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夺他运势的女儿来换和蒋家结亲的机会,很容易就做出选择。
蒋家老太爷可是户部尚书,金陵首富的李家不也是巴结着蒋家吗。到时候他们成了蒋家的岳家,说不得就能越过李家。
第6章
江夫人来拜访时看见院子里井然有序,十分吃惊。
来往的小厮丫鬟不因为她的突然造访而东张西望,各自专注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地上没有枯枝落叶,游廊上没有丝毫灰尘,连路边的花丛也一片生机勃勃,显然被精心打理过。
在丫鬟地引路下,江夫人渐渐将江余没有亲自来迎接她的不满压了下去。
“江夫人,到了。”丫鬟抬起珠帘。
江夫人调整表情,还未进去,便高声道:“三姊,娘来看你了。你这么久不回,娘可……”
一进屋,见到江余穿着简单的丝绸褂子,正提笔作画,江夫人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头。
她的女儿何时这般威严有气势?没读过书,农家出身的江夫人在脑中搜刮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雍容华贵。
三姊幼时趴在地上用树枝乱画的场景被眼前这一幕取代,江夫人发现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江余当初出嫁时的模样。只剩下一个疑惑,当初玩泥巴的小女孩何时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一旁观看江余作画的洛夫人见着一个不搭理人,一个兀自出神,挑挑眉,打破沉默:“给江夫人上茶。”
江夫人虽不认得女儿身边的陌生女子,但被洛夫人的气势所慑,猜测这是那家的官夫人,也不敢多说话,只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江余画完孔雀裙,细细地将手擦净后,才开口:“母亲所来,有何事?”
被晾了半盏茶时间,又有着外人在场,江夫人不好意思像以往一样拉着三姊诉说委屈,犹豫一会,见三姊没主动开口问,只得结结巴巴说:“太久没见你回去,我有些想你了。”
江余手上的荔枝一时没拿稳,脱了手,拿帕子擦拭手上水汁,漫不经心回:“夫君家底薄,我既要操持着外面的生意,又要养胎,实在腾不出时间,劳母亲亲自来看我。”
听到江余略带怨气的话,江夫人小心看了眼江余已经有些明显的肚子,呐呐开口:“大姊二姊自从姑姑节回来,一直在家里,独缺你一个,她们还时常念起你。你回家看看,也好姐妹们一起说说话。”
“我这地方虽不大,姐姐们还是招待的下。您也知四姊上次致我险些落胎,我身子不好,还是劳姐姐们来看我吧。”
话全被江余堵了回去,江夫人想到江老爷的交代,想诉说自己的不易,却又顾忌着洛夫人在场,急出了一身汗。
“母亲若是热,不如先去侧房休息休息,我这房放不得冰,还请母亲见谅。”
看着江夫人离开,洛夫人收回充满兴致的眼神,满脸愉悦地一边在果盘中挑拣水果吃,一边看江余作好的孔雀裙设计稿纸。
江余见旁边这人在刚才完成她拜托的裙子设计时一脸严肃,反倒是这会儿一脸开心,有些无语。
“哎呀,八卦使人快乐。”
“你的快乐建立在朋友的不快之上?”
“你不是将她噎住了吗。”见江余仍旧情绪有些低沉,洛夫人用银叉轻敲果盘:“女子出嫁从夫,这句糟心话其实也有着一层不错的解释。”
见江余被她的话吸引,洛夫人笑着说道:“那就是可以借此摆脱恶心人的原生家庭。”
江余听完怔住,上辈子她确实是借着嫁给陈明轩摆脱了江家,没有陈明轩,她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金陵,需要应付江家无休止的纠缠。
她真正的父母所在的张家,也是她主动上门居多。
“你看陈郎君上进又洁身自好,确实没有什么让你不快的地方。”
他们还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宝儿,这才是她生活的重心。
“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江余示意小桃下去交代厨房只用准备食材,今天她下厨。
洛夫人闻言,脸上更笑开了花:“我今天有口福了。”
三人一起用完晚饭,见洛夫人告辞,江夫人抓住机会,对着江余一通哭诉。
“老爷不让我出去交际,说给他丢人,反倒是让孙姨娘接待外客。”
“你姐姐们不成器,你现在出息了,可要回来给我撑腰。”
“你小弟现在被孙姨娘养的小狐狸精勾走了,你可要好好教教他!江家以后肯定是他继承,你现在和他培养好关系,以后对你也有好处。”
江余静静地听着江夫人哭诉完,平静道:“去年,我喝了你屋子里的茶,醒来发现我和来府上做客的陈郎君被关在一个屋子。”
江夫人抹眼泪的手一顿,小声解释:“我屋子里的人被四姊收买了,我也不知情。”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似乎为了说服江余,拉过江余的手。
“是吗?我从母亲屋中出去后就失了知觉,母亲也不知情?”江余将手抽出,用帕子擦拭被握住的手。
“你也知道府中都是孙姨娘管着的,她们想瞒,我如何能知道!”江夫人说的理直气壮,说着说着,又哭诉起自己在江老爷后宅没有地位,过的辛苦。
江余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是在江老爷还务农时与其成婚,若说在田间地头与人吵架,江夫人定然不在话下。但当江老爷开始做起生意,生意渐渐做大了,江夫人便无所适从起来。
原来是她自学着替江夫人管理商铺,如今她出了嫁,江夫人的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所以前世,江夫人就听信了江老爷的话,为了江小弟,将她骗回江家,害她的第二个孩子也落了胎,她的命也差点没保住。
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这件事竟然又发生了,江夫人再一次放弃了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虽不是江夫人的孩子,但是也孝敬了江夫人这么多年……
“母亲,我这孩子月份大了,自个儿身子也不好,望母亲体谅。”
江夫人最终也没能说都动江余回江家,看着江余一言一行充满贵气,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沮丧的回了。
被洛夫人开解后,江余没有将江夫人放在心上。之后大姊二姊来拜访,也正常的招待她们,并没有被她们的劝说打动。最近洛夫人手下准备筹划孔雀系列的服饰,请江余帮忙修改,她正为这事劳神。
没想到正这时,她的脂粉铺子出了问题,供应商都不卖原材料给她,江余只得放下手上的事,去拜访了几位常合作的叔伯。
叔伯们与江余也合作了五六年,现在虽说不是避而不见,但也含糊其次,不肯明说为何突然停止供货。
只有一个与江余认识最早的叔叔,在江余离去前小声提醒她别和家里人赌气。
江余坐在轿子中,有些疲累的由着墨竹帮她按摩小腿,正想着事,听见小桃愤愤不平的嘀咕声。
“让你哥哥找管事领契书与银子,限他两个月在无名山种上脂粉所需的药草。”江余沉声吩咐。
小桃先是一喜,代替哥哥向江余致谢,然后仍旧对江家埋怨:“江家净给夫人找事,还专门挑老爷忙秋闱,不能顾着家里的时候。”
江余听到此感到兴奇,问道:“他平时交代了你们什么?”
小桃没顾上墨竹的眼色,噼里啪啦一下子将陈明轩卖了个干净。
“老爷可关心夫人了,每日夫人有何不开心都要过问。管家每三日还要亲自去一趟府学将府里的情况向他汇报呢。只是最近府学学业任务紧,除了夫人的消息是每天都看,管家只用一旬汇报一次。”
江余头一次听说陈明轩竟然这般关注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想到上次他给她抄录的十几张文稿,还有叮嘱她给孩子念诗文做胎教的事情,顿时对夫君这次秋闱的成绩有一丝担忧。
金陵学风盛,竞争激烈,夫君上辈子复习了三年才不过二十名,这回不会落榜吧。
算算日子,只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江余连忙叮嘱墨竹,不得再打扰陈明轩,还是秋闱比较重要,毕竟下一次考试,还要等三年,可耽误不起。
两人见夫人如此关心老爷,连忙点头,表示之后定然只报喜不报忧!
虽担忧夫君落榜,但眼前的事还是要解决,江余让脂粉店缩减普通脂粉的产量,用仅有的存货,专门生产有特殊功效医药类的脂粉。
因这些配方特殊,店里普通的员工不得经手,江余又给这些闲下来的人加了月例,让小桃的哥哥阿木带着他们去江宁的无名山为脂粉店供应做准备。
在江余在脂粉店中交代接下来的人员分配时,突然有官兵闯了进来,高声询问:“谁是江氏?”之后不由分说,将江余压送至官府。
江余见到这里不是正堂,只是偏厅,专门处理商户间纠纷的地方,心下有了数,给官差递了银子,让墨竹去通知洛夫人。
坐在加了软垫的椅子上,想到桌上少了的孔雀系列服饰稿纸,江余拨弄手上的指甲,猜想这次是谁出面状告她剽窃皇商。
看到门口出现一席淡黄长裙的江九姊,江余惊讶地停了动作。九姊竟然会亲自出面?
是什么事这般吸引着九姊,使这个一直躲在别人背后装柔弱的人,主动站出来,做那一柄杀人的枪。
江九姊见江余满脸惊讶,避开众人视线,对江余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江氏九姊,状告江氏偷窃扬州皇家商铺新品,违反商律。”
第7章
坐在堂上主座的县丞闻言一愣,没有搭理堂下殷切看他的江九姊,反倒表情很是纠结地看向仍悠闲坐着的江余。
“我有证据。”江九姊很是激动地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件流光溢彩的孔雀裙,“这是扬州皇家商铺上月新出的孔雀裙,乃是长公主亲自设计。”
随后,江九姊让丫鬟将手中的两张稿纸递给县丞,不怀好意地看向江余:“这是江氏所做的图纸,上面有着她的印章。并且她的成衣店中,已经纺织出图纸上的孔雀裙。”
“她私自篡改长公主设计,并私下生产,其心不轨,望县丞明察。”
县丞看着交上来的两份图纸,确实和长公主亲自设计的裙子有八.九分相似。
而且以他的眼光看,这图纸最妙的地方在于,删掉了一些贵重的珠宝珍禽羽毛点缀,改用较为便宜玉石,或者用绣法替代。
县丞与金陵商铺打交道颇多,见识甚广,但是仍旧越看越惊讶,忍不住从主座走下来,追问江余是否真的能将图纸上的花样制作出来。
江余也不私藏,与县丞分享了几个制作时的小妙招。县丞听地啧啧称奇。
江九姊见江余丝毫不慌乱,县丞也完全不像要惩罚江余的模样,一下子慌了起来。
转念想到,商律中规定,皇家商铺中的衣服首饰等设计平民不得模仿制作,否则视为偷窃罪,官员家眷可模仿。
皇室成员亲自设计的图纸,需得皇室同意,才能模仿制作,否则按照偷窃罪的最高标准执行。
三姐识得字不多,出嫁前也只管脂粉铺子生意,定然不知这条商律,才被她抓住了把柄。至于江余可能认识皇室成员,并得到允许这个可能,完全被江九姊忽视了。
江九姊定下心来,小声给丫鬟交代几声,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时不时用轻视的眼神扫过县丞和江余。
在认识洛夫人前,江余确实不知这条商律,上辈子她离开金陵,到了京城,被奚落为破落户土包子,连带着她在京都新开的成衣首饰铺子生意都不好,只得全心放在脂粉生意上。
重来一世,很多事改变了轨迹。通过同样经营成衣铺子的洛夫人,江余知道了自己见识浅薄,很多事只靠着一腔热血去闯,缺乏对外界的认知。
“女子若想立的住,光靠手上有银子还不够,你还得知道怎么保住银子。”
想到洛夫人的话,江余又有点想去书铺买几本书。
县丞从江余这里知道了一些新绣法,一本满足,正准备同江九姊将事情说清楚,没想到平时只在重大刑事案件露面的知县突然进来。
正当县丞拱手以示尊敬时,知县发难:“听说你对违反商律的人包庇?”
“这是误会。”县丞好脾气道,正要再次解释,又被江九姊打断。
“江氏抄袭长公主设计的孔雀裙证据确凿,还想利用新绣法贿赂县丞。”见到自己靠山来了,江九姊忍不住插嘴。
平时自认公正廉洁的县丞气到不想说话,原本他还想看在江家的面子上将这事圆过去,毕竟在金陵做脂粉生意的都与江家有那么点关系。将事情闹大,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没想到江家老爷子做生意手段了得,在子女的教育上,这般糊涂。
知县平时不大管事,只看了江九姊提供的证据无甚毛病,又想到夫人的交代,立马喊人将江余抓起来。
江余也实在没想到知县能糊涂成这样,放下茶盏,问:“知县不应该先去我的成衣铺子抓到确实的证据吗。”
“江夫人既然想要证据,那先等等也不妨。”知县略含淫邪的目光扫过江余怀孕后越加丰满的胸部,将原本英俊儒雅的模样破坏了干净。
“我有人证。”江九姊拉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他是那成衣铺子里打杂的小厮,他能证明店里确实已经制作出孔雀服的成品。”
江九姊眼含嫉妒的看了眼江余娇艳的面庞:“先把她抓起来,在找证据也不迟。”
知县想到夫人的交代,有些遗憾地瞥了几眼江余,示意手下人将她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