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人家是麒麟啦!”
“抱歉抱歉。”
知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又疑惑道:“不过你这么晚不睡觉,在门口呆着做什么?”
“小白是来接知知的喔!”
小白脑袋晃悠悠,叹气道:“因为知知每天都很晚才回来,我们担心你的安危,最后师兄就让我在这里等知知。”
“师兄……”
知晚反应了一瞬,道:“你是说云卿羽?!”
“对啊!就是云卿羽!等等,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他师兄啊……”
“咳,没关系,他不在这里,听不见。”
知晚完全不怕带坏小朋友,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云卿羽不在这等我?”
小白也摇了摇疑惑的脑袋,纠结道:“小白也不知道,不过师兄好像说,知知不想见到他,所以他就不来了。”
“……”
知晚闻言,怔了怔。
长廊下连绵的羊角灯散发着红晕,点亮了漆黑的甬道,她知道,那灯是最近才安上的。
是云卿羽最近安上的。
夜色渐浓,小白还是幼年麒麟,接了知晚就困得睡觉去了。掩藏在深深竹林中的庭院更显清寂,竹舍前,月色朦胧,半扇轩窗开着。
“……”
知晚毫不犹豫地翻了进去。
她径直走到云卿羽的榻前,扒拉在榻边,盯着他看了很久。朦胧月色下,云卿羽眉眼渡上清辉,清冷气被削去几分,宛若神明。
真好看啊……哦不是。
真纠结啊……云卿羽喜欢的可能是秦知知,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不是秦知知呢,可是云卿羽就快病死了,不说也没关系吧。
知晚皱起了鼻翼,叹了口气。
“……”
云卿羽并没有睡着,在耳边传来第三声叹息时,终究缓缓掀开了双眸,淡淡道:“叹什么气。”
“师兄!”
见云卿羽醒了,知晚惊喜抬眸,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琢磨了半晌,憋出来一句:“你还能活几年?”
这家伙七天没跟他说话,开口的第一句竟是问他还有几年好活?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没有在某人翻窗时就立即把她扔出去的自己疯了。
云卿羽寡淡地阖上双眸,语气难辨道:“你不三更半夜盯着我看,我还能多活几年。”
某人语气里满是惋惜:“就几年啊……”
云卿羽:“……”
知晚看着云卿羽好看的脸,失魂落魄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云卿羽丝毫不为所动:“舍不得就舍不得,流什么口水。”
“诶?”
知晚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却啥也没抹到,在发现云卿羽还闭着双眼时,才彻底发现自己上当了。
她忍无可忍,瞬间起身:“师兄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
轰隆——
话落的一瞬间,一声巨响,宛若平地惊雷,硬生生地把知晚的秘密给噎了回去。
完了,冒充人家天打雷劈遭报应了。
知晚花容失色,惊得抱住了云卿羽:“我要被劈了!救救我!”
“……你若是被雷劈还抱着我的话,”
感受着脖子间的重物,云卿羽忍无可忍,一把掐住她的小发髻,提溜了起来,斜她:“我连几年也活不了了。”
他将知晚拖了出去,庭院中,长空万里,绮丽而绚烂的烟火升腾而上,蓦然绽开,如火树银花,万千星辉。
轰隆——
又一道声音响起,清脆悠长,正常人细细听去,还是能分辨出其跟雷声的差距的。
当然,心虚的人不是正常人。
漫天旖旎下,云卿羽依旧淡然,道:“这是合峰会前的祭典,执法堂鸣礼炮,放烟火,五峰峰主派仙鹤洒红包锦囊。”
话落间,仙鹤掠过,一只锦囊掉落眼前。
知晚兴奋不已,连忙去捡,拆开一看,惊喜不已:“师兄,快看快看,这里面有十个灵石耶!”
云卿羽不屑一顾:“没出息。”
知晚不高兴了:“这可是十块灵石!”
她补充道:“能在食楼吃一顿饭,买十株药草,二十件衣裳,一百颗东海珍珠!”
“……”
云卿羽哑口无言,某些人,真的是掉进钱眼子里了。不过,他也很快发现了盲点——
“你在食楼请我们吃的那顿饭,就花了十块灵石?”
知晚瞬间心虚了:“这个嘛……”
她挠了挠脸,眼神漂移,心中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因此丝毫没有察觉到长空中的一颗烟花星子,正在精准无误地朝她脑袋瓜子掉下来。
云卿羽神色一敛,长袖微扬,将知晚拢在身下,替她挡下了这颗烟火星子。
烟火星子噗嗤一声,将他雪白的衣袖灼出一个洞。
漫天烟火,灯火阑珊,知晚藏在雪袖之下,抬头望着云卿羽。他亦垂眸,呼吸近在咫尺,知晚的心忽然也跟烟花一样,砰地炸开了。
完了,是心动的感觉。
她心想:秦知知的事,还是不告诉云卿羽了。
云卿羽望着她,沉默些许,却忽然道:“多少灵石?”
知晚:“什么?”
云卿羽笑了笑,动人心弦,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你猜,我这件烧坏的衣裳,要赔多少灵石?”
“……”
知晚摸了一把他的衣襟,锦缎柔和,质感高级,还纹着精致淡雅的竹纹,没看错的话,用的是名贵的天蚕丝。
真希望看错了。
知晚不着痕迹地收回爪子,忽然望向长空,惊叹道:“你看这烟花,真好看啊!”
云卿羽笑了:“……算了。”
明月当空,连绵万里,何曾是两乡。
小周天北部,千里之外的大衍宗,谢行舟独坐在月色之下,正在参悟剑法。
他眉间紧皱,冒出冷汗。
这么久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只要一静下心来,脑海中还满是知晚离开他的那一幕?
魔渊里,煞气连天,漫天乌云笼罩下,知晚一把推开了他,独自挡下魔物:“师兄……你要活下去!”
他心如刀绞。
大衍宗里,三年等待,知晚终于醒过来,望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秦知知,不哭不闹,只问:“师兄,那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吗?”
谢行舟哑口无言,满是愧疚。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知晚比起从前,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狡黠。她会故意把土洒到自己身上,会当众揪住狼狈的自己,会趁着别人不注意,诱骗别人替她论剑。
这些,谢行舟都知道。
甚至,他也明白了过来,当初在剑冢敲晕自己的恶徒,就是知晚。
可是,他心里一点恼怒也没有。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知晚真是生动极了,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若是。
论剑大会上,云卿羽一剑击败了他,带着知晚离去。大衍宗里的人都认为谢行舟喜新厌旧,才让小师姐如此深恶痛绝,对此议论纷纷。
谢行舟从此心性受挫,好几次参悟剑法时都险些走火入魔。
今夜也是一样。
幻境里,水天一色,知晚立在渺茫处,恍然回首,朝他微微一笑:“跟我走吧,师兄。”
“……”
谢行舟无言,明知这是幻影,还是抬了抬脚。
秦知知来到苍云宫殿外时,便瞧见谢行舟满头大汗,周遭灵气紊乱,显然是入了心魔。
她果决出手,一掌拍下去:“行舟,醒醒!”
幻境戛然而止,谢行舟逃出心魔,如梦初醒,双眼微恍,却没有半分庆幸。
“师妹……”
听到谢行舟嘴里这两个字,秦知知心中揪了一下,咬唇道:“你的师妹已经走了,去了五蕴宗,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的,知知。”
谢行舟忽然起身,望向无尽长空,道:“五蕴宗的合峰会到了,我要去看看。”
……
时光如落花流水,一去不回。祭典过后,合峰会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