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清闻言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裙,随口唔道,“大约是吧。”
她自幼就不喜欢研究什么女红,对于身上的衣裙,还不如武场上的兵器了解的多。
不过卫婉宁却已听出,卫婉卉可不是随口问问。
果然,就听她又道,“我记得去年咱们府里也没置办过春锦,今年就更别提了,你的这身料子是哪里来的?”
卫婉清也听出了不对,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舅舅前些天叫人送来的。”
她最不喜欢卫婉卉拐弯抹角,原想着今日不说话就不会惹麻烦,哪知道对方又来了。
“有个会做生意的舅舅可真好,”卫婉卉佯装叹气,又将目光转向卫婉宁,“我同大姐姐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这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卫婉清性子直,登时就想反驳。
卫婉宁却先对卫婉卉道,“你身上的这花缎也不错,都是自家姐妹,没什么好攀比的。”
卫婉卉一噎,见她并不上当,只好道,“我也没有要与三妹妹攀比什么,只不过春锦是稀罕物,今日见了,难免有些好奇嘛。”
卫婉宁颔首,“那就好。今日王府里想必人会不少,咱们几个代表着自家的脸面,凡事一定要打起精神,不然,只怕要叫人笑话。”
她脸上没甚笑意,语气中还颇有威严之势,叫卫婉卉不禁一顿,只好应了声是。
不过想想又觉得如此未免有些丢气势,她便又道,“对了,我表姨母宁王妃,表姐耒阳郡主今日也会去礼王府,我与她们许久没见,说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卫婉宁神色未变,只道,“当然可以,不过王府的规矩更加繁重,你更当注意才是。”
卫婉卉终于察觉自己根本说不过她,只好悻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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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妹妹的马车出门不多时,卫俊鸿也骑马出了家门。
事情紧急,他将马骑得飞快,将到礼王府前大街时,却遇上了巽王的车驾。
“俊鸿见过殿下。”他忙勒马行礼。
朱永琰撩帘,见他一身殿直卫的官服,不禁奇怪道,“你今日不是不当班?”
卫俊鸿语声有些急促,“中郎将临时受伤,托人叫我来顶替,我需尽快赶往宫中。”
朱永琰点了点头。
却又听他补充道,“对了,今日原本说好去来接妹妹回府,我还要去礼王府通告一声,免得叫她空等。”
某人心间快速一转,笑道,“本王正要去礼王府,稍后替你捎口信便是,你既着急,就先走吧。”
这法子也行,卫俊鸿便向他道了声谢,忙又骑马走了。
车驾也重新起行,没过多久,便到了礼王府。
朱永琰下车,长随在旁请示道,“可要小的去后院向卫姑娘传话?”
“不必。”
他一口否决,只道,“安排好人手,注意安王的动向。”
他这位六叔至今还未与卫婉宁见上面,今日这样的机会,应该不会罢休。
第5章
马车摇晃一路,卫家三姐妹也到了地方。
女宾需由后门进入,三人落下马车,又坐了软轿,方来到今日摆宴的园子门口。
今日宾客众多,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目送她们进入后,悄悄去了前院报告。
园中已有不少宾客到来,寿星礼王妃此时正在花厅,三姐妹落了轿,先向花厅走去。
礼王爷乃当今陛下最小的弟弟,年纪并不算老,这位礼王妃也不过四十五,镇国公的原配韩夫人在世时,二人是最为交心的好友。
韩氏死后,礼王妃再未向镇国公的继夫人乔氏下过帖子。不过每年都会叫女儿朱锦容给卫婉宁下帖相邀,以示疼爱之意。
三姐妹踏进花厅,只见厅中贵妇云集,而主角礼王妃正坐在厅中上首,雍容端庄,一脸的福相。
坐在礼王妃近前左右的,也都是皇室中身份尊贵者,如怀王妃,顺王妃,安郡王妃,德郡王妃等等,礼王妃辈分高,这些人大都要唤她婶母。
厅中众人都在闲谈,看来气氛融洽,未等门口的丫鬟通报,礼王妃一眼就看到了卫婉宁,当即招呼道,“宁儿,快过来。”
卫婉宁应是,乖乖走上前去行礼,礼王妃拉起她的手仔细端详,叹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好像又长高了些,眉眼间很有你娘的样子。”
话音落下,一旁有人撅嘴笑道,“就知道您最喜欢阿宁。”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礼王妃的幺女,溧阳郡主朱锦容。
礼王妃瞥她一眼,“怎么,你还跟阿宁吃醋啊?”
一屋子人顿时都被逗笑起来。
待众人笑过,卫婉宁忙将两个妹妹叫到身边,向礼王妃介绍,“这是小女的二妹妹婉卉,三妹妹婉清。”
二女一起向礼王妃行礼,礼王妃笑着颔首,又夸了两人几句,不过自是没有待卫婉宁那般亲切。
厅中又有新的宾客到来,朱锦容主动拉起卫婉宁的手,“走,咱们去那边吃茶。”
卫婉卉与卫婉清也一道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侧厅,婢女们立刻端了茶点上来,未等卫婉宁将茶杯端起,朱锦容已经问道,“那日给你写信,你怎么不给我回?”
卫婉宁笑道,“回信多费工夫,我今儿不就来了?”
俨然是好友间的语气。
卫婉卉看在眼中,不禁有些发酸,所幸没过多久,外头响起了通传声,宁王妃带着耒阳郡主到了,她立时眼睛一亮,抬眼瞧了瞧还在与朱锦容说话的卫婉宁,连个招呼也没打,便起身去到了外头。
卫婉宁余光瞧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朱锦容笑道,“由她去吧,这府里都是人,还能走丢不成?”
说的也是,卫婉宁想了想,又对卫婉清道,“刚才看着园子里景色不错,你要是想赏景,可叫雪梅陪你去。”
因是跟来做客的,今日卫婉卉与卫婉清都不好带贴身丫鬟,所幸卫婉宁带了雪梅雪雁。
说实话,今日来的宾客们卫婉清都不熟,坐在这厅中实在难熬,大姐姐这话正叫她如蒙大赦,她忙应好,便起身与雪梅去了外面。
周遭清静了,卫婉宁与锦容又说了一会儿话,却听厅外响起了通传,“大公主驾到。”
大公主可是十足尊贵的人物,二人立时收了笑,起身去外头恭候。
才到厅中立好,却见大公主已经进了门。
这位大公主乃今上长女,与已逝的皇长子一样,由元后所出,身份高贵。照岁数来说,比礼王妃其实小不了多少,但其容貌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头簪金钗,身穿云锦大衫,装扮十分雍容。
巧的是,还未等众人行礼,门外又响起了通传声,却是二公主也到了。
紧接着,就见另一位华贵妇人踏进厅中,与大公主岁数相当,装扮却还更奢华些。
两位公主从小斗到大,此时互视一眼,目中都藏着不屑,礼王妃见状,赶忙笑道,“你们姐妹俩一起来,可叫我这陋室蓬荜生辉了。”Μ.χs12三.йēτ
大公主收回目光,先同礼王妃笑道,“婶母玩笑了,您这里哪是陋室?”
二公主也笑道,“今日瞧着府中里里外外奇花异草,不知道的还当是上了天庭仙境,婶母可比我们有福气多了。”
这姐妹俩,连说好话都要比着较劲。
礼王妃忙笑着应下,又命女儿锦容带着众人行礼。
“见过大公主,二公主。”
大公主道了声免礼,顺势夸了夸堂妹朱锦容,接着目光一瞥,却瞧见了一旁的卫婉宁,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
卫婉宁忙又行了次礼,“镇国公府卫婉宁见过大公主。”
“原来是卫老将军的孙女,”大公主颔了颔首,又忍不住将她细细打量。
没等再说什么,却听二公主忽然笑道,“姐姐该不会看上卫姑娘了吧?别忘了,你家阿诚早就定了娃娃亲,你可没机会了。”
大公主哼笑一下,“我家阿诚是早定了亲,但我们皇家不有的是才俊?阿琰不还没定亲吗?”
众所周知,阿琰既巽王朱永琰,大公主的亲侄子,其二位之间的亲厚自是非同一般。
当然,大公主也未必真想给侄子说亲,不过与二公主斗嘴罢了,但卫婉宁却委实有些无辜。
所幸锦容及时替她解围,“二位姐姐何必拿阿宁打趣?瞧瞧她脸都红了,您二位还是快请坐吧,这满屋子人都站着听你们说话,不知道的还当出了什么大事。”
礼王妃也笑道,“请两位公主赶快入座吧。”
那姐妹俩这才搁下话题,往厅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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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公主一到,厅中再没有小辈们的位置,少女们纷纷移步至园子里说话。
朱锦容与卫婉宁来到湖边亭中坐下,卫婉清由雪雁陪着在园中闲逛,卫婉卉则依旧跟在耒阳郡主朱华碧身边。
方才二位公主都将目光落在卫婉宁身上,惹了不少人的嫉妒,其中就包括朱华碧。
她与卫婉宁同样年纪,身为当今二皇子宁王的嫡长女,陛下的长孙女,她自认无论走到哪里都该成为焦点,哪晓得方才两位姑姑看都没看她,却将焦点都放在了卫婉宁身上。
而这卫婉卉也忒招人烦了些,明明姓卫的,却要一直跟着她,弄得她跟别人说话都没了心情。
此时,瞥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凉亭里同朱锦容饮茶的卫婉宁,朱华碧哼笑一声,“不知道的还当今日到的是卫府呢。”
这话的意味太过明显,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少女纷纷露出讽刺的笑意。
卫婉卉不傻,也还记得自己姓卫,但几番权衡下,还是开口道,“她平素在家中便是如此,行事张扬没规矩,不知道的还当她是一家之主呢。”
岂料这般献好,却并未获得赏识。朱华碧瞧了瞧她,忽然计上心来。
“你们瞧湖边,那是棵什么树,开的花竟这样好看?”
卫婉卉跟着众人一道看去,抢先答道,“郡主,那是杏花。”
朱华碧笑着点头,“原来这便是杏花,怪我才疏,竟还没有婉卉表妹懂得多。”
这一声“表妹”着实叫人受宠若惊,卫婉卉忙谦虚道,“表姐过奖了,其实我家有不少杏树,常见到而已。”
朱华碧又笑道,“这花真好看。”
卫婉卉灵机一动,忙主动献好,“我去折一只给表姐瞧瞧。”
“婉卉表妹可要当心些。”
朱华碧悄悄给婢女兰月使了个眼色,兰月心领神会,忙跟着卫婉卉一起去了杏树前。
然等走近,卫婉卉才发现,这杏树远处看着矮,实际却高,最低的一根枝子也要她踮脚才能够着,且已经伸到湖面那边,她若要折,只能踩着湖边的卵石。
那卵石生着青苔,稍有不慎,只怕会跌到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