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石斌紧咬着牙关,恨恨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定是这厮胡说!让我将他的嘴撕了!”
段飞一巴掌将狗蛋的哭声打哑了,然后道:“他说没说假话不久便会知道,想必是有人假冒了何海之名,这个家伙没什么用处,不过也不能让他逃去报信,还是照我刚才说的,将他关入大牢,明日李老板不是要去拜见闵大人吗?到时候这小子会很有用处。”
“嘿嘿……”严捕头一掌拍晕了狗蛋,郭威立刻掏出麻绳,熟练地将狗蛋四马倒躜蹄绑成了个粽子一般,再在地上捡了块圆石,将他的嘴也塞得满满当当,严捕头让两个捕快将绑做一团的狗蛋提着,摸黑向衙门返回。
段飞带着严捕头他们来到了白天还曾经来过的那个小巷前,石斌黯然问道:“真是他们么?”
段飞没有回答,望着其他人道:“严捕头,我先进去,你们慢慢靠近,千万不要发出响声,我自有办法让凶手开口,他们手里有很多凶器,里面还有很多孩子,没听到我的口令决不可现身,否则便又会是一片血海,阿斌,你听明白没有!”
段飞猛摇石斌的肩膀,石斌咬着牙重重地点头道:“知道了,飞哥,我绝不会让那些小子遭逢危险的!”
“小心。”严捕头对段飞道,段飞点点头提着盏灯笼向巷子里走去。
“谁!”远远地便有人喊道。
“我,段飞!”段飞吸了口气,朗声答道,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远远传开,他有些紧绷的神经突然缓和下来,心跳的也没那么快了。
“飞哥,是飞哥回来了!”巷子里欢呼声骤然响起,只见火光一闪,一群大大小小的娃掀开窝棚的草帘跑出来,他们跑到段飞身边,拥着段飞,向窝棚走去。
“飞哥。”疯狗也掀开草帘走了出来,见到段飞,他有些意外地搓搓手,嘿嘿声打了个招呼。
段飞打着酒嗝笑道:“我刚在李家混了顿酒菜,记得黑猴儿说过你们今晚有个聚会,好像要决定什么大事,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欢迎飞哥回来。”黑猴儿似乎没注意到疯狗不满的目光扫在他身上,兴高采烈地将段飞请进了窝棚中。
窝棚里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又脏又乱,还有股参杂着霉味和异臭的气味直灌入鼻,刚跑到外面去的人都进了窝棚,按着高矮秩序分作几排坐好了,这倒是一个进步,比起段飞第一次见时规矩多了。
段飞毫不犹豫地就坐到了上位,那是一张不知道谁捡来的破椅子,虽然破,却代表着在这里的权势与地位,其余人根本就没椅子坐,搬块石头坐在椅子左右的都已经是城东这批混混们中比较有地位的了。
那位置疯狗已经坐了近两个月,见状他尴尬地笑笑,只好坐到了段飞左边的一块石头上,黑猴儿、白手、瘌痢头四个昔日城东八大金刚中的三位也依次落座。
“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继续吧,我也就旁听一下,不会干扰你们的。”段飞以醉酒后傻乎乎的语气说道。
疯狗他们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下面那些小混混吵了一阵,推了个人出来,正是石斌提过的那个小二子,只听他鼓足勇气道:“飞哥,你回来吧,我们最信你了,若是你带我们出去闯天下,我们绝对毫无二话跟你走的。”
其余众小也纷纷附和,疯狗的脸顿时有些难看起来,段飞微眯着眼,暗暗地观察着他们,只见黑猴儿若有所思,白手和瘌痢头的脸上却有些焦急。
“你们搞那么大阵仗就为了讨论这个啊。”段飞嗝出一口酒气,醉醺醺地笑道:“大丈夫志在千里,趁着年轻出去闯闯也没什么不好啊。”
小二子惊喜地说道:“飞哥,你答应留下带我们去闯天下了?”
段飞笑着点头道:“唉,本想读书,结果太累,想当捕快,衙门饭也没那么好吃,那个典史大人处处看我不顺眼,给我穿小鞋,下绊子,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还是带着大家胡混自由自在好啊。”
“就是,飞哥把捕快辞了,回来带我们一起去闯天下吧!”群小沸腾起来,在座的四大金刚却一动不动,神态各异。
“辞职也就一句话的事,不过……”段飞摸了摸脑袋,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说道:“这两天动脑筋多了,好像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
黑猴儿等四人的目光霍地跳到了段飞的脸上,段飞望着他们,冷笑着说道:“当日我们偷袭独眼一伙,独眼他们竟然先布下了陷阱……谁泄露的机密?谁在我背后打了我一闷棍?这两个问题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又怎敢带你们去更加险恶的外面世界,老天爷可不会再那么好心,再用雷将我劈回来。”
群小纷纷鼓噪起来,段飞冷冷地望着昔日手下四名得力干将,疯狗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我每次干架都是冲在最前头的,怎可能是我?”
段飞的目光望向黑猴儿,黑猴儿嘿嘿一笑,说道:“飞哥莫非还没完全记起?当日我受命守家,根本没有参与那一战。”
没等段飞向自己望来,白手已经平摊双手,说道:“不是我,我只是个偷儿,一向都是望风的角色,飞哥悍勇绝伦,我哪跟得上。”
“也不是我,”瘌痢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当日我一下就被独眼手下干将榔头给干趴下了,大家都看到的,若非疯狗哥拼命将我救出来,恐怕我早死在那里了。”
段飞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你们说的好像都对……可是……不是你们的话,难道会是……”
疯狗笑道:“飞哥,我亲眼看到你是被一个趴在地上的独眼手下偷袭打晕过去的,弟兄们跟了你那么久,怎么可能下此毒手?”
“那可难说,”段飞摸了摸下雨天偶尔还有点疼的脑袋,说道:“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哼,黑猴儿今天跟我说了几句奇怪的话,我刚开始还不明白,突然间我记起了一件事,一件让我跟黑猴儿大吵一架的事,倘若为了那件事,就算将我三刀六洞宰了也没啥奇怪的。”
第〇二二章 【是谁打的闷棍】
四大金刚不由闻言色变,黑猴儿干笑起来,说道:“飞哥,你记起什么来了?”
段飞冷哼一声,说道:“我不但记起来了,还想通了很多事,包括谁会去告密,谁又给我一闷棍,还有……你们不会希望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吧?”
“飞哥,你们在说什么呀?”小二子疑惑地问道。
段飞朝他挥挥手,说道:“没事,小二子,你带弟兄们出去,我跟他们几个有些话要私下聊。”
疯狗等四人沉默着没有阻拦,小二子担心地看了段飞一眼,这才带着大家走了出去。
窝棚中安静下来,气氛越来越压抑,瘌痢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飞哥,你真的不打算当捕快了吗?”
段飞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捕快装束,他冷笑一声,右手抓住领口,撕拉一声便将它撕成了两片破布,捕快的腰牌也被段飞扔到地上,重重踏了两脚,段飞恨恨地骂道:“当捕快一年才能拿十两俸禄,还要看人脸色,我早不想当了,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傻瓜才继续当捕快呢。”
黑猴子疑心未去,他吃吃地说道:“飞哥,你真的都知道了?那之前你为何却将我大骂了一顿?”
段飞嘿地一声冷笑,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么迂腐吗?人生在世,不趁年轻搏一把,怎么对得起老娘生的这个身体,怎么对得起老天爷对我的眷顾?”
段飞霍然站了起来,悠然说道:“我知道是谁告的密,也知道是谁打我闷棍,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那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们信任我的话,我就重新做你们的大哥,明天一早就带着所有人离开宝应县,不干一番大事业绝不回来!”
四人再次犹豫起来,段飞冷笑道:“你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事吗?若不是我替你们遮掩,不断将线索引向歧途,衙门的人今下午就已经夷平了这里,今晚我特意将所有捕快都带去了李老鬼家,坑了李老鬼一把的同时也让捕快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至少中午前醒不过来,这是离开宝应县的最后机会了。”
四人的手都摸向了腰部,段飞丝毫不惧,冷笑着望着他们,他的镇定与轻蔑让四人犹豫起来,终于,另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黑猴儿身上,黑猴儿嘿嘿笑道:“飞哥果然厉害,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瞒的,不错,那个案子是咱们做的,飞哥既然知道了,那也该知道要加入我们须得杀个人,有了案底在身,大家才真的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疯狗等四人紧盯着段飞,只要段飞答个不字只怕他们便会如恶狼般朝他扑去,段飞不屑地一笑,说到:“黑猴儿出去走了一趟,长见识啦,连投名状都会玩了,不错啊,既然要干大事,杀个把人只是小菜一碟,不过现在昏天黑地,你们不会让我出去随便找个打更的杀了吧?要杀我也要杀个够份量的,像你们那样杀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伤者,简直太丢脸了!”
疯狗脸涨得通红,他愤声说道:“谁知道他受伤了?我只认得他是城西一个富户,一路走来手一直在胸口摸着,怀里似乎藏有什么宝物,这才跟白手、瘌痢头三个一起上去捂着他口,将他夹着提到了僻静处,发现他有伤在身而且身上没有什么钱物的时候已经迟了,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难道还能放他走吗?只好将错就错杀了。”
黑猴儿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飞哥豪气冲天更胜昏迷之前,以飞哥这样的人物,第一个杀的人自然不能随便挑了,正好咱们这里就有个现成的人,飞哥只要将他杀了,咱们大家便都没二话说了。”
“谁?”段飞凛然问道。
“嘿嘿……飞哥请少待,我去将那位仁兄请过来……”黑猴儿给三人使了个眼神,然后踢踏着脚下的破鞋儿,向窝棚深处走去。
过了一会,黑猴儿拖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了出来,等看清那人的脸,段飞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那人满面焦急,身上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一块破布塞得说不出话来,见了段飞之后他奋力挣扎着,朝段飞呜呜直叫。
“江……昌……”段飞惊讶得口吃了起来,惊呼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这是……”
黑猴儿拽着草绳拖住江昌身体,飞起一脚扫在江昌腿上,江昌扑地声跪倒在了段飞的面前,黑猴儿狞笑道:“这家伙知道了我们的很多秘密,若不将他杀了,他便会引来大批差人,飞哥,下手吧,三刀六洞,歃血为盟,不要犹豫了!”
段飞还没缓过劲来,他吃吃地说道:“怎么会是他……我还以为打我闷棍的那个人就是他……”
“哈哈,飞哥也有猜错的时候啊,你再猜猜看,打你闷棍的究竟是谁?”黑猴儿得意地笑道。
“既然不是江昌,难道是……”段飞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来:“石斌……”
黑猴儿得意地笑道:“不错,就是他,我当日没有说服飞哥,便转而向石斌游说,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古板,很快就被我说服了,打你闷棍,报名成了个差人,这都是我安排的,若非他在衙门里学了几手,我们哪能把事情做得那么干净利落?可惜他们四个都没有飞哥你的魄力,做事犹犹豫豫,都已带人出城了竟然还掉转头回来,那帮小的也不是那么听话,否则我们早已远走高飞,现在可好,有飞哥来带领我们,自然是再好不过,飞哥,下手吧,搞仪式加上处理尸体需要不少时间,再不下手就不好办了。”
段飞一咬牙,说道:“江昌,你挡了哥哥我的路子,别怪哥哥狠心了,白手,拿块布将他的眼睛遮上,疯狗,把那剔骨刀子给我!”
疯狗不情愿地将手里提着的尖利剔骨刀递给了段飞,这把刀果然与谭茂的新刀一模一样,段飞接刀在手,目露凶光跃跃欲试,白手的手脚慢了点儿,江昌的眼睛还没被掩上,见状他惊惧地用力挣扎起来,段飞冷笑道:“江昌,你认命吧,一报还一报,当日你打我闷棍,可曾想会有今天?”
四人尽皆愕然,段飞飞快地向后退去,疯狗还道:“飞哥,是石斌打你闷棍啊……”
黑猴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又惊又怒地大吼道:“我们上当了,快将他抓住!”
段飞一脚将椅子踢飞向五人,然后自己向后一跃,哈哈大笑声中撞开薄薄草帘围起的墙壁退到了外边,随即大喝一声道:“大家一起上,窝棚中的五人都是凶手,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严捕头怒吼一声,左手持着铁尺,右手将腰刀舞出碗大的刀花,将草帘搅得粉碎,随即扑入了窝棚之中。
石斌气得两眼通红,他也奋不顾身地提着水火棍冲了进去,像他这种新手,还是用长兵器比较安全,铁尺毕竟太短,一寸短一寸险啊。
喝骂声和叮当声在窝棚中响起,草屑纷飞中根本看不清战况,段飞长吸口气,扭头走到傻站在一旁的小二子等人面前,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他们准备带你们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好在你们没上贼船啊。”
“飞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呜呜声哭了起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家,现在窝棚已经倒了,几个大哥又都成了杀人凶手,他们在突然间失去了一切,心中的彷徨无依可想而知。
“大家放心吧,我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段飞说道,一群孩子将他围在中间,年纪小一些的还担心地紧拽住他的衣角不肯放手,让段飞一阵心酸黯然。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疯狗、黑猴儿、江昌他们五个人鼻青脸肿地被铁索紧紧锁住了手脚,串成一串拖了出来,望着这些昔日的兄弟,尤其是江昌,段飞心中相当的压抑。
“飞哥,对不起……”江昌突然朝着段飞跪了下来,垂头号啕大哭,段飞黯然摇头,喉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石斌冲过去把江昌踢翻,然后扑在他身上乱打,嘴里不停地骂着,眼里的泪水却不停地流下,滴在江昌遍体鳞伤的身体上。
“够了。”严捕头拉开了石斌,吩咐郭威等将五人连同搜到的凶器、戒指、玉佩等赃物,一起押回衙门,倒塌的窝棚盖在火堆上被点燃了,不过在这潮湿的气候里也不虞会引燃大火,火光映照着段飞的脸,他面无表情地怔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捕头几脚踏灭了火头,对段飞道:“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这个案子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两个都别管了,放你们两天假,去哪里散散心吧。”
段飞点点头,指着那群孩子,黯然道:“头儿,他们该怎么办?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严捕头道:“我带他们到城南的慈善堂中暂时安置下,长久也不是办法,慢慢再想辄吧。”
段飞坚持要亲自将诸小送到慈善堂安置,安排好一切回到衙门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段飞和石斌两人累了一夜,心情又无比沮丧,二话没说倒头就睡,直到下午才先后醒来。
第〇二三章 【风卷云散】
段飞与石斌正食之无味地啃着凉馍的时候,郭威兴冲冲地闯了进来,见到两人便喜滋滋地说道:“阿飞、阿斌,你们起来了呀,可惜,今早上的热闹你们都没瞧着,真比看大戏还精彩呀。”
“是吗……案子审得怎么样了?”段飞淡淡地问道。
郭威感觉到他们的不爽,换了语气说道:“呃……很顺利,一大早闵大人得知已经抓到凶犯,便立刻升堂了,许大人也闻讯赶来,看情形是想找些茬的,不过那五人一审便竹筒倒豆子般都招供了,连板子都没打便画押结案,许大人连插口的机会都没有,我看他快要被气倒了,这边刚刚审结,那李老板的帖子便递了上来,严大人跟闵大人说了两句,闵大人当堂将李老板传了上来,李老板气鼓鼓地上得堂来,见到自家的伙计跟那五个凶犯一齐并排锁着跪在堂前的时候,那脸色变得可真快啊,立马就从问罪便成问安了。”
这些都在段飞的预料之中,想了想,段飞道:“阿斌,待会你去鹤来楼定桌酒席,再去把海子带进来,我们一起瞧瞧他们几个,威震城东的八大金刚恐怕就这么散了,在牢里喝顿散伙酒吧……”
“嗯,我这就去……”石斌抓起皂角帽戴上便出去了,郭威见段飞心情不好,安慰两句也走了,段飞对疯狗他们几个没什么感觉,但是对江昌……这个家伙,打晕了他,又照顾了他一个多月,段飞醒来之后基本上都是他照顾的,若非江昌,段飞要适应这个世界恐怕没这么容易,那短短的十来天里有欢笑也有泪水,这个家伙怕是没那么容易忘记的了……
段飞想出去走走,便披上了件外衣,这件青色的长袍还是江昌到成衣铺子里给段飞半抢半买来的,睹物思人不免又一阵唏嘘。
三月的江南,处处充满绿意生机,微风吹拂之下眼望烟雨朦胧中如诗如画的美景,整个人都如同醉了一般,段飞的心情不由渐好。
但是,却有人打破了这闲适的意境,一个令人心烦的声音喝道:“段飞,你当值时间不穿公服,在这里躲懒么?”
段飞回过头来,向许毓抱拳道:“许大人,在下的公服在昨晚抓捕凶徒的时候撕毁了,我也不是躲懒,是严捕头放我的假,让我休息两日的。”
“胡说!”许毓说道:“明明是你故意撕毁公服的,按大明律当……”
“当什么啊……”严捕头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截断了许毓的话,严捕头向段飞点点头,然后朝着许毓道:“许大人,段飞撕毁公服那是临机应变所为,就算到刑部公堂上也没二话说,许大人,大家都在同一个衙门当官,何不给我个面子?不要再处处与段飞为难了?”
许毓铁青着脸拂袖道:“你便护着他吧,刑部公堂算什么,咱们走着瞧!”
许毓气鼓鼓地走了,严捕头的脸色也很难看,段飞走到他面前,刚想说些什么,严捕头把手一扬,道:“不必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他既然不给我面子,那咱们也不必给他面子,东厂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他捏的,哼,闹将起来看最后谁倒霉!”
望着两个气冲冲的背影远去,段飞叹了口气,这便是官场,大明最底层的官场便已经如此,不知道上面的水会有多深,公粮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段飞的游兴全无,好在石斌带着何海很快就回来了,三人什么也没说,见面之时各叹了口气,然后便进了牢房。
江昌等五人是每人一间牢房单独关押的,见段飞他们进来,疯狗几个都把头扭开了,江昌却神色激动地扑到栅栏前,叫道:“飞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段飞叹了口气,道“路岚也不想死,可你们却残忍地杀了他,就为了那些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诱惑,你们竟然下得去手,这叫我怎么帮你?”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江昌怔了一会,又大哭起来。
“哭什么,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谁让你耳根子那么软,人家哄你两句你就当真了!”段飞凌厉地骂了几句,随后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叫你单独杀人你是下不了手的,但是有人诱惑你,逼你,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人的心情与意志不能以常理来定夺,就如那些邪教,总是拉一群人来进行教唆,其中还暗藏很多托儿,如此才能将一个正常人引入觳中,这叫从众效应……”
江昌并不笨,他立时会过意来,抹了把眼泪,连声道:“对对对,我是被逼的,本来我也下不了手,但是看到他们那么做了,眼前一片血红,好像入魔了一般……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
黑猴儿冷笑道:“在这里说有什么用,自己慢慢到一边练去吧,段飞,我们哪里露了破绽?我们已经招供画押,死是死定了的,你就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
段飞搬了椅子坐在牢房间的过道上,说道:“今天怕是咱们八大金刚最后一次团聚了,我在鹤来楼定了桌酒席,就当散伙酒吧,酒席之上不谈公事,在酒菜还没送来之前倒是可以随便聊聊……”
顿了一顿,段飞说道:“一开始许大人便怀疑是帮会杀人,但是我和石斌丝毫没有怀疑你们,我们反驳了许大人的看法,直到昨天中午我都还没怀疑到自己兄弟身上,事实上昨天我只是突然心中一动,几个小线索突然联系到了一起,刹那之间我开始怀疑你们四个……”
“我刚搬离土地庙,就有人在那里藏尸,说明凶手对城东、对我很熟悉,犯罪现场的证据可以推出凶手有四个人,八大金刚正好只剩四个,谁能在光天化日下当街将人劫持走?几个整天在街上混,整天呼朋唤友攀肩搭背横行街市的无赖最不引人注意,李家摆酒席,厨师的刀丢了,正好当日你们几个在附近做生意,而白手刚好就是一个神偷,还有,黑猴儿你不该去试探我,恰好我又从石斌那里得知你们晚上有个聚会,看似无关的一堆线索突然间连接在一起,我想不注意你们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