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底下的陆宴知,听着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丹凤眼也渐渐睁大了。
接着,床榻吱呀一声,是昭玉坐在了床榻上头。
陆宴知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衣直愣愣的站在旁边,也没了主意。
小殿下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他那番话,小殿下是信了,还是没信呢?
他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芍药,芍药只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
就在此时,青衣发现了,王爷一块衣袍露在了外头。
他心里咯噔一下。
昭玉坐在床榻上后,瞥了一眼脚旁的衣袍,对青衣道:“你不必瞒哄本宫了,你既然已经回了京城,想必你家主子也在此处。”说完,昭玉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难过,“你便老实同本宫说吧,他回来这般久,不仅不给本宫写信,也不回王府,是不是从东夷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藏在了这座宅院中你侬我侬呢?眼下二人都不在,想来是一同出去游玩了。”
青衣一听,脸色就变了,心想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王爷都伤成了这副模样了,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漂亮姑娘?
床榻底下的陆宴知听到此处,顿时间也急了。
他剑眉紧紧的拧在了一处。
沈昭玉这女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
还漂亮姑娘,他陆宴知是这种人吗!
青衣这个废物点心干什么吃的,倒是赶紧解释啊!
陆宴知正在心里头骂着青衣呢,青衣终于慌忙开口了:“小殿下,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王爷岂会是这等人!什么东夷的姑娘,绝对没有这等子事,您可真的冤枉我家主子了,他心里头记挂的只有您同小主子。”
当然,小主子还是次要的,主要惦记的还是这位小殿下。
昭玉听到此,捏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做出了个哭模样,声音里都仿佛带了哭腔:“你们主仆二人莫要再欺瞒本宫了!本宫都已经知晓了,亏得本宫还这般担心他,日夜惦记着,他可倒好,在外头竟有了旁人,既如此,本宫也不碍他的眼了,明儿个本宫就带着孩子去临昌,另寻他人好了,省的叫他躲在这小宅院当中金屋藏娇,有家不能回。”
陆宴知听到这儿后,脸色登时间就变了,登时间暴跳如雷。
这还得了?
沈昭玉这丫头胡思乱想也便罢了,如今还要气的要带着他的孩子去找旁人了!
而且听着,哭得还怪伤心的……
陆宴知心里头是又心疼,又委屈,又生气。
心疼是昭玉胡思乱想,哭了开来,委屈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他找了旁人,生气她遇着事儿就惦记着找下一春。
这一下子,就跟百爪挠心差不多,哪里还藏的下去。
当即怒喝一声:“你敢!哭哭哭,就知道哭,本王哪里有什么旁人?你冤枉本王也就算了,还要带着本王的孩子跑,你想都别想,你跟孩子,哪个都别想跑!”
昭玉正哭着呢,陆宴知霹雷一般的声音就从床榻底下传来。
当时把旁边的芍药给吓了一跳,好悬没蹦起来。
“怎、怎么回事?!”
昭玉跟青衣都知道他在床底下,可芍药不知道啊。
她正因为王爷找小的事儿生气呢,结果床榻底下就传来了王爷的声音,她能不吓一跳吗!
再看昭玉,将擦拭眼角的帕子拿了下来,哪里有半点哭相?
她弯了弯眉眼,笑了。
昭玉这是故意说这一番话,让陆宴知自个儿绷不住,出来呢。
青衣也是一时无语凝噎。
下头的陆宴知生着闷气,想要自己爬出来,结果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怒道:“青衣,扶本王出来!”
昭玉站起身,叫芍药扶着往旁边走了走。
青衣这才弯腰将陆宴知给扶了出来。
昭玉本来方才是假哭,可是如今,一瞧陆宴知这惨模样,便忍不住真的红了眼圈。
陆宴知胳膊上跟腿上绑着绷带,因为方才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此时血染红了绷带。
因为刚刚钻床底,他头发也微微有些发乱,身上沾了不少灰尘。
看起来别提多狼狈了。
陆宴知本来是打算出来找昭玉算账的,结果出来刚站稳当,便瞧见昭玉红着眸子,泪眼莹莹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别哭了,你——”
话没说完,就叫昭玉带着哭腔打断了:“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伤口疼不疼?都流血了,青衣,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请大夫来给王爷看看!”
这一刻,昭玉也明白了,陆宴知之所以瞒着她不肯回去,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受了重伤,没敢去见她。
陆宴知见昭玉哭成这副样子,顿时间慌了手脚,“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小伤而已,一点都不疼的,真的,你别哭了。”
说完,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笨拙的去擦昭玉的眼泪。
青衣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将芍药拽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昭玉气的拍开他的手,有些气他受伤了瞒着自己。
陆宴知一看,坏了,昭玉定是要同他算账了,她写了那么多信,他还是没小心受了伤,她肯定要说他粗心大意,他心中懊恼,怎么就一着急给出来了呢。
谁料,下一刻,昭玉蹙着柳眉道:“你下次可不许这般了,受了伤为何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在王府中养伤,怎么也比在此处要强上许多。”
说着话,她担忧的看着陆宴知渗血的胳膊,“还这般莽撞,都受伤了,硬要往床底下藏着。如今伤口崩开,吃着苦头了吧,疼不疼?”
陆宴知顿时间愣住了。
半晌后,他张了张嘴,道:“你不嫌我不听你嘱咐,一时大意受了伤,给你丢人吗?”小时候,每次他同人打架,若是受了伤,娘亲都会打骂他,嫌他丢人。
她还说,一个男人活在世上,就要为妻子儿女以及父母争光,不然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昭玉这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别扭。
她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大手,仰头看着他,轻声道:“我缘何会嫌你丢人,你打败了东夷军,杀死了阿尔文,我敬重你还来不及。世人谁不知道,大邺的摄政王陆宴知,是一位骁勇善战的盖世英雄。我很开心,这位英雄是我昭玉的夫君。如今,我只心疼你受了伤,气你不肯告诉我,在此处偷偷养伤。”
陆宴知看着昭玉莹白如玉的小脸,跟认真的神情。
他忍不住一点一点的翘起了唇角。
原来沈昭玉是心疼他受了伤。
她是在心疼他。
陆宴知心中砰的一下子炸开,那股子高兴溢于言表,后来,他甚至忍不住裂开嘴傻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垂眸看着昭玉殷红的唇,单手托着昭玉的小巧的下巴,粗鲁的亲了上去。
这些日子,每天夜里,他都发了疯的想她。
昭玉忍不住拧了他一把,红着脸推开他:“你去榻上坐着。”
人都伤成了这副模样,站着都得一条腿,还有心思想这些呢!他不怕摔着,她还怕他砸着孩子呢!
……
不多时,陆宴知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春风得意的坐在马车里头,同昭玉一起回王府。
他看着昭玉微微发红的唇,止不住的发笑。
昭玉脸色绯红的横了他一眼。
“你这副模样,小心叫孩子日后笑你。”
陆宴知不以为然:“他如何能知道。”
昭玉唬他:“如今孩子都快七个月了,别看是在腹中,可也已经知事了。他平时在我的肚子里头,还动来动去的呢,有时小手也会同我的手碰一碰。”
陆宴知满脸疑惑:“当真?”
昭玉点了点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拿着陆宴知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第7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正文完】
接着,陆宴知就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惊了一下,忙缩回了手。
“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喝了一声,随即惊疑不定的盯着昭玉的肚子。
昭玉瞅着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心里头有些好笑。
于是随口忽悠道,“他这是恼你了,在踹你呢。”
陆宴知横眉竖目。
“放肆!”
他还敢踹本王,看本王日后怎么收拾他!
昭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同个没出生的孩子置气,出息吧。
她干脆不理他了。
陆宴知也没再缠着昭玉,而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昭玉的肚子,时不时用手摸一摸,有时候肚子里头的孩子没动,有时候又在他的掌心下动一下,陆宴知惊奇不已。
等到了王府之时,陆宴知已经跟肚子里头的小娃娃互动了许多次,终于是没方才那般没见过世面了。
芍药先扶着昭玉下了马车,昭玉又唤了青衣一声,叫青衣将陆宴知扶下来。
陆宴知一下车,王府的门房登时间就愣了,连忙过来给二人行礼。
王爷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连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陆宴知回了京城,并且受了重伤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话传到了皇宫里头,赵太后与皇帝沈瑜都十分担忧,不仅送了许多补品,还派了太医过来慰问。
皇帝沈瑜还十分心疼这位黄姐夫,干脆大手一挥,给陆宴知放了半年的假期,让他不用去早朝了,在府中好好养伤。
陆宴知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十分不错,小皇帝沈瑜倒是有几分眼力劲。要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去上早朝,别说半年,就是日后都不去了,陆宴知也不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