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候选竞技者ch—99279838号,您成功击杀了齐国武士(1名),您得到了通用点(30)”
接二连三,胸口那个骷髅纹身不断传出提示信息。合共二十七名武士,他们的生命转化为810通用点,成为了陈胜所拥有之财富。然而收起拳头,身形挺立如标枪般直指青空的陈胜,眉宇间却全无丝毫喜悦。只感到有一种深刻得无以复加的——受辱感!
太弱了,这些武士实在太弱了。对于已经在自己出身的世界,被称呼为天下无敌的陈胜来说,和这种不堪一击的喽罗动手,本来他便已经不太愿意。要知道,能够被天下无敌的武者所杀,也是一种绝大殊荣。不够资格的人,休想陈胜会赐予这种殊荣。而无限神域竟然还将人命折算为什么通用点支付给陈胜,隐隐似在鼓励陈胜多多杀人,更让他自觉被深深侮辱!
但,陈胜却不会后悔。因为刚才他若不出手,则那老人便必定要被奔马撞死。坐看如此惨剧活生生出现眼前却无动于衷?陈胜做不到。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也甘心接受。
那青年文士田邦,生平最好面子。他手底下喽罗无数,损失二十多人,不过如九牛一毛,田邦其实并不在乎。然而,陈胜竟然当众打杀自己的下属,在田邦看来,情况就和自己被当众连掴了二十几记响亮耳光毫无分别。
刹那之间,他脸上青筋跳动,双眼喷火,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完全不假思索,田邦破口大骂道:“好个狂徒,你竟敢杀本公子的人?东山,你还等什么?快去杀了这多管闲事的杂碎!让他知道得罪本公子,究竟有什么下场!”
锦衣瘦汉身边那瘦削汉子则轻轻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手按剑柄迈步上前,凝声道:“在下边东山,这位田邦公子,乃是当朝相国,田单田大人的公子。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陈胜转身过来,仔细打量这位边东山,见他神情气度,尽皆不凡。虽只按剑而立,整个人却似一张被拉满了弦的强弓,随时蓄势待发。但纵然如此,观其神态,却又舒适自然,全无半分勉强。非为一流剑手,绝对难有如此风姿气度。当下先对之有了几分好感,开口答道:“陈胜。”
边东山点头道:“原来是陈兄弟。请问,田公子与尊驾素不相识,不知道尊驾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拦途截劫,找田公子的麻烦呢?相比尊驾本领,这些武士的身手自然不值一提。尊驾将他们打倒,也就是了。为何却又要下如此重手,竟然当众取人性命?如此行事,尊驾不觉得太过了么?”
这两句话一入耳,陈胜先前对边东山的些许好感,登时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陈胜不是擅长口舌辩驳之人,更加懒得浪费时间和这种信口雌黄,肆意颠倒黑白的家伙纠缠。他嘿声冷哼,喝道:“来,相杀吧!”
话声未落,陈胜陡然抢步纵上,断声叱喝着挥拳迎面疾轰,喝声如雷,拳去如电,正是同一式铁线拳的开弓射雕!
陈胜说打就打,似对“边东山”这个名字全无反应,不但大大出乎在场围观者意料之外,更令边东山本身也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然而他是名家弟子,声震齐国全境,威名绝非侥幸得来。纵使事起仓促,身体仍能不假思索便立刻做出相对反应。
陈胜攻得实在太快,边东山已经来不及伸手拔剑了。电光石火间他以掌代剑,反切陈胜手肘。然而掌沿才刚碰到陈胜手臂的肌肉,立刻就觉这陈胜整条臂膀都坚如铁铸,非但伤不了对方,反而将自己整只手掌都震得酸麻不堪。边东山左手及时提起横挡在胸前。半个刹那之后,陈胜重拳轰到,正中边东山手腕,将他这条左臂重重压向他自己的胸口。
边东山防线完全失守,胸口一痛,身不由己地向后踉跄倒退。好在他根基打得极扎实,下盘功夫也十分稳当。当下只连退三步,已经站稳了脚跟。下意识开口叫道:“你……”话声未落,但见眼前一花,陈胜再度逼近扑上,喝道:“打完再说话!”一招“白虎献掌”双拳齐出。呼啸劲风迎面灌入耳鼻之中,当场将边东山还未说完的那半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既然说不了话,那么干脆也就不说了。边东山并没专门锻炼过徒手搏击的技巧,但自持弓马娴熟兼身高力大,即使空手对敌也不害怕。说时迟那时快,他扭腰侧身同时向后斜退半步,堪堪避过来掌,随即飞起一脚想要去踢陈胜下阴。出手阴毒,已不是单纯比武较量的手法,直欲置陈胜于死地而后快!
这着毒招将起未起之际,陈胜抢先出腿一个侧踢,不偏不倚,正中边东山右腿内弯。他闷声低哼,只觉自己整条右腿都酸软难禁,撩阴脚未发先溃。未等他摆脱纠缠抽身退开,陈胜嘿声断喝,开脚转坐低桩成四平大马,身体往下一压。边东山右腿仍被纠缠未放,身不由己就被带得前倾扑跌,眼看着就要压到了陈胜身上。陈胜又是扬声大喝,腰马一挺全身振起,低桩转高桩,四平马换成二字箝羊马,双掌翻转向上一托,正中边东山下颚!
陈胜所使这招,是铁线拳十二着桥手之一。跃身而起,劲猛冲天。轻则只打掉敌人满口大牙,重甚至能轰碎对方颅骨,最是厉害不过的夺命杀手。当然,以陈胜修为之深,手上当然也是要轻便轻,要重就重。但……
陈胜对于“决斗”这种行为,从来也无比尊重。在他看来,既然是决斗,那么不管被人打死抑或打死人,都属理所当然之事。刻意手下留情,才是对对方最大的侮辱。陈胜自己,便情愿死,也绝不肯接受这种侮辱。推己及人,故此他也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去侮辱别人。边东山相比起那些武士,总算是位高手,故此值得尊重,值得陈胜全力以赴地——去杀他!
白驹过隙之间,边东山不由自主,已然双脚离地浮升飘空。顷刻间身若腾云驾雾,向后斜斜飞出五、六步之远,“啪嗒~”重重仰天摔倒。陈胜那着桥手掌力狠狠轰进来,不但把他整个下巴也打碎,更托着他满口牙齿犹如子弹般向上激冲,顷刻便射穿大脑,射穿颅骨,“噗~”地从他天灵盖处射了出来,血淋淋地直冲云霄!
意识仍未完全消散,边东山本能地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四肢手脚已经完全不听指挥。纵使依然竭力扭动了几下,终于还是颓然躺倒,呼吸断绝,心跳也同时停止。但他那对眼睛,却赫然仍瞪得大大地不肯闭上。眉宇之间,满满地充斥了匪夷所思。只因为他即使到死也不肯相信,陈胜竟然如此轻易,就杀了自己。
可是无论他相信与否,都无关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双方交手,从头到尾不过只有短短的七、八秒,旁观众人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搞得清楚,胜负已分!纵横临淄,未逢一败的边东山,此刻毫无疑问已经败死当场!而且还是败得这样快,死得这样难看。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人人惊得目瞪口呆,脑子里空白一片,竟是下意识地,拒绝相信这真是事实。
第三章:大齐储君
“候选竞技者ch—99279838号,您成功击杀了特殊剧情人物边东山。您获得了通用点300点。”
不出所料,当边东山咽气的时候,骷髅纹身第一时间便作出反应。再度发出击杀提示,通知陈胜他再次赚取了一笔奖励。陈胜萧瑟落寂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只好接受了。而从这笔金钱的数量之上,也可以看得出来。一个边东山,价值竟是那些武士们的十倍。
陈胜此刻才知道的事,那青年文士田邦早就知道了。他是齐国丞相田单的儿子,而边东山则是田单的绝对心腹,曾经替田单暗杀了不少政治敌人。所以田邦心里明白。在父亲心目中,自己的地位未必比得上边东山。假如边东山竟然当真因为自己的命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田单绝对饶不了自己这个儿子!
心念及此,田邦当场面色剧变。他“啊~”地一声尖叫,忙不迭地翻身下马,跑过去竭力将边东山扶起,尖声问道:“东山,东山?你可千万别吓我啊!”拼命摇晃那具迅速冰冷下去的尸体,仿佛以为这样就能让边东山起死回生了一样。
但世事又岂有如此简单?不管田邦怎么拒绝接受现实也罢,当看见那浓稠的黄白色脑浆,从边东山天灵盖处那十几个孔洞之内向外缓缓流淌的时候,当那些沾满了鲜血的牙齿从天空上颓然跌落地面的时候,哪怕瞎子也都看得出来,边东山是死得不能再死,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他了。
田邦内心一片冰凉。呆了半晌,他猛然回过头来怒视陈胜,破口骂道:“死乡巴佬,你竟敢伤边兄性命?你可知道边兄师父是谁?就是天下无敌的剑圣忘忧先生。忘忧先生向来最痛爱自己的徒弟。你敢杀害边兄,忘忧先生定来找你算账!你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剑圣弟子?”陈胜双眉一挑,流露恍然之色。难怪刚才自己听见边东山这个名字的时候,会依稀产生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觉,原来原因就在于此。现在想起来了,在《寻秦记》这个世界中,记得剑圣曹秋道座下有四大入室弟子。排行最末的名女子,名字不太记得了。排行第三的名为韩竭,记得是韩国宗室中人。排行第二的叫做仲孙玄华,其父亲是个放高利贷起家的恶霸。而最后的忘忧先生门下首徒,正是边东山。
这四大弟子,各有所长,皆有一身不凡艺业。而既然身为剑圣门徒,那么可想而知,他们最强的本事必定是剑术。至于说赤手空拳进行格斗技击,却未必擅长。但即使擅长,也没有用。因为他找上的敌人,竟然是陈胜!所以败,根本就是他不能改变的命运!
不过剑圣弟子,竟然只有如此水准,实在让陈胜好生失望。他叹了口气,对于忘忧先生曹秋道的期望,难免就此下降了一两分。更禁不住摇摇头,道:“剑圣弟子,就只是这样吗?当真教人……好失望啊。”
这是陈胜自己发自内心的感叹,当中其实并不含任何褒贬之意。但在旁人看来,就未必也是同样想法了。事实上,在任何一名剑圣门下弟子听来,都只会感觉这句话是对自己师门的严重侮辱。
顷刻之间,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人,再也坐不住了。只听四周围观人群当中,赫然有人厉声娇叱道:“放屁!明明自己见识浅薄,居然就敢如此大放厥词?休想走,姑奶奶这就来教训你!”
娇斥声中,只见见人群自动往左右分开,一男一女两人随之并肩走出。那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左右,衣饰华丽,相貌不俗,显然也有相当身份。不过看他身子步伐,并不像是懂得武功剑术之人。
至于旁边那女子则白皙清秀,两眼神光充足,有股狠辣味儿。身段优美,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劲和力,便像一头要择人而噬的雌豹。刚才说话者,看来就是她了。
这男女二人,看来若非情侣,就是夫妇。那男子抓住女子手臂,愁眉苦脸地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神情显得既惊惶又无奈。虽然听不见他说话的内容,但想来多半是劝女子不要冲动闹事之类。
那女子则十分不耐烦,多听两句,登时柳眉倒竖,用力将手臂一帅,回头喝道:“解子元,你废话说完了没有?要走你自己走。这人在侮辱我们剑圣一脉啊,师父向来最痛我的,这时候我不出手,还有谁能出手?难道靠那个被人随便一拳就打死,丢尽师父脸面的死鬼吗?”
这女子性格泼辣,名副其实是古代版野蛮女友。那男子解子元显然对之由爱生怕,被骂了两句,竟然不敢回嘴。只低声下气赔笑道:“夫人说得是,夫人说得是。”却又伸手牢牢抓住她双臂不放,向陈胜道:“这位壮士,拙荆比较心直口快,但没恶意的。所谓好男不与女斗,千万别见怪啊。拜托拜托,多谢多谢。”
武者是什么?就是要在无休止的争战中,才能感受到生命意义的一种东西。假如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他就没有资格自称为武者。所以陈胜当然不会见怪,反而对那女子颇为欣赏。他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那女子善柔,沉声道:“妳确定,要挑战我?”
善柔自己性格直爽,故此对于陈胜如此表现,亦大有好感。她也是忘忧先生门下四大弟子之一。故此即使今日只是和丈夫解子元一起出来游玩的,亦永远剑不离身。当下不假思索便“锵~”拔剑在手,锋芒直指陈胜,娇喝道:“不是挑战你,是打趴你!快去拿剑。姑奶奶可不杀赤手空拳之人。”
这女子英姿飒飒,行事爽直,看起来比边东山顺眼得多。兼且单看她拿剑的方法,已知实是位用剑的大行家。陈胜心中,不由得对之微生好感。故此,尽管他知道这女子同样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但仍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他徐徐吐了口气,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探前掌心朝天,缓缓道:“好。那就记着这一天。跟我交手,是妳毕生之中最大的荣耀。来吧。”
善柔目光收紧,激射出熊熊战意。她娇声叱喝。其声发自丹田,透过这特殊呼吸法,将身体机能催动至极致,正是稷下剑圣一脉秘传的以气御剑之法。
出手前要以呼喝来激发自身气势,对善柔来说,是生平极罕见之事。毫无疑问,她虽直爽,却非卤莽。内心之中,早将陈胜当作了足以与自己师父同一水准的绝世高手对待。
就在这气氛剑拔弩张,激斗血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忽然之间,只听见阵阵吆喝声从人群之中传出。围观的老百姓们闻声之后,纷纷自动向后避让,让原本水泄不通的围观圈子,赫然被打开了个出入口。紧接着车马辚辚,一辆装饰得豪华之极的马车,在十多名骑兵拱卫之下驶了过来,
那马车在近处停下。在外人眼里尚且不觉得如何,但田邦和善柔夫妇等几人都非普通百姓,故此一见那马车上的装饰花纹,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田邦面色铁青,狠狠哼了几声,更不说话。善柔则撇撇嘴,显得不屑一顾。解子元眉宇间流露出喜色。他上前向着马车长揖行礼,大声道:“解子元见过二王子,二王子安好。”
笑声响起。虽然乍听似是爽朗,但细意品味的话,仍能分辨得出其中的做作之意。声尤未歇,马车门帘就被揪开。一条人影站起走出。只见此人锦衣华服,中等身材。虽然五官端正,却也只属平凡,未见有何过人之处。然而在场众人却都知道,此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天潢贵胄,当今齐国国君齐襄王的次子田建。
历史之上,这位二王子田建,正是齐国最后一位国君。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将他流放于“共”地。所以后世的历史学家,一般将之称呼为齐共王。
当然,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此时此刻的田建,非但还不是国君,甚至连太子都还不是。为了争夺储位,他向来总是表现得十分礼贤下士,以此来笼络人心。而解子元不但是他的心腹,更是他的好朋友。见这好朋友上前问安,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子元不必多礼。这里好热闹啊。究竟出什么事了?咦?解夫人怎么手拿利剑?难道是要威胁解大才子,不许他纳妾不成?呵呵~~”
解子元这位夫人实在太过厉害,解子元又是出名的怕老婆。故此即使他身为齐国司库大夫,算得上是朝廷重臣之一,却也从来不敢纳妾。朝野上下说起此事,往往引为笑谈。此刻二王子当面提起,众人皆为之哈哈一笑,弥漫于现场的那股紧张气氛,亦随之舒缓下来——只有善柔是唯一例外。
善柔面色发黑,随手“呛啷~”将长剑丢到脚边,一言不发,连眼角也不抬,拉起丈夫转身就走。片刻之间,两夫妇已然消失于街道上的人流当中,再也不见影踪。
目送善柔和解子元两夫妇离开,二王子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只因为他和解子元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深知对方性格,更明白对方绝不至于因为这种小玩笑就和自己产生什么隔阂。他顿了顿,迈步上前,和颜悦色地道:“田邦兄,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东山兄……哎呀,东山兄怎么死了?难道是突发急病不成?可是东山兄向来身体健壮,不至于如此吧?莫非是瘟疫?这可不得了。他自己死了还不要紧,假如传染了田邦兄你,那可就麻烦了。田邦兄,安全起见,不如赶紧找两位找御医来替你瞧瞧?”
三十年前,燕国联合三晋及楚卫等诸国,合纵攻齐。齐国几乎全境沦陷,只剩余莒和即墨仍然坚守不降。田单因缘际会,成为即墨守将,以火牛阵大败燕军,收复所有失地,并且迎接太子田法章回来即位,即是当今齐国国君齐襄王。田单因其功大,受封安平君,拜为丞相,从此执掌齐国大权三十年。直至今天,其权势地位依旧屹立不摇。
功高震主,历来是大忌。齐王因此长期以来皆对田单极为不满。只是忌惮其势力太大,又有复国之功,深得民心,所以才勉强没有将彼此矛盾公开化。然而近年来,双方冲突却越演越烈,几乎无日无之。原因就在于两个字:立储。
齐王的儿子不少。但有资格接任王位者,则只有大王子田生和二王子田建。田单按照立嫡立长的惯例,支持大王子。但这大王子性格懦弱,比较无主见。一旦他接任齐王,则可想而知,未来齐国朝廷之上,必然仍是田单只手遮天的局面。甚至再进一步,田单极有可能废了齐王,自己来即位。
另一方面,二王子就也明确表示过对田单大权独揽的不满。同时身体也比他那沉溺酒色的兄长来得健壮。综合各种原因,齐王便比较倾向于立二王子为太子。但废长立幼这种事,毕竟不占道理。故此双方不断为之明争暗斗,纠缠不休。
齐王和田单两个人斗归斗,总还因为顾全大局而有所收敛,不至于公然撕破脸。但下面的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此刻二王子看见了田单的儿子,双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了。边东山是田单的心腹,他被打死了,二王子欢喜都还来不及。此刻他笑眯眯地问田邦要不要找医生,其幸灾乐祸之意,根本已不作丝毫掩饰。
田邦本来已经一肚子火了。此刻看见二王子那副嘴角含笑的模样,更加当场气不打一处来。他怒气冲冲地叫道:“多谢关心。本公子没病没痛,与其关心我,你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吧。大王任命你负责管理临淄城的治安,你却尸位素餐,任由匪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肆意行凶。哼,连一个临淄都管不好,你还指望能治理整个齐国么?二王子,这一生一世,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二王子洒脱一笑,道:“治不治得了齐国,那是本王子的事,倒不劳田邦公子费心了。听说相国这几天身体不是很好?呵呵,田邦公子,最近本王子才得了条上好的老山参,回头就给相国送去滋补滋补,如何?相国年纪大了,田邦公子可千万要小心些才好啊。”
这几句话,分明就是说田单时日无多,更隐隐暗含威胁,蕴涵有一旦田单去世,就要对田邦抄家灭族的意思。虽然说得隐晦,但田邦如何听不懂?他咬牙切齿,喝骂道:“废话少说。二王子,现在有人胆敢当街行凶,不但打死了我的马,打死了我手下这些武士,更打死了边东山一。一句话,你管不管?你若不管,就是私纵凶手,阴谋陷害本公子。本公子定要回去禀告父相,将你狠狠治罪!”
二王子面色变了变。虽然田单未必能够因此就将自己拉下马,但至少总是个大麻烦。他呵呵一笑,道:“本王子既然得父王委以重任,则地方治安之事,本相自然责无旁贷。田邦兄,你指出凶徒所在,本王子定将此僚捉拿归案,明正典刑。”
田邦几乎没被这番话气炸了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田建,你是故意装瞎子吗?凶徒就在你身后,难道你连这个也看不见?”
二王子哂然道:“田邦兄说笑吧?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居然还不赶紧逃跑,反而站在原地不动?天底下哪有这么笨的凶徒了?”说话之间,他转身过来,向陈胜打量了两眼,笑眯眯问道:“这位壮士,这些人和这匹马,可都是你……”
说话才刚刚讲到一半,二王子忽然面露惊愕诧异,“咦~”地脱口低呼着。快步上前,伸手探向陈胜。
对二王子这行为完全不明所以。但无论如何,陈胜没可能让个初见面的人贸然摸上身来。他背负双手,剑眉轻扬,双眸内精光四射,直是凌厉如电!二王子视线与这精光一触,登时浑身剧震,如遭雷击。额头上当场便冒出了无数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他不敢造次,连忙讪讪地放下手来,勉强笑道:“这位壮士,你腰间这块玉佩,可否借我一观?”
“玉佩?”陈胜随手拿起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向二王子问道:“你说这块?”
这玉佩做工粗劣,兼且仿佛曾经被人一刀劈开,只剩余半块,看来哪怕拿去当铺也当不了几个钱的。陈胜也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来头,本来还以为只是纯粹的装饰品。但现在想来,其中应该另有玄机。
二王子接过这半块玉佩,双手微微颤抖,竟是十分激动的模样。他轻轻摩挲着此物,良久良久,赫然一声长叹。随即问道:“壮士,请问高姓大名?这玉佩是你的?”
虽然不知道玉佩的来路,不过自己既没偷也没抢,玉佩自动出现在身上的,那么说是自己的东西,应该也不算说谎。陈胜点点头,道:“陈胜。这是我的。”
二王子身躯明显一震,喃喃道:“陈胜……陈胜……”重复念叨了几回,随即回手入怀,拿了件物事出来,叹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胜凝神观望,禁不住登时瞪大了眼睛,心中随即又是一阵好笑。原来二王子拿出来的东西并非其他,同样也是半块玉佩。从手工与花纹,还有切口处的痕迹来看,和陈胜自己那半块,恰好就是一对。
第四章:合纵连横(上)
把好端端一块玉佩切开,然后两个人各拿半块,这种事情到底代表了什么,那还用得着多说么?只是陈胜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狗血的事,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二王子轻轻抚摩着放在掌心的玉佩,语气中带了浓烈怀念以及不胜感慨。道:“三十年前。以燕国为首,五国合纵攻我大齐,导致临淄失陷。无奈之下,父王惟有连夜带着我们逃亡出城,往别处避难。当时兵荒马乱,危险可想而知,要不是父王的堂兄兼亲卫统领田广叔叔多次舍命相救,我们一家人早就死了。
后来齐国复国,父王本来想让田广叔叔回来担任大将军一职的。可是田广叔叔却在乱战中受了重伤,以至于落下终身残废,所以坚持不肯担任大将军,执意退隐山林。父王多番挽留,始终无果。无奈之下,惟有将自己随身佩带的玉佩劈开,将其中半块交给田广叔叔,作为日后相认的信物。”
二王子第三次重重叹了口气,五指收拢,将两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抬起头来凝望着陈胜,用肯定的语气道:“当年田广叔叔对我最好。所以后来父王就将这半块玉佩交给了我。可是一别三十年,田广叔叔始终没有音讯回来。唉~~我本以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见到另外半块玉佩了。没想到……不会有错了。兄弟,你就是田广叔叔的后人!”
不等陈胜答应与否,二王子仰天长啸,叹道:“天可怜见,一别三十年,我终于见到田广叔叔的后人了。”不由分说,就冲上来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陈胜肩膀。颤声道:“我田齐先祖,本是陈国太子。后来因为陈国内乱,所以才离国出走,投奔齐国。因陈、田同音,故而从此改称田姓。陈兄弟,咱们本来是一家人啊。”
陈、田两姓同出一脉,这个典故陈胜当然知道。不过虽然战国时代的陈姓和田姓还能称呼是一家,但二十一世纪的田姓和陈姓究竟还能有多少渊源,那就不好说了。再且,陈胜本身,也和那个什么田广根本毫无关系。故此二王子这番激动,在陈胜看来全属笑话一场。
其实陈胜也已经明白了。无论如何,《寻秦记》只是自己加入“无限神域”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世界,而自己目前也还只是候选竞技者。但试练任务却是要破坏六国合纵,斩杀赵国大臣庞煖。客观地说,相对于新人,任务显然难度太高了。
故此,无限神域必然要在某方面给予某种程度的补偿,把任务难度降低到竞技者有可能完成的程度。而给予这块玉佩,毫无疑问,正是降低任务难度的最有效手段。实际上十有八、九,世间从来便不曾存在过一个叫做什么田广的人。一切都是幻觉而已。
陈胜是什么人?是曾经在“紫禁之颠”一战当中,击败mR?god,夺取了天下无敌称号的强者。既是强者,则无论面对任何困难问题,他都有信心可以凭借本身力量去解决。至于冒认某人后裔以求取帮助这种行为……嘿,陈某本身自有父母,那有再认他人为父的道理?身为武者,而且更是天下无敌的武者,陈胜胸中自然存在一股傲气,决不容自己行如此无聊之事。
伸手一拨,陈胜将二王子拨开,沉声道:“你……”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忽然看见二王子向自己用力眨了眨眼,手上做个手势,示意陈胜不可说话,眉宇间神情,显得甚是急切。
陈胜愕然一怔,随即就明白了。此间应当另有内情,而二王子刚才那番关于田广的说话,他自己也未必当真。但如此一来,反而更挑起了陈胜的兴趣。他也颇想知道,这里面究竟存在什么蹊跷。而只要无须自己去认个莫名其妙的虚构人物为父,陈胜倒也不介意和二王子周旋一二。
见陈胜接受了自己的请求不再说话,二王子当即松了口气。他转身望向田邦,笑道:“田邦兄,你老兄在临淄向来是如何行事的,本王子也曾听说一二。何况东山兄身为剑圣弟子,哪有这么容易给人打死?哈哈,本王子万万不信。他分明就是突然得了瘟疫死的,这里人人都是见证。你想血口喷人,那可不行。罢了罢了,本王子宽宏大量,也不和你计较。田公子你请自便吧。我要带陈兄弟回去见父王了。请啊。”
两句话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二王子径直拉着陈胜上了马车。马夫“驾~”地吆喝着,扬鞭甩了个鞭花,就此驾车离开。从头到尾,根本不管田邦是否接受“瘟疫”这个说法。田邦枉自气得无名火起三千丈,却也终究无可奈何,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气,等待日后有机会再进行报复了。
坐上马车,放下车帘,陈胜和二王子相对而坐。这天下无敌的武道高手,身上威压煞气之重,绝非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更何况置身方寸之地,连半点回旋余地余地都没有,二王子所感受到的压力,就更加大了。他不安地左右扭动身体,干笑道:“陈兄弟,你……”
陈胜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兄弟。哪个什么田广,也和我毫无关系。不要乱认亲戚。”
二王子面色一僵,强颜笑道:“是、是,小王知道。其实田广虽然真有其人,但他当年却曾伤及肾水,故此没可能有后裔的。刚才小王不过随口那么一说,骗骗田邦而已。那块玉佩,乃是秦国黑冰台的身份凭证。尊驾应该就是秦国储君派过来的特使了,对么?”
陈胜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确实是秦国黑冰台密使。然而秦齐两国目前虽非敌对,却也绝不是什么友好如一家的盟国。尤其陈胜必须执行刺杀赵国使者的任务,从常理推断,此举亦大干齐国君臣之忌,更加不可泄露风声于外。否则的话,任务难度至少会再增加十倍,将会非常麻烦。
陈胜不喜欢麻烦。所以要解决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便是防患于未然。梗直接点来说,那便只有四个字:杀人灭口!
对于对方齐国二王子的身份,陈胜根本全无顾忌。电光石火之际,他陡然圆睁双眸,绽放出慑人精光以及凌厉杀气。还不等对方作出任何反应,右手如闪电探出,不偏不倚,恰好死死捏住了二王子颈项。身体同时冲前压上,将对方四肢手脚制住,把一切反抗的可能都彻底扼杀。不过呼吸刹那,二王子已经彻底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凭宰割!
最真实的死亡威胁就在全无任何预兆之下陡然降临,从小养尊处优的二王子当场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别说反抗,他还能勉强控制得住没有失禁,都已经要算相当了不起了。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捏住自己颈项的五根手指犹如铁钳,正迅速加力收紧。每收紧多一分,自己胸膛里面的空气就被多挤出一分,自己距离鬼门关,也更近了一步。
生死关头,求生本能被彻底激发。二王子连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拼命挣扎着想要说话。豁尽所能,他终于含含糊糊地从嗓子眼里面挤出了一一句让陈胜也不能对之视若无睹的话:“嬴政是我的盟友!”
陈胜愕然一怔,手指的动作随即停止,却也没有放开。他沉声低喝道:“你说什么?嬴政是你盟友?”
二王子如蒙大赦,拼命点头。陈胜皱皱眉头,手爪略微松了松,沉声命令道:“说清楚一点。”
二王子用不断打颤的声音飞快地道:“秦国储君和我有过密约。他会尽全力帮助我成为太子。日后我即位为齐王之后,秦齐两国互为盟友,分别从东西一起出兵夹击,瓜分三晋和楚、燕两国,平分天下。
这次赵国使者过来想要拉拢我们齐国加入合纵,父王和我都反对。但又不方便公开态度,所以先前派了人送信去秦国,请储君出手帮助。储君回信说已经派人入齐国刺杀赵国使者,并且以半块玉佩作为凭证。密使你……难道不知道么?”说到后来,语气中已大有奇怪之意。
陈胜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熟知历史。但即使不知道历史,只要稍有政治常识者,都应该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什么平分天下之类鬼话,岂是能够相信的?当然,那是未来之事,大概二王子也想不到那么长远。不过竟然邀请别国派遣刺客来自己国家,刺杀同样是来自己国家进行外交活动的大使,则这种行为之奇葩程度,也实在已经深得让人无话可说了。
不过陈胜又不是齐国子民,二王子的行为是否奇葩,也用不着陈胜来担心。况且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秦国间谍机关黑冰台之密使。这二王子越是奇葩,反倒越有利于陈胜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