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军觉得自己也忙活了好些日子,也想着趁着这两天好好歇歇,今天他还骑车从村里跑了个来回,近百里路呢,出了好几身汗,正准备吃完饭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睡上一觉呢,反正不用守岁。
不过姚成军纠结太久就抛开了,好容易赵磊不在,赵军有什么活总算第一个想到他,这正说明他有用处不是?
人都有慕强心里,在姚成军心中,赵军特别厉害且强大,可姚成军心里也知道他没有赵磊得赵军看重,因为以往有什么需要办的事,赵军第一个吩咐的总是赵磊。
好容易赵磊这几天不在,不就被他赶上了,他正该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说不得以后就和赵磊一样成为赵军信任且器重的左膀右臂了。
这样一样姚成军就得劲了。
姚成军想高兰妹肯定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才吃完放下碗,她就催着自己赶紧动身,想着厂房那边杨叔还等着他们送饭,刘钊也在边上等着,姚成军也不磨蹭拿着手电筒、穿上军大衣,和刘钊出门了。
天黑路滑,摩托车也好,自行车也好都不管骑,这土地冻得结实,拖拉机都不安全,两人只得拿着手电筒从院子里超近路一步步走回去。
姚成军离开后,屋里该怎么热闹还怎么热闹,其乐融融的。
这时候电视也没几个台,春晚好像还没有,原本姚晴天想着反正不赌钱,打打扑克牌权当休闲,可经过姚成军赢钱的事,姚晴天深深觉得应该把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哪怕不赌钱这牌也不能打,所以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看了一会电视,便各自回各自屋里了。
赵军拿钥匙开了赵磊那栋楼的门,将楼上楼下所有灯都拉亮,阳湖县有习俗,大年三十晚上不关灯,说是能避开厄运。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些穷苦人家甚至趁天黑之前吃完晚饭,而后就上床睡觉了,赵军和姚晴天已经有了固定的生物钟,这个点孩子是已经困了,放床上没一会就进入甜甜的梦乡,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睡觉有些太早了。
不过不睡觉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冬日里气温低,滴水成冰,屋里虽然烧了炉子,却还是很冷,这个时候钻到被窝里相互抱着取暖最舒服了。
赵军身上火力十足,姚晴天窝在他怀里,十分恰意。外面时不时传来一阵鞭炮燃放的声响,偶尔也有烟花炸裂的声音,不过不频繁且离得远,倒也不吵闹。夫妻俩小声说着话,很快说到了来年的规划上。
赵军和姚晴天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不过是趁着空闲正好再捋一遍。
明年最重要的工作自然是修路。
修路这件事镇府那边已经提上日程,年后土地化冻了就会动工,赵军也会带工队参与进去,虽然他只出力不求报酬,但是这事是他明年最重要的工作。
而养殖场的重心,赵军准备转移到种植和水产上,鸡和鹅的养殖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高科技设备的引进和升级,在稍微扩大一些规模就行了,这个有技术员跟进,不用他费太多心思。
种植针对的是山上的果树,那些山他们承包了三十年,自然也要慢慢都利用起来,第一年栽种的果树远远不够,开春第一件事便是采购新的果树苗和鱼苗。
当初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挖出来的大池塘,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并且他们养殖场如今全部用高高的院墙围起来了,包围其中的池塘旁人靠近不了,养再金贵的鱼、虾、蟹也不怕周围的人来盗捕。
经过这一年的尝试,赵军看得出,养鱼需要投入的人力也好,物料也好远远低于养鸡和养鹅,并且外人靠近不了鱼汤,养鱼基本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风险,远比养鸡和鹅划算。
赵军准备加大鳜鱼苗的采购、投放,这鳜鱼养得好,甚至比狮头鹅还能挣钱。
姚晴天听了有些不赞同:“养鱼也不是百分百不会出现意外,你不会忘了我们这里到了夏天,偶尔会出现潮汛,万一哪一年爆发洪涝灾害,到时候千里菏泽,你这一池塘鱼虾蟹不得跑得一个不剩?”
赵军听了若有所思,这还真是个大问题,虽然他们养殖场修了高高的院墙,可一旦江水或是湖水漫过或是冲破堤坝,这院墙也挡不住水涌进来。
前些年发了一场洪水,整个阳湾镇下的乡村除了几处地势高的有山脉的鸡和鹅可以往山上赶,这鱼虾蟹不得全跑光了?
赵军准备得空将整个院墙检修一遍,实在不行,将鱼虾蟹关在院子里也是好的,到时候一点点围拢捕捞就是了,只要院墙不倒,应该不会有太多跑出去。
“或许买一些绿渔网备着,已备不时之需。”
若是真有那一天,并且时间来得急的话,用绿渔网将池塘围一圈就行了。
姚晴天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就是有些费绿渔网罢了,不过好在绿渔网结实且便宜。
而后,赵军提到买房子,他有去县城买房子的计划。
“青松说实验学校那边新出的家属楼,附近有育苗班,有小学部和初中部,若是在那边买了楼,我们户口可以迁过去,落户之后,昕昕上学也方便。”
现在农村户口转城镇户口已经不像前面一二十年那样难了,何况他们这只是小县城,都不需要经过薛青松那边帮着活动,赵军自己就能轻松办下来。
虽然闺女还不到半岁,赵军已经想到她上学接送、吃饭一系列问题了。
上学自然是离学校越近越好,这样孩子早上能多睡一会,雨雪天也不至于太遭罪。
除了离学校近的房子,赵军还打算买辆小轿车,小轿车遮风挡雨的功能可比三轮车好太多了,以后三轮车专门用来运货,媳妇和闺女出行得坐小轿车。
姚晴天若有所思道:“你知道计划生育吧?虽然这边现在还没有开展起来,但是政策应该知道,农村户口的话,我们还能生一个,要是成了城里户口就不能生了。”
赵军听了坐正身子,一脸惊讶道:“你还打算生?当时疼成那样都忘了?”
赵军可一直记得姚晴天生完赵昕悦出来时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苍白模样,他更记得姚晴天沙哑着声音喊疼时自己心脏跟着抽疼的经历。
赵军当时就想这种痛再也不要让她经历第二次了,他们有一个宝宝就够了。
并且生孩子不仅仅是疼,还有一定的风险,姚晴天当初是很顺利,但是他们住院那几天,医院有收治一位难产的产妇,听说情况相当凶险,镇上医院都不敢接,让送到县城去。
当时赵军见了都止不住后怕,这种风险他经受不起。
所以自赵昕悦出生后,夫妻俩就开始了避孕措施,赵军以为两人已经达成一致想法不生了。
有妻有女,人生已经圆满了
“我觉得我们有昕昕就够了,我们现在多好?”
赵军越想越觉得他必须改变媳妇这种想法,而姚晴天其实也不是真打算,一定要再生一个孩子,更不是对生儿子有什么执念。
上辈子那个孩子,无论是在她生前还是死后,都让她心神俱疲,那些人和事一度让姚晴天觉得人间不值得。
最开始她没想过自己会再嫁人更没想过还会再做妈妈,如今她被一点点治愈,上辈子那些伤痕也都愈合了。
像赵军说的,如今他们很好,各方面都很圆满了。
可赵军或许知道一些制度,但是他一定不知道那郑策真正实施起来有多疯狂。
还有一个指标的话等于有一个喘息的机会,若她是农村户口,头胎生的是女孩,那么在她生完二胎前,不会有有心人把眼光放在她肚子上,不会被强制要求去做上环或者是结扎手术。
要盯也得等她生了二胎没有指标情况下,一旦她生了二胎,更甚者二宝也是一个女孩,所有人便会紧紧盯着她的肚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防止她超计划生|育偷生。
甚至在她只生了一个女儿情况下,就算她去做了结扎手术,也避免不了被人怀疑。上辈子高兰妹就做过结扎手术,可后来她因病住院,有流言说她是又怀上了,肯定又是女孩去做手术的,村里几次上门探访还强硬要求她去做检查。
有个指标,进可攻退可守,在有指标的前提下,只要她不生二胎,她就一直很安全。
如若他们避孕措施一直做得很好,那么这辈子她就不一定要去做上环或是结扎手术,等再过几年医疗技术更先进了,观念也更开放一些,如果赵军的想法始终如一,她希望赵军去做这样的手术。
生为女人已经够难了,姚晴天已经用一生去体验了人心不可测,这辈子再幸福,姚晴天也时刻告诉自己要保留一份清醒与自我,所以对于能握住的主动权她一定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第120章
整个阳湖县的人几乎都遵守这一个习俗, 每年从吃年饭开始也就是大年十中午一直到年初二,这一天半商家是不开门做生意的,所以这天气再好,街上也没有什么人的, 加上早些年破四旧, 周围一些寺庙也砸的砸荒废的荒废,没有上山烧香拜佛的习惯了, 这两天主要的活动, 县城和镇上的人白天能看看电视,到了晚上还有大电影可看, 农村里基本上男人在打牌消遣, 女人要么在弄饭菜要么做衣服纳鞋底。
大年初一, 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早上七八点钟就能看到太阳的那种, 风也小了, 很暖和。
因着前一天晚上半夜要起来放鞭炮, 而外面村里前前后后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陆陆续续都有人家放鞭炮和烟花,除了几个睡眠质量特别好的孩子,大人基本都被吵醒了, 一直到鞭炮声消散才慢慢入睡, 所以第二日楼里几家人不约而同都睡晚了些,吃过早饭收拾妥当都九点多快十点了。
赵军抱着赵昕悦和姚晴天没往屋里去,而是去了后院,围着池塘散步, 主要是为了让孩子晒晒太阳。
姚晴天做了一整套婴儿背带和座椅,这会赵昕悦便是面朝外坐在赵军身前,天天戴的帽子也取下来了, 厚实的大披风换成了轻巧的被子从孩子腋窝处扣在赵军胸前的背带上,胸腹到穿着鞋袜的双脚都盖在被子下面,挡风保暖,确保不会冻着。
一张白白嫩嫩的圆脸一时仰头看看爸爸一时扭过去看看妈妈,乌黑溜圆的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带着肉窝窝的小手也从手套中解放出来,欢快地挥舞着,相当活泼。
姚晴天伸出一只手指让女儿抓握着,一者随时感受孩子手上的温度二者也能有效减少她到处挥舞,碰到什么都想去抓一下。
虽然太阳很暖和,但是夜里温度很低,所以湖面上总是结着一层厚厚的冰,为着湖里的鱼儿能自由呼吸,需要把冰砸开,以往都是赵军起早来砸开冰面,昨天晚上开始这每日早上砸冰的任务交给了姚成军,今日是他做这事的第一日,湖面四周浅水区的位置冰都敲碎了,中间有一大片是完好的。
“现在天气渐暖,大概过几天就不要砸冰了。”
赵军听了点点头,前些天很难看到鱼儿的身影,这会有太阳了,水温应该有所上升,加上周边冰面砸开了,有氧气溶入,偶尔能看到几尾鱼在池塘边的水中游动。
这个池塘里面积大,主要养的是鳜鱼,密度本就不大,加上秋冬捕捞,如今还能填补四厘米的鱼苗近万条,这么大数量的鱼苗很难在短时间内购齐,需要早早筹划起来。
“今年再养一年看看,若是盈利依然不错,年底起鱼后重新布局、填挖池塘。老渔民告诉我,江河中因着是流动的活水,能带动沉在水底的鱼卵,鳜鱼都能自己繁衍,根本不需要放养鱼苗,我们若是想方设法将这池塘的水盘成活水,以后就省事省心了。”
其实这个工程说大也不是那么大,这池塘边上最初没有条件砌院子的时候,是扎篱笆桩,篱笆内外都挖了一米宽的河沟,到时候将这河沟与池塘连通,河沟某一处建一小段堤坝,然后用抽水或是其他方式,从堤坝一边送水到另一边,形成压差,这水自然就流动起来。
姚晴天听了一脸嗔怪地看着赵军:“不是说这两天就陪我们娘俩的吗?感情你还是带着工作出来的,是不是回头还要去山上查看那些果树的生长情况?”
每年就这两天难得的空闲。
想当初,姚晴天根本没想过将生意做这么大,她还想着四处走走,可场子就是越铺越大了,人也越来越忙,他们夫妻俩都快成挣钱的机器了。
赵军见了不由失笑,而后一本正经道:“就算上山,肯定也只是为了带你们去爬山,难能是为了看果树?如今那些树大多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暂且算了,等四月,桃花、杏花都开了,那才叫好看,到时候我从县城请照相师傅回来,给我们一家好好拍些照片。”
赵军原本的确有上山查看的打算,主要是去年年底下了大半个月大雪,需要看看那些果树有没有被压倒,压倒了可能救,大致算下折损率,按着密度,今年需要补多少……
这会,反正姚成军这会也没什么事做,赵军便喊了他来巡山。
大年初二,因着种种原因,这天姚晴天他们都不回娘家了,姚成军和高兰妹夫妻二人独自坐着客车上县城逛街去了,为的是买烟花炮竹。
初一早,赵磊和万燕红回来了,因着初四薛青松要去女方家行辞家礼,需要人作陪也需要车子。
不止赵磊和万燕红回来了,还带着姚成田和姚父姚母,姚成田一脸没睡醒的萎靡样,姚父、姚母脸上也冷冷清清的,不像走亲戚,反而像是来讨债似的,拉着个脸。
起先姚晴天还以为是姚成才和陈玉吵大发了,所以他们两个老的一脸不高兴来找罪魁祸首姚成军,哪想从姚成田嘴里得知姚成才和陈玉早和好如初了。
原来姚成才大年十输掉的钱已经在这两天回本了,不止回本了甚至还赢了不少。
大年初一是姚家几个兄弟一起打牌,包括头一天赢了姚成才的姚成田和堂弟,外加一位同族叔叔,这一天赌得不大,姚成才赢了十多块,等初二一家五口会陈玉娘家时,又组了牌桌,听说姚成才一个人赢,其余人都输了。
那输的人要么是陈玉弟弟要么是妹夫,加起来输了有近百元,全给姚成才赢走了。
这还是因为大年十输得太多,姚成才不敢将筹码定太高,不过这也已经让他回本了。
钱都赢回来了,陈玉自然不会继续拉着个大长脸,虽然这钱大多是从她娘家那边弟弟、妹夫身上赢回来的,可刀割在自己身上才最疼。
连着赢了两天,姚成才又得劲了,初二晚上从陈玉娘家回来后,才吃完晚饭,便又喊姚成田过去打牌,姚成田推脱不过,陪着打了一整夜,通宵达旦,姚成才又赢了!
姚成田既输了钱又夜不归宿,这下轮到夏小雨不高兴了。
他们出发来姚晴天家时,同样一夜没睡的姚成才精神抖擞,继续找场子打牌,姚成田差点又被拖去凑人数,赵磊本是来姚家接姚父姚母,姚成田见了便赶紧扒上去,一块坐车来这儿了。
虽然睡了一路,可那一路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姚成田压根没睡够,加上早饭没吃,所以显得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初四才是薛青松需要去女方家行辞家礼的日子,今日正好还有一日空,姚父姚母过来算是走亲戚,加上又没有太过碍眼的人,姚晴天和赵军便好吃好喝招待着。
原本姚晴天以为家中那一串侄子肯定要跟着来,不想陈玉是真硬气起来了,个孩子一个都没让带过来。
还以为姚父姚母肯定会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毕竟他们从到来后每说的一句话都是围绕姚晴天这个幺闺女不回家的事,姚母一度嗯噎。
已然冷心冷肺的姚晴天虽然没什么感触,却也不至于把亲生父母往外赶,正想着怎么安排住宿,姚父姚母大概是不放心家中有些赌入了迷的姚成才,吃过中饭便提出要回家的打算。
两位老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姚晴天想他们到底应该是阅历丰富些,知道这赌是乱家之原,哪怕听说姚成才赢钱了,也不会像陈玉那样喜形于色。
姚家四个孩子,姚晴天是出嫁女,跟着女婿去了外村无可厚非,可姚成军一家出走让姚家这一年来被村里许多人作为谈资笑话。
姚父姚母原本想着过年好好和姚成军说道说道,让他和姚成才兄弟俩一起去村里亲近的人家走动走动,最起码让村里知道他们兄弟之间没有闹得不可开交。
姚成军不回老家,不过是和赵军他们一样太忙了,出息了,能在镇上安家落户,以后说不得带着兄弟们一块出人头地。
去年因为大正月的两兄弟闹起来,坏了运道,家里一年都不安宁,不想,今年过年又闹起来了,姚母只觉乌云罩顶。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可明明现在家里条件比之早些年好太多了,怎么反而总是闹得不可开交?
事情已经闹成这样,总有一个要先低头,所以姚父姚母还是想来劝劝姚成军,不想他一直在外面干活,据说夜里还要去养鸡厂里值班,硬拉他说几句话,也是光听不应,像根木头桩子似的。
他们原打算带着姚成军回去一趟,实属是不可能了。
就这样,来之前,姚父姚母心中的许多计量一一落空。两人说得口干舌燥,姚成军也好姚晴天也好,一个都不带理睬的,什么事都没干成,姚父姚母心灰意冷了,也存着赌气的心里,早早喊着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