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长毛杀人那会儿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里会用这种办法,而且从部分被发现的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服饰来看,多数都是粗麻类。牲畜作为当时急缺的军粮肉食,长毛更加不可能把它们大量的都投进湖里,所以吕梁觉得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被拿来祭司的。
而最关键的是那一块石碑,由那个龟跌驮着的,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是这种文字却没有一人能够认得,就好像是外星文一般,既不是甲骨文也不是后来的小篆体。
查文斌问道:“那些文字长得什么样,你们当时有没有拍照或者拓印?”
“有,003安排人都做了,这些资料现在应该都是绝密档案了。如今想想,我猜他们修水库只不过是个幌子,想要进入那个地宫恐怕才是真的,自从湖底整个被暴露出来以后,003的工作重心就全部投入到了湖中,而一周以后我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那阵子天气也特别好,湖中的一些淤泥踩上去就像是刚晒干不久的稻田,龟裂的湖底裸露着大块的青砖,这是吕梁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片神秘的地方。那座霸下的鼻孔处竟然也还有两个小小的出水孔,一汩汩的清水时不时的从里面冒出,好似是它在哭泣。
在距离霸下不足二十米的正后方有个被帐篷围起来的地方,掀开帘子进去,吕梁这才发现有诸多砖块已经被清理了出来,还有一条往下探去的台阶,四处的水流不停的由这里往下方涌去,而顺着台阶只能走下去不到两米便是水了,几台抽水机正在卖力的工作着,003说他的任务就是搞定这片积水。
要排除积水除了用疏导的办法,还有便是堵塞,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他必须要找到附近的地下暗河。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003给他的时间只有一周,他的所有弟子都被要求参与到这项紧急任务当中,这个水利学者最终并没有辜负003的期望,他在距离湖中心向北一百米的位置发现了一处神迹!
在水利当中,三面环山的撮箕地,两山夹一沟的地方最是容易出现地下暗河,通过测定地下的电阻率,吕梁成功的就在第三天确定了大致的位置,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想罢了,因为此处四面环山,有山沟多达十几处,实则每一处都有可能存在地下暗河,而他要做的便是找到主河道,仅仅是一条支流被拦截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有了科学数据的支撑,003便调集了大量的工程人员,因为在修建水库,所以他们手中有大量的爆破装备,垂直爆破更是这些人的强项。很快在数吨炸药的巨大威力下,地面被炸出了一个深坑,而在深坑里面则又传来了巨大的水流声,有人顺着吊索垂直下去果然是见到了奔流的地下暗河,其水位仅仅是在地表下不足五米处!
接着就是改道,不停地爆破和不停的挖掘,几乎所有的人工都被投入了这项作用中……
“这就是后来你们看到现在的墨林水库的模样,水库现在的面积和走向都是那个时候的更改河道完成的,地下河河道的水量超乎我们的想象,工程的进度也是一再退让和扩大,事情到了那一步已经到了无法扭转的局面,003明天拿着喇叭在堤坝上来回巡视喊话,所有的人工加班加点。炸药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地撕扯着地面,越来越多的巨大青砖被炸成粉末,甚至后来还出现了一些石制的兵马俑,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是一场破坏,当然如今的这一切你们都不可能再看到了,因为它将被永远的埋葬在水底。”
“西湖都还有水干的那一天呢,”查文斌说道:“墨林水库我去过,面积并不算是很大,想要清空未必是一件难事。”
“你错了,”吕梁说道:“他们要求我把附近所有的暗河都给找了出来,最后那些暗河都会汇集到了一起重新注入了现在的水库里头,想要清空它并不是不可能,而是要投入比我们当时人工的三倍。”
“老爷子,您错了。”这时的李安在一旁说道:“如果是我就不会那么笨,直接炸了那座大坝,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吕梁忽然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神经过敏似得站了起来。
“我说炸了那座堤坝,就像当年老蒋炸黄河缺口一样,黄河都能给改道,何况一座山间小水库呢。”李安这话是有些脱口而出的,他也就是想了个对策,不过这句话却好像让吕梁格外的有些坐立不安,他一个劲地喃呢道:“不能炸,千万不能去炸……”
“吕老先生,您别听他在那胡咧咧,您继续说,后来你们把河道成功阻截后呢?”
“后来……”
后来水位的确是下降了,不过却因为改河道的关系,陆续出现了更多的入口,这里果真曾经就是一座建筑群,而在吕梁第一次选择爆破的那个地方,等人们发现水干之后下潜到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鬼造型。
那个魔鬼手持巨斧,是在一整片的石崖上采取雕刻的手法修建的,随着经过长时间的水流冲刷依旧还能辨认出大抵的轮廓,地下河恰好从那个鬼头的嘴巴处喷涌而出,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模样十分骇人。
“比四川的那个乐山大佛小不了多少,即使采用的是浮雕的手法也会耗费大量的人力,很难想象那些古人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或许是在完工前也做了同样的截流工作。而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疯狂了,那个地下世界神秘吸引人,但却是让我们又无功而返。其实后来才知道,下去之后也仅仅是一个入口罢了,那里面就跟迷宫似得,蜿来蜒去,那些墙壁上都雕刻着一些骇人的壁画,其中从那个正入口处的第一幅壁画上就能读出信息,那就是我们这些擅入者将会受到魔鬼的惩罚。”
“可是壁画没有吓到你们。”查文斌说道:“你们还是进去了,然后发现了什么嘛?”
“进去后的前三天都在绕路,而且不断的有人开始失踪,”吕梁回忆道:“当时因为岔路太多,都是三五个人组成一个小分队,有些小分队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了,有的小分队则永远都没有出来。每一天人数都在减少,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些失踪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到第五天的时候,光是失踪的人已经达到了四十几个,003开始着急了,可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头,谁也没想到更大的灾难在等着我们……”
第四十二章 诅咒石室
“那些人是不是军人?”查文斌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吕梁的话模棱两可,他说道:“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们是什么身份,但是至少那些人非常讲究纪律,组织性也很强,即使接二连三的开始失踪,那些还活着的人只要得到指定依旧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扎进那个深不见底的迷宫里。”
“安县有这样的地方?”李安插话道:“以前我老认为咱这地方就是个偏僻的山区,既没有什么底蕴也没什么恢弘的历史,按说这样的动静挺大的,你们的消息做的可真够保密的。”他又转头对查文斌说道:“查爷,还有一件事兄弟我不得不提一句,您老是真神,怎么安县这些个古灵精怪的事儿最后都是落到您头上去的,合着就跟一道道门似得就等着您去打开呢。”
其实查文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很多年后,河图告诉我说,查文斌的原籍可能不是安县人,他应该来自于别的地方,而他是在一出生就被丢弃到这里的,彼时在马肃风发现他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一个多月大了。而安县就像是棋盘上的星位,他就是那颗棋子,是注定要被下在安县这块版图上的。
查文斌没有接过李安的话,继续示意吕梁讲下去。
四十几个人的失踪让事态开始变得恶化,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逐渐的在晚上,有些人开始出现了梦游现象。当时这座工地是采取三班制的,有人站岗有人轮岗,起初是个别帐篷里被发现了个别人员出现了梦游,人多出现这种事情也不算罕见。而在第五天的晚上,第一次出现了大规模的梦游现象,其中有两个帐篷的人排着队朝着湖中走去,他们穿戴整齐,以至于岗哨以为这一批人是去上工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将他们放了过去。
两个帐篷里总计加起来有十六个人,这些人排着队列在进入那个入口之后有人才反应过来,似乎还没有轮到这些人上工,意识到有些不妙之后马上进行了报告,003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些人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过去。而越来越多的梦游现象开始出现,但这仅仅是在晚上,白天休息的那些人并没有出现类似状况。失踪的人数很快超过了六十人,并且还有增加的可能,003果然下达了暂停一切行动的命令,他们开始调集和集中炸药,一时间所有人都又忙碌在湖底,忙着打炮眼,据说当时他们的领导下了一条指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工的人随身只会带着饮用水,食物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度过数日,爆炸也许会将整个湖底继续往下掀开几层,也许就会永远都让那些失踪了的人被掩埋。所以,吕梁当时提出了反对,他以一个学者的角度分析此处地下建筑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爆破,而是建议再次组建突击分队进行搜索,并且采取规模集中化不分散,以及沿途记号的方式。
谁都知道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所以003决定抽签,组成一个三十人的突击队,不知道是真巧还是假巧,连同吕梁在内的十一个人全部被都抽中了。抽奖是在集体大会上由003抽出的,虽然十一人都明白自己可能是被当作了炮灰,但是你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在那个政治敏感的年代,不愿意就会被视为逃兵,不仅职业生涯就此结束,甚至连自由都有可能失去。
那天下午,队上特意杀了一头猪,每个人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餐,吕梁说那一天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肉,喝了那碗壮行酒后把碗给摔了稀巴烂,他们就像是必死的战士连同着其它十九人全副武装的进入了湖底。
说是全副武装,他们的装备仅仅是矿灯和工兵铲,而那十九人则是清一色的荷枪实弹,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武器,这些人里头也分成了两个组,吕梁管自己的那个组,另外的那些拿枪的则是由一个代号019的人负责。
吕梁用的办法非常简单,起初的时候是拴绳索,最后一个队员的腰上挂着绳索从外面往里衍生,可是这个办法很快就失去了作用,因为那里面弯来弯去,绳索很容易就卡到岩石和砖缝里。然后就是用记号笔沿途画记号,在这个迷宫里走了约莫半天的功夫也没有见到任何失踪人员,不过倒是被他们发现了其中一点,因为这下面积水有淤泥,所以留下了不少前几天搜索时的脚印,那就是越往后面,那些淤泥里的脚印就越是集中,集中着朝着某几个方向。
这样一来,等于他们的搜索面是相对减少了,不过很快新的问题出现了,最终有两处岔口的脚印几乎是一样多的,再次面临着左还是右的选择。其实当时吕梁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对于他们而言,一切都是被动的,因为丢失的也都是他们的人。
队伍面临着一分为二的局面,眼看着终点似乎就要到了,那些失踪的同伴就在这里面吗?这是前几天他们不曾发现的,因为前几天这下面还有到膝盖处的水,浑浊的水流掩盖了脚下的脚印,在019的权衡之下,由吕梁一行十一人搭配了四个有枪械的前往脚印相对比较稀疏的左边,而他们全副武装的则重点去寻找右边,那边的脚印看似的确要多很多。
“你们找到了嘛?”查文斌已经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说到这里的时候吕梁已经掩面陷入了一种痛苦的状态,他似乎不愿意去回忆。
吕梁窝在沙发上点点头道:“找到了,他们,他们全部吊在那里,就像是河边晒着的干鱼,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场景,那儿有一整排的铁钉子一般的东西,那些人的脖子就像蜡烛一样被深深的插了进去,他们扭曲的身体真得太惨烈了……”
在吕梁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他隐约听到了枪声,非常密集。很快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能够掌控了以后他便开始撤退,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撤到之前的两个岔口时,019正浑身是血的从里面边退便撤,他像个疯子一般朝着右边那个涵洞里扫射着,时不时的还能听见那边传出有人在痛苦的嚎叫着。
查文斌问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吕梁摇头道:“不知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019和当时还活着的其它五六个兄弟开始带着我们撤退,他们不愿意跟我们说话,从进入工地后便是那样。他一切都是靠吼,‘跟上!左边!蹲下!跑!’我们十一个人就由着他指挥,我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书生,生平干过最狠的事情莫过于杀只鸡罢了,哪里还见过那种架势,他们让跑我们便跟着跑,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跟着019他们跑进了一个密室。”
吕梁说019应该是遇到了可怕的东西,他浑身都是伤,那是一个硬汉,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口子都能见到骨头了,皮下黄色的脂肪清洗可见。撞进了一座密室之后,019要求他们开始用身体堵住那道石门,门里的空间非常狭小,墙壁上满是前几天留下的水渍,不难看出这个地方也是曾经被淹没在水下的,而透过那层沙泥,隐约的可以看见密室的墙壁上有着大片的壁画和文字。
“他们就是在那里受到了诅咒。”吕梁说道:“我看见了死神的模样,它就在我们的头顶,一张巨大的鬼脸,仿佛在盯着我们每一个闯入者。019他们互相包扎,而我们则负责用身体顶住石门,外面时不时的传来一些撞击,非常得沉重,每一次都能叫人的腿越发的软。大概持续了几个小时,外面的动静终于是逐渐消停了,019依旧还是不肯跟我们说话,他们互相之间也有意无意的都是用手语在比划。我的弟子里头有一个人是吴庄的,他的祖父是一位有名的书法家,曾经在西湖边的西泠印社跟大师吴昌硕一块儿工作过。”
“吴昌硕是安县人,”李安补充道:“清末梅派四大家,艺术大师,西泠印社的创始人。”
查文斌点点头表示知道,吕梁接着说道:“我那个弟子小时候也跟着他爷爷在西泠印社里,他见过不少古文字和古拓片,吴昌硕是个古文字专家,尤其擅长篆体。他见到那个密室里的那些古怪文字断定自己曾经在西泠印社的一块拓片上见过,后来我专门去找过那块拓片,现在它已经到了另外一座博物馆里,专家告诉我,这块拓片上的文字极有可能就是中国最早的象形文字之一,出自羌氐的某个部落……”
第四十三章 花灯偶遇
“再后来就躲在那个密室里,等着生,等着死,”吕梁说道:“谁也不敢贸然出去,我们把自己的命运都交给了019,而我那个弟子抽空就把那上面的古怪文字都给抄了下来……”
019是个沉默的人,他决计不会告诉他们半个多余的字,他们的人伤的也很重,这些人就用自带的针线进行包扎,后来019就下命令让其中两个人出去探路,再后来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一行人才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019没有告诉你们他们遇到了什么?”查文斌问道:“那再后来呢?你们出来以后。”
吕梁抽了一口烟道:“再后来,我们就在营地开始休整,又过了三天,003宣布上游截流的地方全部重新打开,水开始从新注入湖中,也就成了你们现在所见到的墨林水库。而我们则被003叫过去挨个谈话,与任何水利无关的事情都不被允许讲出去,你们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是很忠厚的,对于组织和国家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们每个人都写了保证书,据说这份保证书会被放进档案里跟随我们一生,它是一个考验,后来的三个月里就是修建水库,其实墨林水库的结尾是很仓促的,而我的弟子们在那段时间已经陆续出现了不好的反应。”
“发烧,咳嗽。”吕梁说道:“起初的时候都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感冒罢了,可是这种现象不止我的人,019他们也同样出现了,皮肤开始溃烂,身体开始发臭,没有任何办法,他们都被陆续的秘密运送了出去,在那一批人里,019跟我还有其余几个少数的人是幸运儿。我们当时以为是不是在那个下面感染了某种细菌,后来我通过那份我弟子抄录下来的文字去找人解读才得到了最终的答案,那是一种诅咒。”
“诅咒?”李安道:“前阵子看报纸说是埃及金字塔里也有一种诅咒,进去的几个考古学家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查爷这玩意你懂得多,古墓里头真的有诅咒吗?”
查文斌说道:“根据他们描述的情况来看,我个人觉得是某种病菌的可能性大,吕老先生讲的症状与前几天死的那个张卫东非常相似,他也是全身溃烂恶臭不止。诅咒这东西多半都是吓唬人的,人对死亡都是天生带着一种敬畏的,所以会留下一个诅咒来试图让那些后人们不去打扰他们的安息,我想知道吕老先生那份东西还在吗?”
“不在了,”他摇头道:“当年我偶遇到一个算命的先生,他那个人说的非常准,把我的前半生说的几乎没有差错,我就拿出了那份我弟子留下来的手抄稿给他看,他说这种文字是一种诅咒。”
“算命先生?”查文斌皱眉道:“他那那件东西拿走了吗?”
“他说这种诅咒需要化解,要不然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得到安宁,我本来就有愧与我的那些弟子,当年他们都是我亲手招进队伍里的,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那么年纪轻轻的就……”
“那个算命的有什么特征?”
“特征,”吕梁想了一下道:“穿的有些破烂,是到我家门口要饭的时候碰到的,对了,他姓贾!”
听到这个,查文斌心里只觉得“嗡”得一声,怎么会那么巧呢,张卫东遇到的那个道士也姓贾,并且就是个要饭的!查文斌赶忙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吕梁道:“我已经退休了,平日里也很少出门,那天需要出去检查身体恰好就在楼下遇到他了。他说我这人身上有几笔债欠着,我这退休了心里尤其对当年的事情放不下就跟他开始聊上了,后来就……”
“行,吕老先生您多保重。”到了这儿查文斌基本上心里就明白了,那个姓贾的道士肯定是有问题,且不说能不能看懂那些古怪文字,一个道士如果要给人算命决计不会算出百分百的真实的过去。就算是有人真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他也不会全说,谁都知道破天机是没有好下场的,这等于是拿自己的阳寿在开玩笑呢。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他便起身跟吕梁先告别,这老头给他带来的信息有些太多了,一时间甚至还无法消化。
查文斌走后又同李安一同去了安县史料馆查阅,在安县所有的县志记载中并没有提及墨林镇有过大型施工,在安县的历史上也绝无此类文明出现过,那么到底是何人修建了这样一座神秘的地宫,又为何后世成了一座湖泊,还有墨林镇的原住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呢?
没有答案那就等待答案,查文斌心中隐约预估到自己很快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答案会来的如此之快。
那是在处暑前后,这个时节民间会有庆赞中元的民俗活动,俗称“作七月半”或“中元节”。旧时民间从七月初一起,就有开鬼门的仪式,直到月底关鬼门止,都会举行普渡布施活动。普度活动由开鬼门开始,然后竖灯篙,放河灯招致孤魂;而主体则在搭建普度坛,架设孤棚,穿插抢孤等行事,最后以关鬼门结束。
这样的日子查文斌自然也不会闲着,作为一个道士不光是要修道悟道,常年与神鬼打交道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应该怎么去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从开鬼门时起,查文斌就会在傍晚前后出现在各个路口、桥头还有坟地,这些地方在他的眼中都是孤魂野鬼聚集出没之地。沿途他每日都要上香压钱,摆放一些祭品,尊重神鬼也就是尊重自己,都是已经逝去的人了,多少也让他们能够感受到人间的情谊,也好让他们不去祸害人间。
而在处暑时节,安县最热闹的当属放花灯,安县境内有一条河,名为苕溪,这条河便是从洪村发源的,河的那一头经太湖流向黄浦江入东海,所以它便是黄浦江的源头。苕溪的上游就是狮子峰,洪村入口向内五公里便是水龙潭,此处更是放花灯的最好去处。
河灯也叫“荷花灯”,一般是在底座上放灯盏或蜡烛,中元夜放在江河湖海之中,任其漂泛。放河灯是为了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到了后来,放花灯逐渐成了一项民俗活动,在那个缺少娱乐方式的年代,查文斌偶尔也会浪漫一次,那一日他便带着钭妃一块儿去水龙潭凑热闹。
这放花灯自然也是晚上,钭妃手巧,花灯做的精细,顺带着便给老夏家也做了几盏。老夏的媳妇儿怀孕了,估摸着来年就能添一个大胖小子。两家人高高兴兴的放完花灯回来的时候,路过那座大庙的门口,查文斌老远的便看见庙门的石头边上靠着一个人。
洪村大庙那对于当地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多数人都避之不及,虽说最近也有外村人进来放花灯的,可谁会在黑漆漆的夜晚蹲在那儿呢?查文斌不禁的就多看了两眼,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老夏的注意,便说道:“那是个要饭的,在这儿有两天了,过来过往的人多遇上这样的时节,大家都舍得给点钱,估计这两天要得不少了。”
老夏的媳妇儿也说道:“这个要饭的可有点意思,他好像不太愿意吃白食,但凡是给钱的他会还礼,给一张倒‘福’,不过现在既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他那福字估计也是人家店里卖不出去的处理品,全让他给要来做好人了。”
“是吗?”查文斌说道:“那还真有些意思,既然碰到了,那我也就过去看看。”说罢他便朝着那个人走去。天色很暗,那人又带了个斗笠把大半个脸都给遮住了,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脚下放着一只碗,一张席子,还有一个破布袋子,怎么看这都的确是个要饭的。
查文斌拿出几个零钱弯腰丢到那碗里,他故意借着压低身子抬头去想要看看那人的模样,不料那人却把头轻轻偏了过去,待到查文斌起身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说给钱了你会还愿嘛?”查文斌问道:“为何我这施舍了,你却不给我一个福字?”
那个要饭的居然却说道:“因为你命中没有福,所以我给你也没用。”这要换做其他人怕马上就与他要吵闹起来了,可查文斌却偏不,反倒是笑着说道:“看来这位朋友还是个懂得命理的人,那你说说看我的福去哪里了?”
“你天生就无福,方才是去放了花灯吧,我看你这人心地倒也善良却送你一句话,你这花灯放得早了一点,将来这水会害了你。”
“什么意思?”
“若干年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你会恨这水,它会夺走你一生的快乐,成为你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四十四章 聚集
“敢问先生可是姓贾?”查文斌听到这儿也不想再拐弯了,直接说道:“我听说这几日安县是有一位姓贾的道士颇有些道行,还寻思着哪天能够找到便去讨教一番,哪知却至今都无缘碰面。”
“我不是道士,一要饭的乞丐罢了,先生大可不必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这么晚了不该在这继续逗留,先生可以走了。”
“我有一位姓张的朋友前几日死了,”查文斌说道:“他托了一个梦给我,说是有一个要饭的道士害了他的性命,希望你真的是那个贾道士而不是一个假道士,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说罢,查文斌便转身走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始终都是口说无凭,即使死了人也是那样,不管他承认与否,他都坚信这便是那个所谓的贾道士。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只不过结局往往都是安排的那样的出乎意料。
刚入秋的时节,安县依旧很闷热,秋老虎的威风尚未散去。查文斌在田里忙活着除草,这样的季节最是容易让草死得快一些,忙活了一清早,等到太阳出来便收工回去,老远的他便看见门口有几个人聚在那谈笑,看着身影和轮廓都好似是曾经熟悉的那些人。
有人用他的名义发了信,石头来了,风起云来了,还有一个人闷声不响的坐在门槛上,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般的空洞。很久以后的再聚总是那么的充满了话题,聊这些年聊这些事儿,其实每个人都明白结局似乎是要到了。
两天以前胖子接到了电报,说是查文斌身体不好希望他能够来一趟,这封电报如同十万火急让他不顾一切的丢掉了手头上的一切事情,不料却在村口几乎相同的时间遇到了风起云。而风起云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依旧是那么的消瘦,胖子说他以为自己是看见了鬼,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首先的咧着嘴笑了,叶秋会笑?胖子接着便是一个拥抱,大大的拥抱。
胖子跟查文斌说老子哭的稀里哗啦的,一个是为了老二居然还活着,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你,老二和小白脸都来了,我想你跟定是要挂了,天晓得你是不是又去招惹哪个女鬼然后被吸了阳气。
查文斌说自己也没想到,不过还真得感谢那位发信的冒牌货,要不怎么可以重聚呢?
这些年,风起云带着叶秋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这世上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打扰到那个新的小小世界。可是几天前在那个新村庄的入口有人留下了一封信,内容与胖子收到的差不多,便是马不停蹄的与叶秋一块儿出发了,到了这里才知道恐怕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
“文斌,老实说,是不是快要到那一步了,我还记得叶欢曾经说过,我们几个人都是为了一件事儿而来的,那件事现在有眉目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查文斌喝着酒道:“比干墓是中国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个坟丘式墓葬,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在墓立铜盘铭文:‘左可想而知右泉,前岗后道,万世之宁,兹马是宝。’墓前立有孔子手迹剑刻:‘殷比干墓’四字碑。此墓距离洪村有十万八千里,在今天的河南境内,最近洪村有一座水库透露出了个几十年前的恩怨往事,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曾经死过不少人。我调查这件事已经有一个月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想不到今天你们来了,那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对了,秋儿他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不怎么爱说话,那一次伤得很重,只能记得人不能记得一些具体的事情,不然的话一想起他就会头痛得厉害,本来我是不想让他来的。但是一提到你的名字他的眼神里就有光,他说他要来,我也就挡不住了。”
“我有预感会很危险。”这是叶秋至今为止说的第一句话。
“老二,你的话可以信,不危险估计也就不会把你们全都给招回来了,话说我们到了还有一拨人是不是也该到了,这算是大决战吗?只不过没想到把主战场会放到安县。”
“我猜他们是一早就预料的。”查文斌说道:“这首先得从我的身世说起,你们都知道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他们都说我是命带天煞孤星,把我放在这儿目的就是让我去认这里,一直到后续的每一步我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么提早安排在这个地方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接着说道:“我找人调查过那个地方,全副武装的三百人折损近半,比我们遇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凶险,能不能活全看的是运气,至于为什么把你们找来估计跟这里太危险是有着决定性的关系的。什么比干墓那都是谎言,一个死了三千年的人,恐怕连骨头都早没了,还需要去封什么神?”
风起云道:“那到底是要我们干嘛,听石头说你把玉环都给他们了。”
“给了,自打给了的那一天我就在等这个时候,只是没想到把你们也给等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索性大家一块儿把事情给了了,我估摸着今晚上就会有消息,就是不知道他们想整一出怎样的幺蛾子做开场白。”
“最近罗门也不太消停,”胖子道:“世道不同了,他们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内耗又严重,钱家算是跟丁家还有苗家彻底翻脸了,偏距西南还不老实喜欢把手伸出去,我这阵子已经和钱家的小鬼们打过几仗了,听老爷子的意思是想在五大家族会议上联合起来把钱家给踢出去。”
“有没有关于我们这件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