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回来了?”阴沉的又透着不快的口吻,染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是危险的。
她心里一提,强自镇定,“啪”地一声脆响,打开了房间的灯。
就见那男人也不知道是发的哪门子疯,整个人坐在窗前,并未入睡,却偏好和黑暗沉沦。只是,他现在坐着的位置,透过窗户,似乎就能看到庭院的大门口。那么,大概就能看到,她是被一个男人送回了家,在和对方道别的时候,她还和那个男人拥抱了一下。
唔,那样子算得上是亲密了。
易晦这是……紧张了吧?
她的心中跃上几分趣味,带上门,缓步朝他走了过去,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纤手一动,就将披在肩上的米白色披肩给拽了下来,径自扔到了一边。
刹那间,奶油色的肌肤,被暖黄色的灯光照耀着,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发出了诱人的光芒来。大胆而暴露的露肩晚礼服,贴得她很紧,如同人体的第二层肌肤那样,裹在她的身上,让她上半身的美好,一丝不落地全都展现了出来。
那横成着如同玉簪般的锁骨,那因为呼吸而颤抖着,尽显可爱和迷人的深深的锁骨窝,那让人呼吸一窒的独属于女性的特征,那让人深深为之发狂的小蛮腰……
黑色的晚礼服,让她显得是那么白,那么嫩,那么性感,那么妖冶。然而,更过分的是,她咬着唇,半是羞涩,半是挑A逗,缓缓舒展开了如同天鹅一般优雅的双臂,像位迷人的小仙女,为他原地跳起了小芭蕾。
仙气飘飘的及膝裙,本是松松地贴着她纤细的双腿,透着若有似无的依恋,这会儿,却如同羞怯却勇敢的小姑娘,大胆地张开自己的翅膀,让自己飞舞起来,尽显自己的美丽本色。
黑色的长裙上下翻飞间,女人白得发光的腿,就显得纤细了,也让那细瘦的腰肢,更显得盈手可握了。伴着那同样飞舞的长发,女人似乎一下子就成了妖,美得实在是让人心里发紧、发疼!
易晦本是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身形慵懒,却面无表情,如同被猎物闯入了巢穴,用慵懒来迷惑猎物的凶兽,一等对方松懈,他就会顷刻间飞跃而起,于瞬间就咬断猎物的脖子,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会儿女人羞涩地向他展示自身的美好,他的目光被她第一时间吸引,继而无可自拔,再也难以移开眼之后,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坐直了身子,绷紧了躯体,一脸的莫测高深。放置在椅子两侧的双手,也已是不知不觉,重重地抓住了两侧的扶手,恍若,他抓的已不是椅子,而是女人的细腰。
她突然停了下来,迷人的双颊,染上了云霞般的粉彩。会发光的双眼,水汪汪的,也如同被注入了银河之水,同样荡漾着让人目眩神迷的丰采。
“好看吗?”她软软地问他。
呼吸有点不稳,是因为刚才的转圈。但此时听着,往日亲密全部浮上心头,却别有一股勾人的韵味。
他的唇,微微一动,迟迟不语,粗大的喉结,却已是重重地滚了滚,目光也灼热得似乎要黏在她身上。
然而,他终于开口回答,却像是彻底换了个人,冷心冷情得仿佛之前那一副被蛊惑的样子,完全是一场幻觉。
“脱了!难看死了!”面色阴沉中,他一脸嫌弃,又像是觉得自己这么说,还不够分量,他跟着恶声恶气道,“黑漆漆的,什么脏东西都往上沾,赶紧脱了!”
她:“……”
彻底无语!
就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
嫌难看,嫌脏,他倒是别死盯着她不放啊。她都能感觉到,肌肤都能被他热切的目光给烧出两个洞来,也能看到,他抓着扶手的两只大掌,上面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俨然一副忍得辛苦的模样。
眼瞅着,若不是因为陌生男人送她回家,且还挑的是这么晚的时间,那么,她如此热情地表现,男人必然早就恶狼扑羊,可现在,男人却装得如此嫌弃,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她就不了解他?!
床单都滚过多少回了啊,她还不了解他那吃人的眼神所代表的含义?!
他还当她是什么无知少女呢!
突然之间,记忆重合,前世的某些画面,猛地冲上她的脑海。
“脱了!”
他总爱如此对她说,一脸嫌弃。那时候,和他是以一纸契约开始的她,是自卑的,自我嫌弃的,也是懦弱的、无助的,自己都看轻着自己,所以,他每每这么说,尽管男人有着重度洁癖,嫌弃别人脏,也属于正常,可是她听着,总是整个人都火辣辣的,烧起来一般。
太羞愧了!
明明她努力地收拾自己,努力地把自己洗干净,也努力地让衣服保持整洁,但还是,被男人嫌弃脏,被他勒令着,把衣服给脱了,换上他安排好的那些。
背着他的时候,她总会含着泪,偷偷地想,男人肯定是嫌弃她是个为了钱,出卖身体和灵魂的人吧,所以,哪怕她穿着再崭新的衣服,走到他面前,但因为骨子里就带着原罪,就必然要被他嫌弃。
这样的嫌弃,每一次,都会让她自我怀疑、自我厌弃、自我否定,然后,在不自信中和痛苦莫名中,和他越走越远……
啊,这些让她疼痛、让她酸楚,却在前世的后来,却又让她深深怀念的记忆啊。
现在,记忆被触动,结合眼前这一幕,那些前世怨怼的、伤心的一切,却完全有了不一样的解释。
现在的她,和他已然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开始,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再听着这些熟悉的被嫌弃的话,不再自我怀疑、不再自我厌弃、不再自我否定,既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依靠他活着的菟丝花,也是因为,男人的某些洁癖早就被她和儿子给治得差不多了,更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男人的秘密。
阴晴不定、毒舌傲娇,不过都是他的保护色罢了,这个可恨又可爱的男人,在感情方面,大概,也只是一个和前世的她一样,同样不自信的可怜鬼罢了。
那些嫌弃她的话,细究之下,是藏了多深的醋意啊!
前世男人怒意大发,冲她说出类似嫌弃的话,似乎导A火A索也是因为她和某位男性同学走的近了一些。可叹她当时自卑得要死,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个能耐,能激起男人心中的醋意。
而男人竟然是连质问她的勇气都没有,非得如此拐弯抹角地拿洁癖当借口,让她自己去领悟,去规避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这个笨拙又鸡贼的男人呦!
前世是误了她多少的情意啊!
又气又笑,她缓步朝他走过去,在他冷眉冷眼却依旧不错眼地盯着她的目光下,一把坐到了他的腿上,柔软的胳膊,也超级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娇躯,整个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倒抽了一口气,明显到她都听出了声来。
她低低一笑,懒懒的,又媚媚的,是故意的,也是带着得意的。
男人脖子上的肌肉,可不要绷得太紧!
这是紧张呢,还是紧张呢?
“喂~”她低哼,是呼唤,却又不是。在他故作高冷地挑了挑眉,向她无声看过来的时候,她抱住他,娇嫩的红唇猛地啄上他的唇,便开始狂亲……
他的唇,可不如他面部表情那样的冷,而是——热得吓人!
而一旦亲上了,可没见他推拒!
可他竟然有脸,在事后故作狂躁:“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然而,死死地扣着她的腰肢,狠狠地将她往他怀里带的那只大掌,是属于谁的?
别以为他的另一只大掌还克制地抓着靠椅扶手,就能忽略他那一只已经将他彻底出卖,将主人的欲求给泄露得彻底的大掌。
不喜欢,能这样?!
口是心非,可不要太好笑!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这话听着,也很熟悉不是吗,放到前世,应该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
前世,被男人嫌弃脏后,她就小心讨好,没有别的资本的她,一开始就掉入了男人精心设下的陷阱,用笨拙的吻来讨好他,继而默许情况失控……
这样的效果,是显著的,每每都能安抚到男人,如此,她的认知就进入了盲区,再被嫌弃,就傻乎乎地努力去亲他,好平息他的怒火。
现在,看着男人如前世一般,嘴上嫌弃,大掌却紧搂着她不放。面无表情,耳朵尖却染上了淡淡的红,分外熟悉,说明着他的心动,揭露着他的口不对心,她心里就恨恨的,恨这个口是心非又傲娇得要死的男人,害得前世的她,在感情上彻底就没了胆儿,完全不敢大步往前走;也恨自己太蠢,一次又一次的,上了男人的当,可就是一直都没发现这一点。
现在嘛,她直接怼了他:“难道你不喜欢?”
果不其然,男人面上一僵,语塞中,耳朵尖迅速怒红了。
她不依不饶:“难道你不喜欢?”
他越发不吱声,目光难得开始躲闪。
她娇哼:“原来,只是我一个人沉浸在刚才的亲吻中啊,你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不喜欢啊。好伤心呐,看来,我们之间也快要结束——”
“你敢!!”
“结束”这两个字,触了男人的逆鳞,这下,他是双手都来掐紧她的细腰了,黑沉的双眸终于不再压抑,蹿出熊熊的火来。
“再敢说这种混账话,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气势张狂地威胁,却止于——这几乎是说了等于没说的空话。
这男人,此刻的色厉内荏,实在是可爱极了!
说到底,看穿了,某些时候的男人,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啊!
她看破不说破,也见好就收,不想闹得太狠,免得真的伤了和他的感情。
所以,她很快换了一副模样,抽抽鼻子,假意哭泣,委屈扒拉的:“那你还那样说?!我……人家特意花了心思挑的裙子,就想着美美地穿给你看,可一回来,就被你这么嫌弃,我……人家的心都被你伤透了!你坏死了!夸人家一句‘好看’,有这么难吗?亏人家满心欢喜,刚刚还……还特意秀给你看。”
他的脑中,又重新晃过女人满脸娇羞,如蝴蝶翩跹一样的美样儿。黑色的裙子,白皙的肌肤,最为原始的颜色,彼此碰撞,又彼此交融,绽放出了夜间最美的风景。
他心口一紧,被女人娇嗔又抱怨地看着,眸色重新转为黑沉,那种黑得一旦得了机会,就会将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黑沉。
“你说呀,说呀!”她纤手戳着他,继续娇哼哼的,“不说,就是嫌我丑,嫌我脏,那人家……人家就走,现在就走,才不在你这里自讨没趣。”
说着,扭着小蛮腰,就要走。
但男人已经捕获了猎物,哪里还能放走她。要知道,他可是肉食性的。
再说,她穿着这让他呼吸急促的一身,飘飘然来到他面前,好不好看,还用得着他来肯定?他只是气,气她和别的男人……
那些气氛暧昧的照片重新跃上他的心头,他就有了反击的底气。
“又不是特意为我挑的,也不是特意来秀给我看的!”
“什么意思?”她不高兴地问。
他哼了哼:“你自己明白!在我之前,你早就把这衣服穿给别人看了。”
见她拧眉,有点不高兴,可就是脸上不见丝毫心虚,他就更生气了,极为幼稚地贬低:“野男人!小白脸!”
她立刻明白了,一下扬高了音量,不敢置信:“你派人跟踪我?!”
这可是涉及到信任的原则性问题,男人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立刻改了口吻,分外认真地解释:“我没有,是我妈给我发了一些照片,上面有你,还有——哼!”
他倒是没再说“野男人”这个字眼,而是蓦然沉下脸,正色质问:“不解释解释吗?看上去,你和那人很亲密。”
风雪倒是不急着解释,而是气笑了:“你妈这是想干什么啊?”
“还是想让我们分开呗。”
鉴于他的威胁,他妈自然不敢动手,可是,现成的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以她为人,哪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你和那人是怎么回事?我瞅着,你俩好像才是一对!”
“那你算什么?”风雪没好气,“我为你做饭,为你洗衣,陪你吃,陪你睡,大晚上让那人送我回到这,现在又这个样子坐在你怀里,你觉得,自己对我来说,算什么?还要和你嘴里的‘野男人’一较高下吗?”
易晦:“……”再次语塞。
风雪收回胳膊。
他立刻敏感地抓住,且给逮了回来,非得强硬地让那胳膊继续搭在他的脖子上。
“搂着我,别动,现在这样很好!”
她取笑:“真好还是假好啊,我都主动送到你跟前,你似乎一直赖赖唧唧地在那嫌弃我呢。”
他尴尬,梗着脖子吼,失了睿智,如同二八少年:“你……你少转移话题,问你那男人的事呢。”
却绝口不敢再说对方是“野男人”了!
她没好气:“我刚刚不就是要说,你打断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