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观舒了口气,颔首道:“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把柳长卿控制起来,他是云州刺史,有对云州官员的监察之职,只要控制了他,让他向皇上弹劾,那么云州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
“不过,很明显,费司马不会给咱们时间让咱们慢慢的控制柳长卿,又千里迢迢送奏折。况且,整个黑铁城,甚至整个云州的官员,都处在一个巨大的网子之中,要摧毁这么庞大的组织,会非常麻烦。所以,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
说到此书,王肃观的眼中也流光闪过,杀意凛然,对着黄大力点了点头。
几人纷纷会意,王肃观的意思,正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位费司马给杀了再说。
黄大力心头一凛,本来是愤怒之下随口一言,不料王肃观竟然真的同意这么做,一时虚荣心大盛,挺起腰杆,傻笑起来:“俺虽然蠢,但偶尔也会有好点子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王肃观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又摇头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费司马今天就会有所行动。我姑且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他逼人太甚,那就……嘿嘿……”
几人齐声应诺。
顿了一顿,王肃观又想起一事,一脸郑重的向几人吩咐道:“从今往后,密切监视郝大仁的一举一动。”
几人又齐声应了一声。
王肃观缓缓的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刚想将朱子贤和盖志新叫进来,跟他们授课,可又想起一事,便道:“黑铁城的情况摸的怎么样了?”
第二十五章 :水很深
王肃观缓缓的站起身来,舒展着筋骨,刚想把朱子贤和盖志新叫进来,给他们授课,可又想起一事,便道:“黑铁城的情况摸的怎么样了?”
这事是黄大力和方高峰去办的。
黄大力向来粗犷,也不善言谈,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方高峰,粗声粗气的道:“方老三,你说吧。”
方高峰精神一振,一脸兴奋的说了起来。
王肃观一直想建立自己的势力,或明或暗,如今致果校尉的事情已有眉目,便想着手暗势力的建立。
据黄大力和方高峰查访,黑铁城也没有太大的黑暗势力,一般都是赌坊、青楼或大地主,各人有各人的势力,虽然有些无法无天,但半黑半白,也算不上什么暗势力。
不过,有一位人称五步蛇的人,倒是养着一群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人。
这个组织,并没有什么名称,不过只要一提起五步蛇,知晓其中含义的人,大都会想到五步蛇这个人和他的恐怖之处。
景泰十三年九月十六日,五步蛇带着五十多号人拦路抢*劫官银一万两有余,杀死官兵二十三人;同年除夕,他又明目张胆的带人闯进县衙大牢,劫走两名囚犯,杀死官兵十二人,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官员们是谈之色变。
如果说黑铁城有暗势力的话,那么五步蛇便是首当其冲。
只不过,没有人见过五步蛇,也没有知道如何联系他。近年来,他似乎销声匿迹,黑铁城便有个传言,说五步蛇根本不是黑铁城的人,他是来自于邻国,做完案子便立刻带人撤退。
云州与阳、盛、合三国相邻,地理位置比较独特,就算是这三国的人来黑铁城作案,也属常事。
黑铁城也有一些逃兵组成小组织,跑去其他三国杀烧抢掠一番,满载而归。
王肃观沉吟着,五步蛇既然敢来黑铁城做案子,说明他对黑铁城的情况非常了解,就算他不是大丰帝国的人,那么在黑铁城,他必然有内应。如果他是黑铁城的人,那更好,就把他暗中扶持起来,在黑铁城扎根。
“听好了,以后小心打探五步蛇的消息,就算他是只老鼠,也要把他从老鼠洞里面挖出来。另外,当年他杀进县衙劫狱,救走的人是谁,想办法查一查。如何刺探情报,我也教给你们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王肃观神色郑重的吩咐道。
黄大力傻笑两声:“知道。其实我和方老三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五步蛇应该就在黑铁城,他的势力化整为零,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等缺钱花的时候,估计就会出洞了。”
黄大力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信服力,不过他的话却非常有道理,王肃观不禁对他和方高峰刮目相看。
“另外,关子镇逃出来的人,只怕都无家可归,看看能不能把他们都召集过来,先带他们到黑铁山去挖铁矿过日子,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安排。”
王肃观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虽然有些疲累,但还是将朱子贤和盖志新叫了进来,继续给他们授课。
******
给这些不成材的家伙讲解了一个时辰的刺探情报的技巧,一放松下来,开始犯困,可余富贵的尸体还在义庄放着,按照猎人王肃观这一世的记忆,人死了要土葬,这就必须得找阴阳看风水、寻坟地、挖葬穴,又要购买纸火等,诸多事宜还得自己安排,王肃观忍着困劲忙里忙外,渐渐也清醒了过来。
可是,等自己做的差不多时,余泪帘却哭哭啼啼直摇头,说父亲客死他乡,总要落叶归根,自己要将他的尸首送回老家去。
王肃观气的牙痒痒的,恨不得将余泪帘推倒,先给她白白嫩嫩的小屁股赏两巴掌,可这余泪帘经受丧父之痛,动不动就哭,又挂着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王肃观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无奈之下,他求助苏婉怡,好话说尽,说先入土为安,等将来一定给余富贵迁坟,送他回老家,余泪帘这才平静下来了。
好景不长,他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到屋外一阵喧闹之音,尤其以黄大力的嗓门最大。
王肃观头都大了,出去一看,却见黄大力脚下踩着两名差役,手上还拎着一头戴“介形帻”的青衫老者。
那老者的一撮鬓毛被黄大力抓着,几乎都快要将他提起来,痛的他是呲牙裂嘴。
鬓毛又称呲口毛。俗话说的好:呲口毛,你不张口我不饶,那老者被黄大力揪的呲牙裂嘴,苦苦告饶,就差哭出来了。
“这老头不会是司马吧。”王肃观心中暗惊,被黄大力踩在脚下的差役明显便是昨日捉拿余泪帘的人。
“黄大哥,放开他吧。”
王肃观虽为这几人当中的老大,但对比自己年长的几人,一向以小弟自居。
黄大力痛快的将老者的鬓毛放开,拍了拍手,退到了王肃观的身边,愤愤然道:“这老头看不起你,往那儿一站,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他让你出去见他,架子太大了,俺看不过去,就把他给揍了,拎着他来见你。”
王肃观哭笑不得,却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去,不冷不热的问道:“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老者揉着那张涨红的老脸,双眉一挑,没好气的道:“你就是王肃观?我是司马府的管家何三全,今天找的就是你。”
何三全被黄大力那双圆炯炯的眼睛一瞪,神态立刻恭敬起来了,又道:“我来替费大人传点话,咱们私下谈谈,如何?”
王肃观点了点头,带着何三全到了后院坐下,问道:“有什么事,说吧。”心中却想:我看费司马能玩出什么花来。
何三全贼眉鼠眼的看了看附近,待确定无人偷听后,方才道:“王老弟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啊。”
王肃观满不在乎的笑道:“我一向能闯祸,比这更大的祸,也不是没闯过。”
何三全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跟他摊牌,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道:“实话跟你说吧,余泪帘,是大都督府长史张文举张大人看上的女人,我们费大人,扮演的只是丑角。”
王肃观脑中嗡嗡一响,恍然大悟,原来费司马和徐司牧费尽心机,不仅仅是为了钱财马匹,却是为了将余富贵一家逼的走投无路,然后长史张大人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虏获余泪帘的芳心。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何那些差役要抓余泪帘,他们都已经得到了马匹,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非得赶尽杀绝,抓她回大牢。
原来,这些人一直是在替真正的黑手张大人演戏,必要的时候,只怕这位长史大人会找出几个替死鬼来替余泪帘“报仇雪恨”,到时候人财两得。
大都督府长史的权力极大,尤其云州位置特殊,靠近边陲,长史虽是正五品上的官员,但手握一方军政大权,可以说是继云王、云州大都督之下第三人,他的权力,完全可以将从三品的上州刺史柳长卿架空。
如果这件事情真是长史插手,那么自己真要重新思量一下了。
何三全人老成精,将王肃观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头一喜,拍着胸膛道:“只要你将余泪帘交出来,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刺史柳大人打过招呼,知道你即将出任致果校尉之职,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伤了和气吧。”
王肃观眉头一皱,舒了口气:“你说的倒也在理,只不过,余泪帘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王肃观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是个男人吗?”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听得何三全心头也发堵。
王肃观并不知道,他们在对话的时候,余泪帘正躲在角落里面偷听,一时又惊又羞又喜,再也不敢现身了,又悄悄离开。
王肃观这么做,有同情余泪帘的成分,不过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身边黄大力等人都是穷苦人出身,对余泪帘本就同情有加,又加上官府屠城,他们早对这个朝廷恨之入骨,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向高官妥协,将余泪帘交出去,岂不是等同于向官府低头,与他们同流合污,到时候,自己还如何领导他们。
他,必须树立让黄大力、方高峰等人为自己卖命的威信。
何三全脸色大变,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戳指骂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马上把她交给我;二是待会儿衙门会贴出通缉令,不但光明正大将余泪帘带走,就连你,也要治个窝藏之罪。小子,黑铁城的水很深,小心淹死你,自己选择吧。”
王肃观仰天打了个哈哈,同样一拍桌子,同样站起来,同样戳指骂道:“费司马也有两个选择,第一,为余富贵伸冤雪恨,把钱都还回来,然后给她当一辈子奴才赎罪,第二,就是死!让他选择吧,不要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如果他选择的不好,王肃观三个字会是他永远的噩梦。”
何三全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了,愤愤的指着王肃观,一咬牙,拂袖而去。
第二十六章 :任命书到了
王肃观离开后院,忽见余泪帘双目垂泪,拦在面前,什么也不说,便拜了下去,跪倒在王肃观的脚下。
王肃观一下子慌了,从没受过如此大礼,在猎人王肃观的记忆里,被平级人跪拜是要折寿的,忙去扶她。
重生之后,他对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倒是信起来了。
余泪帘却不肯起来,一连向王肃观拜了三拜,方才起身,拭泪道:“从今往后,婢子便是你的人了,今生你让婢子往东,婢子绝不会往西。”
王肃观眉头一皱,已猜到这丫头八成将刚才自己与何三全的谈话偷听去了,动机不纯,不由有些惭愧,笑道:“那以后不要再自称婢子了,别扭死了。另外,你可以把我当朋友,不要当主子,不然我马上把你赶走。”
余泪帘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目朝王肃观上下打量着,忽然又哭了出来,哭得王肃观头都大了。
苍天啦,大地啦,女人真是水做的吗?
“还有第三条,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哭了。”王肃观赶忙加上一条,余泪帘竟真的停止了哭泣。
王肃观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空搭理她,一摆手,说道:“赶快回去陪婉怡吧,她一个人整天闷在房里,可别给闷坏了。哦,对了,你父亲的葬礼,我让子贤……就是白白净净,头戴方巾,个头和我差不多的那家伙,他就是朱子贤。你父亲的葬礼,现在正由他筹备着,有什么事的话,你记得找他就行。”
王肃观不曾说完,便已闪身而去。
他很快找到了黄大力、方高峰和盖志新,跟二人吩咐了一会儿,最后加上一句:“这次行动,是向整个黑铁城的官员下战书,一定要小心谨慎。跟我学了多少东西,就看这件事情办的如何了。”
这时,郝大仁从外面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着四人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呢?怎么说咱们都曾患难与共,你们不会不相信我吧。”
王肃观微一沉吟,黄大力一身蛮力,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可匹夫之勇,盖志新自来熟,可话太多了,让他去谈生意倒差不多,至于方高峰,年轻气盛,缺少锻炼,都不是可托大事之人,郝大仁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领导者,外加他不现身不露水的身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他身上秘密太多,如果王肃观不谨慎些,只怕真有可能在阴沟里面翻船。
他稍稍沉吟,反正有黄大力三人与郝大仁同去,倒不怕郝大仁他能翻得了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监视郝大仁,锻炼一下黄大力三人。
王肃观笑了笑,便答应了下来。
几人前脚刚一离开,客店的小二又带着一位穿着公服的人走来了。
“差大哥,这位便是王肃观王客官。”那小二弯着腰介绍着,“王客官,这位差大哥找你有事。”
王肃观赏了小二几文钱,将他遣走,这才抱拳向那差官问道:“敢问兄台找我有何要事?”
那人同样抱了抱拳,神态恭敬之极,从怀中拿出一份信,恭恭敬敬的交到王肃观的手上:“恭喜大人荣任致果校尉,这是折冲都尉司马战大人派我送来的,您的印信凭证本来都在云州都尉府,可司马大人有急事,已经到了黑铁城,顺道将您的印信凭证等物一同带了过来。此刻,他正在柳刺史府上,请您尽早前去交接。”
王肃观哈哈一笑,心情实在是畅快,看来事情比自己想的要顺利的多了,如今有了致果校尉的身份,自己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明着暗着,更不惧什么狗屁长史了。
他接过信,给送信人赏了一两银子,立刻拿着信给苏婉怡去看。
不同的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王肃观如今的定义便是有了好事能想到一个人,去跟她分享,那就是幸福。
这个人,便是苏婉怡。
苏婉怡靠在相公的怀里,将信一看,身上的病仿佛立刻痊愈了,温柔的笑道:“相公,早知如此,咱们当初也不必急着私奔了,等你的官做大了,还怕我爹反对不成。”
耳鬓磨厮,王肃观感受着老婆身上的温度,闻着那刻骨铭心的香味,笑道:“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入我的老泰山法眼。等过些时日,你身体好了,咱们再给他生个大胖外孙,就算他狠心不要女儿女婿,外孙可不会不要吧。”
苏婉怡幸福的笑了笑,可想到父亲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自己又为了爱情私奔,父母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一时思乡情切,又开心不起来了。
王肃观察觉到苏婉怡的异状,也猜到了几分,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了,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良久,苏婉怡忽然精神一振,从被子下翻出一个笸箩,将上面盖着的一层青布揭开,找出一件青色长袍出来,笑道:“上一次给你缝制的袍子奇形怪状的,还被你取笑了好几天,这是这些天我偷着缝制的,可还是怪模怪样的,没敢给你穿。幸亏刚才泪帘那丫头跟我说了说,找出了这件长袍的毛病,我刚刚缝制完成,你试试合不合身。”
爱妻手中线,相公身上衣。
王肃观心中一叹,记忆中的苏婉怡本是一个任性、霸道的女孩,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渐渐蜕变成为一位合格的贤妻良母。
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不去享受,偏偏要跟着自己,这样的女人,如果自己不珍惜,那还算是男人吗?
他幸福的笑了起来,将外面的袍子一脱,穿上新的青色长袍,更显的丰神俊秀,精气神十足,看的苏婉怡双眼直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