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河有点搞不清楚情况的挠了挠头,井乐秧看他那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叶楚河是一脑门问号,但她和自己的哥哥那可是门清儿的。
毕竟她这个叔叔昨天还在跟他们说自己的伟大计划,先从自己心上人的身边人入手,一步步攻城略地,博取好感,等他考上了状元,就在大殿上求陛下赐婚。
一整套计划行云流水,毫无破绽,感天动地,沁人心脾。而且还必须让全家人配合他,帮他保密,按她这个叔叔的理解来说,这样才有神秘感,这样才是惊喜。
不过目前来看,对于叶家人,哦,不是,对于叶楚河来说,惊吓多过惊喜,至于曲望南和叶星河,这俩人已经完全被自己叔叔的故事吸引了,眼睛放着光,等着自己的叔叔继续往下说呢。
叶楚河听见了井乐秧的笑声,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看向戏台。井牧心看上去倒是老神在在的,只是这嘴角的微笑把他也给暴露了。
最后这一出戏唱完,除了叶楚河,其他人都还挺开心的,井绍予是觉得已经打入了内部,曲望南和叶星河是觉得井绍予这人还真有点意思,井牧心和井乐秧纯粹是觉得叶楚河这摸不清状况,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好玩。
两家人告别的时候,井绍予还做了承诺,等把自己那两本记录风土人情和有趣故事的书写完,第一个就给曲望南和叶星河送过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谁都没发现,戏台上谢幕的人,紧紧盯着他们看了好久。
回去的马车上,叶楚河看着曲望南和叶星河,欲言又止,怒其不争。
“你们之前不是说,井绍予这人有问题的么?”他皱着眉,发自内心的提问。
“哥哥,你这也太没礼貌了,是微阑哥,再怎么说他也比我们大,你直接叫名字不合适。”叶星河不赞同的看着叶楚河。
“没错,也就跟我们说说,你当着微阑哥的面,可一定要注意,否则人家会觉得我们魏国公府的人没有礼数的。”曲望南补充道。
“不是,不是”叶楚河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之前我们不是说,这井绍予对你有不正当的想法,让你躲着他点么,怎么现在,你反而站在他那边了?”
“那是我们误会了,你看,微阑哥对你不也是很好的么,还担心你渴了呢,那他也对你有想法啊?”曲望南之前也觉得井绍予有些奇怪,不过这次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人看她的眼神,完全没有男女之情,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什么样子,她见过的。
“我也觉得是误会了,可能微阑哥只是人热情点,我们太小题大做了。”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反而让叶楚河无话可说。
“不管怎么样,你不准和他单独见面,听到没有。”他是改变不了这俩人的想法了,只能对着曲望南约法三章。
“这我还是知道的,你放心!”曲望南毫不在意,她有什么机会跟井绍予单独见面啊,她这个哥哥是真的想多了。
三人回到家,叶银河已经气鼓鼓的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好一会儿了,他充分表达了没法参与家庭活动的气愤,并且扬言,要三天不理他们,让他们尝尝被弟弟漠视的痛苦。同时还要跟祖母告状,说自己被排挤。
最后曲望南承诺用自己的旬假陪他好好玩一天,这才让小祖宗消了气。
啄玉班原本是江南顶顶好的戏班子,当家台柱子叫怜契,也才二八年华,生的是花容月貌,那一把好嗓子,就是老戏迷听着也只能竖起大拇指。
如今从江南来了京城,那也是引起了轰动,那茶楼每日都被堵得是水泄不通,甚至都要预约上,您当天想去听,那可真是没有位置。您是达官显贵想让茶楼行个方便?您看看里面坐的,哪个不是金贵的。
这啄玉班的大名,没两天已经传到宫里去了,皇后是个爱听戏的,皇帝便派人选了个时间,让这个戏班子入宫。
皇后很是高兴,当天便早早通知了各宫,高长凌对此是十分没有兴趣,但是架不住皇后的热情,也是去了。
高长泽陪着沐晴坐在裴皇后右侧,高长淅坐在裴皇后左侧,自从那件事之后,裴皇后一直多方关注,照顾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一项成熟稳重的儿子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
高长凌就坐在高长淅的左侧,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高长凌忍着无聊看了几眼,这台上的人每个人都被戏妆盖住了脸,只是这台中间的那位,一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高长凌想了一会委实想不起来,他摇摇头无意间看了眼高长淅,却见他直直的盯着台上的人,眼里的情绪复杂,手指紧紧捏住袖子。
高长凌一下子就清明了,这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睛,真真像极了曲望南。
但是高长淅也只是失神了那么片刻,直到最后这戏落幕,他都没有说话。
皇后听得高兴,啄玉班带着那不菲的赏赐又出了宫。
当天的晚膳,是高长淅和高长凌陪着皇后吃的,俩人吃完了饭,屏退了下人,一起往回走。
“二哥是已经整理好了?这也没几天就到大婚了。”高长凌原以为高长淅会放手一搏,如今看来,他这个二哥倒好像是沉默接受。
“嗯。”高长淅低声应了一声。
“不后悔?”高长凌侧过头,看着高长淅。
高长淅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
俩人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分别之时,高长淅才对着高长凌的背影说了一句“已经后悔了。”
高长凌回过头,没有追问,高长淅朝他苦笑一下,转身就走了。
后悔?早就后悔了,后悔把曲望南牵扯了进来,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曲望南,不如就罚他永远看着她,又永远失去她好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惩罚了。
他会努力往上爬,有了足够的权利,而后远远的护着她,护她往后的人生万事顺遂。
他亲自给自己做了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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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曲望南也终于迎来了十天一次的旬假,叶银河一大早就敲她的门,声音洪亮的在外面叫着让她赶紧起床。
好不容易的假期,连个床都不能赖,南南觉得自己是真的可怜,但是想想自己做出的承诺,还是强忍着睡意起来,陪这个小祖宗。
他先是陪着叶银河放了风筝,玩了投壶,斗了草,还玩了七巧板,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吃了饭叶银河就要往外跑,说要去买糖葫芦,曲望南无奈的仰天长啸,他怎么连午觉都不睡!
但还是陪着小祖宗上了街,买了糖葫芦。
“我们待会打弹弓去吧。”叶银河一手一个糖葫芦,已经开始安排下午的行程了。
“弟弟,我亲爱的弟弟,我可爱的表弟,我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么?”曲望南苦着脸,看着叶银河眨了眨眼,“就休息一下下。”
“不行!”叶家老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都不困么?你起得比我还早。”曲望南无奈的挠了挠脸,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精力充沛的人了,但是跟她这个弟弟比起来,还是输了。
“你看那是糖人,我要吃糖人。”叶银河不接她的话,看着前面的糖人摊就小跑了过去。
曲望南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带着身后的两个侍卫追了过去,这小祖宗。
就在叶银河要跑到糖人摊的时候,一个穿着普通,带着面具的灰衣男人一把抱起了他转身就要跑。
曲望南被此情景吓了一跳,她赶忙追上去,从旁边又出现了两个蒙面人朝她挥刀而来,这下子四周的人都尖叫着逃跑,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曲望南不想恋战,叶银河年纪还小,这些个人在京城就敢对魏国公的小公子下手,想来也是早有预谋,她没做多想,转身从侍卫手里接过佩剑,用力挥开了面前俩人的刀。那俩人没想到曲望南会反击,一时没有防备踉跄着后退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曲望南有了机会。
“拦住他们!”曲望南转头跟身后的侍卫吩咐,然后就往叶银河那边追去。
第四十二章
叶银河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惊慌之后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拿起手里的糖葫芦, 就朝着抱着他的人眼睛戳过去,那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档, 叶银河顺势踢了他肚子一脚,那人吃痛, 两只手都松了下来。
叶银河摔在地上之后立刻爬起来朝着曲望南跑,那灰衣人立刻又追了上来, 曲望南见状, 朝他用力的甩出剑鞘, 那人下意识的一个闪身,曲望南已经到了叶银河身边。
她右手持剑, 左手把叶银河护在身后。
灰衣人见她是个小姑娘也不甚在意,甩了甩手, 扭了扭脖子就朝他们走过来。
曲望南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他们的人, 也就不敢让叶银河离开她一个手臂的距离,
来人想要过来夺她手里的剑, 却被她两个剑花刺伤了手臂,再想上前, 又被曲望南踢了一脚,那人有点气急败坏,于是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
这人身手不差,在加上软剑锋利且不好应对,你可以用剑挡住他的攻击, 但是软剑可以随意弯曲,进攻范围比一般的剑大的多,曲望南只能步步后退,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就连脸上,都被软剑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姐姐。”叶银河小小的叫了一声,“你松开我吧。”
“不要担心,你姐姐我没那么弱。”曲望南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一味的守从来不是良策,但是她也退到了她想到的地方,她把剑递给叶银河,叶银河身体本能的接了过来。
曲望南反手拿起了她身旁的那根长棍,然后单手用力的向着黑衣人挥过去。棍子比剑来的长,灰衣人的软剑这下子根本近不了曲望南的身,曲望南避开灰衣人的剑,然后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棍子打到他的胸口,那人没想到曲望南力气如此之大,一下子摔倒后面,吐了两口血。
这时候这人也反应过来,不是曲望南的对手,他用手指放嘴里吹了声口哨,通知自己的同伙撤退,自己也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跑了。
曲望南也不恋战,她放下手里的棍子,前前后后的看了看叶银河。
“你有受伤么?他有伤到你么?”曲望南这时才感到了害怕,要是自己没来得及,后果不堪设想。
叶银河乖巧的摇了摇头,然后手轻轻抚上了曲望南的脸。
“姐姐你受伤了。”他跟曲望南一样,这时才感到害怕,而且他比曲望南还小,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
“这点小伤没事,走,我们回家。”曲望南接过叶银河手里的剑,然后捡起了地上的剑鞘,不做停留就回了家。
那两个侍卫也不同程度的受了点伤,看来这伙人个个都身手不凡。
曲望南带着叶银河回了府,叶尽崖正巧在和兵部尚书议事,得知此事后冷着脸握紧了拳,在这皇城,朗朗乾坤之下,就有人公然对自己的孙儿出手,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立刻进宫禀明圣上。
皇帝知道此事之后也大为震怒,立刻派人彻查。
本该是最安全的皇城,出现了如此恶徒,若是这伙贼人是为了求财,那其他那些大户他们也都是目标之一,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为了安全,曲望南和叶楚河叶星河已经不用再去学堂了,魏国公府里的人也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如无必要,家里的亲眷便不在出门,即使是出门,也要多带侍卫。
曲望南受了点轻伤,吴絮影还是把自己的父亲请了过来,配了几味药,内服外敷,保证不留一点疤痕。
但意想不到的是,家里因为这事变化最大的是叶银河,他从小被宠着长大,每天练一会儿武就会喊累,可遇袭的第二天,自己就早早的去院子扎马步,累的两条腿打颤,都咬着牙坚持。
曲望南和叶楚河叶星河坐在走廊下,嗑着瓜子,看着小豆丁努力晃晃悠悠抖抖索索的扎着马步打着拳,就觉得分外可爱。
京城内开始排查外来人,封锁城门,挨家挨户调查,若是外来人还需进行身份证明,就连啄玉班也停了演出。
啄玉班在城中租了个院子,即使没有演出,怜契还是会开嗓练功,今天上午,官兵已经来查了一次,但看样子,明天还是要来的。
那拉二胡的老汉走到她身边,怜契点了点头,俩人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怜契和老汉对面而坐。
“主子,他们三个...”老汉给怜契倒了杯茶,皱着眉头,这局面已经是很难收拾了。
“早就说了,这个法子不行,我那哥哥遥做高堂,想当然的使这些伎俩,真当他大晋无人了么?”怜契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要成事,首先要忍,我们在江南的两年就是为了上京的名正言顺,我这哥哥倒好,只会添乱。”
“那如今?”老汉点了点头,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城中戒严。
“我早看他们三个不顺眼,处理干净点。”怜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好是把这三个人送到官兵手里,但是要让他们说不出任何话,懂么?”
老汉来回动了动眼珠,心下有了思量,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怜契是西戎人,就是曲望南嘴里的蛮子,西戎人和大晋人长相很不一样,但是怜契的祖母是身上有一半大晋血脉,祖父是在西戎的大晋人,再加上她母亲也是两国混血,所以怜契从外貌上来看,于大晋人也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大晋立国已久,国力丰厚,地大物博,他们对大晋的南境六城垂涎已久,但那魏国公叶尽崖,就像一道铜墙铁壁一样挡在西戎人的面前,像是个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的坎。
于是她自愿潜入大晋内部寻找机会,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蠢哥哥,竟想着绑架魏国公的小世子来做要挟,真真是愚蠢至极。
不说你带着那孩子能不能离开京城,就算你真的能以此为要挟,在叶尽崖的心里,叶家人不论以何种方式,为国牺牲都是英雄。
这个道理她那个蠢哥哥不懂,她怜契不一样,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找机会,她带了几个和她一样,长得像大晋人的西戎人,在江南呆了两年,又招人组了个戏班,一击必杀才是她的行事作风。
第四天,那三个蒙面人就被官兵拦在了郊外的破庙内,各个倒是硬汉子,发现逃生无望,咬碎了牙齿里的毒药自了尽。
叶无咎带的队,他上前揭开三人的面纱,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西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