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是觉得身后有人,似乎就在暗中窥伺我们,但是逡巡四顾,又没有瞧见什么。
真是奇怪,我心里头暗暗诧异。
绕过灰烬,我们又小心翼翼走了百十步远,老二就高兴的叫了起来:“真是有灯光!有人家!我也瞅见了!”
我们迎着那灯光处走了过去,近了,才看见是一户人家的宅院。
四间从外观上看略显破败的屋子,大小石头堆成的墙,围成了一圈院子,古朴实在。
院子里窸窣有声,我看见一个浑身黝黑,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弯着腰在在收拾渔网和鱼叉。
“叔,你好!”
老二张口就能套近乎:“我们俩是外地来的客人,没地方去了,能不能在你们家借个宿过夜?”
那男人不应声。
老二又喊道:“大叔你放心,我们会给钱的,只要你们有地方睡就成!”
那男人这才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但是依旧没有吭声。
“咦?”老二诧异道:“是个哑巴?”
“别乱说话!”我叮嘱他道:“人家不愿意外人借宿也是正常的。”
我想起来蒋书豪杀人越货的事情,便不想在这里借宿了,倒不是怕这家人害我们,而是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确实不便让不知底细的外人住在家里。
“咱们找个地方猫**就行了。”我说:“出门在外,不用讲究那么多。”
“不是讲究,是不安全。”老二嘀咕道。
就在此时,院里左侧屋子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跑出来一个小丫头,冲我和老二喊:“两位大哥,要住旅店?”
其实她冲我和老二说的话,我和老二都没有听懂,只是觉得吴侬软语,果然是柔媚动听。
老二喊了一句:“小妹子,你说什么呢?”
那小丫头笑了笑,变了腔,我和老二才听明白了。
说了几句话,才知道她叫阿罗,那四十多岁的男人是她的爹,平时就在太湖里泛舟打渔,性子内向拘束的很,平时里话就少,按阿罗的说法,那是一天到头说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个字。
他打上来的鱼虾交给阿罗的娘,在店里张罗做菜做汤,然后空闲的房子又租给偶尔上岛的客人住,所以这一家,既是渔家,又是店家。
阿罗的爹娘都是挺木讷的人,基本上不说什么话,却偏偏生了一个伶牙俐齿、如花似玉的活泼姑娘。
老二一见阿罗漂亮,早就喜欢的魂飞天外,不要说住店了,打他一顿都情愿。
更何况,这个时候,我们能找着住的地方,实在是太难得了,所以我和老二就决定住下来。
我们先洗漱了一番,然后就到客房里去,客房很简单,只有两张**,两张椅子,一张桌子,但是收拾的很整齐,很干净。
我和老二都太累了,行礼一放,就躺在了**上。
出门在外,陌生的环境里,我也留了个心眼儿,对老二说:“一路上我都觉得像是有人在跟着咱们,怕不是好事,小心一点。”
“别吓人!”老二说:“船老大说有鬼,你就真疑神疑鬼?”
“但愿。”我没有脱衣服,合身在**。
“哥啊,要不要把那个水獭成精的事儿告诉这一家三口?”老二说:“有一个能成精,就会有第二个!你看,阿罗长得这么水嫩漂亮,肯定会招那些怪物!应该劝他们搬走。”
我想了想,虽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老二说的也不实际。我说:“他们一家三口靠太湖吃饭,能搬到哪里去?”
“搬到颍水啊!”老二说:“就搬到咱们村!”
我说:“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不会去的。”
“生米煮成熟饭啊!你咋这么不开窍?”老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阿罗我看很可以,要是嫁给我的话,我可怜她,勉为其难也就收了,这样不就熟——”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屋门突然被敲响了。
老二顿时止住了话头。
“谁?”我警惕地问了一声。
“大哥,是我。”门外传来阿罗的声音:“你们还没睡?”
老二一咕噜从**上爬了起来,飞快地打开了门,阿罗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提着一壶茶,说:“两位大哥,我给你们倒的热茶,你们渴了就喝点。”
“是阿罗妹妹啊,快进来,快进来!”老二忙不迭地献殷勤,接过茶壶。
我也站起身来,说:“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阿罗笑着说:“刚才我在外面听你们讲得很热闹,在说什么呢?”
“哦——”老二的瞎话张口就来:“阿罗,我刚才在讲你们这边的风土人情,我大哥不信,还踹我。”
阿罗好奇的问:“什么风土人情?”
“就是你们太湖水下有淫贼啊。”老二说:“我可知道,你们女人洗****都在河水、溪水里洗,流到太湖给水獭喝了,就能成精。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住在这里可不安全……”
“呸!”老二还没有说完,阿罗的脸就涨得通红,啐了一口,骂老二道:“太湖里有没有那东西我不知道,不过这里倒是有一个!”
“啊?”老二惊问道“在哪儿呢?”
“就是你啊!”阿罗指着老二:“你不是好人!”
我忍俊不禁,老二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辩解,转而却又气哼哼的说:“爱信不信,你们啊,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嘁!”阿罗用手刮自己的脸,说:“羞不羞?当你自己很老吗?”
“其实,我大哥是知道的,我们刚才就遇见了一个成精的水獭!”老二故作惊悚的说:“就在你们附近!还差点吃了我和大哥,幸亏我出手快,收拾了那东西……”
“是吗?”阿罗还当老二是在说笑,也不害怕,道:“真是怕人,说的人家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呢!”
阿罗这样调皮,老二无奈的看向我:“哥,你看这妮子不信,你说我编瞎话了没有?”
第32章 太湖鬼事
“是有个怪物伤人。”我说:“但不知道是不是水獭,我也是第一次见。”
“就是水獭!”老二斩钉截铁的说。
“我在太湖边长了这么大,就没有听说过成精的水獭。”阿罗说:“不过,我听说过太湖里有另一样会害人的鬼东西。”
阿罗说着,伸手撩了撩刘海儿,妩媚动人,老二的眼睛都发直了。
我却听得心中一动,暗忖:这太湖附近的鬼东西,莫非就是那红背蛛母?
于是我连忙问道:“什么鬼东西?”
阿罗说:“就是这太湖里,曾经发生过一桩耸动整个江浙之地邪事,是个很邪很邪的怪东西害的——不过那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现在天也很晚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我出去了,有事你们叫我就行。”
说着,阿罗就要出去。
“哎——”老二急忙喊住阿罗,还趁机拉住阿罗的胳膊:“阿罗妹子,你可不能这样啊!话说到一半就截住了,还不急死个人?”
“你们要睡觉了,我留在这里多不好。”阿罗一笑:“以后有机会我再说。”
“你不说出来,我们就睡不着。”老二还朝我使个眼色:“对,大哥?”
我急于找到红背蛛母,因此对太湖附近的奇闻异事都分外上心,所以我也恳请阿罗留下来讲讲。
于是我说:“阿罗,还是劳烦你讲一下。我们两个,都不困。”
“好。”阿罗说:“那我就长话短说。”
“别,可千万别长话短说!”老二赶紧搬过来一把椅子,让阿罗坐下:“你要讲的详细一点,越详细越好,否则我还是会一直想的,越想越睡不着的。”
阿罗开讲了:“早先的时候,这附近有一对夫妻,我记得那男人是姓潘,还是个很殷实的商人,潘夫人很年轻,长得也很美,他们的感情很好。有一天,他们坐船到了太湖里玩耍,过了会儿,潘先生从船上下了水,在湖里游,潘夫人就坐在船上给他拍照片——”
“拍照片?”老二打断了阿罗的话:“好有钱的人!”
“老二,你别打岔。”我说:“仔细听阿罗讲。”
老二“嗯”了一声,阿罗继续讲:“潘先生的水性很好,他在湖里绕着船游,一会儿浮上水来,一会儿又沉下水去,很开心的样子。潘夫人也很高兴,可是,过了没多久,潘先生再一次潜下水去时,却再也不浮上来了。潘夫人着急了,喊了几声丈夫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潘夫人发慌了,她是不会游泳的,就拼命的喊附近的渔船过来,让大家去救她的丈夫。等几只渔船靠近时,潘先生又浮上来了,可是——浮上来的潘先生,身子和衣服都还在,只一张脸和头皮,全都不见了!”
“呀嗐呀!”老二吓得猛然惊叫一声,差点摔在地上,脸色吓得惨白。
阿罗却“咯咯”的娇笑起来:“看你胆小的。”
夜色昏沉,四周本来就一片静谧,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屋子里很凉,凉的瘆人。
阿罗在刚开始讲事情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可是说到最后,却突然变得凄厉!
这一惊一乍的,不单单是老二被吓了一大跳,连我也起了两胳膊的鸡皮疙瘩,倒吸一口冷气。
好在没像老二那样叫出来,在阿罗面前丢人。
“你这个小妮子,故意要吓死人啊!”老二颤巍巍的坐好,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说:“你这才是编故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游个泳就死了人,而且还没了脸和头皮?你以为那脸和头皮是帽子啊,说抹了就抹了?”
“我这可不是编的故事。”阿罗说:“这件事情是太湖附近是很出名的。当时,所有的人也都又惊又怕,而且还很奇怪,去警局报了案,警察来了,对尸体上检查了一番,除了头皮和脸皮没了之外,别的伤口什么也没有发现,人是窒息死的,水下窒息死的。大家就推测,说潘先生肯定是在游泳的时候出了意外,比如抽筋什么的,所以就淹死了,至于他的脸和头皮不见了,那可能是因为被水下的鱼虾给啃了。”
“哦。”我点点头:“倒是有这可能。”
“鱼和虾能啃得那么快?”老二还是摇头不信。
“你们听我讲后来的事情,那才更奇怪。”阿罗幽幽的瞥了我们一眼,说:“潘先生死了以后,潘夫人悲恸欲绝,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她和潘先生原本感情很好,她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她反复地自己的丈夫水性很好,是不会淹死的,而且那个尸体上根本就没有脸,所以肯定不是她的丈夫……后来,在她家人的反复劝说下,终于才举办了丧礼。守灵的那天夜里,潘夫人不叫人陪,独自守在灵堂内,她很悲伤,也很疲惫,哭着哭着,就渐渐沉睡了过去……”
阿罗的声音又变得轻了,老二脸上起栗,不自觉的悄然移动我这边来,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推他,他也不走,紧张的头上直冒冷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潘夫人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一阵凉气侵袭而来,身上一寒,就被惊醒了,她抬头一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人影!呀!”
“哎呀我的娘!”老二身子一抖,咽了口吐沫:“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讲故事就讲故事,呀什么呀?”
阿罗笑笑,说:“潘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老二哆嗦了一下说:“鬼来了!”
“潘夫人看见是自己的丈夫,也不管是人还是鬼,喜出望外,潘先生也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抱起了她,回到了屋里。然后,然后就,就那样了。”
说到这里,阿罗停住了,我和老二都听得入神,老二忍不住问:“那样了?他们俩去屋里哪样了啊?”
“他们是夫妻啊,夫妻回屋里去,还能哪样?就那样咯。”阿罗嗔怪的瞪了老二一眼,说:“他们两个同**而眠,潘夫人觉得丈夫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不但一直不说话,而且还,还折腾了将近**,直到快天亮,才停下来,潘夫人也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听到这种事情,老二来兴致了,也不害怕了,故意打断阿罗的话道:“怎么就筋疲力尽了?那男的折腾什么呢?”
“明知故问!”阿罗脸一红:“你再这样,我就不讲了。”
“好,好,我不明知故问了。”老二“嘿嘿”一笑,说:“你继续讲,讲的越详细越好,要紧的地方,可别懒省事儿……”
我忍不住踢了老二一脚,老二这才干笑着闭了嘴。
阿罗继续讲道:“等到了早上,潘夫人醒了之后,才发现**上的丈夫不见了,而且**上的被褥都有些湿。潘夫人急忙起**,到处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最后在灵堂的地上,又发现了一滩湿湿的水迹。再去看灵堂内的棺材,密封的钉子还都在,棺材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潘夫人懵了,她想了许久,终于明白,夜里的丈夫,可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