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红发青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审讯报告上,他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是我,说话。”
“你他妈再说一遍?!哪个大学的实验楼被炸了?!”
————————————————————————————————————
源飞鸟在被拘留了整整三天后一回到学校迎接他的就是他们大学实验楼被炸了的消息。
他回了趟家重新拿了一把日本刀扛在肩上,结果一回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拉起的警戒线和还有三天了居然还看着现场的警察,这甚至把他吓了一跳,亏得那群警察警官好像很忙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到再次扛着管制刀具出现的源飞鸟,所以就给了源飞鸟把刀收在身后悄咪咪地溜回寝室的机会。
学校里的气氛并不是很好,有人怀疑是实验操作失误引发的爆炸,可是却没在爆炸后的实验楼里发现尸体或是伤者,就像这个爆破专门是趁着实验楼没有人的时候爆破的。随着实验楼爆破事件的发生,社会上那些爆破事件也在学校里不胫而走,闹得整个学校人心惶惶停了两天课,今天头一天上课也是一种老师不想上课学生不想听课的样子,整个学习氛围非常散漫,如果是放到平常校长那可能已经炸了,但是这个阶段校长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在炸给他们看。
不过这一切倒是和源飞鸟都没什么关系。
他当天下午正好是实验课,因为他们校区的实验楼被炸了他也就不用上课了,他本以为自己能回去好好抱着刀睡一觉,结果走到半路被邱音截胡了。
“鸟哥。”邱音喊他。
他回头皱着眉头看邱音,花了两分钟想这是哪位,后来还是邱音那个灰色的发色让他想起来了,他挑起眉毛看邱音找他有什么事,但是邱音沉默半天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决定先开口。
“听好了。”他说,歪起脑袋威胁一样地看着邱音,“你要是敢把我的刀的事情……”
“不我怎么会呢?!”邱音大惊失色,一脸我这么诚恳地对待你你居然以为我要出卖你的表情,“唉我就想跟你道个谢……谢谢你前几天救了我的命,我还害你进去蹲了几天……”
“操你妈,我只是被拘留了,你他妈怎么说得和老子蹲监狱似的?!”源飞鸟暴怒,很不爽地撇过头切了一声,“我也是正好路过,要不然谁管你现在尸体凉没凉啊?别逼逼,还有事没?没事滚。”
“鸟哥你这个脾气再不改改是找不到女朋友的。”邱音诚恳地说,“你就不能闭嘴接受我的感谢吗?”
“我找不找得到女朋友关你卵事?!”源飞鸟瞬间爆炸,他确实就像炸药一样容易点爆,“快滚,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砍了!”
“好好好我走了。”邱音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等等。”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他又被源飞鸟给喊住了,他是真不知道源飞鸟要干什么,所以他有点好奇地看着源飞鸟。
“……关于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白头发的家伙。”源飞鸟回过头来,表情略微有些好奇地问邱音,“你知道他什么?”
两个小时后。
金锌一个人坐在店里吃饭。
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明明是四人座却被他一个人包场。倒不是因为他有钱或是他有地位,也不是因为他威胁了服务员或什么的。仅仅是因为店里人太少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缓慢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吃,像机器一样缓慢嚼两下咽下去,然后重复这个动作。
他一开始在专心致志看桌上压在玻璃板底下的菜单,后来他改为了往窗外看。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骑了过去,转了个弯正好在他面前的这个丁字路口左转了,背对着他骑了一段距离以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那个人没戴头盔,虽然和原来长得尚且还有些区别,但是金锌依旧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了。
他将一张一百块的纸钞妥帖地压在自己的餐盘下,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钟冥是什么东西。
但是毫无疑问,钟冥是强大的,像他们这种非人类,要因为那个“法则”而隐藏自己的能力已经很辛苦了,活得一点都不尽兴,特别是对于金锌这种比较强大的人来说——能遇到能威吓自己的,实在是少数,遇到钟冥让他一直都平静地像死水的心突然有了兴趣。
三年前,钟冥与他针锋相对过,给他留下了极度深刻的印象。他以为这个低调的家伙会从此销声匿迹,就像在学校里一样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他在三年后,居然看见了以如此拉风的方式登场的钟冥——当然了,他自然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即使如此对金锌本人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他感兴趣的只有钟冥的种族和能力,和他这个人本身是什么样的性格,过过怎样的生活,即将面对怎样的生活如何没有半点关系。
他卷起袖子,面对钟冥的时候他决定不去在乎那些所谓的“法则”,他仅仅花了两秒钟就彻底拉近了他和钟冥之间的距离,不出意外,凭钟冥的反应速度是应该反应过来的,这个白头发的钟冥也确实反应过来了,但他只是轻微地退让了两步,好像对迎面而来的这家伙没有任何兴趣一样继续和咖啡店里的人说话。
但是金锌可没有那个心情和他装傻。金锌趁着一路奔过来的速度干脆地地一个起跳,斜着踩在了钟冥的右肩上,趁着对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一把把钟冥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徒手撕了下来。
是的,没错,将钟冥的脑袋,直接从,他的脖子上,撕了下来。
和钟冥说话的是咖啡店的看店小妹,和钟冥只是在聊自己劈腿的前男友,钟冥在一旁好像很感兴趣地在符合,然而就在这么一个应该享受世界平和的短小美好时光的时候,金锌就像每一个破坏快成为小情侣的狗男女的FFF团一样强势地闯了进来……奋勇地撕掉了钟冥的头。
一瞬间世界和失声了一样,而且在失声的同时,一切都陷入了慢动作,少女张开嘴意图疯狂尖叫,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金锌另一脚也上来了,他用另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踹飞了还保持着搭在店面窗户上姿势的钟冥,双手把钟冥的头接住了,然后一个后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向钟冥的头颅。
钟冥的第三只眼睛已经和原来的不一样了,那只金色的眼睛虽然还是原来的金色,但是属于那只眼睛的眼白也已经完全被染黑了。瞪大的眼睛正在流下血泪,就像是连那金色也被鲜红玷污了一样。
“救命啊——”
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少女的惨叫近乎已经响彻云霄了,金锌嫌她吵,但是他没有时间管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钟冥。
然而,钟冥的躯壳没有动。
没有动是指一动不动,并不是有微弱的看不出来的动作。
金锌把钟冥的头颅提在自己的手上,很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愤怒地走到钟冥的身边,蹲下去看那一具凉到彻骨,到现在还没有复活迹象的躯壳。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是惹恼我,还是想暴露我的身份……”
就在金锌快要放弃的时候,他手上的头反而幽幽地开了口,他手上钟冥的头发在那一刹那是黑色的,白色的眼白和还带有高光的红色眼睛微微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他的脖子处还在往下滴着鲜红的血,但是那些鲜红的血在滴到地上之后晕开的边缘还是不可抑制地变出了一圈黑色的边儿,暴露了他并不是一个人类的事实。
“……金锌,‘我’可不是很喜欢你。”他笑了笑说,眼睛在眼角处转了两圈,观察了一番附近的样子,报警的人很多,看热闹的也渐渐凑过来了,警察到达这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看起来你也不是很喜欢‘我’就是了……居然上来就粗暴地把我的头扯下来了……也不知道撕好看点,真是的。”
“……”金锌将钟冥的头提起来与自己对视,他正好挡住了钟冥睁开的眼睛,所以没被人发现一个头颅正在和他说话,“你不是他,我对你没有兴趣。”
“是咯是咯,只是因为我没有与你对抗的锐气你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将我从你的对抗名单里剔除了啊?”钟冥咯吱咯吱地笑了两声,原处传来了警笛的轰鸣,钟冥也终于正了神色,他眯起了眼睛看进金锌的双眼,翘起嘴角低声向他发出提案,“这样吧,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最后你会被以杀人犯来处置,而我得一直做一具死尸……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说话。”金锌示意自己对对方的提议有兴趣,抬了抬下巴。
“我啊……虽然只是污染残留物,但是我还是稍微有一丢丢改记忆的能力的——疯子比较擅长,但是他现在不在这里。所以,你听好了——
你现在把我的头用一只手抓住,然后把我的躯壳扛起来,你和他们说,我只是一个道具,然后我们俩一起离开这个现场。”
“记忆的事情?”金锌提醒。
“你经过那个我和她说话的女生的时候,稍微停一下。”他笑,“我会偷偷摸摸改掉的。”
“……”金锌沉默半晌,摆出一副非常嫌弃的眼神,淡漠地看了眼钟冥,最终还是未发一语。
?
在邱音和源飞鸟聊天的过程中,总是不在寝室的张黎明正好路过,在旁边很是缺德又还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靠在窗户旁边翻着他那本圣经偷听。
?
“……老张。”邱音没忍住回头对他说话,“你知道偷听这两个字里面重要的是哪个字吗?”
“听啊。”张黎明啪一声把他左手上的圣经给合上了,他用嘴咬下自己右手上戴的黑色手套,慢悠悠地把右手塞进了自己黑色的毛呢大衣的口袋里,慢吞吞地拿出来一个小东西,然后一甩手扔给了邱音,又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容不迫地把自己的黑色手套戴了起来,“左老师叫我给你的,说你拜托他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哦,谢啦。”邱音把被扔过来的U盘在自己的口袋里妥帖放好,差点被带跑一样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有点懊恼地对张黎明说,“妈的,你还真承认自己在偷听啊?你也太坦荡了一些吧?这个时候不应该摆着手说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来送个东西你们刚刚的对话我一句都没听见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哦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然后回去偷偷在网上搜索我们的对话内容吗?!偷听就专业一点啊?!”
“才不呢。”张黎明很不在乎一样挑起了眉毛,把圣经夹在自己的腋下,双手互相扯了扯手套以将手套拉紧一点,抬着下巴问,“怎么,你们在找人吗?”
“也不能算……”邱音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有点为难,他不知道该不该把钟冥的事给说出去,他下意识看了下源飞鸟,但后来又想起来源飞鸟惨不忍睹的人际关系,可能连张黎明是谁都不知道,所以还是把目光给收了回来,尴尬地在原地不知所措,“呃……你听说过最近的爆破事件吗……?”
“磨磨唧唧的,烦死了。”源飞鸟把刀一把转过来抵在地上对张黎明说话,“我们在找白头发红眼睛和我差不多高的男人,大概二十岁出头,可能是最近爆破案的元凶……张哥有见过吗?”
“等等?!”邱音有点吃惊地问源飞鸟,“你……你们认识?”
“啊?”张黎明淡淡地挑起自己左边的眉毛,“……小邱啊,不是我说,我和飞鸟绝对比你和飞鸟熟啊。”
“哈?”邱音懵逼,有一种自己的大老婆和二老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py交易的感觉,这震撼绝对是一等一的,“等等……怎么会?”
“这个你就不要管啦。”张黎明耸耸肩,把圣经竖起来挡在自己的嘴前,“白发红眼……我想想……”
“张哥是赌场的。”源飞鸟一看再不解释邱音就要当机了,所以很不耐烦地说,“见的人比较多,所以问问他……反正张哥嘴巴紧。”
“赌……”邱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是互相不坦诚相待呢,神他妈张黎明是赌场的,邱音说为什么这个男人一天到晚穿得和混黑道的似的,天天还神出鬼没的嘴上说要去兼职却谁都不知道在哪,结果是在赌场这种地方,“不行……你们都藏得太深了,我反应不过来。”
不过在人与人之间互不坦诚相待上邱音本人也没有什么立场可言啦,先不论他帮忙隐藏了钟冥的身份了,他也没有说出他自己是一位报丧女妖——如果他是什么别的东西,他可能还会稍作斟酌,但是报丧女妖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很强的战斗能力的非人类,唯一的作用是预测死亡,也许勉强他的尖叫声还能算是一个武器吧,但是那也太扯淡了,他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印象。”张黎明回忆了一会儿,看来是没回忆出来东西,他从自己的西裤口袋里扯出一张小纸条,用圣经垫在墙上,将纸条放在上面,再单手从自己的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把钢笔抽了出来打开笔帽,往上写字,“……我没有左老师那么好的记性……有时间我帮你们问问吧。”
“谢了,张哥。”源飞鸟依旧臭着一张脸,一点都没有要感谢的样子。
“嗨。”张黎明笑了,拍拍源飞鸟的肩膀,“谢什么啊,要谢也是我谢你,这周六拜托你啦。”
“几点啊?”源飞鸟撩起眼皮问。
“晚上六点。左老师非和我说吃饭洋老师要带上我……我也没法,回头给你钱。”张黎明推了推自己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雷朋,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的微笑,“那么,回见啦。”
“嗯。”源飞鸟点点头,冲张黎明胡乱挥挥手。
“什么情况?”邱音有些好奇,“你周六要帮他干什么吗?”
“看场子。”源飞鸟不耐烦地说,把自己的刀锋露出来一点以示自己是有真本事看场子的,“情报交换,你让那个叫左瑛的帮你干了什么?”
“啊。”邱音尴尬地捂住了自己右边的口袋,“呃……想要和你说清楚这个……我们得先找个电脑。”
———————————————————————————————————————
林枫从他的车子里下车的时候,意外没有在这个报废的废弃工厂的顶上看到平常坐在那里吹风的钟冥。
他有点觉得莫名其妙。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钟冥比他低劣,理应每一个行为模式都受他掌控,所以一瞬间他没能在自己预料的地方看到钟冥让他有点不爽。
他最终在废弃工厂里最里面一间,放着老旧的黑白电视的小车间里找到了钟冥。
钟冥正在摆弄一把军刀。
那是一把黑鳄战刀。
外形很美观,线条很优美,钟冥去地下黑武器库选武器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选中了这把刀。他笑嘻嘻地把那把刀丢进属于他选武器的那个袋子里,然后笑嘻嘻地又去选其他的武器了。
而现在的钟冥,肯定不对劲。
林枫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凭钟冥的敏感程度,他车子一停钟冥肯定就知道他来了,可是今天的这个钟冥,不仅不像别的时候一样傻逼兮兮地来迎接他然后阴阳怪气地说两句话,就连头发都是黑的。
——就像,还没被污染的钟冥一样。
“钟冥。”林枫终于舍得出声了,他淡淡地喊了钟冥一声,他们的距离并不能说是近,所以林枫并不确定声音是否真的能传达到钟冥那里去。
钟冥没有理睬他。
对方只是瞪大了那双红如鲜血一样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闪亮的刀锋中映射出来的自己的倒影,抿着双唇,好像看自己看出神了。
钟冥也什么都没有说,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但是林枫并不知道钟冥到底是什么生物,他自然还是知道,有些怪物是没有灵魂的,他们的一辈子就只有一辈子。
就在他准备再次喊一声的时候,他发现地上有血迹。
并不是人类的血迹,而是黑色的血迹,那是他们特有的黑血。那血迹形成了一长条,一直从门口蔓延到钟冥自己那边去。
林枫再努力定睛一看,他发现钟冥坐着的是一个空无一物的钢桌,那上面有一朵巨大炸裂的花一样的黑色血迹,在血迹中间残留有一团肉块。桌底是一把钢锯,上面缠绕着恶心的肉和组织,同样被黑血覆盖。
林枫心里感觉不对,他再向前走了两步,发现钟冥的脖子上有缝合的痕迹,而那个在血迹中央的肉块……是一个头颅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