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的倒是唇红齿白,俊俏的紧。
昭玉进了御书房后,才发现,陆宴知竟然也在。
少年皇帝,九岁登基,整个大邺王朝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沈瑜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彼时,他腰背挺的很直,正低着头看奏折,稚嫩的面上带着几分与之格格不入的稳重。
如今已经戌时,夜色已渐深。
他身后的陆宴知大抵是有些困了,丹凤眼半眯着,抱臂倚在柱子旁。
比起认真的沈瑜,陆宴知显得要懒散的多。
看到瑜儿小小年纪,便这般辛苦,昭玉有些心疼,温声劝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奏折明日再看也不迟。”
昭玉一出声,陆宴知便醒了神,丹凤眼微微睁开了几分,不过人还是懒洋洋的倚在柱子旁。
他目光落在昭玉面上,笑了一声,“原来是昭玉公主。”
昭玉福了福身子,“昭玉见过陛下,见过摄政王。”
沈瑜见着昭玉,忙放下书中的笔,上前担忧的道:“皇姐,你深夜进宫,可是有要事?”
昭玉:“倒也不是什么要事。”
明日尚修明在朝堂之上,定会参她,瑜儿不知事情经过,她就是过来提个醒儿,以免瑜儿吃了尚修明那老贼的亏。
没曾想,陆宴知也在宫中,倒叫昭玉不知如何开口了。
可陆宴知这厮,从来不会看人眼色,还颇为好奇的问昭玉:“本王听闻,公主派人打死了尚修明的奶娘,可是真的?”
沈瑜面上一惊:“皇姐进宫找朕,是因为此事?”
昭玉想,陆宴知生的好看,性子却极不讨人喜欢,若不是这人有权有势又能打,想必早就叫人给打死了。
“尚修明的奶娘,的确是我叫人打死的……”昭玉将此事娓娓道来。
沈瑜气的攥紧拳,面色难看:“刁奴欺主,死有余辜!皇姐不必担心,朕定替你做主。”
昭玉心头微暖,她忍不住将手放在沈瑜的头上,轻轻抚了抚:“陛下,不必担忧本宫。”
瑜儿个子才到她的肩膀,面上稚气未消,却总是装作一副大人模样。
上一世,他也是这般,一直护着她,为了她多次敲打尚修明,尚修明心高气傲,早已因此心生不快。可惜她心盲眼瞎,一直没察觉到尚修明的狼子野心,而她身为大邺公主,只知安于后宅,没能帮到瑜儿半分。
这一世,她一定护好瑜儿与母后,替他守住这大邺江山。
沈瑜面色微红,面上难得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脑袋动了动,别扭的道:“皇姐,朕已经长大了。”
昭玉忍不住弯起唇角。
一扭头,看到陆宴知似是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
昭玉问道:“摄政王可是觉的,本宫做错了?”
陆宴知慢悠悠的道:“非也,本王只是觉着,公主过于宅心仁厚。这等刁奴,应当剥其皮,放其血,曝尸荒野,以儆效尤。”
他语气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昭玉看着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突然觉着后背有些泛凉。
……
从宫中出来时,已是亥时。
昭玉坐在马车上,手指轻揉额角。
这些日子,陆宴知行事不甚靠谱,想一出是一出的,差点叫她忘记,这位可是手握重兵,心狠手辣的大邺杀神。
陆宴知权倾朝野,大邺一半以上的兵力,皆在他之手。
若是他有心造反,轻而易举便能叫大邺易主。
可若是他忠于大邺,忠于瑜儿,谁也不能从他手中,夺去这万里江山。
上一世的那场宫变中,他到底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昭玉正在出神之时,马车突然停下。
下一刻,车门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探了进来。
夜色黑漆漆的,那人的脸昭玉看不真切。
她柳眉微蹙,杏眸一瞪:“何人胆敢闯本宫马车,来人!”
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公主不必惊慌,本王不过是想搭个便车罢了。”
他大抵觉得昭玉有些吵,还揉了揉耳朵。
陆宴知?
昭玉微微错愕,“摄政王府中的马车呢?”
陆宴知蹭马车蹭的理直气壮:“本王骑马来的,如今夜深了,有些乏了,不大想骑马了。”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模样。
“那本宫叫车夫先去摄政王府。”
“不必麻烦,殿下回府后,将马车与车夫借给本王便行了。”
昭玉心情复杂。
可我觉着你在路上,就会先睡过去了。
“本宫差人送去的姑娘,摄政王可喜欢?”
陆宴知大抵很困,声音愈发懒洋洋的。
“不大喜欢,庸脂俗粉,不及殿下十分之一。”
听了他这番话,昭玉不知怎么的就生了熊心豹子胆,一个念头渐渐涌了出来。
她忽的凑上前,将手轻轻搭在了陆宴知的肩头,声音软而娇:“本宫也觉着,您送来的那两个小厮,不及摄政王十分之一。”
忽的,陆宴知睁开了眸子。
黑暗中,昭玉看到他似乎轻轻勾了下唇角。
那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媚而不妖。
他的眸色很深,几乎同这黑夜融合在一起。
看着她之时,无端叫人心悸,仿佛……能够洞察她心中所想。
第7章 温旧事 夜间罕见的入了梦。
昭玉心头一跳,倏地收回手。
再看陆宴知时,便见他已经闭上了眸子,安静的倚在马车上,唇角也没了弧度,好像是睡着了。
方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一路无话。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陆宴知仍旧闭着眸子,一动不动的倚在马车上。
昭玉下车前轻轻唤了他两声,瞧他似乎睡着了,便吩咐车夫将他送回去。
她离开没多久,马车里的陆宴知便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幽深,似在思索着什么。
-
就如昭玉所料,翌日早朝之上,尚修明参了她一本。
身为皇室公主,滥杀无辜,行事嚣张,有辱皇室声誉。
沈瑜昨日便已经得知此事前因后果,此时听着尚修明的话,心中十分不快。
小脸绷紧,目光冷冷的落在尚修明身上,“可据朕所知,此事与太傅所说截然不同。”
尚修明面色也有些不好:“陛下,臣斗胆进谏,皇室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一旁,姬元嘉上前一步,“陛下,且听臣一言。昭玉公主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此事定有蹊跷。”说完,他目光看向一旁的尚修明,意有所指的道:“不过……前段时间,京中都在谈论尚太傅与昭玉公主和离之事,似乎对尚太傅名声有碍,尚太傅惨遭抛弃,又名声扫地,心中嫉恨也在所难免。”
尚修明目光冰冷,落在姬元嘉身上:“无耻小人!”随即又抬头看向沈瑜,“陛下,昭玉公主打杀下人一事,臣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
陆宴知并不喜欢上早朝,一群文人吵来吵去,仿佛念经一般,叫人烦不胜烦。
做摄政王前,陆宴知一月有二十几天都在军营中,上早朝的次数少之又少。
当了摄政王以后,早朝自然不能再避免。
刚开始时,他很不适应,每每下了早朝,都头痛的紧,想将朝堂之上那几个吵来吵去的文臣挨个儿宰了。
但又担心都杀了,一时半刻找不到替换之人,便只能忍了下来。
时日久了,倒是有了偷懒的法子。
尚修明吵不过姬元嘉,面上难看的紧,遂看向陆宴知:“摄政王,此事您怎么看?”
陆宴知昨日回府便不早了,夜间还罕见的入了梦,昨夜睡的并不算好。
如今,正昏昏欲睡之时,便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尚修明那伪君子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同他说话。
陆宴知十分不快的从一侧耳朵中掏出一小团棉花,面无表情的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偌大的正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还是尚修明率先反应过来,将方才之事又叙述一遍。
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而对于陆宴知在朝堂之上公然开小差之事,则是没一个人敢提。
昭玉?
不知怎么,陆宴知又想起昨夜的梦来,丹凤眼轻轻眯起,面上看不出喜怒。
他看了尚修明一眼,“巧了,这件事,本王的确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