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刺伤的人见状反而不再犹豫,直接对着梅亭嘉出手,而与此同时,荀臻也到了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几声闷哼同时响起,黑衣人已躺在地上,而荀臻的脸颊上竟挂了一个明晃晃的伤口。
这个角度倒是巧妙得很,旁人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那黑衣人自己才知道,他到底是伤在了谁的身上。
梅亭嘉呼吸一滞,她明明失去了痛觉,可是此刻看见荀臻那张好看的脸上因为自己挂上伤痕,她却感觉自己也疼得厉害。
荀臻抱着梅亭嘉俯视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一如那日在奉茗茶庄外的那样,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脸上被伤到,也不曾想过未来会不会留疤。
原本还只能与庆王打个平手的黑衣人们见状立刻一窝蜂冲上来,想将被打倒的人抢出来,然而此刻他们面对的是因主子受伤而红了眼的王府侍卫们。
更加激烈的打斗在这条格外寂静的街上持续着,原本负责打更的更夫听得这个声音远远便跑开,也不知是去躲避还是报官。
梅亭嘉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道:“王爷,我们,我们快回府去瞧瞧。”
如果荀臻当真因为她而留下无法祛除的疤痕,梅亭嘉只会愧悔终生。
地上的人突然一声冷笑,毫不掩饰的声音听着分外熟悉。
其他的黑衣人不断地倒下,终于有人忍耐不住,用大宁人都听不懂的话喊了一句什么,将倒在地上的人喊得一愣。
荀臻皱起眉,这似乎听着像是南商的话。
地上的男子将眼底的不甘心压下,狠狠一甩手便释放出一阵白灰,他则趁机跑走。
荀臻并未追上去,而是冷冷地看了看剩下那些一脸死志的黑衣人,吩咐道:“将他们压去大理寺的天牢。”
有下人指着被打晕的梅绛璃道:“王爷,这人如何处置?”
荀臻只看了一眼便望向怀中的梅亭嘉。
梅亭嘉忙开口道:“王爷,可以放我下来了。”
荀臻仿若未闻,重新又问了一句:“你要如何处置她?”
梅亭嘉心中清楚,今日梅绛璃行为反常,她冲出来的时机也与那黑衣人配合得刚好,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思索再三,她抬起头道:“王爷,她毕竟是一介女眷,关押在大理寺不好,不如带回王府审问。”
话虽如此说,梅亭嘉心中可没有半分心疼梅绛璃的想法。她了解现在这人多少是有些失心疯了,如若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难免她会胡言乱语不说,更怕她会借着手上神器逃之夭夭。
荀臻点点头,示意下人们按照王妃说得做。
梅亭嘉掏出手帕,轻轻摁在了荀臻的伤口上,她也不敢用力,只想用帕子擦干他脸上的血迹。
“王爷,”她重新提起方才没来得及被回答的话,“快些回府叫太医吧!”
荀臻微微眯起眼睛任由自己的王妃为自己擦拭伤口,听得她这番话,他才睁开双眼道:“不回府了,连夜去护国寺!”
第50章 荀臻的伤口倒也不算……
荀臻的伤口倒也不算大,很快便止住了血,可是马车里的夫妻二人心情都无法放松。
身为庆王的荀臻武艺出众,身边随从暗卫不少,如若有心人想直接伤害他是难如登天。可是现在,能够通过梅亭嘉伤害到荀臻的这个秘密被明显别有居心的人知晓了。
纵然荀臻可以为梅亭嘉安排上许多保护的人,但是难免百密一疏,毕竟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下手总要容易许多。
马车赶得飞快,也就不免颠簸,梅亭嘉忍住些许的恶心,回想起了方才那极为眼熟的黑衣人。
她倒也未花多少心思便回想起一个人,同样的黑衣,同样的丹凤眼,梅亭嘉轻轻蹙眉,看了看身侧同样沉思的荀臻,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的猜想告知。
只思考了一瞬梅亭嘉便下定决心开口:“王爷,方才那个黑衣人……”
荀臻却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都知道。”
那沈四平日里也就那一副打扮,再加上还有双眼睛露着,谁能瞧不出呢?
脸上的伤口已然只剩下细密的丝痛,可见伤口不深。自己抱着梅亭嘉泄了一部分力道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那沈青云许是也没下狠手。
荀臻脸色铁青了起来,梅亭嘉能逃过一劫当然是好事,可是身为男人,有其他男子对自己的妻子觊觎留情,还是让庆王殿下难以开怀。
深夜里飞奔的马车在街道上的奔驰的声音显得格外喧闹,而马车里却是一片寂静。
梅亭嘉看了看似是有所筹谋的荀臻,便将那沈青云从脑子里丢开,专心思考起今日的事情来。
她虽不知老夫人寿宴到底请了些什么人,但是以顺毅伯府如此在京城的地位声势,想来镇西侯府也会赏脸出席,那么沈青云也有可能出现在顺毅伯府。
她又想起今日寿宴上,梅绛璃曾离席片刻,想来便是那时与人有了商量。
梅亭嘉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厉色,似是对如何处置梅绛璃有了计较。
庆王夫妇在回程路上遇袭一事很快便传开了,一同被人知晓的还有庆王夫妇在护国寺呆了一夜,日出时分才回府。
荀臻与梅亭嘉也顾不得休息,一个进宫,一个则去了王府的地牢。
这回的梅绛璃可没有上次的好待遇,自回来她便被绑在了刑架上,虽然并未用刑,但这么绑上一晚上也令她十分不好受。
梅亭嘉望着一脸苍白却闭着眼睡着的梅绛璃,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满脸恭敬的人,那人会意,将手边的一桶凉水朝着梅绛璃劈头盖脑地浇了下去。
梅绛璃惨叫出声,迷蒙半天才瞧见面前的梅亭嘉,而此时梅亭嘉已然让所有人退下,自己独自面对被绑起来的梅绛璃。
“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梅绛璃下意识怒目骂道。
梅亭嘉的手边就放着一些行刑用的刑具,她随意拿起一根鞭子,在手上掂了掂,才笑着看向梅绛璃道:“你方才说什么?”
梅绛璃有些惧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但是她想了想,虽然书里剧情说梅亭嘉是个恶毒女配,但是她穿越这一年发现,这个女子在老夫人面前任打任骂,顶多只会回嘴,着实懦弱得很。
于是她强撑着道:“贱人,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自己脸上挨了一鞭,顿时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让梅绛璃无法控制地流起眼泪来。
梅亭嘉甩了甩鞭子,她第一次接触这种兵器自然用得不惯,不过打被绑起来的梅绛璃倒也用不上多高深的功力,她看向梅绛璃道:“怎么?方才那一下,二妹妹是没觉出疼来?”
梅绛璃见梅亭嘉又要扬鞭,慌忙哭叫起来,只可惜这里并无人搭理她的救命声。
“你,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梅绛璃一边哭一边质问梅亭嘉,那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梅亭嘉坐在了梅绛璃对面的椅子上,她看着梅绛璃淡淡一笑道:“做什么?送你归西啊!”
梅绛璃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了看梅亭嘉的模样,发觉她不似在开玩笑,立刻叫道:“你,你不怕祖母怪罪于你吗?”
梅亭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道:“怪罪我?二妹妹明明是死于刺客误杀,祖母为何要怪罪于我?”
梅绛璃慌了,她不得不承认这对于梅亭嘉来说是个极好的名头,既不会背上杀害妹妹的恶名,又可以解决了自己。
虽然初初穿越时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死了就能穿越回原本的世界,可是当了一年有大小姐后,她已然不愿意再回现代去做一个月薪三千的小柜员了。
她有金手指,虽然一开始出了些岔子,但是现在系统已然复苏,她只要能保住这条命,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差。
梅绛璃还在做着这样的幻想,却已然忽略了重新复苏的系统能力已经下降得太多太多。
“长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忍心就让我死呢?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保证……”
“以后不再打扰你”这句话还未说出口,梅绛璃便被梅亭嘉不耐烦地打断:“亲妹妹?丁慧慧,你不过才来这里多久,就忘了自己是谁么?”
丁慧慧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有人会叫出她现代的名字呢?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梅亭嘉,心中闪过无数的猜想,她也是穿越的人?还是自己的熟人?
“你,你怎么知道?不,不是的,我就是梅绛璃,我已经就是她了!”
丁慧慧语无伦次近乎癫狂。
梅亭嘉无心为丁慧慧进一步解惑,她站起身便要出去——她本就与这恶毒心肠的异世孤魂无话可说,今日前来也不过是看一看她这困兽犹斗的模样。
丁慧慧见梅亭嘉要走,心里害怕极了,她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能很快地打动梅亭嘉的心,那么待得梅亭嘉走出这扇门后,自己肯定小命不保。
她不想死。
丁慧慧拼命地转动自己不算聪明的大脑,想着要如何能让梅亭嘉心软,突然她想起前不久梅亭嘉提出的交易,连忙大声喊了起来。
“长姐!不,庆王妃!你不是想要用我的神器吗?我可以为你所用,只要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命,其他从长计议!丁慧慧心中这样想着。
梅亭嘉果然停住了脚步,让丁慧慧产生了一丝希望。
然而梅亭嘉却对丁慧慧的神器没什么兴趣了,她想起自己之前梦到过的场景,已经贵为庆王妃的梅绛璃被乱军抓走后砍死。
如果神器当真能够改变这件事,那梅绛璃又怎会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丁慧慧,你的神器现在还有多少用处,你是心知肚明吧?”梅亭嘉望着眼中满是希冀的丁慧慧冷冷一笑,前世那全盛的神器只需一个神通便叫自己万劫不复,而今生,这丁慧慧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在老夫人身上下文章。
然而这效果也不过是寥寥,毕竟老夫人潜意识里畏惧皇权的心态都没能被神器消弭,梅亭嘉岂能推断不出神器已然神力不再?
丁慧慧傻眼了,没想到自己的绝地反击反而让自己所有的长处优势都不复存在!
抛下那心如死灰的丁慧慧,梅亭嘉走出了阴暗的地牢,望着那碧蓝如洗的天,她忽然便想要流泪。
前世,顺毅伯府的小姐妹们原本都是相亲相爱毫无算计,自这异世孤魂占了梅绛璃的身子后,她借着姐妹们的信任狠绝地将伯府小姐们一一毁掉!只留她一人独占伯府所有资源。
梅亭嘉垂下眼眸,任由赶过来的秦嬷嬷扶住自己,心中却唏嘘地想着,也不知原本的二妹妹到底去了何处。
就在梅亭嘉感慨万分的时候,皇宫里的荀臻霍地站起来道:“皇兄请三思!”
孝统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朕已经想了好几年了,荀臻啊,所以你必须要好好保重你自己,还有,早日填个儿女,好让皇兄放心。”
荀臻皱着眉道:“皇兄正值春秋鼎盛,定然会有自己的子嗣的。”
孝统帝连连摆手道:“朕什么情况,朕心里清楚。”
荀臻被孝统帝的模样气到了,他只以为是孝统帝还对那嚣张跋扈完全不讲理的谢皇后情根深种,那人到底哪里值得这位皇兄如此深情?
兄弟俩关系一向不错,荀臻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便直接问了。
孝统帝听了弟弟的问话,先是一愣,半晌后笑出声道:“你这小子,朕不上你的当,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根本不耐烦听我与她的故事。”况且此事也并非是谢皇后一人之责,只是这一句孝统帝并非说出口。
荀臻沉默,孝统帝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对于自己皇兄与谢皇后的你侬我侬并不感兴趣,只是想劝说孝统帝收回心意。
孝统帝自书案后走出,负手行至窗前,皇帝的寝宫原本规划分明,然而他这窗前却有一棵歪歪扭扭极不好看的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孝统帝一声长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事本也不必要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荀臻默然不语,很快他开口将这个话题转移。
兄弟二人谈起了现如今朝中硕果仅存的几位武将中,名声最大的那位镇西侯。
不过英雄迟暮是在所难免,这位也在慢慢权力边缘化的侯爷再次出现在皇上与王爷的口中,还是因为自己新认回来的那位行事古怪的儿子。
昨夜不止梅亭嘉认出黑衣人是沈青云,一个照面下的荀臻也认出来了。
从夜袭护国寺偷大宁国宝,到蓄意接近宜淑,再到昨日,这位沈四公子似乎越来越不掩饰他的目的不纯。
“尉迟带回来的消息,据说南商老皇帝病重,几位皇子争皇位争得厉害。”孝统帝思索再三,告诉了荀臻这样一条消息,然后孝统帝又加了一句,“尉迟说,看沈四十分眼熟。”
荀臻联系昨夜那些黑衣人对着沈四说的话,听着也像是南商话,顿时便有了一个猜想:“所以有一个可能便是,南商皇子争位另辟蹊径,将主意打到大宁身上?”
孝统帝不置可否地道:“虽说如若是朕,此时势必不会分心在京城以外,不过天底下千人前面,就是有人思路迥异也不足为奇。”
荀臻握紧了拳头,五年前大宁与南商一战大败,不得不将宜婉长公主送去和亲,这是每个大宁男儿的耻辱,现如今南商大乱在即,不趁此机会给他们重重一击,荀臻怎么甘心?
这时孝统帝开口问道:“昨儿你连夜去了护国寺,可是有什么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