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调遣司马昭挥师西进,一方面确实是为了西线战事;另一方面,从许昌去雍州必经洛阳,如此,司马昭强大的许昌军团将会从洛阳城横穿而过,进而威逼朝廷,这将成为司马师废立皇帝的最强助力。
与此同时,魏帝曹芳也在紧盯着司马昭强大的许昌军团,他心里筹划着另一套方案:“到时候,我要亲临平乐观阅军!”曹芳的计划便是趁阅军时缉拿司马昭,然后利用许昌军团剿灭司马师。
几天后,司马昭率军来到洛阳城外的平乐观,曹芳站在高耸的台上,望着黑压压的许昌大军不禁胆战。缉拿司马昭的诏书已经写好,就放在面前的案几上,曹芳几次伸手欲拿,却半途又缩了回来。他四顾身旁的近臣,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司马家族的亲信?倘若下诏,司马昭能否就范?而数万许昌军团,自己能否指挥得动?
最后,曹芳在踌躇中放弃了盘算好的计划。或许这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真的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能让他得以善终。
阅军毕,司马昭率许昌军浩浩荡荡地开进洛阳城中,朝野为之震动。这支庞大的军队是支撑司马家族权柄的重要力量,犹如乌云一样笼罩在曹氏皇族头上。
废立
有了强大的许昌兵团做后盾,大将军司马师再无顾忌,遂亲自带着几名亲信侍卫直奔郭太后的永宁宫而去。
“臣,拜见太后!”司马师毕恭毕敬地跪拜在郭太后面前。
“大将军快快请起。”郭太后满脸堆笑。自高平陵政变之后,这位垂帘听政的女人似乎完成了一次蜕变,她从一个被曹爽欺压,又被司马懿逼宫的弱女子变为狡黠的政客。她不再流连于曹叡临终前的嘱托,不再彷徨和疑惑,而是为了自身的生存,坚定地站到司马家族一边,与司马师缔结成紧密的政治联盟。可纵使如此,洛阳城中数万许昌大军还是令她有些发颤。
“臣有秘事启奏。”司马师说着,目视左右宫人。
郭太后会意,她挥了挥手:“好,你们都退下吧。”左右侍从宫人尽数退去。永宁宫里,只剩下她和司马师。
“什么事,你说吧。”随着旁人离去,郭太后和司马师的神情逐渐变得轻松自然起来。后世有人怀疑司马师和郭太后之间有暧昧关系,这并不见于正史记载,仅仅是小说家热衷的八卦素材而已。不过,他们确是有着诸多共同点的一对男女,比如疯狂地痴迷于权力,一心只为家族利益,在相互照应的同时,又联手控制着魏国皇帝等,再加上多年来二人在政治上的默契配合,如果说郭太后对司马师心存爱慕,甚至是精神层面的恋爱也不为过。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作用下,她从被胁迫的人质转变为胁迫者的同谋,这种身份的晋升(显然她早已忘记自己本该具有太后之尊)足让她引以为傲。
“太后,臣想……臣想废掉当朝天子。”司马师就算权力再大,要废立皇帝也不敢亲自动手,否则他就真成了百口难辩的逆臣。而一旦让皇太后出面主持,这事也就变得合乎法理了。
“什么?你要废曹芳?”一刹那,郭太后脑海中浮现出魏明帝曹叡临终前的托付,然而这景象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便像烟雾般消散。郭太后并未继续追问诸如为什么要废曹芳,能否手下留情宽容他这类问题,她紧跟着问道:“废曹芳之后,你打算立谁为帝?”郭太后很自然顺从着司马师的思路,曹芳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不听话,自己垂帘听政的地位也受到威胁。
“臣打算立彭城王曹据为帝。”曹据是曹操的儿子,也是早夭的神童曹冲的同母弟,时已年近五十。司马师这项提议同样记载在《魏略》中,必须要说一下,但凡权臣废立皇帝,一定会选择年幼者以方便控制,而曹据已到中年,辈分更是和曹丕等同,司马师想立曹据为帝,实在匪夷所思。不过,这很可能是司马师为顾及自己的名声杜撰出来的说法,更有可能的,是司马师给郭太后下了一个套。因为马上,这项提议就被郭太后否决了。
郭太后眉头紧锁:“彭城王论辈分是我叔叔,倘若他登基称帝,我这太后还怎么当?辈分岂不乱啦?”想了一会儿,她总算想出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况且,也不能让文皇帝(曹丕)绝了后,我想立高贵乡公曹髦(毛),他是文皇帝的长孙,明皇帝(曹叡)弟弟的儿子,这样也合乎礼法。”曹髦年仅十三岁,如此,郭太后便可以继续垂帘听政。无论这是司马师操纵史官的伪笔,还是他下套坐等郭太后主动往里钻,郭太后确实是替司马师背下了一个莫大的骂名。
翌日,朝堂上,中书省官员大声宣读着太后诏书:“皇帝曹芳不理政事,沉湎女色,毁谩人伦。他的德行日渐亏损,已经失去继承魏室社稷的资格,特命兼太尉高柔奉告曹氏宗庙,遣送曹芳为齐王,归还藩国不得入京。”
郭太后这封诏书写得很有意思。史书中记载,曹芳自登基之初便叫停了曹叡修筑一半的皇宫,又将内宫六十多名奴婢遣散归家,贡献皇宫内府的钱财以充军资,继位二年通晓《论语》,五年通晓《礼记》,七年通晓《尚书》,在位期间三次祭祀孔子,举止有礼有法,而曹芳被废的理由却是不理政事、沉湎女色,恐怕,如果他要亲躬政事才会死得更快。在这封诏书的后半段,写道兼太尉高柔奉告曹氏宗庙,也很耐人寻味。为什么要称为“兼”太尉?当时,高柔官拜司徒,司马孚才是正牌太尉,奉告宗庙理应由太尉带头,可是,司马孚大概是为了避嫌,愣是让高柔兼职太尉,代替他奉告曹氏宗庙。司马孚的演技可谓滴水不漏。
当诏书宣读完毕后,满朝公卿面如土色,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这也难怪,因为大家早就发现,司隶校尉何曾的一千多直属军早已遍布于朝堂四周,而京城内更是挤满了司马昭的数万许昌军。
突然,一阵嘹亮的哭声打破了沉寂。只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哭,大将军司马师。他的胡须和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浸得湿答答,哽咽说道:“皇太后居然下了这么一道诏令,诸位大人,你们看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话,群臣才反应过来,纷纷应和道:“今天这事,唯有遵从大将军之命。”
“承蒙诸位大人抬爱,我没法回避。”言讫,司马师抹干脸上的泪水,率领群臣一起联名上奏永宁宫郭太后,接受了废掉曹芳的诏书。在这封联名上奏中,名列其中的朝臣总共近五十位,他们的后代多在晋朝显达。这些人中,除了司马家族的亲信,如高柔、钟毓、卢毓、王肃、荀、何曾等人之外,还有魏国第一代宗室名将曹仁的孙子曹初,他仅仅官居越骑校尉,祖辈的声威早已淡去。此外还有甄德,正始年间裁撤掉的中坚营和中垒营在曹爽死后得以恢复,甄德重新当上中坚营统领。郭建当上了步兵校尉(隶属中护军司马望),同样手握皇宫外一支禁军营。中垒营统领则换成了荀廙(yì),这位颍川荀氏族人是司马师的妹夫。
曹芳被废掉了,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宫门,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洛阳皇宫。
“你的身份是我曹叡之子,也是大魏国的皇储……”曹芳依稀记得这句话,他还记得曾按照曹叡的指示,紧紧搂着司马懿的脖子不放,可那些如过眼云烟,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曹芳被降格为齐王,却不能去自己的藩国,也不能像其他魏国藩王一样软禁于冀州邺城。司马师给他安排了一个特别的住处——洛阳城西北角的金墉城。这座城中之城是当初魏明帝曹叡所建,在往后的故事里,金墉城会多次出现,并被赋予不凡的意义。
曹芳落寞地向金墉城走去,几十个臣子跟在他的身后送行,很多人唏嘘流涕,其中哭声最响的是司马师的叔父——太尉司马孚。
“陛下珍重啊!”他一边喊着,一边任凭泪水流淌到花白的胡须上。
曹芳听到这哭声不禁觉得好笑,他根本不在乎有谁替他哀伤,继而,他想通了,这哭声根本就不是给他听的。
“司马孚真是个忠臣啊!”道路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地说。这哭声是给天下人听的。
在送别曹芳的人群中,有个官卑职微的中郎名叫范粲,他和司马孚一样,同样哭得感天动地。但和司马孚不同的是,往后这些年里,司马孚始终位高权重,而范粲则辞官归隐。后来,司马师有意请他出仕,他得知后开始装疯装哑,拒不为官。范粲的谨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的家人如果有事找他商量必须秘密请示,他若同意则面无表情,若不同意倒头便睡。范粲八十四岁时寿终正寝,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十六年,没人见他说过一句话。
二十年后,曹芳的爵位再度由王被降格为公,他四十三岁时去世,谥号“厉公”。根据《谥法》中的解释,杀戮无辜称为厉,这个恶谥竟然给了曹芳,对比司马师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充满了讽刺。
贤君
几天后,中护军司马望(司马孚的儿子)率禁军把高贵乡公曹髦从邺城护送到洛阳。曹髦看快要到京城,便决定在近郊的玄武馆露宿一晚。
曹髦侍者喜形于色道:“朝廷打算让公卿大臣依照迎接天子的礼节迎接您哪!”
曹髦板起脸,断然拒绝:“不行!我是公侯,不能僭越天子之礼。”
翌日,群臣在洛阳城西掖门伏道相迎。曹髦见状,连忙下车还礼。
侍者劝道:“您马上就要当上皇帝了,不必还礼。”
“我也没正式登基,怎能不还礼?”曹髦稚嫩的面容颇有威严。
当车驾行至止车门时,曹髦规矩地下车步行。
“您不用下车。”
“我被太后宣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是止车门,我怎能乘车通过?”曹髦当然知道他将荣登九五之尊,无论这番举止是他自己所想,还是事前被人教导,他的谦逊赢得了在场臣子的好感。可是,在权臣当道的年代,曹髦表现出贤明的形象,这并不算明智。
公元254年11月1日,曹髦在洛阳太极殿登基,成为魏国的第四代皇帝。群臣俯首在大殿庆贺,却唯独少了司马师。此时,司马师仍待在自己的府上,这些年,他出于谨慎考虑,因怕遭刺杀从不跨进皇宫半步。尤其在废立这个敏感时期,他更不愿抛头露面。
事后,司马师问钟会:“你刚刚见过陛下啦?”
“见过。”钟会身为司马家族的亲信,官拜尚书、中书侍郎,这两个官位品秩虽然比不上其兄钟毓,但却一人横跨尚书台和中书省两个权力最大的行政机构,不能不令人咂舌。
“那你说说,陛下才略如何?”
钟会想想,答道:“才同陈思,武类太祖。”他的意思是说:曹髦才气能和陈思王曹植匹敌,武略更和太祖武皇帝曹操比肩。
司马师听了钟会的回答心头仿佛被揪了一下。他转而问另一名亲信石苞:“你觉得呢?”
石苞看了钟会一眼,回答:“简直就是魏武(曹操)降世!”这句话比刚刚钟会那句还要毒。要知道曹髦年仅十三岁,这么形容绝对夸大其词。钟会和石苞的舌头如同利剑一样将曹髦死死钉在了司马师的靶心上。
司马师脸色变得阴沉:“如你们所言,那可真是社稷有福啊……”可以说,自这个时候开始,便已注定了曹髦日后悲惨的命运。
此刻,在一旁的华表(魏国初代名臣华歆的儿子)早就吓得汗流浃背。他暗想:自己若不抽身而退,将来不知道会卷进多大祸事。往后,他频频称病不涉朝政,在未来数年惊涛骇浪般的政治环境中置身事外,唯求自保。
淮南二叛:流星
废立皇帝是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荀(荀彧的儿子)提醒司马师道:“眼下局势莫测。下臣建议您赶紧往各州派遣敕使,一来安抚那些藩镇大员,二来探探他们的立场。”荀打小就跟司马家关系很好,正始年间,何晏排挤傅嘏,还是荀出面才保住傅嘏的官位。
司马师一边用手捂着左眼,一边点了点头。前些年,他左眼眶下不知怎的忽然长出一颗小瘤,本来五官端正的脸也因这瘤显得有些别扭。他考虑到自己的政治形象,曾一度想把瘤割掉,可始终没下定决心。近来,瘤不仅越长越大,更时不时地引发疼痛。
越来越疼。真该早点割掉。
曹髦登基转眼过去了三个月。公元255年2月4日夜晚,整个洛阳城内无论朝廷公卿还是黎民百姓都指着天空翘首眺望。
“看!那流星足有数十丈长!”
“亮得刺眼!莫非天象有什么预兆?”
“这流星起于东南,或许东南方将有大事发生吧?”
只见一颗硕大的流星从东南魏吴交界处横跨过洛阳城,向西北方向划了过去。顺便提一句,这并不是著名的哈雷彗星,哈雷彗星大约每隔七十六年出现一次,上次回归被记载于《后汉书·孝献帝纪》的建安二十三年,也即公元218年。此为冗笔。
洛阳城内的人对这颗流星议论纷纷,而远在东南方向的扬州淮南郡寿春城内,大家同样因这颗流星变得躁动不安。
第二天傍晚时分,扬州淮南郡的大小官吏、各部将校均被传唤到寿春城内西北角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坛集合。
“快进城!镇东将军有令,速去西北高坛候命!”下达这项命令的镇东将军,便是魏国东战区统帅——扬州都督毌(guàn)丘俭。
在三年前征讨诸葛恪的东关之战结束后,原本镇守豫州的毌丘俭和镇守扬州的诸葛诞相互调换辖区,毌丘俭成了扬州都督。他和夏侯玄、李丰是至交,夏侯玄、李丰罹难后,他痛心疾首,同时也为自己的处境担忧。紧接着曹芳被废,这让毌丘俭更加难以接受:“看样子魏国要改姓司马了……”这段时间,他常常想起年轻时和曹叡的友情,以及曹爽对自己的提拔。他很想誓死一搏讨伐逆臣,然而,长子毌丘甸在朝廷担任治书侍御史,倘若自己贸然举兵,长子必身首异处。念及于此,他虽心如刀割却也无能为力。
就在曹芳被废的几天后,毌丘俭突然接到长子毌丘甸写给自己的信:“父亲妄居一方重镇,社稷倾覆只考虑泰然自保,难道不怕受到世人的谴责吗?”毌丘甸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居然劝父起兵勤王。
毌丘俭回信:“我若举兵,你身在京都如何是好?”
“父亲放心,我已有准备,到时候肯定能脱身。”
毌丘俭反复看着毌丘甸的信。身在京都的儿子尚且不顾个人安危,他自己又怎么能缩手缩脚?终于,他做出了决定——举兵讨伐逆臣司马师!
随后,毌丘俭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扬州刺史文钦。正始年间,文钦曾受王淩排挤,最后还是曹爽出面才保住他的仕途,曹爽被害也让他处境堪危。一年前,他和毌丘俭携手共同抵抗诸葛恪,战后毌丘俭特意上疏帮文钦邀功,二人交情匪浅,可是,司马师却驳回封赏文钦的提案,文钦由此对司马师心怀怨恨。
在这些因素的促成下,文钦同意了毌丘俭的勤王计划。经过三个月的筹备,就在流星划过天际的夜晚,毌丘俭仰望星空,对文钦喃喃低语道:“此时举兵顺乎天意啊!”
文钦摩拳擦掌,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是夜,毌丘俭和文钦秉烛伏案,奋笔疾书。他们所写的,乃是一篇讨伐司马师的檄文。
毌丘俭边写,边不时与文钦商议:“司马家族枝叶繁茂、盘根错节,我们剑锋所指的唯有司马师一人,切不可牵涉他全族。”
“好!”文钦性格粗犷,只是不住点头。
光有檄文还不行,讨伐司马师须有皇室支持才能跟谋反划清界限,纵然魏帝曹髦不爽司马师,但他绝没机会和毌丘俭串通。
“我们假托郭太后之命,讨伐司马师!”毌丘俭开始撰写诏书。
“为什么不是以陛下的名义?”
“陛下年幼,且刚被司马师拥立不久,如果转脸就下诏讨伐司马师,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这封诏书,准确地讲,是一封以郭太后名义发布的矫诏。
文钦也没闲着,他一封接一封地给其他州郡藩镇写信,意图拉拢更多人加入勤王义举。
第二天傍晚,扬州各官吏将校应毌丘俭之命来到寿春城西北角的高坛周围,城门随之紧闭,守军迅速将众人围拢起来,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众人惊慌失措,相互打探着消息,可谁都没有答案。
等到夜晚,毌丘俭和文钦在侍卫的簇拥中登上高坛,扬州官吏瞬间安静下来。
“太后有诏!”台下官吏闻言慌忙跪拜于地。毌丘俭双手展开诏书,大声诵读:“大将军司马师,胁迫朝廷目无尊上,擅杀李丰、夏侯玄等重臣,又废立天子,实乃大逆不道。诏令镇东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讨伐逆臣,重振朝纲!”
登时,高坛下人声鼎沸,如同炸雷。
“这诏书是真是假?”
“天下要大乱了!”
毌丘俭挥挥手,四周早就严阵以待的士卒齐刷刷地亮出刀剑,武力威慑很快将躁动压制下来。
“太后诏书岂能有假?我等俱为社稷忠臣,不忍见司马师胁迫天子,昨日流星从东南划向西北,正预示我淮南将士剑指京师,中兴大魏!”毌丘俭喊道。
“讨伐逆贼司马师!”文钦率先站在毌丘俭身边高呼。紧跟着,他们身边的亲信将校跟着喊起来,然后是包围扬州众官吏的士卒也纷纷举起刀剑振臂疾呼。最后,扬州官吏不得不顺从形势,跟着众人高喊。
“中兴大魏!讨伐逆臣!”就这样喊了一阵,毌丘俭伸手示意,高坛四周又恢复了肃静。
毌丘俭见局势已被控制住,遂拿出事先写好的檄文朗声念诵。
这篇檄文很长,文中一口气列出了司马师十一条罪状。不过,毌丘俭除了对司马师口诛笔伐外,对司马懿、司马孚、司马昭、司马望(司马孚的儿子)则是一个劲儿地歌功颂德,旨在分化司马家族内部的关系,缩小打击面。
毌丘俭念完后,扬州官吏皆瑟瑟发抖,茫然不知所措。
“既然奉太后密诏,我自当为振兴社稷而战,也希望诸位能与我同休共戚!”毌丘俭说罢,文钦和几个亲信将领带头在檄文中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扬州各官吏则是在武力胁迫下签名。他们中少部分受到这檄文的感染,大多数则是被逼无奈。这封签署众将官名字的檄文被抄写多份,送往洛阳及周边州郡。
当年,扬州都督王淩因官拜太尉失去兵权,只能束手待毙;而今,毌丘俭手握兵权,他顺利调动了扬州驻军。“明日,扬州六万义军向京师进发,讨伐司马师!”
勤王的义旗就这样在淮南立了起来。
淮南二叛:忍常人难忍之痛
不多时,朝廷获知毌丘俭谋反的消息。司马师怒视檄文,气得两眼发红:“毌丘俭不管他儿子的命了吗?马上派人缉拿毌丘甸!”
禁军冲向毌丘甸府邸,却两手空空地跑了回来:“回禀大将军,到处都找不到毌丘甸,想是已经逃出洛阳城了。”
“赶快去找!”话音未落,司马师忽觉眼眶剧痛,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