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柏心里甚是感慨,心里想归想,手上动作没停,又将人推高了一点。
这些年他在云州,不敢娶妻,不敢成家,一直寻觅自己的家在何方,身世又是什么,就是怕在这世上某一个角落,还有亲人和妻子在等他归来。
这八年,他还有妹妹一直在记挂着他。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素秋前来,躬身道:“陛下,殿下,晚膳备好了。”
嬴晏恋恋不舍地跳下秋千,与嬴柏一起回了屋里。
兄妹二人的饮食喜好很像,一别多年,嬴柏没什么变化,嬴晏却变化挺大,昔日时她从来不吃的萝卜和酱菜,如今竟然可以毫不介意的咽下。
嬴柏沉默须臾,提起筷子往她碗里加了一块金银夹花,“这次大朝贺各州与藩国送来的珍宝已经归入内库,一会儿我命人把登记册子送来,挑一挑喜欢的,给你做嫁妆。”
嬴晏咬了一口金银夹花,微微怔了一下,继而弯眸一笑,开心地应道:“谢谢三哥。”
按照素秋算的账,公主府的开支等今年封底的税收下来,便不再吃紧,只是算上次她上次从十哥那里借的两千金,还是显得有些不够。
礼部那边的嫁妆送过来之后,公主府的收支才勉强平衡,然而这么一折腾,拿得出手的嫁妆却没剩多少了。
嬴晏想,她大概是第一个嫁妆刚到手,就要变卖的小可怜。
尤其是在谢昀送来三百抬聘礼的衬托下,倒不像是公主嫁人,而像是皇子娶妻。
后来还是三哥开了私库,给她添了一大笔嫁妆,才不至于等她出嫁那日,显得公主寒酸。
嬴柏揉了揉她脑袋,声音宠溺:“朕的妹妹出嫁,自然应当十里红妆,羡煞旁人。”他如今能补给她的,只是金银罢了,逝去的八年时光,已经再也追不回来。
……
四月十七日这天晚上,嬴晏翻来覆去睡不着,再一转身,旁边多了一个人,正是谢昀。
嬴晏:“……”
她没想到,这位爷已经交出了神鸾卫指挥权,竟然还能避过层层守卫,出现在宫里。
“婚前三日我们不能见面的。”
嬴晏扯扯被子,把自己蒙好,小声提醒他。
不过很显然,这种规矩对谢昀来说是没有用的,他不答反问:“睡不着?”
“就快睡着了。”嬴晏不肯承认。
谢昀轻嗤,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刚刚翻了五次身。”
嬴晏:“……”
估摸着这位爷的性子,来了就不会走,嬴晏想了想,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一小块地儿给谢昀。
“给你躺一会儿。”她的声音娇软。
毕竟现在天色不早了,谢昀明日还得早起,入宫迎亲。
谢昀从嗓子里“嗯”了一声,十分懒散地靠上了床,伸手把人拎在怀里。
嬴晏偏头,扬了小脸去看他,以己度人,开口问:“你也睡不着么?”
她窝在他怀里,一双唇瓣如樱桃般水润,身上卷着淡淡的甜果香,柔弱无骨,不知道对他的诱惑力有多大。
谢昀挑了眉尖:“我?。”
说话间,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而后五指慢悠悠穿过她青丝,搭在额角,将小脑袋掰了回去,慢悠悠说:“是怕你睡不着。”
嬴晏:“……”
其实她觉得谢昀是在口是心非,但是她没有戳穿。
不得不说,谢昀的按跷的手法很好,嬴晏乖巧的躺靠在他怀里,没一会儿的功夫,眼神就开始变得朦胧,渐渐入睡。
见她睡着了,谢昀抱她身体,把人放好,而后拨开她头发,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又咬了一口。
幽幽夜色中,男人凝着她睡颜良久,眼底情愫珍视而缱绻。
晏晏,你是我的。
……
天启元年,四月十八。
天色蒙蒙亮时,嬴晏被素秋唤起,身侧的床榻已经空了,不知道谢昀什么时候离去的。
素秋服侍着她穿上吉服,一层层青色衣衫叠压下来,甚是厚重,等披帛绕好之后,就开始坐在妆奁前梳妆。
薄粉轻扫,蛾眉勾勒,最后在唇瓣上点抹朱红,发间一根一根插上繁复华丽的花钗。
小姑娘对着铜镜,扬唇潋滟一笑,朦胧若秋水的眸子亮晶晶的。
今日是她嫁人的日子。
嬴晏难免有些紧张,宽大袖口下,细白手指不自觉地紧张捏起,头上戴的花钗很重,压得脖颈疼,然而她心里满怀着憧憬,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宫里的大姑姑和命妇们在身旁欢声笑语,不断说着祝福的话,缓解了嬴晏心里的两分紧张。
黄昏时,谢昀入宫迎亲。
嬴晏手持却扇,面上含羞的出了门。
谢昀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吉服,他容貌生得俊俏,身姿修长挺拔,无论穿什么衣衫,都能撑起来。
嬴晏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觑了他一眼,正巧撞入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吓得她连忙慌乱垂眸,只是白皙耳尖一点红,暴露了她心里羞赧。
谢昀执起她左手,十指交握,压低的嗓音含笑:“夫人,走吧。”
嬴晏垂下卷翘的睫羽,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在礼官的引导下,前去紫宸殿拜别天启帝,又拜了天地,在宫里绕了一圈,才乘坐舆车,离开太宁宫,朝肃国公府而去。
一路上敲锣打鼓,喜乐不停,入了府邸,又是一通七拐八拐,忙碌一番,见过肃国公夫妇与长兄长嫂之后,才前去上善院。
谢夫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
熙朝男子十六岁到二十岁加冠,她从谢时十六岁时,就开始为他细心挑选儿媳,最终定了工部尚书家的幺女为长子妻。
后来谢时二十岁行加冠礼,她在堂上受礼,亲自为长子加冠,一片欢声笑语。
次子呢?
谢夫人恍惚记起,次子在十七岁那年匆匆加冠,奔赴了边关战场。
二十三年转瞬即逝。
谢夫人忽然有些记不得了,刚刚诞下双生子时,是怎样一副满堂欢喜的情景。
……
随着天幕渐渐暗下,嬴晏与谢昀终于入了洞房。
上善院的屋子里依然是张生暖的玉床,周遭却变了个样,处处铺着红,透露着喜气,床上的被子上绣着百年好合,交颈鸳鸯。
嬴晏坐在床畔,两手握着却扇,遮住脸蛋,细白的手指捏着玉骨,紧张地沁了一层汗。
直到谢昀走过来,随手取下却子,放在一旁,转而冰凉手指勾起她下巴,认真凝视。
一旁龙凤呈祥的花烛燃烧,昏黄的烛光轻恍,在她莹白的脸蛋上镀了一层暖色的光,此时一双朦胧潋滟的桃花眼,紧张看她,愈发勾人。
这不是嬴晏第一次与谢昀亲昵,一颗心却还是怦怦直跳。
“二爷。”嬴晏喊了一声。
轻软的嗓音绕上了几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望着双满满地映着他身影的乌黑眼瞳,谢昀勾唇笑了下,有些嫌弃地点了一下她眉心:“紧张了?”说话间,他动作温柔地,一根一根掰开她捏着被子的手指。
当然紧张了。
嬴晏咬了咬唇,刚欲说话,谢昀的手指又穿过她青丝,熟练地拆起了头发。
男人离他很近,身上卷的淡淡的冷香,似乎还绕了几抹炙烈的酒香。
“脱衣服。”谢昀偏凉的嗓音骤然响起在耳畔。
嬴晏“啊”了一声,抬眼看谢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拆她头发,露出精致而认真的侧脸颊,看得她呼吸一窒。
谢昀分神,瞥她一眼,低哑着声重复:“脱衣服。”他顿了顿,似笑非笑,“脱我的。”
她的衣服,当然要他亲手脱了。
嬴晏慌乱地点头应下,伸手去解谢昀的衣衫,手忙脚乱。
华丽的花钗丢得满地,繁复的衣衫散乱,只余下赤诚相见而又晃眼的白皙。
大红的的床帐落下,遮挡了里面的动静。
窗外的春风不知何时加大了,吹过树上青绿的枝桠簌簌作响,掩盖了偶尔漏出的几声轻咛。
第99章
都说男人的话不能信, 这的确不假。
直叫嬴晏掉泪求饶, 谢昀都没肯停下,竟然还凑在她耳边, 低哑着声哄人:“一会儿就好。”
然而这一会儿,整整半夜荒唐。
……
第二日, 嬴晏睡到了日上三竿,一只略凉的手攀上她耳朵, 捏扯着作祟不停, 她这才轻咛一声,悠悠转醒。
卷翘地眼睫轻颤,茫然地眨了又眨, 逐渐看清了谢昀的俊脸。
这不是嬴晏第一次从他怀中醒来, 也没觉得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索性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小脑袋,轻软的声音有点哑:“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说着,她又阖上了眼。
谢昀把脸埋在她后颈,神色不满地咬了一口,冰凉的手指也开始不满意地捏她腰。
“晏晏,要用午膳了。”他声音幽幽。
嬴晏吃痛,痒得不行,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意识倏地清醒,等听清了谢昀说在什么, 忽然意识到今日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样。
“……”
两人成婚了。
嬴晏心头一惊,忙偏过头去看谢昀,两人如交颈鸳鸯一般,四目相对。
谢昀眼底含笑,伸手顺了顺她炸毛的青丝,故意问:“怎么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昨夜的记忆倏地回笼,嬴晏白皙的小耳红透,好在往日常常亲昵,再深一步,她适应的很快,倒也没太羞迫,须臾就镇定下来,准备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