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卿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冯五常,淡淡的笑道:“这位是……”
冯五常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向柳长卿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草民冯五常,拜见刺史大人。草民乃是肃观的生死之交,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柳长卿哈哈一笑,一摆手道:“我都说了,不用拘礼。”稍稍沉吟,又道:“既然你是致果校尉的兄弟,这样吧,风扬,你手下是不是缺一名副手,就安排这位……”
“冯五常。”冯五常立刻回应了一句。
“对,冯五常,你瞧本官这记性,年龄大了,不服老都不行啊。”柳长卿笑呵呵的说了起来,水烟又抽了一锅,这才道:“风扬,你就把冯五常安排到你手下,给你打个副手吧,等立功之后,量才使用。”
王肃观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柳长卿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先给自己一个果汁校尉,现在又给冯五常施恩惠,莫非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以至于爱屋及乌,连一同跟来的冯五常都被封一个副手当一当?
第二十一章 :男人的正义感
谈话结束,柳长卿客客气气的请王肃观留下用膳,王肃观总感觉对方对自己这么热心,又无缘无故的给自己官职,不会毫无所图,立刻警惕起来,婉言拒绝了。
况且,苏婉怡还重病在身,方高峰那些粗人照看,他可放心不下,便拜别了刺史大人。
然而,柳风扬要跟冯五常安排一下他的相关工作,想让他早些上手,便拉着冯五常离开了。
王肃观坐在柳风扬派的轿子中,心中感慨万千,一时流连在前世的记忆中,一时为今生做着打算,如今他已经行刺过景泰皇帝,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坚信这个秘密早晚会被人发现。
至少,柳长卿已经开始起疑了。
所以,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势力,能够自我保护,自我防卫的势力,来应对将来的种种变故。
一切,将从这个致果校尉开始。
他想了想,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斜倚轿子睡着了。
忽然间,轿子颤抖了几下,又将王肃观震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哐当一声,轿子摔在地上,震得他屁股发麻,险些从横板上滑下。
“出什么事情了?”
王肃观去揭轿帘,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隐约夹杂着女子脆生生的哭泣声。
映入眼帘的,是衙役捉拿人犯的一幕。
人犯已经落网,戴上了枷锁,手镣脚铐,被几个衙役拖着离开。
可这位人犯,有些特别。
她是位女子。
一头秀发被一根搓了好几折的麻绳绑住,洁白如雪的白衣上面,斑驳不堪,沾满了灰尘,腰间更被一根粗麻绳带绑住,衬托的曲线婀娜,身姿绰约,柔软蛮腰扭动间,盈盈一握,少女的诱惑浑然天成。
“大贪官……大狗官……坏狗官……坏贪官……”
她无力的反抗着,她声嘶力竭的咒骂着,可骂来骂去就四个词,找不出半点新意,若非看她如此无助,如此可怜,王肃观说不定真会笑出声来。
“出什么事情了?”
王肃观走出轿子,向轿夫询问道。
“好像是司马府衙的人捉拿犯人。”一人恭敬有礼的回道。
“嘿嘿,这小娘皮体态婀娜,还挺会叫,声音酥*到我的骨子里去了,可爽了司马衙门这帮色狼。”另一人道。
“老二,别这么说,你看那边的凉席下盖着一具尸首,该是她的亲人,看来又是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可不知她怎么得罪司马了。”先前那人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司马为人怎么样?”王肃观双眉一挑,不过听他们的口气,倒好像得罪司马就要入狱似的,明显司马并非什么善茬。
果然,轿夫脸色齐刷刷的变了,默然地头。
王肃观嘿嘿一声冷笑,司马既然不是什么好鸟,身为云州刺史,却放任他的行为,只怕柳长卿也不是什么大清官,看来古代官场的水不比现代的浅。
王肃观叹了口气,这要是在上一世,凭着自己杀了省级干部也可以脱罪的s级杀人执照,想杀谁就杀谁,救一个女孩,那是易如反掌,可如今他还练致果校尉这个小官都没有正式上任,无权无势,如何去帮这个小姑娘。
可是,就在他要退入轿中之时,身子猛然直立而起,眼中流光一闪,宛若捕猎前的野兽,有些吓人。
“在前世,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我的脚步,在这一世,也不会例外。”
王肃观傲气一生,手一摆,将轿夫遣走,大步追了上去。
他快速追到了那五名衙役身后,拍了拍一名衙役的肩膀,喊住了他:“几位,她可是我的人,麻烦几位给我留下来。”
五名衙役停下脚步,同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王肃观,嗤之以鼻,一名衙役挖着耳朵,扣着鼻屎走了过来,用破罐子般的声音嘲笑道:“哪里来的鸟,发*春了去别地儿,我们捉人犯,一向公事公办,管他是谁的男人女人,只要他犯了法,就别想逃脱法网。”
这位衙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出这话脸不红耳不赤,王肃观忍不住笑了笑。
那位女子也停止了反抗,露出点漆般的明眸,水雾蒙蒙,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恳求的望着王肃观。
王肃观看清了她的容貌,眼前豁然一亮,这位绝色倾城的女子,即便身着丧服,狼狈不已,可那冠绝天下的容貌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影响的。
但见她十七八岁的年纪,眉若远山含黛,目似朗月明星,琼鼻挺翘,樱唇两瓣,粉嫩的玉颊上,斑斑泥土被眼泪洗出一条晶莹明亮的泪痕,丽色生春,清丽无双,美貌绝不在苏婉怡之下。
王肃观对着那位女子微微一笑,负手而立,抬眼从那五位侍卫脸上一一看去,一股凛然不可逼视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虽然一言未发,但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几乎如刀子一般刺进了那五人的心间。
那五人身上的气势顿时矮了下去。
“敢问兄弟是谁,这是司马费大人点名捉拿的犯人,我们有上命在身,还请兄弟不要阻拦。”
另外一位人模人样的衙役定了定神,恭敬有礼的说道,可他始终都不敢再向王肃观的眼睛看去,不知为何,他一看王肃观的眼神,便有一种气馁、心虚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软肋便对方握在手中一般。
“致果校尉王肃观。”
王肃观轻拍着衣服,也不知道那位挖耳朵的大哥有没有将耳屎弹在自己的衣服上,天啦,还让不让人活了。
其中两名衙役相对看了一眼,捧腹而笑:“致果校尉……我说兄弟啊,你哪儿来的狗窝里面爬出来的,跑这儿冒充致果校尉……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好心提醒你,以后要冒充朝廷命官,你可得冒充一个福星副将,可别冒充那倒霉的致果校尉了,窝囊到被手下殴打致死,这样的东西,就算是做了鬼,也是倒霉鬼,你可得悠着点啊。”
王肃观并没有与他争辩什么,因为他本身还不是致果校尉,吏部的文碟只怕要过些天才能颁发下来,那时候自己才是真正的致果校尉。
不过,他也听出了端倪,这人所说的,八成是上一任致果校尉,没想到他竟然是被下属殴打致死,看来的确窝囊,只怕这致果校尉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感觉告诉他,他今后的路不会那么顺利。
“她卖身葬父,我已经买了,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如果司马费大人想来拿人的话,就让他亲自来找我王肃观。”
王肃观斩钉截铁的说道。
挖耳朵的那衙役立刻火了,绿豆眼一瞪,往地上吐了口痰,大声道:“呸!就算你是致果校尉,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就敢干涉我们费司马办案,我再呸!”
他又一口痰往地上吐去,却吐到了王肃观的鞋子上。
王肃观火了。
那是苏婉怡亲手为自己做的鞋子,而且是苏婉怡所做的第一双鞋子。
王肃观身形一动,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挖耳朵兄弟已摔倒在地,被王肃观一脚踩在地上。
那四骇然大惊,公然殴打衙役,目无王法,完全可以捉回去。
可是,就在他们刚要拔刀之时,黄大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左脚踹到一个,右拳打翻一人,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其他四人。
“你要打架也不带上我,太不够哥们了,还好嫂子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不然真要错过这场好戏了。”
黄大力兴奋的傻笑着,他力气极大,那四个衙役又是狐假虎威,哪真是什么练家子,如何是黄大力的对手,一个个躺在地上狼嚎。
王肃观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黄大力一般,不去理他,踩着那挖耳朵兄弟,阴沉沉的道:“如果是以前,你已经死了,感谢老天吧,不要再有第二次。另外,这位姑娘已经被我买了,如果她真的犯法,叫司马大人拿着证据来捉人。”
挖耳朵兄弟讷讷的应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将王肃观的话听进去,不过王肃观也知道,跟他们说什么也没用,这些人回去之后添油加醋一番,只怕司马大人不把自己恨死才贵。
要是这位女子是冤枉的倒好,他倒无所谓,可如果这位女子真要是个犯人,估计他又要跑路了。
王肃观抬起脚,看着那正用一双点漆般的妙目望着自己的楚楚可怜的女子,忽然感觉自己真有点像个英雄,虚荣心大是满足,胸腔挺的更高了。
男人的正义感,就是英雄救美。
王肃观忽然这样认为。
第二十二章 :痴卧美人膝
“相公,她也挺可怜的,你就别骂她了。”
苏婉怡已可以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替相公擦拭着手臂上的鲜血淋漓的咬痕。
王肃观本以为将那小姑娘从衙役的手上救下,她该对自己感激涕零才是,没想到这姑娘是属狗的,张口就咬了自己一口,痛的王肃观眼泪鼻涕流了一路。
原来那小姑娘听到王肃观自报家门,声称自己是当官的,并且是致果校尉,早已根深蒂固的认为官官相护,并不接受王肃观买她的好意,反而把他当成坏人,赏他一“吻”。
王肃观忍着痛,跺着脚跟她解释了一路,说自己怎么怎么好,并与黄大力将女孩的亲人入棺,置放在义庄,小姑娘这才放松了警惕心,跟着王肃观来到了客栈。
可谁知,这小姑娘不仅是属狗的,还是属藏獒的。
王肃观本想将她带到客房中,让苏婉怡给她找些换洗的衣衫,整理一下仪容,哪知这姑娘把王肃观当成了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的淫贼,一看见“淫贼王肃观”要将自己推入客房,吓得尖叫一声,又给王肃观的手臂送上见血的香吻。
王肃观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小姑娘一眼,气道:“早知道你本事这么大,就不用得罪司马救你了。”
女孩怯生生的站在旁边,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低着头弄着衣服上吊着的麻绳,小声说道:“大人,婢子哪有什么本事了,婢子一点本事都没有,否则也不会……”仿佛想到伤心事,又要哭出来一般。
“谁说你没有本事,只要你血盆大口一张,獠牙一露,牢房中的铁链锁头……”王肃观浑没注意到小姑娘黯然的神色,越说越起劲,可被老婆轻轻捶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讪讪笑了起来。
“你放心好了,从今以后,你只要照看好我这位如花似玉的宝贝夫人就行了,司马大人绝不会找你麻烦的。”王肃观立刻跳转了话头,拍着胸膛保证起来。
女孩讷讷的应了声是,转过身去悄悄擦拭起了脸上的泪水。
王肃观郁闷之极,这小姑娘真是个属藏獒的爱哭鬼,一路上哭个没完没了,咬个没完没了,现在又哭起来了,实在是有些心烦。
苏婉怡心肠好,将小姑娘唤了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几句,那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苏婉怡的安慰之言当成骂她的话了,“哇”一声抱着苏婉怡哭了出来。
看她将老婆抱的那么紧,王肃观吓得脸色大变,姑奶奶啊,我老婆身上有伤,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老爷、夫人,婢子失礼了,可婢子实在是忍不住……”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像个吓坏了的孩子,抱着苏婉怡就是不肯放开。
“别婢子婢子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习惯你这种称呼。”王肃观皱眉道。
这位小姑娘,名叫余泪帘,家中有一块牧场,以养马、贩马为生,时常给官府卖些驮马、乘马、战马等。前天上午,她与父亲余富贵一行人带着一百匹马,按照约定,交付给官府,可黑铁城司马和司牧监狼狈为奸,事后变卦,带走了马匹,却不给钱。
余富贵愤愤不平,一行人跑去都督府长史手下告状。这位长史乃是他们好不容易巴结到的正五品上的大官,相信有他作主,一定可以将钱要回来。
哪知官官相护,长史不但没有帮他们,反而恨他们诬告朝廷命官,给他们一顿乱棒轰了出来,还打掉了余富贵的两颗金牙。
余富贵也是火爆脾气,又带人闯司马府,可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司马收买,出卖了他。余富贵被以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当场打的半死,离开司马府之后,没有支撑到天亮便已死去。
余泪帘身为女儿家,只在客栈等候,一听父亲受伤,便立刻跑去寻找父亲,哪知她将父亲带回来的时候,所有行李盘缠已被叛徒洗劫一空,逃之夭夭,她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便卖身葬父。
王肃观沉吟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了,只怕这位司马很快就要来找自己要人了。
他敢明目张胆的扣人马匹,就说明他有恃无恐,又怎么会将自己一个准致果校尉放在心上呢。
看来,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没准儿与整个黑铁城的贪官网对抗上了。
现在想来,当时的冲动所带来的威胁却是不小。
苏婉怡和王肃观私奔至此,她也是有背景的人,此刻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家里面写封信,让他们帮点小忙,可她却顾及到相公的脸面,要是让相公知道自己靠女人吃饭,指不定又发什么彪呢,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王肃观沉吟了一会儿,另外给余泪帘在隔壁开了一间房,找了件苏婉怡的干净衣服给她,将她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