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这,这怎么会呢?咱们……都是……都是大丰帝国的子民啊……”
苏婉怡吓得面色惨白,语音发颤,被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为了遮羞而抛弃,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接受。
“你别多想,我也只是猜一猜罢了。”王肃观安慰着老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下了楼。
可王肃观在前世就被政府抛弃,因为他知道的政府丑闻太多而诬陷,最终被生物炸弹处死,这一世,更加封建,更加落后的社会,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上一世被政府抛弃,这一世决不能再成为景泰皇帝刀下亡魂。
他,必须反抗!
苏婉怡也发现了相公的背上有血迹,可王肃观以一句“刚才杀马贼的时候被划到了”带过,将自己行刺景泰皇帝的事情隐瞒了,只说是有一位宽腰粗膀的黑面大汉行刺景泰,当众调戏贵妃,所以才让恼羞成怒的景泰皇帝借口屠城。
离开药楼,王肃观找了找,在后院中发现了郝大仁平常用来拉药材的一辆双辕两轮车,可这种车还行起来颠簸太厉害了,重伤在上的苏婉怡如何承受。
无奈之下,王肃观只能将郝大仁家所有的被褥衣衫都光明正大的偷了出来,在车上垫了厚厚一层,推着车到了门口。
“婉怡,咱们呆在这儿,迟早会被烧死的,就算烧不死也会被熏死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了,你怕不怕?”王肃观郑重的看着苏婉怡,眼中满是爱怜。
“不怕,大不了陪相公一起死。”苏婉怡温柔的笑道。
王肃观也幸福的笑了笑,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傲然一笑:“好,大不了一起死。”
他又跑到郝大仁的家中老实不客气的找了些食物酒水,一同放在车上,将土枪也用布包起来,藏在被褥底下。
可是,就在他刚要推车而走的时候,左手边的一间商铺也烧了起来,冲天而上的火焰爆发出呲呲之响,如愤怒的心跳声。
“老六,我说这条街不是老高负责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大一块地方没有烧起来。”
“咱们去瞧瞧,可别出什么岔子。”
……
火光后面,陡然闪出两个黑衣男子,冰冷的刀光在火焰的照射下,非常刺眼,如王肃观心中的杀意一般。
“呦吼,这儿还有两只漏网之鱼……亲娘咧,这小妞太正点了,咱们偷懒一下吧。”左手边一人淫笑着打量着王肃观二人,一步步朝二人走了过来。
王肃观杀机已起,刚想劝苏婉怡闭上眼睛,将这二人解决掉,可心中陡然生出一个想法,杀机又淡了下去。
左手边那人好色,刚才一番厮杀洗劫无往而不利,有些得意忘形,可右手边那矮个子却精明着,瞧出了王肃观手中提着的宝刀,能够在这场屠杀中存活,可别是什么练家子。
“老六,你愣着干什么,上啊。”左手边那人一说完,长刀举起,朝王肃观扑了过来,看那气势似乎要把王肃观杀了还不行,非得劈成两半才能罢休。
“相公小心。”苏婉怡一颗心提了起来,脸色大变。
王肃观的土枪藏着,刀也不曾拔出刀鞘,身子一斜,避开了他的一刀,膝盖一提,撞在了那人的小腹之上,趁机在给他一巴掌,打的那人一边脸火辣辣的疼,晕头转向,撞在了墙壁上,眼中直冒金星,晕了过去。
那矮个子迟疑了一下,撒腿就跑。
笑话,王肃观干净利落的收拾掉一人,明显是个练家子,他可不想冒险去跟王肃观拼。
王肃观看准时机,冲了上去,拔刀、挽刀花、斜刺,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不待那人逃出,冰凉宝刀已刮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刺出了一道血痕。
王肃观用刀逼迫他退了回来,停在车旁,坏笑了一下,道:“你运气很好,我是个大夫,不会杀人。”
矮个子松了口气,刚想致谢,可王肃观却从一个瓷瓶中拿出几颗药丸,倒出两颗,在手心中滴溜溜的打转。
“你服一颗,给那张臭嘴也服一颗。”王肃观寒声道,看了一眼那晕过去的可怜虫,“放心好了,只不过是慢性毒药,乖乖听话,过几天我会用我的独门解药给你解毒,否则毒发的时候,你会神志不清,像只疯狗一样咬人,直到死去。而且,我提醒你,你没有选择。”
王肃观心中暗笑,这可是武侠小说中的一套说辞,不过想来骗着几个笨蛋士兵也绰绰有余了。
苏婉怡听得毛骨悚然,明知道相公是骗人的,但说出毒发时的症状,蹙起了眉头,不忍的道:“相公,太吓人了,别给他们吃了吧。”
矮个子看到苏婉怡不忍的表情,更加信以为真,只怕这神秘药丸真会要了他的命,不禁犹豫起来。
只不过,宝刀胁迫,生死一线,他不得不按照王肃观说的去做,并且给那晕过去的“臭嘴”喂了一颗,将他唤醒了。
王肃观满意的笑了笑,“鼓励”二人道:“乖乖听话,我就给解药,如果有半点忤逆,小心你们俩变成疯狗。”
那二人唯唯诺诺,对王肃观言听计从,麻利的赶制了一副担架,将苏婉怡放在担架上,按照王肃观要求的步伐,小心翼翼的寻去。
王肃观扛着宝刀,大喇喇的走在街道上,监督着两位抬担架的“小弟”,嘴角不由露出了享受的笑容。
他忽然想起一事,在那位“臭嘴”兄弟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哼声道:“你们是哪位将军麾下的?”
他可不敢狠踢,笑话,他抬着的可是自己的老婆,可别连老婆都颠簸到。
那位“臭嘴”兄弟毫无心机,有问便答,还不知道王肃观在诓他。
“我是丰州中都督尹琛麾下的。”
臭嘴兄弟脑子转的慢,可说完之后,也想起尹琛临行前三令五申的吩咐,此次行动绝对保密,将自己视为马贼,在脱掉这身黑衣之前,不可说自己是士兵。
那二人明显心潮起伏,步伐也沉重了许多,王肃观看在眼中,冷笑一声,心道:“我的眼中没有好人坏人之分,触犯了我的底线,我就留你们不得,等活着出去之后,我要你们俩人头落地。”
这时,一马从前方奔来,铮铮有声,那两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王肃观的脸却沉了下去。
第十二章 :男儿当反抗
“想要活命就抬好担架,要是颠簸一下,我就把解药拿去喂狗。”王肃观已准备好了全力以赴迎敌,但怕这二人耍花样,还是警告了他们一番。
那二人讷讷应是,心道只要来人将王肃观杀了,他们应该可以搜到解药的,一时充满期待。
王肃观提刀而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右肩伤的很重,没有力气,只好左手持刀。
嘶嘶!
那马说停便停,一道黑影从马上翻了下来,行动之快,宛如鬼魅。
只见一道黑影飘过,那人已出现在了王肃观身前半丈处。
“是你!”
王肃观骇然大惊,来人竟然是给苏婉怡看病的郝大仁。
看病的时候,他可看不出郝大仁竟然身怀绝技,身形步伐如此玄妙。
王肃观将刀横在胸前,往苏婉怡身边慢慢靠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郝大仁原本平淡的让人看一眼就会忘记,这时,他双目精光灿灿,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让人看一眼便可以记住。
“你怎么在这儿?小贵子呢,他怎么样了?”郝大仁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儿竟然会遇到王肃观。
“小贵子?是那个药童吧。”王肃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开了。
不用说,郝大仁也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木在原地。
“你的药帮了我不少忙啊,可我好像还没有给你药钱吧。”王肃观微微而笑道。
他可打不准郝大仁这样一位真人不露相的人物打着什么主意,又有没有将自己行刺景泰的事情给抖出去,所以只能用甜美的微笑面对他,看他会不会心虚。
郝大仁平常不怎么笑,这时却嘴角微微一抽,朝抬着担架的两位黑衣人看了一眼,怒声道:“好个马贼,看我不将你们千刀万剐。”手一扬便要杀过来。
王肃观长刀一扫,将他拦住,皱起眉头道:“他们是我的轿夫,可由不得你来杀。”
郝大仁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定了定神。
“你夫人醒了?”郝大仁眉毛一挑,又看着王肃观道:“你给小贵子留言说枣子胡同有位姓黄的是你狗屁亲戚,害我瞎找一通,否则小贵子不会出事,这笔账要算在你的头上。”
王肃观心头火起,这郝大仁究竟是什么身份,当大夫的时候,就像个小媳妇似的,可这穿上了一身黑衣,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太霸道了。
“你临走时说我受了……”王肃观本想说自己受了箭伤,可一来怕苏婉怡担心,二来有两位官兵在身边,不好说出口,便向自己的右肩看了看,向郝大仁使了个眼色。
郝大仁将目光一看,抬头望天,大有深意的说道:“你心里有数,黑无常行刺景泰皇帝的事情,人尽皆知。”
王肃观心头一颤,这郝大仁绝对知道自己便是刺杀景泰皇帝的凶手,可他明显没有告密,莫非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他稍稍沉吟,如今火烧眉毛,只能选择相信郝大仁了,便将郝大仁拉到一边,耐着性子将自己的猜测和打算跟他说了一遍。
郝大仁眉毛一挑,竖起了大拇指,只说了一个“高”字,然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翻身上马,对着王肃观说道:“原来都是他妈的狗兵。遇到这种事情,镇上的人应该都去菩萨庙的暗堡避难了,跟我来,咱们就轰轰烈烈干他一场,是男人,就该反抗到底。”
郝大仁一番言语,连王肃观都听得热血澎湃,是男人,就该反抗!
王肃观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不由说,催促着二人抬着担架跟了上去。
关子镇毕竟地处边陲,强敌环绕,镇上早在几百年前便建立了暗堡,以供老弱妇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藏身。
这处暗堡,位于关子镇以南的菩萨庙的戏台下面,在镇上的人看来,有菩萨的镇守,就算是再大的战火,也不会伤到他们。
可是,景泰六年七月,关子镇出现一场地震,暗堡受到波及,也塌陷了半边,事后镇上的常住居民虽集资修葺,但上一任乡老恰好病死,与新的乡老接替时出现了问题,对暗堡的修葺也被搁置一旁。
等王肃观一行人冒着大火赶到暗堡之时,暗堡已经人满为患,再无容身之处。
菩萨庙的戏台上,挤满了人群,有不少人将自家的五畜都赶来了,藏在暗堡中,放在戏台上,更有不少贪心者连自家的被褥锅碗瓢盘什么的,能拿的都带到菩萨庙来了。
所有人都被无情的马贼吓到了,可毕竟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若是将马贼引来,即便他们藏在菩萨庙中,恐怕也难以幸免。
王肃观看着那残破的暗堡,环顾左右,发现这座菩萨庙是木质建筑,很容易被周围的大火波及到,到时候房梁塌下来,即便躲在暗堡中,只怕也会被活埋。
那帮愤怒的村民不忘向王肃观的两个轿夫索命,可王肃观虎目一睁,将他们都吓了下去。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次是官兵屠城,不是马贼抢夺,呆在关子镇中,他们会有无数种办法将这座城夷为平地,咱们得尽快突围。”
王肃观面如寒霜,向身边的郝大仁说道。
“如何突围,你自己不是说了吗,镇外会有人守株待兔,突围不是等于自杀吗?”
郝大仁看着这几百号的镇民,说不出的难过,关子镇虽是边陲小镇,有一万六千九百三十二个常住居民,外加来往商客,人数只怕在两万以上,如今,却连五百人都没有了。
“那倒不见得。”王肃观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走到戏台中央,吆喝了几声,待众人的目光都放到自己身上,这才振臂大呼道:“官兵冒充马贼,正在外面屠城,火烧关子镇,你们以为躲在这儿,就能够高枕无忧了吗?”
此言一出,饶是众人深怕被马贼发现,气氛也沸腾起来了。
“怎么可能,官兵怎么可能会是马贼?”
“别胡说八道了,两年前官兵还帮咱们打过仗,剿灭过马贼。”
“皇上就在关子镇,他马上就会派兵来救我们的。”
……
在争持声中,王肃观再次举起了双手,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将“臭嘴”兄弟推到了人前,逼着这位“臭嘴”兄弟证实了一下。
在“臭嘴”兄弟说出真相之后,庄严而又神圣的菩萨庙彻底炸开了,几乎所有人都拿起板砖扁担之类的往“臭嘴”兄弟身上着落。
若非王肃观强力阻止,郝大仁也帮忙说两句话,只怕“臭嘴”兄弟都要脑袋开花了。
王肃观趁着镇民愤怒的时候,趁热打铁,鼓动众人道:“现在整个关子镇都烧起来了,用不了多久,这座庙也会被烧成灰烬,难道你们想靠这塌了半边的暗堡活下去吗?实话告诉你们,根本不可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个世界,属于我们大家,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藏在这儿,便注定被大火烧为灰烬,跟我反抗到底,或许也会死,但死得轰轰烈烈,这才是真男儿,真好汉!”
他可不能一开口就叫这些人跟着自己去反抗景泰,那样肯定会弄巧成拙,还得一步一步来,先帮他们活下去,收服一些心腹再说。
一位左边脸上有块青色胎记的少年越众而出,一把丢掉头上的狗皮帽子,大声道:“我不想死,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方老三全听你的。”
方老三,本名方高峰,云州庄河县人士,因排行第三,被人称为方老三,其真名是什么,连自己都有些模糊了。
方老三越众一呼,即时有三五成群的人开始响应,转眼间已有十七人跟在王肃观的身后。
王肃观失望的摇了摇头,莫非自己真就没有演讲天赋,为嘛磨破了嘴皮子,才有十七人肯相信自己,跟着自己突围呢?
这时,一位老妇人恨恨的跺了跺脚,揪住了孙儿的耳朵,将他拉了回去,气道:“别跟着胡闹,就算是官兵扮贼想杀人,大火也烧不到菩萨庙,菩萨法力无边,会保佑咱们渡过灾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