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吗？杨婶子，温同志，在不在啊？”
温九凤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一时没想起是谁。
还是杨小志嘴快，“是知青点的陈知青，陈知青来给咱家扫雪了吧？”
于婉茹和温九凤一听，赶紧把厨房里东西收拾好，出去开门。
农村大门都是朝里开，已经把门边的雪扫干净，虽然又积了薄薄一层，也不难开门。
温九凤一打开门，先瞧见了季天泽那双微微垂着的丹凤眸。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略有些不耐烦的眸光就带了点笑。
温九凤下意识垂下眸子躲开他的眼神，一边往里让人一边问，“你们这是？”
“来给你们扫雪。”季天泽声音淡淡的，倒不像过去那般漫不经心。
还是陈彦君多解释几句，“夏天那会儿我们就组织同志们一起加固屋顶来着，能帮上点忙，我们都特别高兴。这不是想着咱这些壮小伙一身的力气，大队里又有好些人家没有劳动力，下这么大雪，我们就想继续发光发热，实现咱们知青该有的价值。”
温九凤：“……”扫雪之前还要先写小论文？
于婉茹笑着迎，“快进来快进来，吃早饭了没有？我们家九凤熬了粥，喝点热乎热乎再干活吧。”
她从早上就开始惦记着出去找人，上门这俩知青可真是雪中送炭，实在是太让于婉茹高兴了。
陈彦君赶紧推辞，去看他泽哥，“我们吃过才过来的。”
但早饭吃的太早了，又已经在两户老人家干了不少活，大小伙子的胃都是无底洞，其实这会儿也能吃下去。
陈彦君就怕季天泽不乐意，他泽哥太端着，估计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吃人家东西。
于婉茹虽然性子软，但脾气也有农家人的热情，把人让到堂屋里以后，不管分说，还是让杨小志端碗，先给俩人盛了两碗米汤，里头放了白糖。
“先喝点暖和暖和肚子，粥马上就熬好，再做个鸡蛋汤，也没啥好东西，你们别嫌弃。”
季天泽没不好意思，直接端起碗暖和手，在外头顶着风雪干活，确实浑身上下都是寒气。
陈彦君心里嘀咕，他泽哥要是跟温同志没问题，他把碗吃咯！
季天泽扫了眼厨房，冲于婉茹笑得特别客气，“谢谢杨婶子，我俩确实有点饿了，回头雪停了，我把鸡蛋再给您家还回来。”
于婉茹赶紧摆手，“害，也不能让你们白干活啊，几个鸡蛋值当啥，要不你们中午也在这儿吃吧？家里昨天才买了肉，中午包白菜馅儿的饺子，二十三小年呢，得吃饺子。”
季天泽笑了笑，他要是跟人客气起来，也还是听能看的。
“杨婶子这么说，我们真是馋了，就是怕温同志不愿意，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于婉茹迟疑了下，家里俩寡妇她刚才那么说确实是冲动了，但总不能让人家干活儿，人家都说馋了还只是客气客气，她不是个会拒绝人的。
所以她还是软声拿住了热情，“没事儿，婶子和小志都在呢，怕啥。”
季天泽特别礼貌地点头，喝光米汤，虽然清澈但是浓浓的米香味儿让他眼神闪了闪。
他放下碗起身，“那就谢谢婶子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去帮南头杨爷爷扫雪，扫完了我们回知青点拿上菜和肉过来，我们还有个同志仨人一起吃饭的，肯定不能让杨婶子您家破费。”
于婉茹不肯，“拿啥东西啊，直接过来就行，我们一会儿多和点面。”
季天泽笑得特别像个好人，“您别客气，主要我们三个大小伙子也不咋会做饭，好东西在我们手里都糟蹋了也做不出能吃的东西来，正好拿过来，辛苦婶子让我们解解馋。”
于婉茹顿了下，她挺能理解这种痛苦，比如说好东西她也做不出个好来。
既然这样的话，东西拿过来，她给儿媳妇打下手，让这帮知青吃好点，也算是报答人家的好心肠了。
想清楚她痛快点头，还更热心点，“那行吧，婶子不跟你们客气，不行你们过年也在这儿吃算了。”
季天泽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那谢谢婶子了，我们到时候多买点年货带过来。”
不等于婉茹说别的，他拉着陈彦君往外走，“那我们先赶紧去干活，一会儿让彦君先把菜和肉送过来，婶子外头冷，你别出来了。”
等出了门，陈彦君还有些目瞪口呆。
好家伙，他泽哥冷酷装逼一狠人，就简单几句话，给他们仨找了个好地方吃饭？
“泽哥……”
季天泽淡淡睨他一眼，“想吃点人吃的饭，就闭嘴。”
陈彦君立刻捂住嘴不说话了，他们仨吃饭确实惨了点，还挺烦的。
惨在他们都不会做啥正儿八经的饭，烦在别人不管是出于想嫁给季天泽，还是馋他们的好食材，总上赶着过来给他们做饭。
可季天泽屋里有很多东西是不能给人看见的，厨房里食材也过于丰富了点，所以连厨房他们都单独盖了一个，就是为了跟知青分开。
不过到知青点去拿东西的时候，陈彦君还是没憋住话，“泽哥你跟温同志不对劲！”
说完他提着东西就跑了。
季天泽也没撵他，只轻笑了声，往大队里老杨头那边去。
这阵子自行车还没做好，季天泽就没去温九凤面前找存在感。
那天晚上他总觉得温九凤手里是拿了什么东西的。
可能温九凤不觉得，但有赖于他这个身高，居高临下还是能看到一点温九凤的背后。
他家里有过军人，爷爷品阶还不低，当然见过某些武器什么样子，即便觉得温九凤不该有这样的东西，当时也心惊，下意识有些反击的准备。
但后来她手里并没有东西，季天泽这些天一直在揣摩温九凤的奇遇是什么，今天上门就是为了继续试探。
廖凯得知要去杨家吃饺子，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他也忍不住问，“泽哥……你这是打算追求温同志吗？”
季天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瞥得廖凯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了。
到了杨家，进门季天泽就看到了温九凤，她端着一篦子的饺子往厨房屋檐下头放，因为吃饭的人多，所以得先拿出来放在外头木板上冻着，空出篦子好放新的。
看见季天泽，温九凤狠狠瞪了他一眼，甩着麻花辫进了厨房。
要不是她在厨房做饭没听见，杨小志给她烧火，怎么可能让这王十八蛋忽悠着她婆婆答应下来，让三个知青在她们家里吃饭。
她是闲得慌吗？
“有啥需要帮忙的吗？”季天泽像是不知道温九凤的恼意，或者说他就想逗温九凤，站在厨房门口温和问道。
杨家厨房不算小，于婉茹和杨小志都在一旁帮温九凤，一个擀皮子，一个手脚不算太熟练地包饺子。
温九凤抬起头，微笑，“请问三位知青，你们是会和面，还是会拌馅子，或者会切剂子，擀面皮？会包饺子也行。”
陈彦君和廖凯：“……”
俩人默默后退一步，一个拿扫帚，一个扶梯子，先去干正事儿了。
季天泽也没进厨房，仨人一起还行，他自己往厨房钻，让人看见对杨家两个寡妇名声不好。
不过场面话还是得说的，他含着笑，看着于婉茹一脸感激，“谢谢杨婶子，辛苦你们了，要不是杨婶子心肠好，我们小年和除夕怕是都吃不上口热乎饭。”
温九凤诧异，“除夕？？”
于婉茹刚被儿媳妇念叨一顿，这会儿加快擀面皮的速度，低着头。
“没，没啥，季知青你在堂屋坐坐，一会儿就能吃了。”
季天泽不肯，都干活他闲着那还能行？
“我去扫雪，婶子你们忙。”
温九凤都服气了，不管在外头多二五八万的，季天泽在长辈们面前，装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这点倒是比秦晋态度好多了。
不过末世也没啥长辈的概念，不狠就得死。
怎么又想起狗比了，温九凤摇摇头，可能是睹狗思狗吧。
他们来之前，温九凤已经包了一半儿。
孤儿院小孩子们一起包饺子是保留项目，她小时候就做的特别好，包饺子还挺快的，没一会儿功夫就包出来一篦子。
季天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眼疾手快给她换了个篦子，端着出去往木板上摆。
杨小志愣了下，偷偷嘀咕，“嫂子，我觉得季知青人挺好的，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坏。”
村里有人说季天泽就是有本事点的二流子。
可杨小志不懂，二流子不就是无所事事光会祸害人的意思吗？有本事和二流子冲突了啊！
于婉茹赶紧点头，小心翼翼看儿媳妇的神色，“那啥，我就是觉得季知青他们挺可怜的，人也热心，帮了大队里不少忙，有点不忍心。”
主要于婉茹心里还想着，以后家里少不得要有些体力活，若是能用一顿饭就能换来仨劳动力，这买卖还挺划算的。
温九凤冲婆婆笑，“您说的也是，我这不是心疼您嘛，多三个人吃饭，我怕您手掌心擀面皮会肿的。”
她小时候每回包饺子，都分到擀面皮的活儿。
擀面杖在手心来回滚动，小孩子手嫩，回回忙完手掌都肿得油亮油亮的。
后来她就学聪明了，擀快点，然后帮别人包饺子，她包的快，慢慢擀面皮的活儿就用不着她了。
于婉茹偷偷捏了捏掌心，嘴硬，“没事儿，妈不怕累，就是怕累着你。”
温九凤也不把这点活放在心上，就不再提这一茬了。
因为菜和肉都在空间里优化过，面粉也是空间里拿出来的，饺子味道都不用质疑。
等开始吃以后，杨家人已经习惯了鲜香好滋味儿，季天泽三人都愣了下，随后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吃得头都不抬。
当然，三人都没动杨家婆媳和小叔子跟前的，等这娘仨吃完，才硬生生将所有下好的饺子都塞进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是撑的还是感动的，廖凯热泪盈眶，“婶子，您还缺儿子吗？”
于婉茹：“……”咱们家三天的饭你们一顿吃完，这样的儿子她要得起吗？
陈彦君也激动得眼眶发红，“好几年了，咱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跟做梦一样。”
温九凤：“……”也就比寻常味道鲜一点，不至于跟吃了人参果一样吧？
她下意识去看季天泽，他也没少吃。
不过季天泽好东西应该没少吃，还比较能端得住，只是看温九凤的眼神少了点打量，多了几分灼热。
要知道，季天泽对穿和住都不讲究，啥环境他都待过，可他确实对吃很执着。
他以为温九凤只是有些味道不错的东西，没想到她做饭这样好吃！
如果能天天吃到这样好吃的饭……娶个小寡妇也不是不行啊。
季天泽在心里已经说服了自己，如果非得娶个媳妇才算是正常人，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让人说嘴，那为哈不能娶温九凤呢？
他爷爷也不讲究，季天泽只要愿意成家，季老爷子就该谢谢老天爷了，绝对不会挑剔。