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是孤独的吧。
徐琳琅看向朱棣的眼睛:“你能这般想已经很是不易了,方才在月中阁的时候,你说,我以后想做什么便放开手脚去做。”
“那么,以后我和磙妃娘娘之间的事情,便是我们婆媳两个人的事情,你无需帮着她,更无需帮着我,我自会想办法和磙妃娘娘平相处,这样可好。”
徐琳琅知道,若是磙妃是朱棣的生母,那么,她和磙妃之间,朱棣的作用不可或缺。可是,朱棣并非磙妃亲子,磙妃并不会为朱棣真心着想,所以,她和磙妃之间,并找不到一个平衡调和的点。
朱棣点了点头:“如今你是燕王府的主母,上如何待父母,下如何待子女,都是你操持的事情,你只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旁的,一概你做主。”
徐琳琅道:“等到过了这日以后,你便找个不重要但是很忙的活计差事去做,磙妃娘娘让你做什么,你只管说抽不开身,剩下的,就交给我来。”
“现在我们的做法,便决定磙妃娘娘能不能在我们就蕃之前的这段日子消停下来。”
朱棣点点头:“但听王妃安排。”
徐琳琅又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嫁给朱棣的好处,朱棣是个很通道理的人,他不顽固,不迂腐,很是明白道理,而且,他很是相信自己。
她们之间的默契,让她可以不费力气就去做很多的事情。
当今世道,大多数姑娘,嫁了人之后,便是夫君说什么她便做什么,稍有不顺夫君的意,还要被夫家拿出“出嫁从夫”这话来训斥。
朱棣能让她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已经十分难得。
朱棣和徐琳琅在祠堂跪了一夜,二人聊了很多。
朱棣说,自己的心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朱棣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雄心壮志。
徐琳琅笑笑:
“为天地立心,这太难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行的端立得正以身作则,以一己之力影响他人。”
“为生民立命,这便要让民殷富,民若要殷富,便要有好政令,我们不在那个位置,便只能帮着做好政令,赈灾,开渠,开荒,都是一种。”
“为往圣继绝学,这个若是财力允许,我们便可把便要把前人所有的书作都整理起来,流传下去。”
“为万世开太平,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位君王能够真正的做到,纵然像秦皇汉武,也没有真正的为万世开太平,不够,若是能平定四方,为现世开太平,以属不易。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啊,平定北境,那便是算是开太平了。”
“这些事情啊,看着遥远,实际上,我们从小处做起,越做越多,有朝一日,也是能够实现的。”
朱棣看着徐琳琅,她能懂他的志向,她不觉的他想的遥远,不觉得他说的不切实际,她甚至能够把他远大的志向和实际的情况联系起来。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就蕃北平之后,打到瓦剌的老窝,为大明平定北境。
之后,若是他还活着,他要找人修通已经堵住的京杭大运河,他要让北平的经济富庶,让北平的百姓富足。
他还要找人修撰典籍,把前人留下的所有书料都集中在一处留给后人。
他并不想做个清闲富贵王爷,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朱棣长了这么大,像是第一次遇到了知音。
这些话,和旁人,是说不成的。
旁人会认为他白日做梦,会认为他闲操心,还会认为他有不臣之心。
所以,一直以来,他只把这些,全都暗暗放在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看向漠北的方向,暗想等他日,他会率领大军踏平侵犯大明的瓦剌。
祠堂摇曳的烛光里,朱棣和徐琳琅说了一夜的话。
朱棣说他的希望,他的抱负,他想去北平后展开的宏图。
徐琳琅说她在濠州时候的美好时光,她下河捉鱼,和小伙伴玩泥巴垒宫殿,她去野外采的一大束花。
好像时间只过了一会儿,东方就天光倾泻了。
朱棣和徐琳琅回屋各自换上入宫行礼的衣服,便去了宫中给皇上、皇后和磙妃请安。
徐琳琅到了皇后宫中,皇上在,一众妃子都在,唯独磙妃不在。
这样重要的日子磙妃也能来迟,皇上面上露出了几分不悦。
徐琳琅和朱棣一一向皇上、皇后和各位妃子请了安。
皇后娘娘问话的时候,才知道磙妃昨天让朱棣和徐琳琅昨夜在祠堂跪了一晚上。
皇上和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恰在此时,磙妃才着着礼服走入了皇后宫中,一边进来,一边还在责备徐琳琅:“你早上怎么能自己便入宫了,不知道该去请婆母吗。”
磙妃一向起的晚,起床气颇大,昨日闹腾到了半夜,磙妃早上便起不来,房妈妈去叫磙妃,磙妃睡梦中直道谁若是再叫她便拉出去砍了。
如此,磙妃便起晚匆匆忙忙才从燕王府回来,又换了礼服匆匆忙忙赶到了皇后宫中。
一向纵着磙妃的朱元璋听了磙妃的话,眉头也皱的更厉害了。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
若是在平时,磙妃向皇后请安迟了,朱元璋也不会责备磙妃什么,可是今日是朱棣和徐琳琅成婚之后第一次过来请安,磙妃在这样的时候迟了,便显的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磙妃犹自辩解道:“皇上,臣妾昨天晚上去燕王府帮着老四操持婚宴后的事宜,睡的实在晚了。”
房妈妈也急忙补充:“娘娘昨晚也累着了。”
朱元璋面色沉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向磙妃:“你累着了,两个孩子才累着了。”
“两个孩子新婚之夜你让他们两个去跪祠堂,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磙妃明白了,这是徐琳琅和皇上皇后告了状。
磙妃当时面上就挂了委屈,只道:“皇上皇后,臣妾不是有意在为难老四和老四媳妇,臣妾是在教她们规矩呢。”
在坐的妃子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暗道,这么重要的日子磙妃都能迟了,自己这般没有规矩,还有教燕王和燕王妃规矩,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脸。
这放眼满宫中的嫔妃,就没有磙妃脸皮这么厚的。
不够磙妃脸皮厚有脸皮厚的好处,就是因为她脸皮厚,和旁的妃子都有所不同,皇上才觉得她可爱,常常纵着她。
不过磙妃恃宠生娇,这回终于是栽跟头了,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磙妃的话刚说完,自己也觉出了不妥当。只好又补充一句道:“臣妾只是觉得,为人母当严厉些,老四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就蕃了,臣妾怕她媳妇这么短的时间学不会规矩,所以着急了些。”
朱元璋不悦道:“老四如今已经成家了,他的媳妇他自己管就行,你好生在宫里呆着就行,别老去给孩子们立规矩。”
朱元璋这话的意思,是不让磙妃去插手朱棣和徐琳琅的意思了。
徐琳琅听了朱元璋这话,和朱棣相视一笑。
昨晚,徐琳琅能够乖乖巧巧的去跪了祠堂,便是因为徐琳琅知道磙妃日后还少不了要做这样为难她的事情,既然磙妃眼下就要做出如此不知礼数的事情,那她便让磙妃得逞好了。
让新婚之夜的新人去跪祠堂,任是谁,都能说出磙妃的不对来。
在这件事情上,徐琳琅就是要惯着磙妃,只有大家都看出了磙妃的刁难,日后才有更多的眼睛盯着磙妃,她才能有所收敛。
果然,这才到了第二天,皇上便不让磙妃管她们的事情了。
这多少会让磙妃有所忌惮。
这样想来,跪上一晚上,便解决了以后的不少烦恼。
不然的话,磙妃仗着婆婆的身份,处处刁难自己,自己能应对但是也觉得像是身边萦绕了一只苍蝇。
皇后娘娘知道磙妃脸皮厚,怕磙妃记不住,便又和磙妃强调一遍:“以后两个孩子要去就蕃,府中的那些事物,便更是得让她们亲自上手操持,早点儿历练,我们做长辈的,就别过去指指点点,免得乱了孩子的主意了。”
磙妃听了皇上和皇后的话,脸色灰败下来,她极力想让朱棣把徐琳琅娶回来,为的就是仗着自己婆母的身份磋磨徐琳琅。
磙妃不由得后悔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有些太明显,这才导致皇上和皇后都帮着朱棣和徐琳琅说话,不让自己插手她们两个的事情。
以后在想这般刁难徐琳琅,还得防着悠悠众口了,磙妃心里一阵难受。
为什么自己这婆母,当的如此憋屈。
磙妃坐在座位上,受了一肚子的气。
徐琳琅和朱棣已经给皇上和皇后端了茶,之后便是磙妃了,之前磙妃原本还想着徐琳琅敬茶的时候好好“训导”徐琳琅一番,如今,要是再说什么,在场的皇上、皇后和一众妃子便认为是自己又一次欺负了徐琳琅了。
徐琳琅递过茶,磙妃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面上还得笑盈盈的接了。
敬完茶,皇后娘娘开口道:“琳琅这孩子,规矩全的很,还把自己的嫁妆送到宫里让我这个婆母清点。”
徐琳琅道:“在民间,有不少人家都有清点新妇嫁妆的习俗。”
皇后忙道:“这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这嫁妆本就该是媳妇儿的私产,婆婆是怎么都不该沾染的,民间有这样的习俗,说明白儿点儿啊,那是当婆婆的为了拿捏儿媳妇的。”
“咱们老朱家,家风纯正,可不兴这个,你是个有心的孩子,我心里有数,不过,这嫁妆你还是原封不动的抬回去自己点吧。”
磙妃怔怔的看着皇后,皇后这番话,倒是让自己没有办法在沾手徐琳琅的嫁妆了。
人家皇后娘娘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了,民间有这样的习俗那是婆婆为了拿捏儿媳呢。
徐琳琅巧笑盈盈的看向皇后:“母后,琳琅既然已经把嫁妆送过来了,您便打发人帮着我清点和登记造册吧,这也是省了我的功夫。”
“如今,燕王府刚立起来,我那里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理,点嫁妆的事情,就劳烦母后了。”
皇后笑笑,打趣道:“你这孩子,倒是会清闲,罢了罢了,我这里倒是多的是清点和记账的女官,我便帮你把这活计干了,过上两三日,我便打发人把嫁妆给你抬回去,把账册给你拿过去,到时候,你就好好自己操持吧。”
磙妃噎了噎,她原本还想着,等到皇后点完,她再把嫁妆接手过去再点一遍,这一遍遍点个两三年。
皇后出了这番话,看来,自己是点不上徐琳琅的嫁妆了。
磙妃感觉自己磋磨徐琳琅的招式都被挡了回来,自己空余一肚子的气。
拜见过了一应长辈,徐琳琅和朱棣回到燕王府。
今日一切,诸事顺意。
朱棣和徐琳琅的新婚之夜,蓝琪瑶彻夜未眠。
很早之前,蓝琪瑶本计划着,自己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但是要让四皇子永远把自己放在心里。
尽管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但是心里还是自己。
可是时至今日,蓝琪瑶发现,她能够生出这么愚蠢的念头,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低估了自己对朱棣的感情。
朱棣和徐琳琅婚期越来越近的那几日,蓝琪瑶夜夜难安,到了朱棣和蓝琪瑶的新婚之夜,蓝琪瑶更是彻夜未眠。
彩蝶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坐着坐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蓝琪瑶才发现,这已经成为了她过去人生里做的做愚蠢的决定,朱棣和别的女人如此亲近,是她难以承受的痛。
可是到了第二日,蓝琪瑶听说,昨夜朱棣和徐琳琅被罚去跪祠堂,直跪了一夜。
夙夜为合眼的蓝琪瑶立马清醒了。
新婚之夜徐琳琅和朱棣去跪了祠堂,这便意味着,这便意味着昨晚,她们两个人,还没有圆房。
蓝琪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是转瞬又有深深的惆怅席卷了蓝琪瑶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