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岩微微抬起头,却见那少妇生得一副鹅蛋脸,清秀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生气时,两眼瞪得滚圆滚圆,却不影响整体的美观。
少妇瞥见他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故而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随口道:“你,你看够了没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绍岩坦然说道:“这位大姐,你误会了,在下是从山上摔落下来,初来此地,不巧撞见大姐你……,不过,小弟刚刚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他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浑然不自在,发誓就发誓,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少妇愣了一下,微微皱眉,怀疑道:“你说你是从上面摔落下来?”
听她的语气,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绍岩点点头道:“是的,怎么?大姐不相信?”
少妇冷漠一笑,说道:“你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或许还有人相信,可今个儿遇上了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绍岩奇怪道:“大姐的意思,小弟不明白,小弟明明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你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少妇仔细打量着他,然后说道:“没错,你身上的伤倒是不假,可绝非是摔伤,更不可能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我看你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怕早就去阴曹地府报道去了,还能像现在一样悠然自得吗?”
绍岩哭笑不得,这年头说假话有人信,说真话却遭人怀疑,不过,若是换位思考一下,也难怪眼前这名女子会持怀疑态度,要知道,从这么高的悬崖上面坠下来,有几个还能活命?像我这么幸运的基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想罢,他缓缓说道:“大姐,这世上之事也没有很绝对的时候,小弟确确实实是从上面坠落下来,可也确确实实的活了下来,只是摔断了双腿,落得一身的内伤,你不防仔细想想,若不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有至于伤得那么重吗?”
少妇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便话题一转,生气道:“那,就算是这样,你又为何躲在这里偷看人家洗澡?”说到此处,她的脸色微红。
绍岩刚刚还在为这个问题犯愁,这种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尤其是这个封建保守的古代,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巧言善辩,那名少妇照样还会将他当成是无耻的登徒子,与其这样,他还不如绕开这个话题,直接问道:“请问大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妇面色冷峻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来告诉你。”
得,又是一个不讲理的,绍岩苦笑道:“不是我不回答你,而是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事到如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却非说我是故意的,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却说我在骗你,你说,我到底该如何回答你,才会令你满意?”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身上的伤口顿时传来阵阵刺痛,尤其是两腿断裂的地方。
少妇见他额头上冷汗直冒,两手心处鲜血汩汩而出,便下意识的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粗布,俯下身去替他绑着手上的伤口,淡淡的道:“你这人都伤成了这样,嘴巴却还是这么牢。”
“多谢大姐,只是…………”绍岩刚说到一半,便不停的咳嗽起来,浓浓的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你是有意偷看还是无意撞见,都已经无所谓了,看你的这样子,许是伤及五脏六腑,如果再不医治,只怕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待少妇靠近时,绍岩仿佛从她身上闻到了一缕药味,并且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两者混合到一起,闻着非常的清新怡人。
少妇见他目光呆滞,以为是惊吓所至,不禁掩唇轻笑道:“看你这人挺能说的,没想到也是这般怕死,好吧,难得我今天心情不错,姑且再让你多活个几日,待你伤势复原后,再送你去见阎王也不迟。”
说罢,却见那少妇施展着轻功飞向半空,忽地向他抛来一条白色飘带,绍岩还没反应过来,半个身体已被飘带绑得牢牢的,少妇用手轻轻这么一拉,绍岩顿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整个人在空中飞翔,他惊得说不出话,因为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普通的山中女子,轻功竟是如此了得,看来此女必定是大有来头,要么就是世外高人。
就这样,少妇用飘带拉着他,二人穿过树林,绕过连绵不绝的山头,由于一路上飞行速度很快,绍岩只觉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这时,他好奇的低着脑袋,方才发现底下是一片浩瀚的荆棘地,再往前则是一条宽阔的河流……,
你还别说,这种凌空鸟瞰的感觉既惊险又刺激,比坐飞机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绍岩当时就在大胆假设,要是现代人都会这种武功,那些航空公司早他娘的关门大吉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现代人注定永远学不会这种绝世武功。
不一会儿功夫,少妇便将他带到了一个小山坳里,此处风景如画,初到这里,便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
绍岩被领进一间小木屋,里面共有三个房间,陈设非常简单,奇怪的是,他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莫非是间医舍?这是他最初的猜想,转念又一想,在这深山老林里,平常很少有人走动,谁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治病?因此这个假设很快又被推翻了。
不过,闻到这些药味时,他倒是有些触景生情,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邓炳堂的千金邓灵儿,这丫头也是学医的,并且当初还曾救过自己一命,自从上次邓府出事后,这丫头便没了音讯,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
“你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我去去就来。”少妇的一句话,无意间打断了他的沉思。
绍岩感激的点了一下头,只是他浑身上下又痛又累,他的后背在坠崖时曾受过猛烈撞击,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故此,他只能侧着身子躺着,可能是因为太困的缘故,他躺下没多久便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了白如雪,梦到这丫头浑身血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一个劲的哭,待到绍岩伸手去抱她时,她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雪——,如雪——”绍岩躺着床上喃喃自语,片刻才从梦里挣脱出来,浑浑噩噩中,他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师傅,你听,那人又在讲梦话了。”这是一个少女的嗓音,听着有如黄莺出谷般,绍岩总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接下来便是少妇的叹息声,“说来也怪,咱们师徒两个在这里呆了也有段日子了,基本上每天都能撞见有人从上面摔下来,即便是一息尚存,却没有一个人能挺过半个时辰,而床上躺着的那人,他除了摔断了双腿外,不仅两手还能活动自如,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现在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了。”
少女恬静一笑道:“那还不是师傅您的功劳呀,师傅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漫说是个活人,就是死人到了您这儿,您也能照样将他们医活,不是吗?”
“你这丫头,嘴巴就是甜。”少妇咯咯笑了起来,忽地严肃的道:“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没错,为师确有救死扶伤之意,不过床上那人是个例外,为师准备把他救活,然后再把他杀掉。”
“为什么呀?”少女很是吃惊的问。
少妇犹豫片刻,说道:“因为他看了不该看的,要我不杀他倒也可以,但必须要将双眼挖出才行。”
少女一听这话,似是猜到了一切,忍不住扑哧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师傅今天去泡温泉,这么早就回来了,合着是被那人……”
“灵儿,不许胡说。”少妇下意识的用手封住她的嘴巴。
师傅二人的这番对话,躺在床上的绍岩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当听到‘灵儿’二字时,他猛地一惊,灵儿?邓灵儿?神医,莫非真的她?他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轻唤道:“灵儿,是你么?”
他的话刚说完,外面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接着便是匆匆的脚步声,随着一阵轻风飘过,绍岩闻到一股少女淡淡的体香,只听甜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您,您是在叫我吗?”
没错,这是灵儿的声音。绍岩兴奋的侧过身来,他再也顾不得背上的剧痛了,努力的用手挑开额前凌乱的发丝,果不其然,那名少女正是失踪了大半年的邓灵儿,数月不见,这丫头还是那么美丽,那是一张瓜子脸蛋,柳眉弯弯,樱桃小嘴不点而赤,满脸都是恬静的笑容,还有一点惊讶,红润的脸颊边还带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绍先生?”邓灵儿顿时目瞪口呆,她这一走就是大半年,除了心中急切的挂念父母之外,她时常会想起绍岩给她讲的那些有趣的故事,她在家里被父母管得严,平常很难得接触外人,绍岩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正打算寻些机会回家看望父母,顺便再让绍岩讲些故事给她听,因为她知道,绍先生和父亲的关系不错。
此时此刻,邓灵儿的内心非常激动,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在这时,那名少妇跟着从后面走了过来,她奇怪的瞥了绍岩一眼,说道:“灵儿,你认识他?”
邓灵儿嗯了一声,少妇面色立变,挥起手掌道:“如此说来,那就更不能留他性命了,我现在就杀了他。”
邓灵儿慌了神,急忙拉着她的手,央求道:“师傅,您不能杀他,绍先生他是个好人。”
第三百章 药王洛瑶
见那少妇脸上凶光毕露,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绍岩却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仇恨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被人看了身体?于是,他努力的吸了口气,淡淡的道:“灵儿,算了,你师傅现在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呢,你就隧了她的愿,让她出了这口气吧,要不然憋在心里难受。”
邓灵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慌忙摇了摇头道:“不,绍先生与我爹是挚交,灵儿哪能看着您枉死?”说着,她扑通跪倒在少妇跟前,再次恳求道:“师傅息怒,灵儿向您保证,绍先生他绝不会泄露咱们的行踪的。”
绍岩恍然大悟,他原以为对方杀自己是为了解恨,到最后原来是担心他将这里的一切透露给外面人,不过,这女子的为人处事与普通人显得格格不入,加上方才听到灵儿叫她师傅,如此说来,她便是传说中的药王没错。
之前,绍岩曾听邓炳堂说过,药王性情古怪,而且一向行踪诡秘,民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说来也怪,这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方圆几十里连户人家都没有,像她这么一个武林高手,又会担心什么呢?总不会这里有什么宝藏吧?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情有可原,人都是自私的,谁会愿意将一笔巨大的财富与大家一同分享?甭说是她,换作是我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女药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也罢,看在灵儿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不过,那件事还没算完,我说过,我会将你救活,然后再送你见阎王。”说完这话,她眉尖一挑,愤然走了出去。
绍岩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拽什么拽?老子现在是半个残废,等老子伤好了,谁收拾谁,还说不定呢。
药王走后,邓灵儿缓缓地坐到绍岩的床边,见绍岩身上的衣服很多地方都被磨破,并且浑身上下皆是斑斑血迹,尤以两只胳膊和手腕的伤口最为严重,为了不让伤口再次恶化,她一边娴熟的用纱布重新替他包好伤口,一边问道:“绍先生,您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当初我听爹说,您与白大人回东林国了,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啊。”绍岩叹息的摇摇头,满脸竟是苦涩的微笑,随后便将自己的此行目的,以及坠崖的详细经过,一一讲给她听,只是当中刻意避开了‘皇帝’的身份。
邓灵儿听后,脸上不禁带着几分怒气,愤然道:“这个汪伯炎,真是个大大的奸臣,还有皇上,事到如今,他怎么还是这么是非不分呢?魏总管是何等人物,他难道就一点都察觉不到吗?这次魏总管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好在绍先生您吉人自有天相,要不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人天生擅于伪装自己,距离越近越难察觉,或许这一切都并非是梁国皇帝的本意,而是这个魏太监在从中作梗,我真怀疑他和汪伯炎是一丘之貉,否则他也没理由处心积虑的除掉我。”绍岩说道。
邓灵儿点点头,轻叹道:“绍先生好意搭救,结果反遭奸人所害,就跟我爹一样,我爹对朝廷一片忠心,到头来还是被奸人陷害,一家十几口人全都被牵连在内,我娘也走了,我……”说到伤心处,她情不自禁的落下几滴泪水。
绍岩心里挺难受的,便在边上安慰了几句,邓灵儿还算比较坚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珠儿,然后说道:“绍先生,方才师傅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您有所不知,我爹被抓去后不久,我们府上就来了很多官兵,他们见人就杀,还扬言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说要将邓府满门抄斩,幸亏师傅及时出面搭救,灵儿才得以躲过一劫,自那以后,灵儿便和师傅从此归隐山林,起初我们也曾遭到官兵的围追堵劫,好在师傅武功高强,对付区区几个官兵根本不在话下……,师傅刚才之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火,就是怕你出去后,会招来官兵。”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就难怪了。”绍岩表面上搪塞着,心里却是清楚的很,暗自冷笑道,她的武功这么高,她怕什么官兵呀?分明是气我看了她的身体,妈妈的,老子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女人的身体不就是被男人看的嘛,大不了等我伤好之后,脱个光光,让她看回去。
刚开始,绍岩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药王是个成过家的少妇,但在接下来与邓灵儿的交谈中才知道,这位女药王至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她的真实名字叫洛瑶,早年家里是开药铺的,后来父亲因得罪了朝廷大员,不但药铺被查封,全家人也一齐被发配到了边境。
在这期间,洛瑶曾被许配过当地的一个杀猪的屠夫,可惜,就在成亲那天,那名屠夫突然当场暴毙,自此以后,洛瑶再也不提及儿女私情,而是一心一意跟随父亲学医救世……
时光匆匆而过,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直到父母亲相继去世,她便卖去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从此孤身一人走南闯北,行医救人,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医术越来越高,但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怪,饶是如此,天下百姓无不赞其医术高明,私底下都尊称她为‘药王。’
……
听完邓灵儿的这番讲述后,绍岩总算是弄明白了,怪不得这个女人的脾气为什么会越来越差,放眼世界,但凡是老处女都是这样,尤其是像洛瑶这种事业型的女人,别看她受尽天下人的称颂,表面上事业有成,令人追捧,可她自始至终还是个女人,实践证明,男人没女人会变傻,女人没男人会发疯。
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绍岩尽量不去招惹这个老处女,以免伤上加伤,邓灵儿则每天负责为他换药,煎药,并时不时坐在绍岩床边,两人随便攀谈几句,这丫头爱听故事,尽管绍岩浑身还带着伤,但还是会给她讲些现代的奇闻趣事,邓灵儿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有时竟然忘乎所以,一坐就是大半天,甚至晚上吃过饭后,还会跑过来听‘续集’。
虽说如此,这丫头还是挺懂事的,她从来不会影响绍岩的正常休息,绍岩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身上的伤势渐渐得以好转,唯有下半身的断肢丝毫未见起色。
正如老百姓所传颂的那样,药王的精湛医术的确是有点让人不可思议,半个月后的一天,正当绍岩为自己残废的双腿感到痛苦和迷茫之际,药王洛瑶突然手持一柄大刀冲到屋内,绍岩与邓灵儿二人顿时大惊失色,绍岩忽地想起她先前说过的那句话,‘我先把你救活,然后再送你去见阎王。’
正想着,洛瑶不顾邓灵儿的追问和阻拦,挥起大刀,随着一道寒光闪过,大刀正好落在绍岩的膝盖上,‘咔嚓’一声,绍岩只觉下身就像被蚂蚁叮咬了一下,俯身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被切断了,他当时吓得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却见洛瑶和邓灵儿正围在床头,细心的为他包扎断肢处的伤口。
以前双腿健在的时候,绍岩心里还有个念想,总想着有朝一日还有可能直立起来,如今倒好,双腿被截,下半身算是彻底完完了,看来,我的余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他无力的叹了口气,两眼更是不忍心看着断肢的地方。
洛瑶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道:“你这个人倒真是奇了,你不是一心想要活命吗?怎么?如今能喘气了,就有点不耐烦了?早知如此,我还真不该救你。”
绍岩冷冷道:“你砍了我的双腿,倒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得了,一个男人没了双腿,那种感觉比死亡更痛苦。”
洛瑶摇摇头,没有搭理他,然后拎着被截去的双腿,匆匆离开了屋子,邓灵儿见她已经走远,这才放心的对着绍岩微微一笑道:“绍先生,您误会师傅了,师傅是见您腿上所有筋脉已经坏死,并且有多处地方还有些感染,如果再不截肢,只怕会蔓及全身,所……”
“灵儿,其实你不用为她解释,我没有怪她的意思。”绍岩从中打断道“虽说我不喜欢她的这副冷血面孔,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命也是她救回来的,她如果高兴的话,随时都可以收回去,只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失去了双腿等于失去了一切。”
“绍先生,您要相信师傅的医术,她既然截了您的双肢,就必然会还你两条腿。”邓灵儿刚说了一半,只听门外传来‘笃笃’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只见洛瑶手里拎着两条血淋淋的双腿走了进来。
绍岩注意到她手里的腿显然比之前粗了许多,也变长了,再看断肢处,不看还好,这一看去,绍岩忍不住想吐,这哪是自己的双腿,分明是刚刚从别人身上砍来的双肢,而且断肢处的骨骼还在微微跳动。
再看洛瑶,却见她额头上汗水不断,刘海已然尽湿,乌黑的睫毛下面镶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鼻间缓缓喘着气,像是刚刚动过一番武力,她有气无力的将两条腿放置在床上,淡淡的道:“灵儿,将伤口清理一下,准备接肢。”
“是。”
“等等。”绍岩不解道:“你这根本不是我的腿,能管用吗?”
洛瑶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就你那两条腿,接回去有用吗?”
“那也总比接条别人的腿要强吧?”绍岩浑然不自在的道,他是个现代人,虽说当今社会医学发达,可这种接肢的手术还真是见得不多,更何况是接别人的,权且不说接不上,就算接上了,走起路来还得靠拐杖,这跟半个残废人有什么区别?
“没错,这是别人的腿,可人家这两条腿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腿,要是接到你的身上,你的功力将会比之前翻上一番。”洛瑶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便接着道:“好吧,你要是不相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三百零一章 痴情灵儿
绍岩看她说话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在信口开河,只是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妈妈的,就算你是药王,也总得让老子知道这条腿的来历吧,倒不是他在挑三拣四,在他看来,这年头有些事情可以随便,有些事情绝不能敷衍了事,他刚要开口追问,一旁的邓灵儿似是看出他心事,便说道:“绍先生,您就相信师傅一回吧,您原先的那两条腿已经完全溃烂,您不防仔细想想,方才师傅截去您的双肢时,您可有知觉?”
这丫头说得也有道理,我的那两条腿骨骼尽碎,筋脉尽断,是该告别历史的舞台了,绍岩沉吟片刻,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静静的闭上眼睛,因为他每次看到那双血淋淋的腿时就忍不住想吐,更别提手术过程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两条腿的主人是江湖上的一个武林高手,姓张名扬,此人自小练得一身好武艺,尤其是腿力十分了得,与其交手的人,一旦被其踢上一脚,下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张扬武功虽高,但人品极坏,这家伙仗着一身精湛的武艺,这么些年来也不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有道是恶有恶报,今日算他倒霉,让他遇上了武功相当的洛瑶,不过,洛瑶在与他交手的过程中,也受了重伤,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直到为绍岩接完肢后,她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跟着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软绵绵的昏倒在绍岩的身上。
……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阳春三月,春风和煦,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万物呈现一片生机,形成一幅秀丽的山水图,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变得苍绿无垠,近处各式各样的野花也从沉睡中醒来,它们伸着懒腰,抬着可爱的脑袋,争先恐后地纵情怒放,红、黄、蓝、白、紫等等色彩,真是百花争艳,五彩缤纷。
暖暖的春风轻扫而过,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蓦地,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凑成了一首美丽的曲调,在山间,在峡谷重复的演奏着。
绍岩在邓灵儿的细心照料下,如今已能柱着拐杖下地行走了,虽然他对下身的两条粗壮的双腿不太满意,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命了,正如洛瑶说的那样,自从接了这两条腿后,他总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有一种踢人的冲动。
洛瑶的伤势也渐渐得以痊愈,她每天很早出门去采药,一般到黄昏的时候才回来,吃过晚饭,她便将采回来的药材配制在一起,制成名贵的中药。
摸清了她的生活规律,绍岩倒也不觉得她有多神秘,见她每天都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而且听灵儿说,她和师傅洛瑶行医这么多年,却从未收过病人一分钱,也就是说,她们师徒两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善举。
绍岩不禁打心眼里佩服她们的毅力和善良,换成是现代,像她们这么有医德的医生,哼哼,怕是已经绝种了。
……
这天傍晚,邓灵儿在屋内做饭,洛瑶出去采药还没回来,绍岩柱着拐杖,缓缓地走到门口,他抬头望着四周的峭壁以及不远处的两棵排柳树,忽然想起了小学课文的一首唐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看不出来,你这人倒还有些附庸风雅嘛。”就在这时,只听身后响起洛瑶的轻笑声。
绍岩微微转过身,见她背着一箩筐的药材,额头上全是汗珠子,便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洛瑶将箩筐放在地上,然后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是嫌我搅了你们小两口的二人世界了吧?得,我放下东西就走。”
绍岩笑了笑,没有辩解的意思,邓灵儿红着脸从屋内跑了出来,羞涩的道:“师傅,您在说什么呢?”边说边低着头看了看边上的绍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