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挑了挑唇角,“迟早都是孤的太子妃。”
宫宴结束的快,泰和帝毫无兴致,甚至盼着早些结束,当着众人的面,他为着面子,还是得与巫濮国使臣维持表面友好。
即便是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臣,更何况如今两国和平共处,大豫不怕巫濮国,却不能主动挑起战事,让巫濮国抓住把柄,占据道义的上风。
不过今日一看,对巫濮国果然不能大意,还是得尽快安排得力大将去戍守西疆,免得巫濮国狼子野心,再起战火。
筵席散后,众人往外走,江浸月原本打算去找明乐,可又不知该不该去,明乐不必去和亲,她不愿嫁他便不嫁吧,就这样,也挺好。
如此一想,江浸月便不曾去找明乐,可他不知,明乐却眼巴巴的等着他,看着他出宫,最终遗憾回了长乐宫,看来她也不必再多想了,江浸月根本就不愿娶她的,你瞧,得知她不必和亲,便丝毫不在意了。
明乐恹恹的回到长乐宫,苏皇后在用宵夜,宫宴上就用了些酒水,饿的很,瞧见明乐招呼着她,“想不想用些银耳羹,正热乎着。”
明乐摇了摇头,凑到苏皇后身旁坐下,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肩,“母后,我不想嫁给江浸月了。”
苏皇后握着竹节纹青玉匙的手微顿,“想通了?”
“嗯,我想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的,不值得我如此。”喜与厌都在一瞬间,若是要她相逼才肯答应娶她,那这样的婚事有何用处。
今日看着哥哥与嫂嫂在大殿之上夫唱妇随羡慕的紧,那样的才是夫妻,才是携手共度一生之人,她与江浸月,是不会有这么一日的。
苏皇后放下玉碗,摸了摸明乐的脑袋,“明乐,你还小,并不急这事,嫁与不嫁,现下说都太早了,不过你若真想开了,我也高兴。”
“江家不适合你,你性子活泼,可江浸月却为人淡漠,你若一味迎合着他,只会很累。”
苏皇后还记得,几年前江家的事传来,一夜之间,满门江家人都死了,只余下江浸月一个,她得知之后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
从此之后,整个上京的人都觉得江浸月是孤星,克父克母克亲人,要不然怎么全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呢?
她那时对于明乐去江家玩便不喜,可又不想看明乐不高兴,她担忧明乐往后会认定江浸月,谁知还真被她说中了,让苏皇后一直都很为难。
如今明乐说她放弃了,苏皇后自然是松了口气,哪个母亲会愿意自个的女儿嫁给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呢?
江浸月做臣子不错,可若做女婿,她是不愿意的。
明乐抱着苏皇后的胳膊,眼眶微红,“母后,我好难受,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可是他却从未回头看过我一眼。”
江浸月对她不是不好,算起来,她也是上京唯一一个能近江浸月身的女子,可是江浸月待她,兴许只是兄妹之情,根本就没有情爱之意,一直都是她在独自纠缠。
苏皇后拍了拍她的肩,“傻孩子,喜欢未必会有回音,你还小,过几年你便会晓得这些事不值一提,你的良人或许另有他人。”
明乐才及笄,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情爱这东西,或许一辈子也参悟不透,哭一场也好,哭过就忘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母后,我再也不要嫁人了,我要永远陪着母后。”嫁人有什么好的,她再也不要喜欢一个人了。
“好,不嫁,陪着我,你父皇还巴不得呢。”苏皇后不和她对着干,说不定明日就反悔了,明乐就是这么个性子。
明乐哭了一会,红着眼睛走了,泰和帝进入长乐宫,只瞧见明乐回屋子的背影,进了殿内,问道:“明乐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苏皇后喝完一碗银耳羹,擦了擦嘴角,“明乐说不再纠缠江浸月了,难受的哭了一会。”
“哭的好,明乐可算是想通了,说起来便气,昨日江浸月还向我求娶明乐,被我赶出去了。”泰和帝坐下来,“哭过说明下定决心了,再好不过。”
“谁知道呢,兴许只是一时气恼也说不定,不过明乐有了这个念头也是好事,这两人着实是不合适。”
“嗯,改明儿我瞧瞧上京适龄的儿郎,给明乐挑几个好的,不盯着江浸月,总会发现更好的。”
苏皇后点了点头,“慢慢来吧,不过比起明乐,我看还是先将烬儿与程筠的婚事给定下来,免得再被旁人利用,又起风波。”
想想今日巫濮使臣说的话,苏皇后就恼怒,还觊觎起她的孙儿来了,真是不知所谓。
“对,这事我也正想着,明日找信国公聊一聊,先赐婚,待程筠生产之后再大婚,也不耽误事,今日巫濮空太过放肆,若非是如今程筠大着肚子,烬儿不便离京,西疆这时以安稳为主,真不想轻易放过他。”
虽说泰和帝已选中了梁云川去西疆,可梁云川对西疆不够熟悉,要说西疆的王,还得是裴烬,若是此时西疆再起战事,不免要裴烬再去一趟,待梁云川熟悉过后的,倒是无需裴烬守着了,但如今程筠生产在即,最好是别出了意外,免得让裴烬进退两难。
“我看巫濮空不是随口一提,大豫贵女无数,信阳郡主回到上京不过几月,在人前露面也才不久,怎可能美名就传到了巫濮国,比起姿色,如今对她议论最多的难道不是身孕吗?哪个男人会甘愿做后爹。”
泰和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也有此猜想,只怕上京有人与他勾结,故意为之。”
两人对视一眼,苏皇后调侃道,“今日敬王看起来与巫濮空相熟。”
“你是说……唉,这几个混账,没一个让我省心。”泰和帝一掌拍在膝头,皇权至高无上,身为皇子想要九五之尊的帝位无可厚非,寻常小打小闹他也不放在心上,可若是裴濯敢勾结敌国,那泰和帝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其中到底有何缘故我也不晓得,只是近日淑妃越发活跃起来。”苏皇后如今管着六宫,淑妃的那点子动向还是清楚的很,淑妃这人从前倒是老实的很,只是这些日子,仿佛是过了冬的松鼠,出来上蹿下跳。
即便从前装的再风轻云淡,也有露出马脚的那一日,苏皇后却从未对淑妃松懈过,能在后宫安稳的保住孩子坐上高位的女人,都不会是善茬,除了贤妃,她谁也不信。
“我会派人去查,若真是裴濯,我不会轻易放过他。”通敌叛国,如何对得起边疆将士累累的尸骨,无数人的鲜血才筑起了大豫的城墙,若是裴濯胆大包天,即便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手软。
苏皇后点了点头,情绪忽然有些不佳,总觉得心口有点闷,她如今什么都不盼,只希望程筠能平安生产,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207章 赐婚
“注意脚下。”裴烬扶着程筠下了马车,两人回了信国公府,厅堂里原氏与程辙武正等着,程筠有孕,马车行的慢些,比二老后到府里。
“皎皎。”原氏瞧见二人迎了上来,“方才可曾吓到你,那个巫濮国使臣也太无耻了些,竟想将天下苍生的命运都压在你的头上,着实可恨。”
难不成皎皎不去和亲,西疆再起战事,便是皎皎的错了?没有这样的道理,程家已为大豫百姓付出良多,难不成还要将自个的女儿也付出去吗?
“娘亲莫急,我好着呢,我可是爹爹娘亲的女儿,哪能被轻易吓到。”程筠一点儿也不怕巫濮国,大抵是裴烬足够强,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好,那快些回去歇息吧,早些睡下,今日也辛苦了。”原氏看皎皎面色红润,看着也不像是被吓着的模样,放心下来。
“好的,爹爹娘亲也早些歇息。”
“去吧。”
裴烬与二老打了个招呼,扶着程筠离开厅堂,回了屋子。
原氏坐了下来,看向程辙武,“要我说,还是与圣上将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吧,有了赐婚,也就名正言顺了,免得再有今日之事,你不晓得,方才我的心口都要跳出来了。”
虽说原氏晓得圣上绝不会答应,可巫濮空步步紧逼,她是怕皎皎说错话,传了出去让百姓质疑她,惹了麻烦便不好了,好在皎皎机敏,不曾掉进巫濮空挖好的坑里。
程辙武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明日会与圣上说说这事,裴烬也考验的够久,这两人的确合适,我便不拦着了。”
从前便对裴烬很是欣赏,他在文治武功方面颇有建树,如今看他对皎皎好,程辙武还有何理由拦着。
“唉,那些人可真是心脏烂肚,对着身怀六甲的皎皎都想着法子算计。”皎皎这前半生过的也真是不安稳,盼着后半辈子别再出这些幺蛾子了。
“他们算计皎皎,还不是为着裴烬,我都说了,裴烬并非良人。”皎皎一个姑娘家,有何好算计的,还不是被裴烬连累了。
原氏瞅了他一眼,“这两人感情如胶似漆的,不是良人也得是了,好在裴烬愿意护着皎皎,我也安心许多。”
程辙武摇了摇头,“太子妃哪里有这么好当的,皎皎若想坐稳太子妃之位,还多的是考验呢。”
一国之母,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盯着,想要安心,难啊。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先回屋了,这都是什么事,闹的我头疼的很。”原氏起身离去,愁眉不展,也不知何时这日子才能太平些。
*
“先喝口温水。”裴烬扶着程筠坐下,倒了温水递给她,“孩子可还乖巧,不曾闹腾你吧?”
他虽一直陪着,却也不晓得孩子在她腹中是何种模样,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才晓得。
程筠抿了几口水,“还好,乖着呢,娘亲说孩子会疼人,甚少折腾我,这是我的福气。”
若是每次怀孕都如此好受,倒也不是不能多生两个,不过想到裴烬与其他皇子的争斗,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一儿一女便好,免得让他们争斗,但兴许同出一母,也不会这样争夺,谁又知道呢。
裴烬接过茶盏放下,“方才之事不必放在心上,这个馊主意八成就是裴濯给他出的。”
“敬王与巫濮国的人有来往?”巫濮国一个小国,敬王在想些什么呢,与他们为伍能有什么好处。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最终只会被反噬。
“若我猜的不错,裴濯对储君之位有心思,并且背后应当有人在帮他,要不然他没这个胆子。”
裴濯那性子,难成大事,背后若无人,他最多有贼心没贼胆。
要说帝位,谁不想要,人人都想登上九五之尊,可却不是人人都敢付诸行动。
“是谁?是巫濮国的人吗?”
“应当不是,极有可能是上京权贵,但到底是谁我至今还不晓得,还得细查一番。”
程筠微微摇头,“唉,和殿下在一块可真是累,斗了这个斗那个,拢共才三个兄弟,就有两个与你不睦。”
怪不得娘亲说若与太子在一块会艰辛很多,那时还不明白,如今却是晓得了,的确如此。
别看太子妃这个名头好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承受的压力也更多,瞧着便是一个劳碌操心的命。
裴烬勾了勾嘴角,握住程筠的手,“皎皎这是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晚了,我认定你了,今日在大殿上也承认了你是我的太子妃,想来父皇不日就会赐婚,你跑不了了。”
“谁说的,你若对我不好,即便我们大婚了,我爹爹还是会带我走。”程筠鼓了鼓眼眸,顾盼生辉。
裴烬低笑,“是,谁敢惹信国公啊,我保证对你好。”他若是敢做裴澄那样的事,对皎皎不好,怕是信国公一个恼怒,把他给一窝端了,让他儿子登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好呀,我今日要沐浴,劳烦你帮我安排。”
“是,小郡主,小人这就去安排。”裴烬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忙去安排了。
程筠的嘴角往上翘了翘,眼眸里藏不住的笑意。
服侍程筠沐浴更衣,将人抱到了床榻间,裴烬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我得去处理几件事,你先睡。”
今夜之事,裴烬还有的忙。
“好,你去吧,我不等你哦,我睡啦。”程筠今日出过门,会比往常累,也不想强撑着等他。
裴烬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安抚,“睡吧。”
程筠闭上眼入睡,裴烬轻手轻脚的去了书房,方定玄凌等着了。
“如何?敬王与巫濮空去了哪?”裴烬坐了下来。
“敬王出宫之后回了府邸,在书房不曾出来,屋门紧闭,也不知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巫濮空进了一个酒楼,之后便失去了他的踪影,与上次消失的地方一般。”
裴烬皱了皱眉,“酒楼有通往敬王府的密道?”
“看着不像,那个酒楼与敬王府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安王府,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绕过安王府打下密道,也太费周折了。”玄凌恨不得进去酒楼一探究竟,只是这样便打草惊蛇了。
“安王府?”裴烬垂眸望着手中的玉扳指,一圈一圈的转着,“方定,取上京舆图。”
“是。”方定转身去书架上找到,在案上展开。
裴烬的指尖在敬王府与安王府之间点了点,“敬王府与安王府是两个对角,中间还有一户人家,看着并无牵扯,若是按照你说的那个酒楼,与安王府倒近,只是与敬王府几乎隔着大半条街,若是从安王府穿过还算便捷,可若是躲开安王府,可就远了。”
“正是如此,属下看敬王也一直在书房,不曾离开,倒是不知两人是如何联系上的。”能躲过玄炎卫的眼睛,也是有些本事。
裴烬抿着唇角,舌尖扫过后槽牙,脑中想着什么,总觉得有何事被他忽略了。
他微眯了眯眼,忽然道:“安王府查了吗?”
“安王?”玄凌与方定都有些不解。
裴烬想了起来,幼时,裴濯便最喜去安王府玩,皇伯父为人和蔼,与父皇的关系也亲近,安王常常带着安王妃出门游历,会讲许多故事,几个皇子公主便常常去安王府听安王讲故事。
他起初也去的,后边要练武,忙了起来,去的便少了,可他仍旧记得,安王似乎对敬王与旁人都不同,更为亲近些,每回讲故事,敬王都坐在安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