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的话比较中肯。
谢箐在心里点了点头,两个奶奶她都接触过,江奶奶温和,客气中带着些许距离感,相处起来很舒服;高雪华虽然热情好客,但总隔着一层什么。
檀易道:“关于前些日子的碎尸案,范老爷子和樊老爷子表示过什么吗?”
江老爷子“嘶”了一声,“你不问我还真没琢磨过,你一问我就有印象了,老樊和老那都对开发区一带的治安表示了担心。老范虽没说什么,但脸色臭得狠,他那人很多时候都是臭脸,可那两天与平时大不一样。”
江寒之问:“爷爷,姓范的去过岛国吗?”
江老爷子道:“这个我知道,他没出过国,文化水平也不高,听说只有初中毕业。”
“原来这样。”檀易若有所思,“他们的事情爆发出来后,江爷爷一定已经琢磨过范均沛了,您发现异常了吗?”
江老爷子不假思索地说道:“不瞒你们说,这个案子给我和老那带来的震动是极其巨大的。我和老那聊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人心隔肚皮,我俩活了大半辈子,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
老人家习惯早睡早起,檀易问完问题便告辞出来了。
此时距离凌晨还早,一行人又去了檀易家。
江寒之点了支烟,“老檀,如果范均沛没去过岛国,那扫晴娘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郎子彦或者褚凉的特殊癖好吗?”
那婉道:“我也正想问。”
第163章 表白
檀易让李骥从冰箱里取出几瓶酸奶,“我现在和你们一样,也没什么头绪。”
江寒之道:“郎子彦和褚凉什么背景?”
檀易道:“褚凉大专毕业,东海本地人。郎子彦高中毕业,和范均沛同是京城人,一个在科县,一个在贤县。经过对范家的搜查,以及保姆的供述,范均沛与东海联系紧密,几次出门去的都是东海。”
谢箐喝完了一瓶酸奶,“周阿姨说什么了?”
檀易道:“她说,她只负责盯我,只要我出去,就给一个大哥大号码响一声,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每个月范家保姆给她八百块,单纯的雇佣关系。”
那婉冷笑一声,“谎话连篇,寻常老百姓哪个敢盯警察的梢,她脖子上支着的是个石头蛋子吗?”
江寒之掸了掸烟灰,“所以,他们这是训练有素,上下一心,攻守同盟吗?”
檀易眼馋地看着烟头上冒出的丝丝缕缕的烟,余光一扫谢箐,拿起酸奶瓶嘬了一口,“差不多吧,他们这个小团伙存在了十余年,每一次作案都是一次挑战,有些东西恐怕早已约定俗成。”
那婉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
零点过半,谢箐和众人一起进了监听室。
由于专案组成员大多不在局里,今天的监听室格外清净。
“姓名,年龄,籍贯。”
“郎子彦,40岁,京城贤县人。”
“你知道为什么把你请到安海吗?”
“不知道,一路上我都没想通,难道是翔安的工程出问题了?”
郎子彦的声音醇厚,听起来忠厚真诚,让人丝毫联想不到“穷凶极恶”“性情残暴”等字眼。
“你认识范均沛吗?”
“认识,昨晚我们还通过……”
“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好的吧,我们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他曾经是我的合伙人。”
“说说,怎么开始的合伙,又怎么变成了曾经?我提醒你,一旦撒了谎,你的证言就会变得都不可信。”
“明白,我是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
郎子彦说,高中毕业后,他在京城找了两份工作,但都没干长,后来,他听说东海发展快,就去了。
东海市岗位多,找工作不难,赚大钱很难。
就在他苦于找不到机会时,遇到了同是京城人的范均沛。
那时的范均沛是个小包工头,手下有七八个手艺不错的木匠,专门承包中式建筑的木工活。
范均沛有人有技术,就是脾气太坏,不会来事不会说话,包活时经常碰壁。
郎子彦不同,他年轻、有活力、嘴甜、有眼力见,二人一见如故。
没过多久,他就成了范均沛的狗头军师,首席业务员。
二人的合作非常愉快。
五年后,他们的腰包一起鼓了起来。
于是,连同四个大木匠在内,他们以股份制的形式注册了一家建筑公司,从此走上了正轨。
九零年,范均沛以年纪大了,想退休颐养天年为由,把股份卖给郎子彦,回到了京城。
……
股份变更需要工商登记,以上供词一定真实。
“你认识齐行达、苟三等人吗?”
“他们是范均沛的人。”
“经调查,苟三有贩毒史,齐行达等人都触犯过我国刑罚,属于在逃犯,那么,范均沛和他们是怎样的关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认识,了解不多,要不是昨晚齐老大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范老爷子还干违法犯罪的事。几位警官,昨儿我可是再三劝他们放人的,可是没办法,人家不听我的啊!”
“你认识高雪华吗?”
回答这个问题时,郎子彦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最后否认了这一点,和高雪华保持了一致。
“你去过岛国吗?”
“去过几次。”
“什么时候去过?”
“就最近几年,公司赚了钱,一家人偶尔溜达溜达,护照上有记录,你们可以查。”
……
郎子彦全程都很镇定,语速不慌不忙,不但不紧张,甚至过于松弛了。
江寒之道:“这人不简单,如果范均沛不认罪,这个案子就难了。”
那婉道:“即便是无辜的人,被人从东海送到安海也一样会紧张,他这是过犹不及啊。”
谢箐心道,在sqn案中,此人的分量也许要远大于范均沛的分量,盲猜一下,高雪华和郎子彦狼狈为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问完郎子彦,再问褚凉。
褚凉的声音略细,比较中性,语速快。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郎子彦?”
“十年前,八六年吧。”
“十年,这个时间不短了,你了解郎子彦吗?”
“当然,我是他的私人秘书,了解他的一切。敢问警官,我和郎总到底犯了什么法,要到这里接受你们的无理询问?”
“你认识任香兰和韩宝玉吗?”
“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他们很有名吗?”
“你认识范均沛和高雪华吗?”
“我认识范均沛,那是我们公司的老股东,非常熟悉。”
他回避了高雪华的问题,显然不想让警方轻而易举地抓住把柄。
但檀易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认识高雪华吗?”
褚凉道:“不太记得了,但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可能在负责公司的商业宴请时接待过这个人。”
“卧槽!”那婉骂了一句,“这丫的太狡猾了!”
江寒之白了她一眼。
那婉嘻嘻一笑,“我下回注意。”
二人的互动带着一丝丝暧昧气息。
谢箐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婉大大方方地说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我们决定在一起了,我已经申请转文职了。”
“恭喜!”谢箐笑道,“婚期定了吗?”
江寒之道:“定了,我们都不小了,八月份就结婚,到时候请你们吃喜酒。”
谢箐道:“好,一言为定。”
……
从监听室出来时两点多了,谢箐他们在走廊里和檀易碰了面。
檀易道:“寒之,我和小谢不太方便,今晚就不回家了,在宿舍对付一宿,你们怎么安排,回醉龙湾还是去招待所。
江寒之道:“我总也没看爷爷了,回醉龙湾,那婉和我一起。”
谢箐和檀易把二人送出去,回来的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俩。
月亮被薄云遮住了,一根根路灯尽情地挥洒着淡黄色的光。
檀易柔声问道:“累了吧。”
谢箐道:“有点儿,但不如你累。”
檀易轻轻打了个呵欠,“我很想说不累,但精神状态不允许。”
谢箐微微一笑,“不管怎样,主犯几乎都到场了,晚上你能睡个好觉了。”
“嗯,我……”檀易欲言又止,他偷偷瞄一眼谢箐的侧脸,“你的手不方便,等下要不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