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回身对秦瑄道:“阿瑄,你等下我。”
秦晚一脸不安的跟在秦落后面,走到宫苑的角落里,秦落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抬手就给了秦晚一个巴掌。
“啪——”
突然被打,秦晚睁大了眼睛,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庞,泪珠子不自觉地就落下来了,恨声对秦落吼道:“秦落,你这个疯子!你、你又打我!”
秦落冷冷的看着她,道:“秦晚,这是我第几次警告你了,我忍你第二次,不代表会容你第三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我的底线,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是吗?千里江提,毁于蚁穴,我不知道你娘有没有教过你国泰民安尚知共抵外患,但你却不知一家人面上心里再不合,在外面也要装装面子,秦家的面子里子,今天倒真是被你一次给丢干净了。”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秦落和秦瑄换完衣服回来,正好百花诗会已经快开始了。
行花令的女官道:“今日所行花令乃是花中四君,诗词不限。”
花中四君,乃梅菊兰竹。
有人道:“孤高似柏尽冰霜,不变风姿好颜色。”
此诗行的是竹,说的是竹之雅与竹之坚韧。
也有人道:“空谷不知春昼长,秋风起兮晚留芳。”
此诗行的是兰,说的是兰之幽与遗世之美。
秦瑄从座上起身,从容对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愿吹落北风中。”
此诗行的是菊,说的是菊之淡与菊花不屈不挠的精神。
秦落心道,菊花枯萎后宁可在枝头上抱着清香而死,也不愿意被吹散在凛冽的北风中,秦瑄不愧是秦瑄,真是何等高雅。
秦瑄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向秦落提议道:“姐姐,要不你来行首梅花?”
秦落在秦瑄耳边道:“我并不擅长作诗。”
秦瑄故意拖长了语调:“姐姐。”
又见秦瑄用一种恳求与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她,秦落有些头大,无可奈何,起身,绕着秦瑄走了一圈,硬着头皮想了想,才缓缓道:“不比牡丹真国色,一任群芳香如故。”
梅花虽然没有牡丹国色天香,但是面对百花的嫉妒和排挤却毫不在意,就算凋落成泥也能如常散发芳香。
狂是狂了点,可这便是她现今的心境,她虽没有秦瑄的才名,但她也没带怕的。
此诗一出,在场众人议论纷纷,有面面相觑的,有惊叹不已的,也有鄙夷不屑的。
坐在席上的东亭王阴阳怪气的冷哼道:“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淮阴王独孤旭不以为然,对东亭王道:“三哥此言差矣,阿凰姑娘如今不过少年心性,心气傲些也在情理当中。”
秦落的《梅花令》虽然惊艳,相比之下,秦瑄的《菊花令》虽不是自己所作,却比其他三首更为对仗与押韵,所以这次的诗会由秦瑄夺得魁首。
而此时,得了魁首的秦瑄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落。
好一句一任群芳,姐姐呀姐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呢。
秦落察觉过来时,那道目光却又有所收敛,快的就像她的错觉一样。
☆、投桃报李
百花诗会落下帷幕,蹴鞠赛很快紧随而至。
只见蚩丹九皇子耶律骁直接走到淮阴王独孤旭面前,道:“在下曾有幸听闻北秦的淮阴王殿下蹴鞠很是了得,不知是否见识一二?”
皇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淮阴王如今不过是个病殃殃的残废,没有拐棍连路都走不了,这个蚩丹九皇子这么一问,无疑不是在讽刺北秦没有能人与他一较高下。
淮阴王独孤旭笑的很是云淡风轻:“本王因腿疾日益严重,已抱恙多年,实在难良于行,九皇子好意,本王心领了。”
这个蚩丹九皇子一向狂妄自大,非但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闻言,颔首道:“本王倒是听闻,淮阴王殿下的腿疾乃是因为我蚩丹铁骑当年逐鹿中原时,淮阴王殿下年少气盛,却率军不力,结果被我蚩丹铁骑所伤,自此怀恨终生,淮阴王殿下,不知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自然是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看起了好戏。
淮阴王脸上微微而笑,紧握在拐棍上的手指却有些泛白,懒得去做辩解,本想就此起身告辞离开。
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一个声音,琅琅而道:“九皇子此言差矣。”
蚩丹九皇子回身,便看到一个不过二九年华的少女款款朝他走来,不由一怔,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虽然这女子长得与她只有四五分神似。
耶律骁回过神,问道:“不知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秦落颔首看向蚩丹那位九皇子,道:“我北秦乃泱泱大国,将才辈出,淮阴王殿下可是我建业第一美男子,少年时便西征西凉、北出漠南,更让我北秦铁骑踏平你蚩丹琅琊山腹地,入主中原,哪次不是大获全胜!只恨天妒我北秦英才也!但是中原有一句古话,不知九皇子可有听过?”
在场众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秦落,静待她的下文。
耶律骁问:“姑娘请言。”
只见秦落不卑不亢的看着耶律骁,回道:“胆敢犯我北秦天威者,虽远必诛!”
耶律骁不气反笑道:“姑娘好狂妄的口气!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这姑娘还真是和她的诗一样狂,不过有意思,而且有意思的很。
秦落回道:“小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秦名落,小字阿凰。”
这人脸皮但是甚厚,若换作他人,兴许早就被她这一番话说的下不来台了,他却还能面不改色的笑问她芳名何许。
秦落侧身,朝坐在席上看热闹的东亭王众人道:“听闻东亭王殿下蹴鞠很是了得,秦落神往已久,不知是否有幸一见?”
这个东亭王不是最喜欢隔岸观火,自说风凉话吗?那就让他好好体验一把引火烧身是什么感觉。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句话倒是说的没错。
东亭王独孤烁是个向来心狠手辣的主,行事却不太经大脑,生母虢妃完颜氏乃是回鹘人,也许是因为有回鹘血统的原因,东亭王的五官相比其他皇子来说,比较硬朗粗犷。
相较之下,有建业第一美男之称的淮阴王独孤旭五官就比较柔和,上挑的瑞凤眼,温润如玉,哪怕终身不良于行,依旧有许多女子为之前仆后继。
东亭王见秦落把火苗子点到了他身上,心中甚是不快,正要发火:“你算个……”
坐在东亭王旁边的咸平王抬手握了握东亭王的胳膊,东亭王神色不悦,扭头看向咸平王,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四,你什么意思?”
咸平王道:“三哥,小不忍则乱大谋。”俯身在东亭王耳边道:“父皇来了。”
东亭王闻言,面色一变,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皇帝的笑声不远不近的传来:“好一个犯我北秦者,虽远必诛!”
众人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跪迎:“参见陛下。”
“见过父皇。”
“众卿平身。”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抬手指向秦落,笑道:“有女当生秦家女,有女当如秦阿凰!”
估计不出明天,这两句话便会在坊间传唱吧。
至此,世人皆知,想凤凰飞上枝头,当有秦家阿凰的一番孤勇之气。
“谢陛下夸赞。”
秦落回到席中时,淮阴王朝她笑了一笑,然后向她作了一揖。
秦落亦不骄不躁的向他回了一礼。
然后,她如愿以偿的坐在席上看起了最喜欢作壁上观的东亭王和咸平王与各国皇子们在场上蹴鞠的情景。
因为皇帝说:“老三,老四,老六,老七,你们蹴鞠自是不错的,上场与蚩丹九皇子一较高下也是可以的。”
几位皇子闻言,彼此面面相觑了一会,只得道:“儿臣遵旨。”
东亭王抬头时,特意朝秦落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有警告的意思。
秦落微微一笑,视若罔闻,扭过了头。
蹴鞠赛结束后,秦落便和秦瑄一起准备出宫回府,没想到赵慧妃身边的大宫女追在身后急急唤住了她:“阿凰姑娘,请留步!”
秦落回身,道:“不知姑姑何事?”
大宫女笑回道:“今日多谢阿凰姑娘替我家殿下仗义执言,这是我家娘娘一点微薄的谢礼,还请阿凰姑娘不要嫌弃。”
她口中所说的殿下是淮阴王,娘娘说的便是淮阴王的生母赵慧妃。
秦落笑道:“姑姑此言客气了,百花诗会上是淮阴王殿下为秦落仗义执言,如果换做旁人,也定会如此的,秦落不过是还淮阴王殿下一个人情罢了,倒是慧妃娘娘的厚礼,让秦落有些为难,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大宫女道:“倒是让姑娘为难了,但是姑娘不收这礼,奴婢回去也要为难,不知如何向娘娘交代。”
看两人左右为难的模样,一旁的秦瑄道:“姐姐,你也莫为难姑姑了,就将娘娘的厚礼收下吧。”
大宫女喜笑颜开的接过小宫女手里的云盘,放到了秦瑄的手里:“瑄姑娘是个识大体的。”
然后对秦落道:“里面有一物乃是娘娘的旧信物,若姑娘日后遇到难处,可拿此信物来找娘娘或是殿下,可为姑娘排忧解难。”
秦落自然是明白投桃报李之意的,对此只微微一笑,朝她作了一揖:“那秦落就在此谢过慧妃娘娘和淮阴王殿下的盛意了。”
两姐妹坐马车回去的路上,秦瑄笑道:“姐姐,赵慧妃娘娘可是有拉拢姐姐的意思?刚才那些贵人们见姐姐风光了,都眼巴巴的赶来攀附呢,可姐姐却只收了赵慧妃的谢礼,估计不出明日,秦府的大门就会被他们踏破了。”
秦落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谢礼,收回目光,淡淡道:“阿瑄,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太多,尤其是在皇宫,我并不想依附他们任何一方,也不想当别人手中的棋子,因为一旦落了子,便不能悔棋了。”
秦瑄笑挽过秦落的手,道:“姐姐的话,让我受益良多。”
她们的马车刚出宫门,便被另一辆马车给拦了下来。
驾车的小厮眼见就要撞上,连忙拽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儿“吁——”了一声,踏起两只前蹄,这才幸免于难,没有撞上去。
秦落听到外面的马鸣,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窗沿。
两人身子往前一倾,秦瑄一个重心不稳,秦落眼疾手快的拽住了秦瑄的胳膊,这才没有让她的脑袋磕上车壁。
秦落关切问道:“阿瑄,没事吧?”
秦瑄抬手按了按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笑说:“姐姐,我没事,只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秦落松开抓着秦瑄胳膊的手,起身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小厮回道:“姑娘,不知是谁这么无礼,连我们秦府的车也敢拦。”
只见对面车厢的人一把掀开帘子,走出来,笑吟吟的看向秦落道:“当然是我啊!”
小厮先是一脸惊愕,然后有些惶恐的看向秦落。
秦落说:“无妨。”
坐在车厢里的秦瑄出声问道:“姐姐,是谁拦了我们的车啊?”
秦落笑说:“阿瑄,是锦河,阿瑄,我可能要跟锦河去趟濮阳王府给姨母请安,要不你先回去吧。”
秦瑄闻言,回道:“好,姐姐去吧。”
小厮正准备跳下来,给秦落拿踏蹬。
秦落拦了他的动作,说:“不劳烦你了,只早些送瑄姑娘回去,不要在路上耽搁了。”
小厮恭敬回道:“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