他都没签字！

　　林初平说：“小斌叔，你也知道现在整个市场环境都不好，咱们整个林岗多少家农场产出的肉跟菜都浪费着，卖不出去！怎么永福盛酒楼赶上趟的，要找我们签长约？按理说他更希望咱们林岗各家农场争着给他供货，只有咱们打起来，他永福盛酒楼才能拿便宜的、好品质的货。”

　　林小斌听了，觉得是有道理的。但他又想起今上午高继聪的话，他学了说：“永福盛酒楼签这20年的长合同，万一是因为他们更看重稳定的供应和稳定的品质呢？”这句话高继聪反复在他耳边强调。

　　林初平笑了：“那应该找咱们林岗最大的农场才是。他们家生产用最先进的机械，员工数量多，包括蔬菜品种也是最多的，要想稳定高质，干嘛选咱们这样的小农场，还得费他们的功夫扶持咱们。享现成的不好？”

　　林小斌有点琢磨过来了，他说：“难不成这其中有炸？”

　　林初平也不知道永福盛酒楼是什么时候用大烟壳的，他摇摇头：“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也说不清楚，我准备亲自去市里永福盛酒楼走一遭，打探打探情况。”

　　林小斌站起来：“走！咱们叔侄俩一起去！”他还是放不下这么大一个单子。

　　高级聪说永福盛酒楼准备往旁边邻近的城市也发展分店，以永福盛酒楼现在这么高的名气，到时外面的酒楼万一真发展起来了，指不定每日需要新鲜肉蛋菜数量更多。这合作要是真能成，他这小斌农场往后20年，都不用愁了！

　　林初平明白林小斌心里想的什么，他笑了笑：“那就今天，咱们两个一起去瞧瞧。”

　　两人乘坐客车来到市里，直奔永福盛酒楼。

　　这也不年不节，也不是什么周天的，现在才傍晚五点钟，永福盛酒楼竟然都快坐满了！

　　林初平他们最后只能坐在大厅里正中间，既不靠窗，四面还都是走道。这是最差的位置了。

　　林初平本想找个包间坐坐，但问了服务员，才知道包间竟然一早就被订满了。

　　林小斌咋舌：“你们永福盛酒楼生意这么好啊？”

　　服务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牛气哄哄地说：“你们是不知道，要是逢年过节，我们永福盛酒楼得提前两三天才能定着位置呢，你们说的包间儿，周日的得在周三、周四定才能行！”

　　林小斌一听永福盛酒楼生意竟然这么好，心想：永福盛要真是把酒楼开去别的城市，估摸着生意也不会太差，要真是能跟永福盛酒楼搭上关系，他这下半辈子还真是不用愁了。

　　而林初平听说永福盛酒楼生意这么好，他则是在心里冷笑：生意这么好的酒楼需要供货商，竟然还得人自己主动去找？永福盛开开口，市里多少家农场都像蜂拥了似的拼命要跟他们合作，用得着这样麻烦？

　　林初平拿过菜单，让服务员说几个酒楼里卖得比较好的招牌菜。

　　服务员却一脸傲气说：“先生，你随便点，我们永福盛酒楼哪个菜都好吃，哪个菜都是招牌菜！”

　　他越是这么自信，林初平就越是感觉不对劲。林初平点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外加一个汤。

　　林小斌赶紧摆手：“够了，够了，就咱们两个人吃，用不着那么多菜！”

　　林初平却又继续点了三道菜才停下来。其中，林初平还点了干炸牛河，以及干煸豆角这种比较干巴的菜品。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林初平没急着动筷子，他先仔细端详着这些菜。发现永福盛的菜还真跟后世电视新闻里播报的那样，不论什么菜，都有菜汤，就连干煸豆角这种大干菜，都要勾上一层薄薄的芡汁。

　　两人简单夹了几筷子吃，林小斌刚开始尝的几口，还纳闷儿的小声说：“也不觉得他家菜有多好吃啊。”

　　但吃了一会儿，林小斌又改口了，他说：“仔细回味，回味好像确实不一般。”

　　林初平摆手示意他先别吃，招招手，叫来服务员。

　　酒楼里人声鼎沸，正是饭点最忙的时候，这次来的服务员不是一开始招待林初平两人的那个。这次来的瞧着怯生生的，像是刚上班没多久。

　　林初平问她：“怎么跟上个月朋友给我打包带回去的菜味道不太一样？”

　　小服务员奇怪了：“先生，您说的是怎么个不一样？是不是当时打包的不是我们永福盛酒楼的菜？”

　　林初平仰面靠在椅子上，也显得他牛气哄哄的样子，他说：“怎么可能？我那朋友可是有钱人，他打包的饭菜肯定不会是假。我打小舌头就灵，吃今天的菜，总感觉不像是厨师的问题，更像是菜本身就有问题！你们是不是换供货商了？”

　　服务员瞪大眼睛，她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去把我们经理请来。”

　　没一会儿，大堂经理过来了，他来前就听了小服务员的话，见林初平的第一面就先夸林初平的舌头灵，同时还表示可以送林初平一些果盘当做补偿。

　　林初平不是要听这个的，他摆摆手，说：“我就想知道你们的供货商什么时候能还变回来原来那个，我觉得那个那家的菜品质才是最好的，鲜甜！”

　　大堂经理为难的摇头：“这恐怕是不大可能了。”

　　“为什么？”林初平问。

　　大堂经理勉强笑了下：“这是我们内部的原因，恐怕无法给您做出解释。但可以跟您保证的是，我们即将要跟一家农场达成长期合作，我们永福盛酒楼也是会给农场以技术栽培和优秀种子支持的。您放心，要不了多久，咱们永福盛酒楼的菜就还是之前那个水平了。”

　　林初平跟林小斌从永福盛酒楼出来。

　　刚出门没走多远，林小斌就琢磨总感觉永福盛酒楼是哪里不太对。不过这大街上的，说话也不方便，林小斌张张口，没跟林初平说话

　　林初平直接带他去了河边的茶室。

　　说是茶室，其实就是一个个草棚子搭起来的亭子。亭子里面摆个八仙桌，周围摆上几张椅子。

　　基本来这里的都是市里的闲人，凑着在一块儿打麻将纸牌什么。

　　林初平两人找了个亭子，刚坐下，茶室老板就过来了。

　　林初平点了两杯龙井。在茶室老板沏茶的功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冲林小斌说：“也不知怎的，永福盛酒楼的菜吃完了，还真是浑身舒坦。我啊，有那么两天不吃他家的菜，就感觉浑身难受！”

　　林小斌搞不清楚林初平到底想干什么，他干脆就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林初平见林小斌不说话，便跟茶室老板搭腔：“永福盛酒楼的菜真是不错，我几天不吃他家的菜，就想得慌。”

　　茶室老板笑呵呵地说：“别说是你，来我这儿喝茶的，好多顾客都这么说。他家酒楼的菜，做得好啊！”

　　见搭上话了，林初平话匣子便跟着打开，他把刚才吃饭时觉得永福盛酒楼家的蔬菜不鲜甜事儿一说，茶室老板就一脸八卦，他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吗？永福盛酒楼跟他老丈人家闹掰了！”

第14章

　　“永福盛家的菜之前是老丈人农场供应的。夫妻俩离婚，自然就跟老丈人家的农场断了合作。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菜市场的菜。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个，你吃着才感觉不对味儿？”

　　最后是老板还要补充一声：“小伙子，舌头灵啦！”

　　林初平“嘿嘿”笑，他也装作一脸八卦的样子问：“茶是老板永辉酒楼跟他媳妇老丈人是闹了什么矛盾？这么大的生意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说完，林初平还遗憾地摇摇头：“我还是感觉之前他老丈人家供的货，味道是最好。”

　　茶室老板摇摇头说：“闹什么矛盾，我不知道。反正啊，他老丈人家农场的东西，你可千万甭想了！永福盛说他们家农场的鸡和羊违规滥用抗生素，听说抗生素打多的咱们人吃进肚子里，不好的！”

　　林初平打心眼儿里就不信会是永福盛老板他老丈人的农场的问题，接着问：“你知道他老丈人家的农场在哪儿吗？”

　　茶是老板朝林初平身后方向努努：“就那，在新饶村。距咱们市区也就那么十几里的路程。这么近的农场，滥用抗生素的事，咱们竟然还都不知道。多可怕！”

　　林初平跟林小斌在茶室没坐一会儿，两人又去新饶村了。

　　新饶村就那么一家农场。到地方，林初平两人一下就找着了。

　　两人找个高地，从上往下就能轻易看到农场的全貌。

　　只见农场里头阡陌纵横，田间地头规划的都十分齐整。还有专门的区域做养殖，瞧起来还是挺合理的。鸡鸭牛羊是分区域放养的，林初平他们站的这个山头位置不错，正好可以看见农场里的鸡鸭牛羊状态。

　　“瞧着还挺有活力的。”林初平说。

　　都是干农场的，林小斌比林初平懂得更多：“瞧这农场里这鸡鸭牛羊的精神面貌、行动也这么利索，明显就不是要药出来的。”

　　听林小斌说农场里的鸡鸭牛羊都顶好，林初平冷笑。

　　说到这儿，林小斌脸一下就白了，他想：永福盛酒楼的老板连他老丈人都能这么造谣，万一自家农场今后在合作时，哪里不如了永福盛的意，永福盛酒楼要是也这么搞自家的农场……就他那小农场，不也是只有被摆布的份儿？

　　想想那500万的赔偿金，林小斌赶紧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跟永福盛酒楼搞合作！

　　回来，林小斌就拒绝了高继聪，说：“500万的赔偿金我们可还不起，你去找找别家吧。”

　　高继聪想尽办法，费尽口舌：“永福盛酒楼要的是一个能够稳定、高效、高质合作的农场。只要符合要求，永福盛酒楼不会闲着没事儿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没瞧着现在永福盛自己找各种蔬菜，都快麻烦死了。”

　　但任由他磨破了嘴皮子，说破了天，林小斌仍是拒绝。

　　从小斌农场出来，高继聪又急又气，背地里怒骂了林小斌好一阵，他才回想镇上别家农场主，抬脚走去。

　　高继聪高中复习了两年才考上西田市中专师范专业，在读中专的时候还认识上永福盛酒楼老板的女儿曾宁。

　　其实这个时候中专读师范毕业还是管分配的，但是高继聪听说教师工资总是发的不及时，最重要的是工资还很低，他就动了歪门心思。

　　于是，高继聪开始在学校里热烈追求曾宁。

　　曾宁性格单纯，被家长保护得很好。高继聪长得高，打扮得干干净净，而且还表现的对她很深情，每周都有一封情书，还弯腰给她绑鞋带，甚至把生活费挤出来给她买花，又恰逢曾宁父母闹离婚，她最痛苦的时候有高继聪时刻陪伴时刻宽慰……就这样，很快曾宁被高继聪感动了，答应做她的女朋友。

　　但被曾父知道后，曾父对这段恋情表现出强烈的反对。

　　曾游跟他女儿性格完全不同，他是个强势又精明的商人，利益至上。高继聪见着他的第一面就能看出来。

　　高继聪追求曾宁一开始目的就是学他二哥，做上门女婿拿老丈人财产。但在这一切的前提，就必须要得到曾游的认可。

　　高继聪清楚，他家境条件不好，若是想得到曾游青眼，就必须想他展示自己的能力。

　　高继聪从曾宁口中了解很多。他得知了曾宁母亲家是开农场的，负责供应食材，父亲开酒楼烹饪这些食材。

　　西田市还没跟后世那样发展起来，现在市里都是老门老户，大家彼此都认识。夫妻俩一离婚这事儿就传得满城风雨。

　　很快，永福盛酒楼就传出了要找新农场合作的消息。高继聪天天蹲永福盛门口观察，就从曾游往外送人的态度来看，他发现曾游好像对性格更老实的农场主更为青睐。

　　高继聪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自己分析，觉得曾游是个强势的商人，他找这种性格好拿捏的农场主，应该就是为了全面掌握货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