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心里也清楚这连蓉儿为何会来宣平候府,连氏的这番安排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阿绵,你当真是不喜欢我哥哥呀,我哥哥那样好的一个人,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心动?”殷亭玉有时候觉得,她真是看不透宋绵。她的哥哥殷诏,不仅相貌俊朗,而且还才华横溢、文采裴然,这样的男子,不知京中多少女子都心系于他。府中人皆知,她哥哥的心里只有宋绵一人,可宋绵却表现的一点也不钟情于他。其实殷亭玉的私心,自然是极愿意宋绵能够成为她的大嫂的。只不过这仅仅是她自个的意愿,并不代表宋绵的意思。
“亭玉,殷诏表哥是个极好的人,可却不是我的良人。”宋绵直言道。
殷亭玉却也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说,轻轻叹气道 : “也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是怎样的男子,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这一声叹息,却也落到了宋绵的心里。
上辈子她认为她喜欢的是程棠那样的谦谦公子,可样貌再出众、家世再显赫又如何?
所以这一世,宋绵要寻的自是真心待她之人。她思于此,脑中却忽然闪过程予那张美如冠玉的面容来。
念头一闪而过,宋绵暗自心惊,她怎的会突然想起程予来!
心慌意乱间,宋绵却是连殷亭玉何时走了也不知。
傍晚时分,殷老夫人那派人过来请宋绵过去用饭。
殷老夫人许久未见宋绵了,心中自是想念的紧。因而宋绵刚进来时,便直招呼她到身侧坐着。
殷老夫人关切问 : “这趟去扬州,可还顺利?”
“外祖母可知,我那二婶苗氏作恶多端,心肠实在歹毒。”宋绵将苗氏做的恶事一五一十地全到告诉了殷老夫人,包括苗氏买凶害她之事。
殷老夫人越往下听脸色越严肃,最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惊的一旁的丫鬟们都只垂着头不敢吭声。
“这苗氏,可真不是个东西。亏得我璃儿当年还出手帮过她一家,她竟然这样狼心狗肺,真是养了只白眼狼!”殷老夫人气急骂道。
宋绵道 : “好在苗氏如今已伏法。”
殷老夫人却还是不解恨 : “这种恶人,本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说罢,她牵起宋绵的手,后怕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这般轻易地便放你回扬州,这次若不是有程家五爷在,恐怕你……”
殷老夫人实在越想越后怕。
宋绵开慰她 : “此次我能平安归来,定是因为我有神佛庇佑,外祖母也别再替我担忧。”
殷老夫人面色这才渐渐好转道 : “改日还真是该亲自上门,多谢人家程五爷了。”
祖孙二人正谈着话,曲嬷嬷从外头进来道 : “老夫人,连姑娘过来了。”
连蓉儿的名字,宋绵听过许多次。可真正见着人,这是第一次。
“蓉儿给老夫人请安。”连蓉儿穿着件天青色芍药褙子,笑容得体地向殷老夫人问安。
殷老夫人脸上也早已换上那副慈祥的笑容 : “蓉丫头来啦。”
连蓉儿这才看清了宋绵,语气颇为惊叹 : “这位妹妹是?”
殷老夫人笑着给她介绍 : “这是我的外孙女绵丫头。”
宋绵闻言,向她福了福身 : “蓉姐姐好。”
“原来是宋妹妹。”连蓉儿这下也明白了宋绵的身份,热情道,“早就听府里的人说,这府上有位宋姑娘生的美若天仙,如今亲眼见了,果真是生的花容月貌。”
“蓉姐姐缪赞了。”宋绵谦虚道。
殷老夫人听了却是很受用,她最喜欢听别人夸她的外孙女好看,因而心情大好道 : “既然蓉丫头来了,便留下来陪我一同用饭吧。”
“多谢老夫人爱惜赐饭,我原是不应辞的,可姨母上午才命碧儿过来传话,让我晚上过去陪她用饭。”连蓉儿解释道。
殷老夫人也不强留 : “既然你姨母让你过去,你便去吧,我这还有绵丫头陪着呢。”
“是,那蓉儿便先告辞了。”
待连蓉儿下去以后,殷老夫人才道 : “你大舅母这番用意,可是真就认准了蓉丫头这个儿媳了。”
宋绵垂眸道 : “蓉姐姐知书达理,端雅大方,大舅母喜欢她也是再正常不过。”
殷老夫人面露忧色 : “唉,若是你诏儿表哥喜欢,我自然也是赞成的,可你表哥他……”
接下去的话,殷老夫人虽没继续说,宋绵心中也知晓。
“表哥不过是一时想不开,日后定会听听从大舅母的话的。”宋绵道。上辈子殷诏娶了沈阁老的千金,这沈姑娘却没过门多久就去了。若是今世殷诏能得一个好姻缘,宋绵心里也能宽慰些。
殷老夫人叹息 : “但愿如此吧。”
☆、023
殷诏晚间下朝归来,便收到了宋绵让墨画送来的礼物。
殷诏得知以后,自是欣喜异常,忙命屋里的丫鬟将这套文房四宝封存好,摆在红漆书架上,以便今后日日观望。
许是迫不及待着急想见自个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姑娘,殷诏连朝服都未换,就去了朗月居。
宋绵也是刚从殷老夫人那儿用饭回来,半道上就和殷诏撞见了。
“绵儿妹妹。”老远的,殷诏便唤住了宋绵。
宋绵顿了脚步,转身回眸 : “表哥。”
月下美人清雅柔媚,殷诏一时看痴了。
“我一下朝回来,便听府里下人们说你回来了。得知绵儿妹妹能够平安归来,我心中也能够安心了。”自从宋绵去了扬州,殷诏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毕竟扬州离京城山高水远,这路上万一又遇了什么凶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多谢表哥关心。”宋绵神色淡淡道。
殷诏又道 : “我原是想亲自护送你去扬州的,但父亲和祖母不同意,我……”
“表哥不必自责,这本就是我的事,又怎么好劳烦你。”宋绵这话说的格外疏离生分,仿佛在无形中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殷诏还想再说,可宋绵却没再给他机会,着急离去。
若是对人无意,就不该给那人一丝希望。否则也只会害人害己。
宋绵前世便是以为程棠能在众多名门闺秀里选中她,定是对她有几分钟情的。结果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她在自作多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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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绵回京没几日,殷亭玉便拉着她出门游玩了。
正好每年这个节气,京中的勋贵世家便会相邀同聚,在京城郊外打马球。
莫启渊向来是打马球的高手。每年这个时候,他可是最积极的 : “程棠兄,今年你打算和谁一组?”
往年的马球赛,莫启渊可是次次都赢了程棠。这让莫启渊心里十分解气!
他与程棠称兄道弟这么些年,程棠样样都比他好。人家可是样貌好,才情好,就连招蜂引蝶的本事,也可比他强多了。如今他终于有一样东西能压过程棠,这能不让他神气么?
程棠却是不以为意,丝毫没将这事给放在心上。在程棠认为,这打马球不过是个娱乐消遣的玩意,偶尔玩玩便好,太过沉迷只会玩物丧志。
莫启渊只当他羡慕自个,越发得意道 : “既然程棠兄打马球的技艺不如我,那今年我便让你先挑人。”
每年的马球赛都有个规矩,便是一名男子可以随意挑选一名女子作为搭档。
就是因为如此,京中的这些女子又有哪个是真正奔着打马球来的?人家可都是奔着程家三公子来的。
众闺阁姑娘们听到程家三公子准备挑人了,个个都打起了精气神。都盼着自个能被程棠给选中。
宋绵原是和殷亭玉坐着一块喝茶,便听到不远处的程棠说了句 : “不知宣平候府的宋姑娘能否陪在下打一局?”
这话一出,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可宋绵却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淡漠道 : “我技艺不精,还是不出来丢人现眼了,程公子还是另挑他人吧。”
程棠却是早就料到她会推拒,于是道 : “在下的马球打的也不过一般,宋姑娘无需有负担,权当是玩玩罢了。”
宋绵却依旧未有要起身的意思。
还是坐在身旁的殷亭玉扯了扯她的衣袖,劝道 : “阿绵,既然程三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了你,你还是赏个脸去吧。”
其实不仅殷亭玉一个人这样想,就连在座的各位世家公子哥都同样想看宋绵这样的美人打起马球来,又会是何等风姿。
见实在推拒不了,宋绵也只好应下。
这边的莫启渊却又是有些不快了。
“程棠兄啊程棠兄,你可真会挑人,一挑便将宋姑娘这样的漂亮姑娘给挑去了。”莫启渊说这话,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和宋绵这样的漂亮姑娘打马球,他自然是要让着些才好的,要不如何能彰显他的君子风度?
可当宋绵真骑上了马,他就看傻眼了。
别看宋绵瞧着柔柔弱弱的,可这骑起马来,倒有几分草原女儿的气魄。
程棠骑着马过来,同她并肩而骑 : “多谢宋姑娘肯赏脸。”
宋绵拉着缰绳,专心骑马,并未搭理他。
程棠愣了愣,面上颇有些尴尬 :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宋姑娘对我有几分敌意,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宋绵牵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用力,冷声道 : “程公子误会了,我与你并不相熟,又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对你产生敌意?”
程棠心道的确是如此,可宋绵每回看他之时,的确是充满了深刻的敌意,或者说,那是一股浓烈的恨意?
程棠还想再问她,却发现她早就骑着马走远了。
马球赛开始时,程棠为攻,宋绵为守。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
这边的莫启渊是和余渲一队。
余渲方才在坐席上,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这程家三公子程棠,可真真是被那宋绵给迷住了,她嫉妒的都快要将手里的杯子给捏碎了。
因此她可是将怒气全都发泄在这场马球赛上。她不甘心!她实在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宋绵可以让程棠另眼相看,而程棠却是连她余渲的名字都记不清。
女儿家的嫉妒攀比心向来是最恶毒的。
余渲心中有气,瞧着宋绵没注意,骑马经过她身侧之时,瞧着不经意却是故意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宋绵一时不备,被撞得身子一歪,整个人将要摔倒在地。
“阿绵!”殷亭玉起身惊呼道。
不远处的程棠瞧见了,心下一紧,骑着马向宋绵狂奔而来。
就当宋绵心神慌乱快要跌下马之时,程棠匆匆赶到她身侧,伸手扶了她一把。
众人见这场灾难没有发生,个个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程棠略带关切地看她。
宋绵倒没有什么大碍,她刚稳了心神,便及时抽回被程棠握着的手腕,冷淡道 : “多谢。”
说完,便骑着马,飘然而去。
程棠望着宋绵骑着马渐行渐远,心中却有种说不出也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宋绵刚从马上下来,殷亭玉便一脸紧张的跑过来 : “阿绵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宋绵向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