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果然很笨,不断用脑袋顶沙发,撞得砰砰作响,却无法前进,额头的皮肤弄破,一块头皮拖下来,与头发一道挂在脸侧摇晃。
秋水问龙啸云,应该怎么处置尸体为好。
“弄一架推车来,把它绑在上面,送回太平间去,关到冰柜里,接下来就看运气了,也许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也许不会。”龙啸云依旧很平静。
“就这么简单?”秋水感觉有点奇怪,于是忍不住问。
“是啊,尸体从太平间里跑出来之类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肯定也不会有最后一次,据我所知,以往都是这么处理的。”龙啸云说。
阿牛从抽屉里找到一卷透明胶布,叫郎淡平帮忙把女尸捆起来,郎淡平摇头,说做不了这么刺激的事,请阿牛找其它人。
“你真没用。”阿牛长叹一声,蹲下自己动手,先把女尸的一只胳膊缠好,然后拉过去,与另一只手贴到一起,设法固定住,接下来又把女尸的两只脚缠绕绑到一起。
龙啸云从旁边拖出一架底部有轮子的病床式推车,秋水和阿牛一起动手,把不住挣扎的女尸拎起来放好。
“我认为大家一起到太平间比较好,这个时候不宜分散。”秋水说。
朗淡平摇头,说就呆在这个房间内,天亮之前哪里也不去。
程灵素说:“我也留下,你们去吧,快去快回。”
秋水看了看龙啸云,觉得让两位朋友与这个诡异的家伙在一起是件危险的事,但是又不方便指明这厮就是上一次太平间非礼女尸的主角之一,想来想去,觉得最好还是拖着龙啸云一起去太平间安置尸体比较好。
提出建议之后,龙啸云非常意外地点头答应。
暗号
秋水和阿牛推着尸体进入走廊,龙啸云叼着烟走在他俩身后。
决定留在值班室内的程灵素和朗淡平关上门,要求秋水回来的时候报上姓名,核对暗号然后才可打开门。
“什么暗号?”秋水忍不住问。
“比如我的生日是哪一天,我最喜欢谁之类。”程灵素说。
“我不知道你的生日,也不知道你最喜欢谁,因为你总是见一个爱一个,一会说爱上帕丽斯、希尔顿,一会又喜欢艾薇儿,有时还喜欢上饭店里洗碗的清纯小妹。”秋水说。
“这个嘛,待会如果能够回答问题达到这样的程度,那么也就可以开门让你们进来了。”程灵素说。
“好的,再见,如果我过了三十分钟还没回来,请你打电话与我们联系,如果联系不上,你就报警。”秋水认真叮嘱。
“我会按你说的做。”程灵素隔着坚实的门板说。
秋水和阿牛推着尸体走向太平间。
“你们觉得这具尸体的相貌和身材如何?”龙啸云问。
“生前想必是个美女,现在嘛,完全就是一塌糊涂,胆子小的人看到会被吓坏。”阿牛说。
“你们有没想过,尸体为什么会动?”龙啸云问。
“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尸变吧,今次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将来可以向人吹嘘我亲眼见过行尸走肉,还把它捆起来送到太平间里,别人肯定会佩服我的胆量,我的形象也将因此而变得更加高大全。”阿牛乐呵呵地说。
“你们有没想过,这具尸体可能已经不再是一具单纯的尸体,而是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龙啸云说。
“我们都不太懂这些事,你在此工作很多年了,想必从前遇上过类似情形,请你把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阿牛说。
“好的,我会把已经掌握的情况和对此的猜测告诉你们。”龙啸云说,“人死后魂魄出窍,留下一具无知觉也不会动弹的尸体,这是一个自然过程,相信你们都了解,毕竟吃过很多猪的尸体和牛的尸体,或者鸡尸、鸭尸、鱼尸什么的。”
“请讲重点,别这么啰嗦。”阿牛不客气地打断。
交谈的同时,三人推着尸体走到电梯前,摁下了键钮,等待电梯从上面降下。
雾气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淡淡的雾气,就像舞台上用干冰制造出的背景。
看到雾气,秋水心里一紧,几乎每一次遇上怪事,都有这些征兆出现,这一回不知要遇上什么。
阿牛把尸体推入其中,女尸不停地扭动,想要摆脱束缚。
龙啸云伸出肥大的手,轻轻拍打女尸的肚皮,同时温柔而友善地说:“乖啊,别乱动,马上就你把送回到凉爽舒适的冰柜里,那儿有好多的尸体陪伴着你,非常热闹,你会觉得像是回家一样。”
龙啸云的声音在空旷的电梯内部回荡,形成轰隆隆的回声。
这是医院的电梯,比一般的高层住宅和酒店内常见的更宽敞,内容空间大了不止一倍。
正常情况下,降一层所需时间大概也就几秒钟,然而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对劲,电梯不断下降。
秋水大为惊讶,瞪着眼睛直视显示的数字,由于惊恐而说不出话来。
负五层,负七层,负九层——。
他从来不知道,这家医院有这么多层地下室,印象中仅有两层而已。
“为何这么慢?”阿牛问。
“马上就到了。”龙啸云说。
电梯停住,门缓缓打开。
秋水看到外面正是太平间所在的负一层的景象,他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因为墙壁上还有他上一次用钥匙刻上的划痕。
转头再看电梯内的楼层数字,他发觉根本没有负九层和负七层,而是正常无比地停留在负一层。
难道刚才眼花了?他不禁这么想。
使劲揉了几下眼睛再看,仍然如此,他摇摇头,与阿牛一道推着尸体走出去。
走廊内非常安静,三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无比清晰。
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总会情不自禁地找点什么话说,这样做有助于保持正常的思维能力。
“秋水啊,先前你讲的恐怖事件里那具挨操的女尸应该还在太平间里吧?”阿牛问。
“你面前这个就是。”秋水平静地回答。
“不会吧。”阿牛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这种货色也有人愿意上!太离谱了,怪不得你会呕吐,像我这么勇敢无畏的英雄好汉都想吐了。”
赌博
秋水注意观察龙啸云的脸色,发现他毫无变化,一直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笑容,仿佛先前非礼女尸的事与他完全无关。
但是这样也很不对劲,试想一下,如此骇人听闻的怪事,正常人听到之后怎么也会有点反应,而龙啸云却像是耳朵被堵住了一样。
这厮很不对劲,可以肯定,没准今夜的怪事就与之有关。
据说有些能人异士可以驱使尸体,或许龙啸云和鲁队长还有华医生都懂得这类法门。
太平间大门没有上锁,而是虚掩,轻轻一推就打开。
怪不得女尸能够溜出来。
可是秋水仍旧不明白,据说冰柜只能从外面打开,如果女尸得到了妥善保管,那么它如何可能逃出来?
太平间内没有雾,这让秋水稍稍感觉放心一点。
往里走进去,这时气氛有些紧张,再也没有谁说话,全都在认真观察周围情况。
靠墙位置那一排冰柜当中有一只被拉出来,想来女尸就是从中溜走。
阿牛突然低声说:“那边有人。”
果然有三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和两具尸体,正是那天秋水驾车从交通事故现场运回来的那两具中年男尸。
这三位围着一张椅子,正在玩牌,做庄的是救护车司机丁师傅,他坐在另一只椅子上,动作飞快地洗牌发牌,每个面前扔了三张,由此推断应该在诈金花。
两具尸体站在旁边,眼神呆滞,脸正对着椅子上的牌,在冰柜里呆了两天之后,它们的脸色灰中带青,头发上甚至有冰霜。
三位玩得非常专心,没有抬头刚走进来的人。
大概由于尸体的手指不怎么灵光,无法把牌拿起来并翻开看,丁师傅在发完牌之后说了声买定离手,然后把自己面前的牌掀起。
丁师傅的牌是一对Q加一只六点,接下来两具尸体面前的牌被翻开,按照诈金花的规则,全都比丁师傅的牌更小。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秋水和阿牛颇为惊讶,两具中年男尸把手放到嘴里,使劲合拢牙齿咬下去,然后嘴咧开,一截手指分别从它们舌头上掉下来,落到地上。
两具尸体的手指已经所剩无几,看样子它们的运气不怎么样。
谁放出尸体
接下来又玩了一把牌,此次输的是丁师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面值为二十元的钞票,放到赢家面前。
“这玩的什么啊,感觉很不公平,一只手指才值二十元吗?”阿牛小声嘀咕。
由于太平间内非常安静,丁师傅听到了这句话,抬起头来回应:“因为它们是尸体,对于死掉的东西而言,手指其实一文不值,我肯让它们把一根手指作价二十元参与娱乐算是很慷慨了。”
“丁师傅,听说你出去接到任务外出未归,原来在这里玩牌啊。”秋水说话的同时努力挤出笑容,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得快要爆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转眼就遇上了怪事,看来这个医院内无法用科学常识来解释的现象还真多。
“患者已经拉回来,扔到急救室那边去了,几个医生正忙着处理,我闲来无事,就找地方打一会牌。”丁师傅说。
“真够牛叉的,跟尸体玩牌。”阿牛赞叹不已。
“想玩就过来,人越多越有趣。”丁师傅洗牌。
“我不明白,赢了尸体的手指有什么用处。”阿牛说。
“你这境界不怎么样啊。”丁师傅摇头叹息,“赌博最重要的就是参与和享受整个过程,在输赢中体验刺激和运气,赢到什么或者输掉多少钱其实都无关紧要。”
秋水指着绑在推车上的女尸问:“丁师傅,这具尸体是你放出去的吗?”
“我没过动过其它尸体,只是把这两具放出来陪我打牌,估计是它们当中的谁干的。”丁师傅转过头去,变换了说话的腔调,近乎斥责和审问地咆哮,“你们两个是谁动了女尸的抽屉?”
右侧的中年男尸缓缓点头,表示承认。
丁师傅站起来,往男尸脸上重重抽了两记耳光,伴与严厉的训斥:“你疯了吗?怎么可以随便把尸体放走,跑丢了用你去抵数吗?”
“谜底揭开了,啊哈哈。”阿牛笑出声来,但是表情明显有些虚假,似乎在掩饰慌乱和惊恐,无所畏惧如他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秋水把推车弄到敞开的铁皮大抽屉前,召呼龙啸云一起动手,把女尸拎进去,迅速撕掉缚住它手足的胶布,然后往里一推。
感觉搞定了一件麻烦事,秋水长出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女尸大概不满意受到如此对待,在抽屉里弄出砰砰的沉闷撞击声。
打定主意
安顿好女尸之后,秋水和阿牛急匆匆离开了太平间,龙啸云跟丁师傅打过招呼之后跟上他俩。
进入走廊,秋水叮嘱别回头看身后。
“为什么?”阿牛问。
“我妈说过,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不知道,等什么时候你自己去问她好啦。”秋水说。
“如果你妈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事,一定会叫你辞职回家,摆个小摊或者擦皮鞋什么的,要不就让你做男护士,跟着一起行医。”阿牛笑嘻嘻地说。
秋水这时已经打定主意,明天早晨就立即辞职,远离这家医院,反正他只是临时工,与鲁队长说一声即可走人,大不了损失半个月工资,与人身安全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