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想弄清楚她这一刻的脆弱依赖是因为什么。不管怎样,蓁蓁总是在他身边的,她就在他怀里,小猫一样孱弱的哭泣,她能依赖的只有他,哪怕她曾经有过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愫,但都不及此刻的反应来的真实。
楚凌渊意识到不只是他在渴求着蓁蓁,小姑娘也一样需要着他。
“呜呜呜我好痛……”蓁蓁小声撒娇,换来帝王落在她额上的一个轻吻,他说:“蓁蓁乖,很快就不痛了。”
蓁蓁闻着楚凌渊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慢慢闭上眼睛,呼吸轻轻浅浅,睡得很是安稳。楚凌渊一刻不停地揉了半个时辰,终于将少女哄睡了,抽回手给她盖上薄被,这才腾出空来询问陈何。
“谁带她进宫的?”
陈何微躬着身体,答道:“是长公主,殿下今日去向太皇太后请安。”
楚凌渊嗯了一声,面上没什么情绪,这时影八走进来,呈上了一封密信,帝王抖开一看,面色冷凝道:“她昨日在云外楼遇见章宏了?”
“难怪……”楚凌渊嘴角泛着苦涩,想必她昨日说要进宫自己没有答应,小姑娘便急了,想出这种方法进宫来见他。
她怕章宏吗?怕什么呢?这世上但凡心怀叵测敢靠近她的男子,他一个都容不下。
陈何发觉帝王面色难看,小心问道:“陛下可是累了?”
楚凌渊碾碎那封密信,冷声说道:“派人暗中盯着章宏,他回京绝不止是为了成亲。”
打发走影八等人,楚凌渊又回到内殿,坐在床边,将睡得双脸通红的小姑娘揽到怀里,垂眸摆弄着她散乱的发丝,仔细的用手指捋顺了,又爱怜地捏起她的小耳朵,那软软的触感让帝王心里泛起柔意,不愿撒手。
蓁蓁在睡梦中受到打扰,不乐意地翻了个身,结果另一边的耳垂又落入敌手,她睁开眼睛瞪着作乱的人,哼唧一声又想接着睡。
楚凌渊轻笑:“别睡了,饿不饿?”
蓁蓁摇头,但腹中的轰鸣声却出卖了她,她捂脸羞涩道:“不是我,你什么也没听见。”
楚凌渊心口的冷意都被她的可爱模样驱散了一些,他将小姑娘从床上抱起来,放在铺了几层软垫的睡榻上,朝外吩咐道:“陈何,传膳。”
由于蓁蓁来了葵水,腹痛睡着,他们这顿午膳比平日迟了一个多时辰。蓁蓁的腹痛好了不少,此时浑身热乎乎的,胃口也没受什么影响,御膳房的大厨都是照着她的喜好做的菜。她饱足之后,才发现楚凌渊似乎胃口不佳,只动了几样清淡的菜,根本没碰几口。
“撤了吧。”楚凌渊见她吃好了,便让宫人把碗盘撤下。
楚凌渊静坐片刻,起身来到正殿处理政务,蓁蓁在他身后不满噘嘴,寸步不离地跟着,帝王察觉,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不是难受?去偏殿歇着吧。”
蓁蓁不理他,继续跟着,到了正殿,她先占了软榻,楚凌渊有意纵容,去御案后坐下,翻看起朝臣呈上来奏章。
过了一会儿,陈何抱着一只白绒绒的猫咪进来,放在蓁蓁身边,小声说道:“县主若是烦闷了,就逗逗这猫吧。”
蓁蓁已经许久未见阿白了,将它抱在膝上,一下一下温柔的顺毛,嘴里柔声轻哄:“阿白,阿白,你想不想我?”
少女青葱一样的手指十分灵动地给猫咪挠下巴,那只猫仰着头享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楚凌渊凤眸微微眯起,一时想起自己从没注意过的事,这只猫是公的还是母的?
他觉得这一幕甚是扎眼,只看了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奏章,便将政务丢到一旁走向蓁蓁。
楚凌渊皱眉拎起了那只白猫,待看到它是个母的,脸色才缓和,蓁蓁急忙与他争抢,心疼道:“陛下别薅它的毛,会疼的。”
楚凌渊将猫拎的更高,蓁蓁脚踩在软榻上,站起身去够,声音气恼:“哎呀,快放下,你欺负它干什么?”
软榻上的垫子太过松软,蓁蓁不小心便绊了自己一跤,整个人向面前的男人扑去,楚凌渊伸手接住她,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将猫扔了。幸亏那猫身形灵巧,蹬了一下软榻,轻巧地落在地上,一点没有受伤。
蓁蓁气的捶了楚凌渊的胸口一下,却不巧牵动了他的旧伤,帝王抱着她轻轻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要传太医吗?”蓁蓁关切问道。
楚凌渊以手掩唇,渐渐止住咳嗽,说道:“无妨,你还疼吗?朕让人送你出宫?”
蓁蓁沉默不语,就在这时,陈何面带喜色甩着拂尘走进来,禀道:“陛下,闻大夫到了,让他看看您的内伤吧。”
楚凌渊面色冷沉,刚想回绝,少女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便抱住他的手臂,明明她孱弱无力,轻易一推便能摆脱,但他却像是被掐住了命门,脸色微僵说道:“让他进来。”
闻大夫诊过脉后,脸色越来越凝重,不时捻着自己的发白的胡须,皱眉摇头。
蓁蓁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担忧问道:“闻大夫,陛下的病不好医治吗?”
闻大夫摇头道:“非也,好治。”
蓁蓁心头微松,不解地看着这位医术超绝的名医,既然好治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为难呢?
闻大夫笑看她一眼:“小姑娘,他这内伤已经有两年之久,若是按照我的办法早就该痊愈了,奈何……”
蓁蓁蹙眉看着楚凌渊,又转过目光看闻大夫,认真地说道:“您放心,陛下这次一定会听话的。”
陈何在一旁暗暗偷笑,给闻景泽使了一个眼色,闻大夫会意说道:“那就好办了,只需让陛下按时用膳,保证睡眠,我开的药一顿不落,保准一个月就有效果。”
蓁蓁小鸡啄米般点头:“知道了,我会看住陛下的。”
陈何送闻大夫出去,蓁蓁小心翼翼地拉住楚凌渊的衣角摇了摇,说道:“我答应闻大夫了,所以接下来这一个月我得留在宫里……看着你。”
楚凌渊心神微晃,想起影八送来的密报,心中摇摆不定:“你是为了我留下?”
蓁蓁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
少女脸上的笃定和认真让他心间一暖,但他依旧没有松口让她留下。她昔日住在元清宫,是因为他与太皇太后尚算和睦,但今时今日,太皇太后身边已经不安全了,他怕少女卷进这场乱象,受到伤害。
楚凌渊正要开口拒绝,殿外又响起陈何欢快的脚步声,他送了一张字条到帝王手里,躬身说道:“陛下,长公主先行出宫了,让老奴把这个给您。”
楚凌渊看了一眼,摇头失笑:“将枕霞宫收拾出来,皇姐说不日要入宫侍疾。”
蓁蓁双眸清澈明亮,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问:那我呢?
楚凌渊被她看的不自在,道:“你也一并住在枕霞宫。”
蓁蓁高兴地抱起阿白,喜滋滋地想要亲它一口,却听帝王冷冷说道:“放下,不准亲。”
小姑娘蔫哒哒地放下猫,神情委屈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
祝大家做一个甜甜的美梦。
第71章 克制
中秋之后, 天气日益转凉,蓁蓁那日从宫里回来,又等了几日, 陈何总算带着圣旨上门。圣旨上言, 太皇太后久病, 居于宫中难免烦闷,因此要她进宫陪伴, 只是下旨的人是天子, 这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叶锦程和柳氏接完这道旨意都懵了好一会儿, 送走陈何, 他们将蓁蓁叫到面前, 柳氏不放心她,担忧地问:“怎么又叫你进宫?太皇太后的病也有一段日子了, 你又不是太医,进宫能有什么用?”
叶锦程在一旁附和:“夫人说得有理。”
他不只担心女儿在宫中无人照顾,更担心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帝王,在他眼皮子底下, 楚凌渊都敢明目张胆的拐骗女儿,何况是在皇宫,太危险了。
夫妻俩脸上俱是犹豫,但偏偏这是圣旨, 违抗不得。柳氏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劝着丈夫,别让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于是勉强笑了笑,说道:“还是咱们闺女讨人喜欢,再说以往就在太皇太后宫里住过,也算熟悉,应不至于受了苛待,去便去吧,娘给你收拾行装。”
柳氏边往外走边小声抱怨:“怎么明日就要去,这也太赶了。”
前厅里只剩下父女俩,叶锦程叹了声气,语重心长说道:“蓁蓁,爹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但是在宫里,你要格外小心,别……”
他是个男子,即便是父亲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叶锦程一向觉得女儿懵懂纯真,生怕她被人骗了,哪怕满面通红依旧坚持说道:“别与陛下走得太近,更不许单独相处,你记住了吗?”
蓁蓁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扮成宫女进宫去见楚凌渊,不由心虚,只是依旧满口答应:“女儿记下了,爹爹且宽心吧。”
翌日,宫里派了车马来接,柳氏送蓁蓁到大门口,在她上车前嘱咐道:“在太皇太后宫里要多些谨慎,我听你爹说,最近的朝局……”
柳氏不好明言,只让蓁蓁多小心,蓁蓁心里明知道她这次进宫并不住在太皇太后的元清宫,怕柳氏多心,她便没有说,只是应道:“娘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蓁蓁别过柳氏,马车送她到宫门口,喜胜过来接她,又安排了步辇,一路将她送到了枕霞宫,去岁太后曾在这里设宴,她对这座宫殿还算熟悉。
枕霞宫久未住人,修缮了几日,换了新的器物摆设,宫内的花草也修剪过,不难看出内务府用了许多心思。
喜胜在前方引路,不忘给蓁蓁介绍:“县主,枕霞宫有一座主殿,两座偏殿。长公主嫌主殿太大,且平日常用于饮宴,已经选了西偏殿,不知您……”
蓁蓁听闻长公主选了西偏殿,自然不作他想,说道:“那我便住在东偏殿吧。”
喜胜嘿嘿一笑,说道:“您与陛下真是心有灵犀,陛下猜您一准要住在东偏殿,殿内的摆设和寝具,都是陛下亲自过目挑选,您看看可还满意?”
说话间,东偏殿就到了,这间偏殿比起蓁蓁在元清宫住过的那间要小一些,但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看着殿内的摆设多以素雅为主,想必楚凌渊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铺张浪费。
“满意,陛下这几日睡得可好?”蓁蓁没忘记自己可是带着任务进宫的。
喜胜一脸为难,支吾不言,半响才说了实话:“回县主的话,陛下每日约么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更是时常忘记传膳,闻大夫那药,陛下也是敷衍,两三日才用一次。”
蓁蓁性子柔和,甚少发怒,但怒气上脸也是能唬人的,至少喜胜见了少女冷冰冰的样子,心头直发憷:“县主,奴才和陈公公也想劝,但陛下他不听啊。”
喜胜说完才恍然发觉,他竟然在与人告天子的状,这可真是稀奇了。
蓁蓁听罢唤来月竹,说道:“公公费心了。”她给月竹递了个眼神,月竹机灵的给喜胜递上一个荷包,喜胜推辞了两句,最后喜滋滋的收下。
“公公以后若再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
蓁蓁话中含有深意,喜胜一听便知,这是要时时往这边通报消息的意思,若换了别人如此窥探帝王,那可是杀头的重罪。但明熙县主可不一样,这差事办好了,没准是大功一件呢,喜胜没多犹豫便应下,喜笑颜开地离开了枕霞宫。
蓁蓁让人将带来的东西整理好,晌午时,长公主那边派人来请,她收拾妥当便出门去了西偏殿。
长公主将府里的厨子带进宫,恰好枕霞宫又有小厨房,也省了麻烦,不用等御膳房来送,吃那些没了热气的饭菜。蓁蓁来时,席面已经摆好,长公主摇着宫扇坐在案边等她。
“让殿下久等了。”蓁蓁微微一福,长公主忙让她坐下,道:“正是时候,快尝尝我府中大厨的手艺。”
蓁蓁夹了一筷子醋溜鱼片,夸赞道:“好吃,公主府的厨子定然不俗。”
两人用了午膳,就在宫里走动消食,她们走的累了,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歇着,长公主感叹道:“若是你能一直陪着我,这日子想必也挺舒坦的。”
长公主未曾生育儿女,齐之沛虽然孝顺,但他是养子,少了亲近。长公主一直想有个女儿,因此总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蓁蓁看做自己的女儿,偏偏她又是弟弟的心上人,于是不免觉得遗憾。
蓁蓁见她神情有些怅然,便笑盈盈说道:“我巴不得一直陪着殿下呢,殿下可不许烦我。”
长公主开怀道:“说什么傻话呢,让陛下听见了一准记恨我,又要给我找一大堆的麻烦。”
她忽然说要进宫,一方面是给楚凌渊帮忙,为蓁蓁进宫做个幌子,一方面则是想躲开齐氏的人。他们不愿齐之沛入朝为官,烦不胜烦地来找她,如今她躲进宫里,那些老的也不好意思去为难齐之沛一个小辈,正省了麻烦。
长公主看着蓁蓁低头羞涩的样子,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太后张罗着要办赏花宴,咱们两个在宫里,怕是躲不掉,她要给章宏相看,你我去陪坐罢了,倒不至于多难受。”
提起章宏,蓁蓁便想起云外楼那一日,他不加掩饰的淫/邪目光,顿时心生厌恶,手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长公主发觉她神色有异,便多问了一句,听蓁蓁道明原委,她恼的直皱眉:“别怕,章宏不一定会来,你跟着我,纵然他来了也不怕。”
她又宽慰了蓁蓁几句,两人都有些困倦,便回去小睡一会儿。
入夜后,蓁蓁又换上了一身宫女的装束,喜胜在前面提着灯笼,不时提醒蓁蓁:“县主当心脚下,有台阶。”
两人一路来到朝露殿,蓁蓁又走了上次的侧门进入殿内,楚凌渊背对着她,似乎略有不适,一手抵着额头,手边放着热过三次的汤药,药已经凉了多时,一丝热气也无。
蓁蓁走上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未及靠近就被楚凌渊捏住手腕。
望着那双漆黑冷锐的眸子,蓁蓁怔了怔,柔声说道:“是我,哥哥头疼吗?”
楚凌渊方才头痛的厉害,一时没发现她,或许在他潜意识中早已不再对她设防,这才任由她靠近自己。
眼前的少女身上披着一层暖光,眉眼温柔,带着少许凉意的纤手抚上他的额头,微微蹙起双眉说道:“不烫呀,你哪里难受?”
楚凌渊默然不语,其实心内焦灼,他多想回她一句,哪里都难受!只要碰到她,他浑身上下就像点着了火,没一处是好受的,她还浑然不知,依旧敢在夜晚前来,肆意撩拨他。
帝王沉黑的眸子锁住她,抓住那只乱摸乱碰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低哑:“怎么过来了?”
蓁蓁再靠近一些,他才发现她又穿了上次那身女官的衣裳,他眸色微暗,某些不可言说的念头再次占据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