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尖锐的牙顶到朗淡平的裤子表面,慢慢合拢。
阿牛和程灵素小声交谈,两人都笑嘻嘻的,不时把目光投向对面。
朗淡平琢磨着桌子另一端的两位在说自己坏话,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偏偏此时感觉到腿部有些什么东西湿淋淋的凑过来,皮肤表面有些压力,于是他举起脚故意踢了一下,这一回用力稍有加强,打算让捣乱者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疼痛。
然而阿牛和程灵素毫无反应,依旧在说悄悄话,看表情似乎在商量什么恶作剧。
这时专心看电视的秋水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原因是兰帕德的远射击中了曼城队的球门横梁。
“别一惊一咋鬼叫,真烦人。”朗淡平表示抗议。
“补时已经两分钟,马上就结束了,请稍安勿躁。”秋水的眼睛仍旧盯着电视机屏幕。
这时女尸的嘴在挨了一脚之后再次往前伸,成功地咬住了朗淡平的裤子。
“别胡闹,这种行为很令人讨厌。”朗淡平感觉到又有什么东西接触到自己的腿,于是板起脸作不高兴状。
“谁跟你胡闹了,我们俩正商量着待会要不要弄点纪念品,比如某美女尸体的牙齿,或者某帅哥尸体的指甲什么的。”阿牛说。
“桌子下面,某蠢驴老是不停地骚扰我。”朗淡平说。
“没有啊,我和程小妹一直乖乖地坐着,比当年你上中学的时候还要更乖。”阿牛说。
龙啸云的目光从过期非常出版物上移开,诡异地笑着,若无其事地说:“估计有什么东西悄悄摸进来了,希望你们保持镇定,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影响到患者休息,干扰了医护人员的工作。”
关于鬼
对于龙啸云的告诫谁也没有当回事,因为此前这胖子用轻松的口吻讲了不少灵异事件,弄得大家的都有些审丑疲劳,此时均有些‘狼来了’的看法。
“真的有鬼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确信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存在方式的开始。”程灵素喃喃说。
“鬼当然是有的,运气好的话,今夜你们就有机会看到。”龙啸云平静地说。
“在哪里?能不能捉一只让我看看?”程灵素问。
“这个恐怕有点问题,据我的经验,鬼不是用来观赏的,公平地说,鬼是一种极危险的东西,最好别招惹他们。”龙啸云说。
“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些,我对此很好奇。”程灵素说。
“关于鬼,我所知恐怕也就百分之一二,这就好像一座大山,我只知道山上的一棵大树,仅此而已。”龙啸云说。
“别胡扯了,我决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否则的话我这些年来接受的有关信仰和人生观的教育岂不是全错了。”朗淡平说。
“据我所知,有些所谓的无神论者年年都到寺庙里磕头,而且去之前还出动随从封锁整个山坡,不让其它香客进去。”程灵素说。
这时尸体的牙齿合拢,紧紧咬住了朗淡平的裤子并开始往一边扯。
朗淡平这回真的生气了,这条裤子是他刚从小商品集贸市场淘来的水货名牌,与正品几乎毫无区别,谁都看不出来是仿冒品。
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开这种离谱的玩笑,太恶劣了,他要反击。
他狠狠摆了几下腿,却无法扔开桌子下面的奇怪束缚,他加大力量,这时,一声明白无误的‘哧啦’传出。
裤子撕破了,他沮丧地想。
“你在跟什么东西作斗争?”阿牛好奇地问。
“捕风捉影呗,还能有什么。”程灵素冷笑。
龙啸云突然大声对阿牛说:“你一直想看到一具性感而暴露的女尸是吗?”
“对,现在就很想看看。”阿牛笑嘻嘻地说。
“你的愿望立即就可得到满足,请把头低下一些,或者掀起桌子。”龙啸云面露亲切而慈爱的笑容。
“我不是小孩,别用这种低劣的小把戏耍弄我。”阿牛双臂抱在胸前,一副决不上当的样子。
会动的尸体
龙啸云摊开双手,示意无可奈何,其表情似乎在表明,已说出一切事实,然而却得不到信任和重视,责任已经尽到。
这时由于没人说话,室内非常安静,以至于大家都听到了桌子下面传出的咔嚓声,朗淡平联想到自己的裤子的不幸遭遇,突然明白这并非狼来了的故事,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来了,他站起来,往一边跳开,然后低头看桌子下面。
其实不用看桌子底下,因为女尸那条折断的腿就露在外面,从伤口当中伸出来的腿骨非常刺眼。
程灵素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一溜烟跑到秋水背后躲着。
阿牛蹦到椅子里站着,慌乱地试图把带在身上的刀抽出来。
龙啸云哈哈大笑,十分开心,仿佛见到天底下最有趣的事。
女尸对于被发现一事显得并不在意,仍然在努力往前爬,似乎朗淡平的腿深深地吸引了它,它咧开嘴,不屈不挠地前进。
“别过来,你是尸体,应该乖乖躺着别动,让人把你烧成灰然后埋到土里,这才是一具尸体应该具有的美德,光着屁股到处乱爬吓唬人多不体面啊。”朗淡平语无伦次。
女尸举起灰中带黑的手,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皮鞋。
朗淡平后退了两步,背部顶到了墙上。
女尸从桌子下面完全钻出来,慢慢悠悠地爬向目标——郎淡平的小腿和鞋子,它的背部有许多紫色块状斑纹,浑身散发出丝丝白气,在别人眼里这似乎是死亡的气息,其实是由于它刚刚离开冰箱没多久的缘故。
阿牛终于摸出了刀子,大步走上前,准备往女尸身上扎几下,但是龙啸云阻止了这种行为,理由是弄坏尸体无法向死者亲属交待。
秋水被吓得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他可以确定,先前发生在太平间内的事确实有过,并非梦魇,也不是想象。
“太可怕了,居然真有会动的尸体。”程灵素开始抽泣。
“别怕,这个尸体的动作很慢,不可能伤害到谁。”秋水迅速恢复了镇定,他的前面两次恐怖经历多少有些作用,让他遇上怪事的时候比别人更平静。
母亲多年来一直教育他遇上怪东西时不要惊慌也不要害怕,坚信邪不胜正,只要足够勇敢和冷静,就可能脱离险境,保全性命,这些反复灌输的观点对于他此时保持冷静大有用处。
不必惊慌
女尸缓缓爬向朗淡平,举起僵直的爪子试图抓住他的腿。
朗淡平被吓得愣住,站着不会动弹,只有嘴还能自如地说出话来:“救命啊!快把它弄开,别让它咬我。”
“请保持冷静和克制,它的嘴离你还有一段距离,你完全来得及逃走,很简单的,只要往旁边移动一点点就可以。”龙啸云微笑着说。
“让我捅它几刀再说,反正已经是尸体,这么干不算谋杀,至多说我毁坏他人物品。”阿牛跃跃欲试。
秋水满腔困惑,不停地思索为何会这样,尸体为什么会动?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突然觉得,最可疑的就是龙啸云,这家伙太诡异了,其表现完全不符合常理。
“龙师傅,你能不能阻止尸体乱来,或者指挥它回到太平间去。”说话的同时,他逼视龙啸云的双眼,想要从中找到问题所在。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弄,只是觉得这尸体行动缓慢,并无危险,用不着惊慌。”龙啸云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微笑表情,有些高深莫测,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女尸终于爬到郎淡平脚下,把爪子放到裤腿上。
朗淡平哇哇大叫,唇角溢出白沫,眼睛瞪得浑圆,如果再不动手干预的话,很可能会被吓坏。
秋水上前,重重一脚踢在女尸的肩膀上,将其踹开。
女尸的爪子离开了朗淡平的裤子,然而它继续保持不屈不挠的精神,转头又爬回来,仍然向先前的目标前进。
在它爬过的区域留下一些黄中带绿的粘液,感觉很脏,还有一些消毒药水的味道以及尸体具有的特殊气息,非常难闻。
为什么先前没有人感觉到这些味?真是莫名其妙,大家的鼻子同时失灵了吗?
“谢谢。如果你早点动手的话就更好了。”朗淡平涕泪横流,说话的同时不停抽泣,仿佛刚刚挨了揍的小孩子看到老爸出现。
“不用客气。”秋水轻轻拍了拍朗淡平的肩膀以示安慰。
“它又来了,赶紧把它弄走!”郎淡平的声调高亢并且刺耳,明显表现出失声的征兆。
“一具尸体而已,不必惊慌,没什么大不了的。”秋水平静地说,同时用鞋底重重踩住女尸的小臂。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来,这一下,尸体原本就很僵硬的手拧到一边,呈现出怪异的角度,看上去就像多出一个肘子。
如何对待尸体
折断了手臂的女尸仍然坚持往前爬,只是速度更慢了,爬的同时,它昂起脑袋,咧开嘴,一些紫色的泡沫挂在牙齿表现,看上去很恶心。
“秋水,干得好。”阿牛说完这句,转头朝龙啸云瞪了一眼,似乎在表明,全是因为这家伙阻止他的行动,否则女尸早就完蛋了。
龙啸云视若不见,依旧保持神秘的微笑。
程灵素把郎淡平从墙边拖开,推到旁边椅子里,女尸立即转移方向,向椅子爬去。
“为什么它总是盯着我不放?”朗淡平绝望地叫喊。
“也许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程灵素说。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吗?”朗淡平说。
“公平地看,其实阿牛和秋水的相貌和身材都比你出色,显然不是因为外观。”程灵素说。
“也许是我身上的味道比较清新诱人,所以女尸缠着我不放。”郎淡平说。
“切,别瞎猜了。”程灵素摇头。
“你不是地道的女人,所以判断力很可能并不正确。”
“对,我不可能明白一具尸体在想什么。”
“据我看过的米国恐怖片,僵尸和行尸走肉的智力非常低,除了吃活人的脑子和肉之外,它们什么都不会干。”郎淡平严肃地说。
与人交谈是缓解压力和恐惧的好办法,现在他已经平静了许多,脸上的泪水差不多干掉了。
秋水上前,重重一脚踩到女尸的背部,打算弄断其腰椎,希望能够以此让它失去行动能力。
‘喀嚓’一声响,女尸的腰部的脊椎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形状,上半截保持正常位置,下半截则陷入进去,断口明显。
“秋水,想不到你一向斯文,下手却这么狠。”阿牛赞叹不已。
“也不知道是否管用,试试看吧。”秋水退开,避免被女尸的爪子碰到。
“这样对待一具尸体是错误的。”龙啸云说。
“为什么先前你不告诉我们怎么正确地对待尸体?”秋水有些生气地问。
“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如何弄,现在看来你们其实不懂。”龙啸云说。
“我弄伤了尸体,会有什么后果?”秋水问。
“说不准,也许没事,也许有大麻烦,关系到一些神秘而诡异的东西,我不怎么清楚。”龙啸云耸耸肩膀。
“你很不地道,想看着别人遇上麻烦,然后在一边偷着乐。”阿牛怒目而视,严厉地说。
送尸回太平间
女尸的脊椎被踩断之后仍然能够活动,没有受到明显影响,看来它的身体与活人并不一样,神经元受损不能让它半身不遂。
好在它爬得很慢,速度大概也就每分钟一米左右。
秋水感到困惑,大致估算了一下,女尸如果从太平间的冰柜里出来,一路爬到这里,恐怕得用两个多钟头,不知道它途中走的是楼梯还是电梯,凭它到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行动能力,无论怎么看都不容易。
阿牛把沙发往一边推,挡在了女尸面前,让它无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