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邢眼皮微掀,多情又无情的桃花眼中,敛起一点锋芒,“她来作甚?”
话音落下,他便想起了白日的纸条,清楚肯定与此有关,顾霖平日为非作歹,任性妄为,裴邢早看他有些不顺眼,给钟璃纸条倒也不是为了维护顾霖,不过是提醒她适可而止。
若他所猜不错,下一步,她肯定会对付顾知晴,顾霖骄傲自负没什么脑子,镇北侯又从不过问府里的事,她才轻易得手,换成顾知晴绝不会这般容易。
毕竟如今是二太太掌家,她瞧着温和有礼,实则八面玲珑,极有手段,府里遍地都是她的眼线。钟璃若轻举妄动,说不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邢轻轻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淡淡飘出两个字,“不见。”
秦兴有些诧异,钟姑娘这般貌美,依他看,主子也并非无意,怎地要将人拒之门外?
他不敢多问,连忙退了出去。钟璃在院中候了片刻,根本没料到等来的竟是他的拒绝。
她小脸一下白了起来,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最终定格在:他选择了顾霖。
钟璃抓住披风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她实在不敢赌,更不敢这么一走了之,她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再替我通传一声。”
她说着示意秋月给秦兴塞了一袋赏银。
秦兴没要,见她不肯离去,秦兴有些无奈,劝道:“钟姑娘还是回去吧。”
外面声音虽不大,对习武之人来说,却能轻易捕捉,裴邢有些心烦,冷声道:“让她进来。”
窗户打开着,他清冷的声音飘到了室外,秦兴眸中再次闪过一抹诧异,钟璃心中一松,朝秦兴行了一礼,抬脚走了进去。
许是窗户大开的缘故,室内谈不上暖和,到处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感觉,钟璃一眼就瞧见了他,他斜靠在榻上,姿态懒散,松垮的衣襟下是健硕结实的胸膛。
钟璃缓步走到了他跟前,裴邢这才扫了她一眼,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不想侍寝就滚回去。”
钟璃咬了咬唇,怔怔站了片刻,半晌唇边染上一丝浅笑,她解开披风挂在了衣架上,缓步走到了裴邢跟前,极小声道:“我、我愿意的,只求三叔能帮帮阿璃。”
她身着一身雪白色高腰襦裙,衣服很是修身,烛火下,少女玲珑的曲线,展露无疑,当真是娉婷婀娜,千娇百媚。
钟璃大着胆子靠近了他,裴邢只觉一阵幽香窜入了鼻端,最先记起的是她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上次扯开她小衣时,他就想捏捏。
下一刻钟璃就“唔”了一声,身子轻颤了一下,白着小脸,结结巴巴道:“三、三叔,你轻点。”
因尾音发颤,声音又娇又嗲,像极了在抱怨。
裴邢啧了一声,娇气。他冷着脸收回了手,看在手感极佳的面子上,轻了一点点。
裴邢不曾跟人这般亲近过,此刻像得了个可心的小玩意,上下都捏了捏,包括她白嫩嫩的耳垂。
钟璃又羞又窘,莫名有些煎熬,只觉得,这与预想中的不大一样,她又不敢催他,只僵着小脸,被他抱在腿上,任他捏捏小脸,再戳戳腰窝。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颤颤吸口气,小声问道:“三叔,你纸条上是什么意思?可是阿璃哪里惹怒了三叔?”
裴邢抬起了眸,目光凉如水,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钟璃心中一跳,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她现在追问?还是不喜欢她对顾霖的算计?
裴邢懒得回答,少女软绵绵的,比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还要好捏。
等他捏够了才示意她上床。
钟璃一颗心不自觉提了起来,乖乖脱掉了靴子。
外面树影婆娑,室内烛火摇曳,墙壁上两人的影子逐渐贴在一起,他强悍结实的胸膛,在她眼前乱晃,几乎将她晃晕,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钟璃也好怕。
好怕好怕,怕到呼吸困难,汗毛都竖了起来。
尤其是瞧见那吓人的东西时。
钟璃又惊又骇。
他凑来的那一刻,她身子轻颤,眸中不自觉盈满了水光,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恐惧,泪珠儿顺着瓷白的小脸,一点点砸了下来。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清晰地闪过母亲的脸,若她在天有灵,是不是眸中满是失望?
甚至以她为耻?
钟璃明知不该哭,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她死死捂住了脸,不想让他瞧见,泪珠儿却从掌心滑了下来,打湿了仅剩的小衣。
她香香软软的,手感极好,裴邢正要探索时,瞧见了她的眼泪,他动作微顿,不悦地眯起了眼睛,“钟璃,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
他目光阴冷,哪怕紧紧闭着眼睛,钟璃也有种被猛兽锁定目标的感觉,似乎下一刻,他就能残忍地扭断她的脖子。
她没有反悔。
早在求他时,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履行了承诺,甚至找了暗卫护着她,钟璃并非不知好歹,若他想要,给他就是,这副身子,她根本不稀罕。
她就是怕,止不住地怕,怕接下来的事,也怕令母亲蒙羞,她鼓起勇气,圈住了他的脖颈,将湿漉漉的小脸埋在了他肩头上,小声道:“我、我、我就是有些紧张,三叔,你抱抱阿璃好不好?”
裴邢啧了一声,嫌弃地推开了她湿漉漉的小脸,难得升起的兴致,也因她的哭泣,散去了大半。
她话虽说得漂亮,他又不是眼瞎,哪里瞧不出她眸中的羞愧,代表着什么,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蠢东西。”
钟璃被他骂得懵了一瞬,下一刻,他就下了床,冷冷丢下一句话,“再哭,光着身子把你丢出去。”
钟璃吓得瞬间止住了泪,裴邢没再管她,直接入了内室,他又冲洗了一番,刚洗完,就听到了秦兴的脚步声,他停在门口,低低唤了声,“主子。”
裴邢蹙着眉走了出去,秦兴道:“刚刚西北传来了密报,安王发现了咱们的动向,顺藤摸瓜,将凌七捉了去。”
“武器呢?及时运走没?”
秦兴道:“运走了,凌七留下善后时,没能逃掉,是不是要赶紧调人去营救?”
凌七是秦兴亲自调教出来的人,是暗线十五人之一,不仅稳重,人也机灵,曾帮主子完成不少任务,他用得很顺手,若是就此损失掉这么个人才,多少有些惋惜。
裴邢摇头,“不管他,他有旁的任务,让辛明留意着他的消息,等他留下暗号时,再去救人。”
秦兴这才松口气,暗卫和暗线都直接隶属裴邢,私下接到旁的任务,秦兴不知道也正常。
秦兴将纸条递给了裴邢,“辛玥也传了消息过来。”
裴邢打开瞧了瞧,这次眉头却蹙了一下,他看完,才将纸条递给秦兴,“让侍卫去接应一下。”
秦兴飞快瞄了一眼地址,清楚耽误不得,赶忙退了下去。
裴邢回到内室时,瞧见的竟是钟璃睡熟的模样,少女秀眉微蹙,小脸半埋在枕头里,乌黑的发有几缕垂在嫩白的耳朵旁,她呼吸匀称,粉嫩的小脸上还沾着泪珠,竟是这么睡着了。
裴邢险些气笑。
钟璃战战兢兢等了他好大一会儿,哭也不敢哭,衣服也不敢穿,只蜷缩成一团,窝到了被窝里,平日这个点,她早睡了,许是哭了一场,精神太疲倦,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裴邢掀开被子上了床,伸手捏了她一下,睡眠中,钟璃不安地唔了一声。
手下的小东西好似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裴邢新奇地又捏一下,这下力道大了些。
钟璃呜咽了一声,疼得厉害,睁开眼睛时,她犹未清醒,本能地一巴掌呼了上去。
第17章 恶毒
裴邢被她软乎乎的小爪子扇了个正着。
对上裴邢阴沉的目光时,钟璃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了。她磕磕绊绊道:“三、三叔,我不是有意的,我睡迷糊了,不是有意打您,三叔莫怪。”
裴邢懒得跟她计较。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窗户砰砰作响,嘈杂的声音,遮住了钟璃怦怦乱跳的心。她几次想抓住他作乱的手,终究隐忍了下来。
对上少女苍白到有些难堪的小脸时,他才啧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松了手。
他径直闭上了眼,长臂一挥,将少女圈入了怀中,她软软的香香的,抱着还怪舒服的。
钟璃小心试探道:“三叔、顾霖的事……”
她起了个话头,本以为他会接一句,谁料他依然没理,钟璃小心翼翼扫了他一眼,他呼吸平稳,瞧着像睡着了。
钟璃木着小脸看了他几眼,隐隐有种他在报复她的错觉。
她僵着身体躺了许久,也不知撑到何时才睡着,这一晚,因惦记着事,钟璃睡得并不踏实,再次惊醒时,钟璃发现,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中,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脸颊埋在她颈窝处。
钟璃打算偷摸起床,小心移开了他的手臂,她刚一动,裴邢就不耐烦地睁开了眼,钟璃只觉如芒在背,垂眸时,恰好对上他那张板起的面孔。
男人清冷的目光透着不悦,显然是被她吵醒了。
钟璃心中紧了紧,“时辰还早,三叔再睡会儿吧。”
他硬挺的眉不爽地拧着,冷冷盯着她,显然有起床气。
她摸索着穿上了衣衫,见他没阻拦,她讨好地道:“三叔,明晚我还来好不好?”
裴邢没说话,径直闭上了眼。
钟璃松口气,摸黑走了出去,外面漆黑一片,唯有门口挂着一盏灯,风一吹,蜡烛要灭不灭的,仅照亮一小片地方。
瞧见她,秋月赶忙从西厢房走了出来。
主仆二人没提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走回了摘星阁,外面天很黑,月亮也藏了起来,唯有几颗星星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钟璃并未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回到摘星阁时,不过寅时三刻,钟璃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不自觉叹口气。早上见他有些不高兴,她也没敢提顾霖的事,不过,他昨晚既然没将她赶走,大抵是收下了她的讨好吧?
钟璃巴掌大的小脸不自觉皱了皱,实在猜不透裴邢的心思,面对他时,无端有种受挫感,她生得美,这是众所周知的,自打十四岁起,见过她的男人,总会不自觉流露出惊艳和痴迷。
裴邢与他们都不一样,每次被他冷冷注视时,钟璃都会怀疑,是不是她还不够美?
不过,他冷淡的反应,倒也是个好信号,等她偿还掉他的恩情,许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彻底没了新鲜感,到时也能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她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攒够银子,解决掉对手,为以后铺好路。
她没敢再耽误,连忙爬了起来,今儿个是正月十五,给老太太请安的人肯定很多,钟璃想早去早回,免得遇到旁人。
钟璃收拾妥当时,天色刚蒙蒙亮,外面雾气很大,比寅时都大,整个小院都被雾气笼罩着,站在门口,都瞧不清院墙。
钟璃让秋月歇息去了,带着夏荷去的老太太的住处。
她们过来时,老太太已经起来了,镇北侯竟也在。
小玫将钟璃迎进了西厢房,“姑娘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吧,侯爷一会儿就走。”
钟璃颔首,小玫十分细心,怕她冷,还让丫鬟给她备了手炉,钟璃弯了弯唇,道了声谢。
室内,气氛十分凝重,镇北侯正与老太太说顾霖的事。
他没提顾霖得了脏病的事,只道:“他打小就顽劣,本以为大了会好些,谁料最近越发不成体统,再这样肆意妄为,早晚惹出大事,我索性将他送去了庄子上,等他认识到错误,再将他接回来。”
老太太年龄大了,早已不问事,裴邢也特意叮嘱过,不许拿这些糟心事去打扰她,是以,昨日的事动静虽大,老太太却一点不知情。
闻言,她忍不住劝了两句,“你什么时候管教不成?这大过年的,正月还没出,就将他送走,这不是让孩子寒心吗?”
顾霖之前没少在老太太跟前埋怨镇北侯偏心。
他是嫡长子,按理说,理应被请封世子,镇北侯却迟迟没上奏请封,顾承没摔伤前,不少人认为,他想将爵位传给顾承。
镇北侯道:“母亲不知他惹了多少事,再不将他送去反思,只怕会惹出更大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